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說好三點半開會,現在幾點了?我以為你被大灰狼拐跑了呢。”
他的表情依舊是不慍不火但該死的嚴肅,眼睛被鏡片的反光遮住也看不出神色,聲音中除有點譏諷也聽不出到底是不是真生氣。
吐著舌頭看看腕上的手表,四點十分了。
“對不起。”安自知理虧地囁嚅著。
“連最起碼的時間觀念都沒有,我還怎么能夠指望你委你以重任?”恨鐵不成鋼地嘆息。
“我……我腳受傷了嘛,不能走路!卑蚕敕皆O法地堵住邵征的訓詞,讓心上人眼睜睜地看著自己挨前輩的嚴訓和厲責還不如死了算了。
裝著愁眉苦臉地撫著那條受傷的腿,其實擦了姜拓的藥后一點也不疼了。
“是嗎?”邵征半信半疑地跨下坐騎,彎腰熟稔而不避嫌地提起她的褲管察看傷情?吹角嗲嘧献系囊淮髩K,這才緩和了神色,語氣也放柔了,“走路都很疼嗎?”
“嗯!”用力點頭。
“哪兒撞的?”
“職工在走道上放了張鐵凳,我沒看見……”
“小蠢蛋,到什么時候你才可以不讓我那么操心呢?”
這一句話平時在邵征和過晴這兩個有超強保護欲的人口中經常會出現,若在一般情況下安都習以為常,但如今姜拓在旁邊,她聽在耳中就感到相當曖昧刺耳,越描越黑地反駁道:“我才不需要你操心呢!
“是嗎?像你這種糊里糊涂的笨丫頭,是沒有辦法讓人少操心的!鄙壅鞣畔滤难澒埽溃骸皝戆,今天哥哥就委屈一下當你的車夫了。”
這樣的對白,聽在別人的耳中純粹是打情罵俏了。
本來姜拓還在對她和邵征的關系有所遲疑,此刻豈不讓人覺得不打自招?
“那個……”安猶豫地看向姜拓。
這樣一來,邵征的注意力也被吸引到姜拓身上。
原先沒看清,以為只是安的一個同學而已,現在才發現居然是新晉的風云人物姜拓。
“校園”事件以后,對于姜拓這個人他很敏感,尤其看到他和安在一起。
當下,他臉色有點陰晴不定,把車子調個頭,“安,跟這位同學說再見吧,難道還依依不舍。俊
“胡說什么。 卑矊擂蔚爻匦π,“那……再見啊!
沒辦法,既是頂頭上司又是爸媽指定的學校監護人,邵征的命令她不敢違抗。
等坐上車子她才想起手中還握著的銅牌,“哎!姜拓,你的……東西!”
姜拓站起來,面無表情地把背包背回自己的身上,“不要了!你留著吧!
“。俊卑矐岩勺约郝犲e了。
然而不給她任何置疑的機會,姜拓已經轉身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哎……”
他沒有再理她,因為腿長步子大,很快就與他們拉開了距離。
看他的背影,行走得那么孤傲,在太陽底下拉出一個又長又瘦的影子。
安忡怔地將銅牌握緊在手里,心中卻忐忑不安。
明明是一直貼身攜帶的東西,怎么說不要就不要了?
是本來它就不重要?或者因為被她拿過了,他嫌棄所以才不要了?
“什么東西?”邵征在前面問。
“沒什么!彼艁y地答,答得太快了,難免惹人懷疑,她的臉上泛起紅暈。
奇怪的是,求知欲旺盛的邵征今天居然沒有再追問,似乎已陷入沉默的冥想。
又在“校園”集會。
三個女孩各占一個方向寫暑期作業。
過晴坐在安側面,一眼望過去,她頸中的飾件閃閃發亮。
“那是什么?”偏著頭,敏銳的學生會副主席開問。
下意識地用手去摸銅牌,就知道會很顯眼,但還是沒法忍住不戴出來。
安故作隨意地說:“一個小掛件!
“什么啊?”坐在對面的若琳聞言也抬頭好奇地看,“摘下來給我看看!
“沒什么好看的!卑草p笑,自覺笑得不露破綻。
“什么時候變得這么小氣?”若琳本也不是好奇心特別旺盛的人,只隨口這樣嘀咕一聲,也就過去了。
可過晴卻非常注重細節的,咬著鉛筆頭,她若有所思地說了一句:“挺粗獷的,比較適合男生。”
安的呼吸一滯,但立刻用很鎮定的口吻回道:“是嗎?我倒不覺得!
這么一說,把原本無心探究的若琳也吊起了胃口,“安,摘下來給我看看,到底是什么樣的掛飾?”
“隨便買來戴著玩的!毖b作不在意地,她把項鏈解下來,又很大動作地往對面若琳的手里扔?煞路鸢研亩妓┫翟谀巧厦媪,當若琳沒有接住使它掉在地上發出“丁冬”脆響的時候,安的心也仿佛被摔了一下。
“咦,是一只鷹的圖案!比袅兆屑毜匦蕾p著,“好兇悍的眼神!
終于在安覺得像等了一個世紀長的時間之后,若琳得出結論:“是不怎么細致,安,你的品味好奇怪。”
當若琳把項鏈遞回給安的時候,過晴卻從旁邊伸出手攔截了過去。
這一回,看的時間更長,安的等待也更難熬了。
“我覺得這雙眼睛……有點熟悉!边^晴鎖著眉抬起頭,充滿狐疑地看向安,“你不會是因為它像某人才買下來的吧?”
過晴不去做偵探實在是太可惜了,但是就算她聰明絕頂,也想不到這東西正是姜拓本人的貼身之物吧?想到這一層,緊張之余的安彎起唇角不自覺地流露出一絲笑意。
“你笑什么?笑得像個花癡一樣!边^晴把這樣的笑容理解為默認,有點沒好氣地把項鏈擲還給她。
安小心翼翼地接住,飛快地目測它是否完好無損之后才戴回項間。
“聽說傷了腿?”過晴又問,“邵征說你已經好幾天沒去報社了,最近在家做些什么?”
“專心養傷啊,我跟邵征請過假的!
安覺得邵征也實在夠忙的,除了忙報社的事務還得忙過晴那邊學生會社團的事務,忙了那么多事卻還不忘在過晴面前對她的事情說三道四,她忍不住試探道:“邵征在你面前說我什么了?”
“你覺得自己做了什么虧心事值得人說?”
“我哪有什么虧心事!”安虛張聲勢地訥訥,又牢騷道:“沒想到堂堂邵大主席、邵大主編,居然也淪落入雞婆一流!
“你別好心當作驢肝肺,”過晴面色冷凝,“天下間再沒第二個男人如邵征那么關心你了!
“過晴,”若琳見縫插針,“從來還沒見你那么維護邵征呢。你跟他不是冤家對頭,怎么看都不對眼嗎?什么時候站成統一戰線了?”
過晴白她一眼,“每次我一說她你就幫著,我看你們兩個才是堅定不移的鋼鐵長城呢!鳖D了頓,她問:“你最近還在宏健做義工?”
若琳點點頭,“是啊,反正我又不是什么報社的記者,也不是學生會干部,除了去宏健做義工外沒有別的事情可供消遣!
“你還真是不怕引火燒身,明明不喜歡那個方利文,還一天到晚跑到人家面前,讓人家不誤會也難。”過晴搖了搖頭,“真搞不懂你。”
若琳撇了撇嘴,沒有做什么解釋。
“砰!”
大力的推門聲,有嘩眾取寵昭告天下自己已駕到的霸氣。
三個女生不約而同地暫停了各自腦中和手中正在進行的事,回望門口。
一個本身就漂亮得讓人眼前一亮的男生,穿一件綠底的花襯衫,更顯得奪人眼球。
可是,這樣清爽的一個人,臉上的表情卻怎么看都有點壞壞的像在打人的主意,而走路的姿勢更不敢恭維,搖晃的幅度令人擔心下一步他是否可能就會摔個四腳朝天。
莫非?
他怎么會再度在平時一向不屑的重點中學地盤上出現?
安和若琳同時變得緊張起來。
她們都想起上次在“校園”發生的事件,如果沒有記錯的話,當時某人臨走前可是氣勢洶洶地說會記住一個人——過晴。這一次,惹禍的人是過晴吧?
而身為亂校流氓頭子的莫非此刻的眼神鎖定點似乎正是過晴,他走得那么夸張亦正是為了引起她們的注意吧?
怎么辦?安和若琳對視一眼,同時做好了拼死力保過晴的準備。
只是不知這一次可否還會那么幸運,有邵征率大隊人馬趕來助陣,又有天降救星不費吹灰之力三言兩語化解干戈。
再把目光調向當事人,只見過晴卻是在看清莫非之后不慌不忙地轉回頭,又聲色平靜地收拾東西。
“我們結賬,走人!
就這么——簡單?那個傳說中睚眥必報的小人莫非會這么容易地放她們走嗎?
但安和若琳還是跟著動手了,把桌上的書書本本鉛筆橡皮統統以最快的速度掃回書包。
最近是走了什么邪運?老是犯小人。
莫非一步三搖已經走得離她們很近了,可當事人過晴卻在明知他聽得見的情況下還說了一句:“看來我們以后得把集會的地點換掉了,不然,什么阿貓阿狗都能摸來,擾人情致!
還火上燒油?不怕被燒死嗎?還是因為她的座位正巧背對門口所以沒有看到危險接近?安和若琳忙朝她亂使眼色。
很快把東西都收拾得干凈,三個女生站起來。
“安,你和過晴先走,我去結賬!比袅照f。
安點點頭,可是晚了,莫非已經站在過晴的身后,與轉身欲開步的過晴面對面,他整整比她高出了一大截,無限威脅。
“對不起,請讓一下,好狗不攔路!
“過晴!”安忍不住叫出來。什么時候了還逞口舌之利?
可是奇怪,她的話音未落,莫非已經真的把路讓開。臉上還是那種壞壞的笑容,他伸手朝掏錢包掏了一半的若琳打個響指,“那個!不用付了,我請客。”
若琳愣愣地看向過晴,只見過晴還是一臉的平靜從容,“那就謝了!
情況好詭異,真的好詭異。
由過晴領路,三個女生自莫非的面前魚貫而過,安走在最后一個,卻被攔住,“咦?那個東西——”
安一驚,下意識地伸手往脖子上擋。剛才因為太過擔心過晴,都忘記莫非與姜拓間似親密又似敵對的奇妙關系,姜拓貼身佩帶的東西,莫非大概也是認識的吧?
難得的是,在驚訝地叫過一聲之后,莫非也回頭看了一眼已經被吸引了注意的另外兩個女孩,突然很有默契地把后面的話吞了回去,只長長地“哦——”了一聲,便又恢復一臉的壞笑,只是這次的壞笑看在安的眼中就頗有內容了。
告誡自己千萬不可以臉紅,但安的臉還是從耳根子開始紅了起來。
“再見了——”莫非把身子彎下,湊近她的耳朵低喚,“姜——大嫂?”
安恨不得馬上坐云霄飛車逃離他的玩味與嘲弄。
“不是你想的那樣……”用幾不可聞的聲音辯解,天曉得她一點也弄不明白姜拓為什么會把這個護身符送給她,讓她枉擔這虛名。
“再見了!”莫非又直起腰提高了嗓門,眼睛望向走在最前已經到門邊的過晴,“——小晴!彼蛩Q劬Γ苄耙埠軒洿舻谋砬。
小——晴?
另外的兩個女孩聽到這個稱呼,只覺得雞皮疙瘩從腳底心往頭上冒,瞬間遍布全身。
過晴卻是充耳不聞地推門出去。
過晴一個人昂首走在前面,安和若琳并肩緊隨。
一路上有十幾分鐘都不曾開口說話,只互相不停地使眼色,用無聲的言語爭論到底誰去提問。
最后,若琳敗下陣來。
深呼吸幾下,她綻著顛倒眾生的嫵媚笑臉疾走幾步與過晴并肩,“哎!那個人……和你是怎么回事?”
安也忙緊跟幾步與她們并肩,敲打著邊鼓,“是否有什么事情在我們不知道的情況下發生了?”
“很簡單!边^晴的回答比她們想象的爽氣得多,還是滿不在乎的樣子,“他在追我!
?安與若琳面面相覷之后均不可思議地張大了嘴。
“干嗎你們?吃雞蛋?”過晴左右一望,為她們的表情而失笑。
“真——的?”安指指身后“校園”的方向,不置信地再追問一遍。
“嗯!边^晴無辜地點著頭。
“哈,大千世界無奇不有。”若琳慨嘆,“原來當時他說記住你是對你有意思?”
“我也很難理解,大概是他覺得我這種女孩子實在很有個性吧!闭f到這里,過晴才稍稍有點面露得色,“或許我真的魅力不淺,連莫非那種異類也能被迷上,你們說是不是?”
“什么時候開始的?”安興奮地追根問底。
“也就……前天吧!
過晴道:“前天我去圖書館借書,回家的路上就被那個人攔住了,當時還嚇了一跳!
誰在得罪過莫非以后又遇上他都會被嚇得不輕的,安和若琳都很理解過晴當時的驚愕,忍不住深表同情,但想起早已預知的那個結果,又不禁感到好笑。
“然后呢?”
“然后他就那樣,頤指氣使地站在那里,說,喂!我很欣賞你,做我的女人吧。”過晴學著莫非的動作和表情,笑著。
安和若琳也被逗笑了。過晴還真有模仿天分,語氣表情,都惟妙惟肖。她們都想象得出莫非那種連求愛都很囂張的樣子。
“切,警匪片看多了吧,還真以為自己是黑社會老大?”過晴用鄙薄的神情加上自己的評語。
“那你怎么回答他的?”若琳問。
“還能怎么回答?我很直接地告訴他,就你這種人,就算從此刻開始痛改前非,再努力十年也未必能達到我的標準!”
“他……沒有當場翻臉?”
“沒有,你看看他今天那種樣子,臉皮要多厚有多厚呢!
“真的啊?像他那種人,能站在那里任你嬉笑怒罵,可真不容易!
若琳腦子里的浪漫細胞迅速發酵,混混與高材生的戀愛——完全是言情小說里的情節啊。
“你……真的不會喜歡上他?”安猶疑地問。
莫非不錯啊,長得好看,性格也很另類,雖然身為不良少年,但通過這兩次的接觸看來,本質好像也不是太壞,這種亦正亦邪的人對于她們這種終日與書本為伍不太見市面的重點中學女生有別樣的吸引力。
“不會!我是很有理性的人!边^晴斬釘截鐵地道,眼神有意無意地瞄向安的脖頸,瞄得安心底毛毛的,“做人有時候是要有點理智的,有些事情,明知道不可能,就不要讓它開始,從根本上杜絕掉,一點機會也不給,就沒有痛苦也沒有掙扎——其實一點也不難!
“是嗎?”若琳的眉頭深鎖。
聽別人說說是不難哦,可是……
安也沉靜下來。已經喜歡上了,想回頭真的有點難耶……
“過晴,”安很認真地問她,“你真的從來也沒有對什么男生動過心嗎?哪怕一點點的好感?”
“沒有!”回答得擲地有聲。
才不信呢!“很小很小的時候——比如說在幼兒園里,也沒覺得很喜歡哪個小男孩嗎?每個人應該都有過類似的經歷吧,雖然現在想來很幼稚,但那種感情最純真!
“那種怎么可以算呢?”過晴哂然一笑。
“怎么不算?外國人把這也歸入初戀呢,所以很多日本偶像明星在填寫個人檔案的時候初戀年齡都寫三歲五歲的……”
“過晴,”若琳插言,“你不會是不婚主義者吧?”
過晴很認真地想了一想,才答:“反正長大有了思想之后的我,不輕易對某人產生好感。就算未來選擇結婚的對象我也會綜合各方面條件來考慮,要符合我內心的準則才對他投之以感情。說實在的,假如有一天我的事業發展得很理想,真有機會能做女強人的話,我可能會變成獨身主義者。因為我不相信這世上有純粹的愛情。這是一個物質的世界,為了愛情而放棄面包,這樣的愛情也長久不了,不是雙雙餓死殉情,就是向現實低頭而分道揚鑣。所謂純真的感情,只怕也就是在幼兒園里才能有的了。你們也應該承認,雖然現在大家在鼓吹男女平等,其實大多數女人結婚就是為了依靠男人,以一生的自由來換取一份穩定的保障。一旦我做了女強人,我會覺得這世界上沒有一個男人配得上我,反正自己金錢地位權力什么也不缺,就更不需要多一個男人來束縛自己了。”
若琳和安聽得張口結舌。
“那么過晴,”若琳忍不住再問,“你就這么確定你可以如此收放自如?就不可能因意外而愛上不符合你內心準則的人?”
“我、確、定!彼蛔忠活D地說出來,“我自問在這方面的定力超人!
“超人?我看你簡直是個機器人,一切遵照程序而來,也很——冷血!卑策浦鄵u頭。
“該冷血的時候就要冷血,不然傷的只是自己!边^晴不以為忤地道,“但是……”
“怎么?”
“對朋友我自問一腔熱血可對蒼天——當愛情遇上友情,根本不值一提!
過晴看向安學敏,眼睛里出現一片讓人猜測不透的陰影,“安,我對你的期望……是最重的,不惜一切地想讓你得到幸福。所以,你不要讓我失望才好!
安怔怔地看向她,這話里的意思令她困惑不已,什么叫不惜一切?沒那么嚴重吧?
“你的幸福,也就是我的幸福了……”
過晴還在說著她聽不懂的話,眼睛里的陰影變得更濃重,好似打翻了一瓶墨水在里面。
安有一種錯覺,覺得過晴也許一直不太快樂,那幽黑的雙瞳里仿佛隱藏了一個重要的秘密,藏得太深太暗,讓人無法窺探分毫。
又一個陽光刺眼的午后。
在宏健高中的校操場,安學敏和汪若琳并排坐在樹陰下。
不遠處,宏健球隊的球員們在高溫下辛苦訓練著。
安不禁想起,此刻的姜拓應該也在同樣的惡劣環境中揮散著同樣的艱苦汗水吧?
“我從來沒有看過足球隊的訓練!彼溃八麄儽任蚁胂笾懈量。”
“是的!比袅盏溃敖叹氁驳门阒麄円黄饡,一起跑,都很辛苦。”
“我也是第一次來宏健,在別人的學校感覺總是不太自然!
雖然是在暑假,但因為有足球隊在訓練,仍有很多女孩聚在周圍看。在她們附近的樹陰下就坐了五六個。
她們大多是方利文的粉絲,自稱“蚊子”。
安覺得真是名副其實,跟蒼蠅一樣屬于四害,惹人厭煩。
她壓低了聲音道:“若琳,我看出她們好像都對你有敵意!
重點高中與普通高中學生之間的關系就好像貴族與平民,階級分明,互相有芥蒂,通常很難打成一片。
慕華又是市內重點之中的重點。只要能進慕華,等于一只腳已經跨進了大學的校門,慕華的學生走到哪里都讓人覺得清高。縱然他們本身或許根本沒有任何高人一等的想法。
若琳是慕華的學生,這一點湯丞老師早向大伙兒公開了。
她沒事往這里扎,已經引起很多人的不滿,大家都覺得她好像成心來炫耀尊貴一樣。
尤其那些女生,她們都看得出方利文對若琳的用心,更覺得汪若琳簡直就是打著名校優等生的招牌成心來搶她們宏健的王子的。
“沒關系。”若琳道,“我每天跟湯大哥一起來,晚上跟湯大哥一起走,又不曾惹到她們,也不在意她們怎么看。”
這就是汪若琳,在溫順的外表之下,心里卻很有主見,對于想做的事情也很固執。除自己主觀喜好的東西之外,對其他任何人任何事骨子里都相當淡漠,言簡意賅。
“你對方利文……到底是怎么個想法?”安忍不住問她,“每天跑到宏健來,真的不是因為他嗎?”
“不是!比袅盏氐,眼睛盯在一個方向。
“那我想不通……”安說了一半,沒有再說下去。
因為順著若琳的目光,她看到教練湯丞的身影。
——我每天跟湯大哥一起來,晚上跟湯大哥一起走——剛才若琳是這么說的吧?
她突然恍然大悟,“我明白了!若琳!
若琳一點也不意外,也沒有絲毫羞澀的表情顯現,反而是有點失望地嘆了口氣:“怎么到現在才明白呢?我原以為你自一開始就應該看出來的?磥恚是不夠關心我啊!
是的是的,是她錯了。自一開始在球場上遇到若琳就該有所懷疑。明明知道若琳對球賽毫無興趣,她出現在那里本就應該會有特殊的原因……
還有,每一次她夸湯丞,若琳就會變得很不耐煩很尖刻,想來也是因為有點吃醋的關系。
只是想象中,像若琳這種;壍拿廊耍酃獗囟ǜ叩教焐先。誰知只是一個擁有陽光般笑容的平凡體育老師便可以將她輕易打動。
無論如何,若琳肯把秘密與她分享,令她極其興奮。握住了她的手,安輕聲問:“他知道嗎?”
若琳明朗而動人的美麗臉龐上因這個問題而添了幾分陰霾,輕輕搖了搖頭,“不知道!边^了一會兒,又補充了一句:“我不會讓他知道!
“為什么?”喜歡一個人卻不想讓他知道,那喜歡又有什么意義呢?
若琳不答,卻偏起頭反問她:“你呢?你會不會想讓姜拓知道?”
安沒想到她會如此急轉,把話鋒直指向自己,她的臉紅了,“關姜拓什么事?”
“安,我都肯把心事告訴你,可你卻向我隱瞞,真不夠意思。”若琳有些生氣的樣子,“你喜歡姜拓,我和過晴一早就看出來了。也許我比過晴更早,早在他救你閃過那只足球的時候,我就猜到你逃不掉了!
不再試圖否認,騙得了別人也騙不了自己。安低下了頭,輕輕地苦笑,“若琳,單戀是一件很痛苦的事,對不對?”
若琳點點頭,眼睛深深地望向湯丞所在的方向,“是的,又甜蜜,又痛苦!
她們彼此找到了知音,相視一笑。
“若琳,我明白你不告訴他的原因了!卑驳,“因為我也永遠不會告訴姜拓的,因為我怕輸!
若琳感同身受地點了點頭,“我也是。我怕輸,更怕一旦說開了,連朋友也做不成!
安嘆了口氣。
她覺得若琳比自己幸運多了。她至少還能和喜歡的人做朋友,早晚相見,同出共歸。
可自己呢?自己和姜拓之間相隔那么遙遠。
她只是一顆低微的塵埃,很謙卑地向那片叫做姜拓的天空仰望著,仰望著。
因為實在太渺小、太無能,所以永遠也無法觸到心目中的那片天。
把手輕輕按在胸膛的位置,那里面藏著一個小掛件。那是一個曾經離自己喜歡過的人很近的護身符。但是她搞不清楚他為什么會丟給她。
是的,只是丟給她,而不是送給她。
他沒有對她說過是送她的。
當安看到新一期的《茁芽報》時,熱血翻涌,幾乎氣暈過去。
頭版頭條,居然是披露姜拓的秘聞。
大標題是:校園偶像的離奇身世——精神病與殺人犯的愛情結晶。
作者是宜生中學的尤莉。
粗略地看了一遍內容——
說姜拓八歲以前生長在一個幸福的家庭。
可是八歲那年,他母親卻因不知名原因而得了精神病,并于半年后在住院治療時跳樓自殺。
之后,受了刺激的父親開始酗酒,十五歲那年,身為貨車司機的父親因酒后駕駛將一名行人撞傷至死。
家里的所有財產乃至房子都充公變賣成為付給死者家屬的賠償金。父親隨后留下遺書上吊自盡……
此后,尚在念初中的姜拓被唯一的親人他舅舅收留,卻只住了半年多就搬出來獨居。
他租了棟舊樓的頂層小閣樓開始了自力更生的生活,靠給快餐店打工的微薄收入維持自己的生活和學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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