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尋初,我躲在衛生間里對著錄音筆與你說話。臥室內,你一早就在給我收拾行李,一樣一樣地放好,如同小的時候,你細心地給我收拾亂七八糟的書包那樣。我從來就沒有對你說過謊話,如同你從來沒有對我說過謊言。所以,我想要告訴你,我愛你。我說過,我會等你,等你完全記起那一段被你忽略掉的過往,如若你還要娶我,我就是這個世間最最幸福的新娘?上В疫是沒有等到你記起那一段過往。是因為,它們在你心里微不足道,早已如云煙散去了嗎?其實,是我太過于任性了,有的事情沒有往心里放過,又哪來的記憶呢?是我任性、霸道地強人所難了。那么,就由我來告訴你吧!那些年,分離的十三年,前十年里,每一年,每一個季度,我寫給你的信,你沒收到嗎?或許是,你收到了,也打開看了,但是,你為什么一次也沒有給我回過信呢?那些年,循環往復的等待與失落是我的影子。它如同一根刺,不去碰觸它時,沒有任何的異樣,可是,只需要那么輕輕地碰觸,它就會扎心地疼,不管過了多久,還是那樣的痛得刻骨銘心。十三年后,我還是重新不屈不撓地纏上了你——我的青梅竹馬。讓我高興的是,你說你喜歡我;你說,你想要娶我。不管你對我的感情是源于日積月累的習慣,還是平淡如水的愛戀,都無所謂了。青梅竹馬的兩個人,無疑擁有一段可遇不可求的緣,只是,兜兜轉轉,以為夢里斯人,原來卻是良朋知己。這一次,我要放手了,徹徹底底地放手,然后,開始另外一種生活。沒有我的礙手礙腳,相信我,你的工作、你的生活都會從此一帆風順的!
莫尋初如夢初醒,飛快奔向臥室,在抽屜的最底層,捧出一只紅木匣子,輕輕地打開,一封一封沒有拆開的信件就那樣陳列在他的眼前,每一年、每一季寫上一封,寫了十年,整整四百封的信件,他卻是一封也沒有拆開。
往事洶涌,他十四歲那一年的春天,收到她的第一封來信,粉紅的信封拿在他的手里,宛如千斤之擔。他不要看,他不要看,他的世界剛剛露出五彩光芒,他不要繼續被噩夢遙控。所以,他不要看,他絕對不會看的。信件落入了紅木匣子內。然后,夏天來臨時,他收到了她的第二封來信,他不看,他堅決不看。信件扔進了紅木匣子里。
再然后……
再再然后……
二十三歲那一年的夏天,他進了市局刑偵總隊,新的生活讓他熱血沸騰,充滿激情。那一年的冬天,她的信件在這個城市剛剛下了一場大雪的時候飄然而來,他照舊隨手放進紅木匣子內,一轉身,投入工作,記憶里,不留下一絲一毫關于她的信息,包括她的來信。至此,他不曾再往匣子里扔過一封信。而他,亦如愿將她遠遠地隔離于他的世界。直到,再隔三年后,她卷土重來……
黃昏的街道,遙遙地傳來歌聲——
“是誰和誰的心刻在樹上的痕跡
是誰和誰的名留在墻上未曾洗去
雖然分手的季節在變雖然離別的理由在變
但那些青梅竹馬的愛情不曾忘記
是誰給誰的信藏在深鎖的抽屜
是誰和誰的身影留在泛黃的相片里
……
莫尋初頹然坐下,眼前如同電影片段,一幕又一幕。
柳弱弱擰著他的臉頰,問他:“喜不喜歡我?”
柳弱弱倒在他的懷里,臉色蒼白,吃力地說:“只有……我能夠欺負你,別人……欺負你……我是……不……不允的!绷跞跎焓謸崮λ奈骞,語音哽咽道:“我不是喜歡你,是愛你,你想象不到地愛你?墒,你忘記了我們之間好多的事,因為你的遺忘與忽略,我的心里放下了一根刺。我想要你自己完全地記起那些遺忘與忽略的一段過往,只要你記起來了,如果,你還是要娶我的,我一定會嫁給你,一定是你最幸福的新娘。”
……
老天!他一直以為,他們的愛情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他一直以為,他任她打、任她欺負,是愛她的表現;他一直以為,她不愿意嫁給他,是因為多少有一點的小女兒嬌態。所以,他沒有在意過她的提示,他沒有如她所言,努力地去記起那一段過往……
原來,不經意間,他已是傷害她至深。
原來,他們兩人的感情天平從來不是平衡的,她對他的愛遠甚于他!
原來,青梅竹馬的愛情,是可以如此真心地付出,如此的刻骨銘心。
門鈴響起,莫尋初失魂落魄地打開門。漂亮的女演員站在門外,不問莫尋初異樣的原因,亦不寒暄,平靜的言語:“柳弱弱在魏雄手上!
莫尋初看著眼前的女人,瞇起了雙眼,波瀾不驚的面容與冷然的聲音掩蓋了內心的波浪洶涌,“你是誰?”
漂亮的女演員挑眉,“你不急?”
莫尋初比了個進來的手勢,轉身坐在沙發上,“我沒去之前,柳弱弱不會有危險。我沒猜錯的話,魏雄沒有想到,你會來告知我!
漂亮女演員點頭,“不愧是刑偵總隊的莫隊長,頭腦冷靜、精明!”
莫尋初不語,冷冷地看著女演員。
“不錯!搬到你的樓下、接近你都是有預謀的。魏雄最初只是說將你和柳弱弱分開即可。我信了。所以我借小蘊之名約見了柳弱弱!
莫尋初雙拳握緊,“你對柳弱弱做了什么?說了什么?”
“我沒對她做了什么。只是告訴她,你在我屋里喝咖啡時曾透露過不希望她插手案子,在查案子之余,還得費精力去掛心她的安全。當然,你并沒有說過這些話,都是我編出來的。我要做的,只是隔開你與柳弱弱!
柳弱弱那么聰明,怎么會以為他是那種隨便遇到哪個女人,喝幾杯咖啡就什么都會說的男人呢?“柳弱弱信了?”
漂亮女演員搖頭,感慨道:“她自然不會信。但是,對于一個愛著你的女孩子而言,我的話無疑動搖了她!
莫尋初冷哼:“所以,為了達到你的目的,你便找人來挑釁,看似要擄走柳弱弱,實則只要能夠打傷我,你的目的也就達到了!痹撍赖,如她所愿,柳弱弱那個笨蛋、傻瓜竟然會打算就此放手,徹徹底底地放手。難道,這么多年的青梅竹馬真能那么輕易地遺忘?
“讓我不得不敬佩的是你的功夫果真了得,我找的那幾個人并非泛泛之輩,卻也只能傷你皮毛!逼僚輪T輕笑。隨即神情頹然,“只是,我沒想到魏雄會騙我,魏雄在柳弱弱離開這座城市之前綁走了她,打算引你前往。我也想明白了,我為他父親做再多的事,他父親允諾了我的兒媳婦身份又有什么用?他雖不愛我,我卻從沒想過要他恨我!
看一眼莫尋初,苦笑道:“而柳弱弱若是有不測,他必會恨我一輩子。所以,我來告訴你,不是我心有悔悟,尚存良善。我只是為了我自己!
“柳弱弱在哪里?”
“江邊二號倉庫。你應該明白,為了柳弱弱的生命安全,你只能一人前往。我想,魏雄是打算明天早晨再通知你的。那時,你的勝算沒多少,魏雄是抱定了玉石俱焚的決心。你現在去,還能有幾分勝算……”
昏暗的倉庫里間,柳弱弱強撐起精神,苦笑。誰知道,她最終還是被魏雄擄來了。是的,魏雄恨她入骨,她寧肯他殺了她解心頭之恨,也不愿莫尋初為她而冒險?聪蛎媲袄仟N且陰沉的魏雄,柳弱弱緩緩地說道:“我與莫尋初已經分手了,他不愛我,又怎么會在乎我?你死心吧!”
“啪!”魏雄狠狠地甩去一巴掌,柳弱弱的唇角隨之淌下血絲。魏雄狠狠地攫住柳弱弱的下巴,“我要拿你引莫尋初前來,我要他的命。看到沒有,我準備的一桶桶汽油,明天,只要莫尋初進到倉庫里,只要一根小小的火柴,你說,一片火海,那會是多么壯觀的景象!”
柳弱弱看到墻角疊放的幾桶汽油,吐出一口血絲,恨恨說:“你……你有本事,現在就……就殺了我。”
“殺了你?不,不。殺了你多么簡單,它解不了我的心頭之恨……我的家,我的兒子,我的家產,我的公司……都毀了,毀在你這個女人的手里。我要讓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我要讓你成為人盡可夫的妓女、婊子……”
“你……無恥、不是人、喪心病狂。是你的不擇手段與一意孤行毀了你自己、毀了你的家、毀了你在兒女心目中的形象,造成了今天的眾叛親離,造成了你兒子遠走異國他鄉……”
“住嘴!”魏雄揪住柳弱弱的長發,死勁地推搡,“你還有臉提我的兒子?你提,你提,我讓你提……”魏雄拽住柳弱弱的長發就往墻上撞去。
柳弱弱咬牙堅決不呻吟出聲,溫潤的血液順著額角流淌。終于,柳弱弱體力不支,暈了過去。
“暈了嗎?暈了更好!”魏雄松手,柳弱弱的身子軟綿綿地倒在潮濕的地板上,魏雄用腳踢了幾下,見柳弱弱沒有反應。他走到門外,對手下吩咐道:“給我好好地看住她。我去休息一會。”
手下甲盯著昏倒的柳弱弱,語氣猥褻:“這個小娘們兒倒是長得有幾分姿色的,骨頭也硬,不知道嘗起來是什么滋味!薄安卦谶@個鬼地方,好幾天沒碰女人了。送上門來的,還等什么?”手下乙摩拳擦掌,向柳弱弱走去。
手下甲吩咐:“喂!分個先后,我先來,你去放哨!
“有什么好放哨的?不會有人來的。那個莫隊長現在沒準兒樂呵呵地睡在哪個女人的被窩里呢!
“哈哈,說得也是。一起上?”
“哈哈!”
手下甲摸著柳弱弱的手,“你看這小手,多么滑膩!”
手下乙伸手欲去解柳弱弱的衣衫,忽然,后腦門被什么東西突如其來一敲,悶哼一聲,倒地。倒在手下乙的腳邊。
手下乙抬頭,看見黑暗中一個人影一晃,還沒來得及站起身,眼睛一白,倒在手下甲旁邊。
“柳弱弱?弱弱……”低沉的呼喚有著不輕易顯露的抖顫。幸好他趕上了,否則,將會是他這一輩子永恒的遺憾與愧疚。抱起依舊不省人事的柳弱弱,深沉的夜色里,高大的身子一步一步向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