“啊……”
這聲凄厲叫聲讓里頭的兩人一驚，同時望向門口，還來不及反應過來，就見亭玉沖了進去，一把將芝恩抱住。
“不要過去！不要過去！”她又哭又叫�！翱炫堋�
云景琛一臉錯愕�！巴び�，你怎么了？二哥在這兒，冷靜一點！”
“二哥！”亭玉哭叫一聲，用另一只手拉住他，也不知哪來的力氣，硬是要把他們都拖到外頭去。“二哥也不要過去……快逃……會死掉……不要二哥死掉……也不要二嫂死掉……都不要死……”
他嘗試安撫小妹�！岸绮粫赖舻�，你二嫂也一樣……”
“真的會死掉的……”她兩眼發直，像是陷在噩夢中，醒不過來，兩手還在半空中比劃�！岸绾投⿻粯铀赖舻摹び癫灰銈兏粯铀赖簟灰赖簟�
小妹的話讓云景琛大惑不解�！澳阏f跟誰一樣死掉？”
“跟她一樣死掉……”亭玉一臉恐懼地指著那口水井。
“那個人是誰？”他緊緊扣住小妹的肩頭，想到這座府第當中，死在水井里的人也只有娘，沒聽過還有別人。
芝恩眼看這個舉動嚇到小姑，連忙出聲提醒�！跋喙�，有話慢慢問，這樣她才會明白你的意思……”
“二哥不是故意的。”云景琛急忙松開手勁。
亭玉連忙躲到二嫂身后，不肯出來。
“二哥不是故意兇你，只是想知道你說誰死掉了？”他按捺住急躁，把嗓音放緩�！笆遣皇怯腥怂涝谀强谒�？”
她偷偷瞥了水井一眼，又害怕得閉緊雙眼。
“亭玉如果知道，可以跟二嫂說嗎？”芝恩細聲細氣地哄道。
過了片刻，亭玉才又掀開眼皮，看向那口水井，看了好久、好久，似乎在整理腦中那些雜亂不堪的黑暗記憶，好可怕、好嚇人，真的不想看到，可是二嫂說想要知道，她只好再把眼睛張開。
“她們……抓著她……”她開始描述“看到”的片段畫面�！耙恢弊摺叩竭@里……然后她們就這樣子……”
亭玉從二嫂身后出來，兩眼眨也不眨，如作夢般走到水井旁，接著比了個推倒的動作。“她就掉下去，死掉了……”
云景琛厲聲問：“掉下去的那個人是誰？”
“她死掉了……”她兩手緊握在胸前，全身不斷地發抖�！巴び褚闫饋恚荒茏屗齻兛吹健�
他心想小妹口中掉下水井的那個人，若真的是娘，那么就有可能是被人給推下去，而不是自己投井。
“亭玉，告訴二哥，那個人是被推下去的嗎？”云景琛想確認清楚。
芝恩攬著她的肩�！巴び癫慌拢南�，二嫂在這兒陪你……”
“她們把她推下去了……”她歪著頭，也想起那些人臉上詭譎殘酷的笑意。
“還一直低頭看著井里……臉上在笑……嘿嘿……就像鬼一樣……”
聞言，芝恩打從心頭發冷，看向臉色慘白的云景琛�！跋喙肯喙�？”
云景琛猛地回過神�！笆裁矗俊�
“相公怎么看？”芝恩有種不好的想法，但不敢說出來。
“亭玉說得不清不楚，我也無法肯定被人推下井的是不是……是不是娘�！彼税涯�，努力保持理智�！案螞r誰會做出這種事……”
說完，云景琛不禁愣住，因為整個云家，只有一個人有權力這么做�！安豢赡�！祖母既然讓娘回房反省，又怎會滿著所有人動用私刑？”
看著偎在身旁的亭玉，芝恩大膽猜測�！叭绻」谜f的是真的，當時她才不過六歲，親眼看到婆母被人推下井，會不會因驚嚇過度，才……變成這副樣子？”
“你說得沒錯，一定是這樣的……”云景琛從來沒有把小妹的瘋病和娘的死聯想在一起，如今把兩者兜籠起來，確實有這個可能，否則原本一個好端端的孩子，怎會突然生病了，而且還病到發瘋。
亭玉攥著二嫂的袖子，臉上心有余悸�！安灰谶@里……”
“告訴二哥，是誰把那個人推下去的？”他急切地問。
她用力地搖頭�！安恢馈恢馈�
“相公，不要再問了，還是先出去再說�！庇谑�，芝恩攪著喃喃自語的小姑往外走，堇芳就在門外等著，兩人一起攙著亭玉回小跨院。
待芝恩哄小姑上床，坐在床緣，看著亭玉有些不太安穩的睡容，想到方才說的那些話，如果是真實發生過的事，簡直令人毛骨悚然。
“二奶奶臉色不太好，也回房歇著吧！”堇芳說。
芝恩額了下首，起身離開。
直到步出小跨院，堇芳才吞吞吐吐地問道：“奴婢剛剛在小門外都聽到了，大姑娘說的……該不會是真的？”
“我也不敢確定，就算是真的，也不會有人相信她所說的�！敝ザ飨嘈判」貌皇钳傃辕傉Z，而是真的親眼所見，才有可能描述得那般真實，可是旁人不會當真，只會當笑話來看。
堇芳嘆了口氣。“說得也是，就算二爺跑去找太夫人，想要問個清楚，她現在不只意識不清，又口不能言，問了也沒用�！�
“那么八姑呢？”芝恩馬上想到另一個人。“她伺候太夫人三十多年，府里大小事應該都很清楚。”
她馬上否決這個可能性。“二奶奶有所不知，八姑是太夫人的心腹，也是身邊最信任的人，是不可能會說真話，尤其是不利太夫人的話。”
“那么還有誰知情？”芝恩攢眉苦思。
思索一個晚上，翌日辰時，云景琛獨自來到寶善堂。
“二爺來了！”八姑福身見禮。
他目光諱莫如深地瞅著面前的八姑�！班牛婺高�在睡嗎？”
“太夫人剛醒，奴婢正準備喂她喝湯藥……”說著，她便彎下身子，輕拍著老主子的胸口�！岸攣斫o太夫人請安了。”
太夫人掀開眼皮，歪著一邊的嘴巴，發出咿咿唔唔的聲音。
第7章(2)
“祖母還是老樣子？！”云景琛多希望能當面問個清楚。
八姑先幫老主子拭去嘴角的唾涎，才站直身子回話�！按蠓蚯瓣囎訐Q了藥方，不過喝了之后，還是沒多大起色�！�
看著這些年來只能躺在病床上讓人服侍的祖母，已經不再是幼年記憶中那個以強勢姿態主持云家內院之事的女人，自己又對她了解多少？娘的死，真的有可能是祖母一手造成的嗎？
見云景琛目光肅然，八姑不禁覺得奇怪，便問：“二爺還有事？”
“確實有點事……”他把眼神調向八姑�！白蛱煳覐耐び窨谥新牭揭恍┦拢恢惫⒐⒂趹�，你又是跟在祖母身邊最久的，這座大宅院里發生的大小事，應該也是最清楚的人才對。”
八姑臉上透著一抹與有榮焉，可不是她在自夸，而是真的相信府里沒有人比自己還要了解�！澳鞘钱斎涣耍徊贿^大姑娘究竟說些什么？”
“她說……看到有人把我娘推下井。”云景琛是故意這么說的，就是為了想看看對方的反應。
她大吃一驚�！按筇斈攴置魇亲约和毒�，怎么會是被人推下去的？大姑娘得了瘋病，她說的話，二爺可千萬不能當真。”
云景琛不放過她臉上每一絲細微表情�！拔夷锸钦娴淖约和毒�？”
“二爺不是一直不希望有人再提起大太太的事，怎么今天突然主動問起來？”八姑納悶地反問。
他筆直地盯著八姑。“亭玉或許病了，可是她所說的事，卻讓人不得不懷疑我娘的死因不單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