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誰?那么聒噪!
莫尋初的聲音嗎?好像是從好遙遠好遙遠的地方傳來的。我在哪里?莫尋初,你又在哪里?咦?臉上濕濕的,下雨了嗎?又熱熱的、滾燙滾燙的,不是雨,那會是什么?滴到我嘴唇上了,咸咸的,是淚水嗎?誰在流淚?為什么要流淚?是莫尋初嗎?
莫尋初……
柳弱弱吃力地睜開眼睛,嘴唇動動。眼前的男人,衣衫皺皺的、頭發亂亂的、眼睛里都是血絲,深陷的眼眶還潮潮的……好狼狽的樣子。
莫尋初捧住柳弱弱的臉頰,喜出望外,嗓音沙啞道:“柳弱弱,弱弱,你醒了?你終于醒了……”
嗓子澀澀的,柳弱弱還是虛弱地笑了,說:“莫……尋初,你的樣子好丑。”
“你也好不到哪里去!”旋即,莫尋初整張臉貼在柳弱弱掌心里,喃喃的,“如果,如果你不再醒來,我、我……”語音竟有些哽咽。
雖然是大病初郁,柳弱弱好奇的本性不改,追問道:“你怎么樣?”
等啊等,莫尋初沒有回應,只是一味地將臉頰埋在柳弱弱的掌心里。
“莫尋初,雖然你的樣子丑了,我還是愛看的。一醒來,見到你,真的很好……嗚……”
忽然,莫尋初的嘴唇貼在了她說話的嘴上,堵住了她的話尾。
許久,柳弱弱聽到莫尋初的聲音:“柳弱弱,你問過我喜歡你什么?從什么時候開始喜歡你的?我也不知道,一直都是這樣的,你橫沖直撞,容不得我說不地闖入我的生活?峙率橇晳T了吧?雖然,理智告訴我要離開你,可是,心還是不聽使喚的?吹侥闶軅⒖吹侥懔鳒I、看到你生氣,我就會心跟著揪起來……你真的不理我了,我就覺得怪怪的、悶悶的……這是喜歡嗎?如果這是喜歡的話,柳弱弱,我好像從八歲開始就喜歡你了。柳弱弱,別再離開我了,我們結婚吧,好不好?”
柳弱弱撇著嘴唇,她為他受了槍傷,他就想到要娶她了,這算什么?以身相報啊?
說什么從八歲時就喜歡她了,真的是那樣的話,那些年,那些分離的日子,他為什么……算了,不想了。她柳弱弱干嗎非要記得那些陳芝麻爛谷子的事?可是,她忘不了!那些青蔥歲月里的等待,失落……只是因為他的忽略、不在意。
莫尋初見柳弱弱不語,以為她累了,“我去找醫生來給你看看。等你養好傷,我們就結婚。”
柳弱弱拉住莫尋初的手,阻止他離開,“我沒想過要嫁給你,沒想過要與你結婚,更沒想過要跟你生幾個小寶寶。”
莫尋初錯愕了,他滿心以為柳弱弱是愿意嫁給他的。他滿心以為,經過這一次槍傷,他與柳弱弱再也離不開彼此。以前,覺得可笑、匪夷所思的婚姻在她昏睡不醒的三天三夜里,也變得那樣的真實,甚至是帶著期待的。
也許是三天三夜守著她不曾合眼,也許是……被她的拒婚晃了神,莫尋初覺得頭暈目眩,身子輕晃,強忍住眩暈,問柳弱弱:“為什么?”
為什么?為什么?他為何不問問他自己,那些分離的十三年,他對她做了什么?那些分離的十三年,他將她置于何地?那些分離的十三年,她是那樣地期待他的只言片語,那樣地迫切期望能夠分享他成長中的所有故事,那樣地……迫切地等待、期待,然后,失望、失落,他將她遠遠地隔開他的世界。然后,她一次一次地告訴自己,沒關系的,柳弱弱從來就是打不垮的。所以,十三年后,她回來找他,以強硬的姿勢,不顧他的意愿……她只是固執地想靠近他多一些。原來,這些年來,她與他的青梅竹馬,不過是她強要來的緣分罷了。她一松手,便什么都不會有,所以,即使他不從不甘,她也要死死抓住,不肯松手。直到,他習慣了,他妥協了……但是,她也是有著不甘的。∷c他之間,一直都是她在努力地向他走來!
她可以任性地纏住他、霸道地占有他的現在,但是,她能隨便地答應與他的婚姻嗎?那是關乎兩個家庭、關乎她與他一輩子的事情,她能夠任性地答應他嗎?他愛她嗎?萬一,他發現,原來他對她的感情不過是如親人般的情感,萬一,他最后遇到了真愛……那時,她該如何自處?那時,她還能以燦爛的笑容,說,沒關系的。然后,轉身離去嗎?
所以,她不能拿他一時的頭腦發昏當真。即使,她是喜歡他的,是愛著他的,從分離的十三年里嘗盡了思念嚙骨的滋味開始,便是愛著他的。
“我累了!绷跞蹰]著的眼里看不到莫尋初受打擊的神情。
莫尋初轉身去喊醫生時,好似聽到柳弱弱低低的聲音,她說:“好多的事情,你忘了、不記得了,我卻是想忘也忘不了!
柳弱弱耐心全失地對著趴在沙發上悠閑看著球賽的莫尋初怒吼:“莫尋初,我的傷都已經痊愈了,你干什么還要把我看得嚴嚴實實的?我要工作,你聽見沒有,我要去工作,我要去采訪!”
莫尋初老神在在地看柳弱弱一眼,無辜道:“不是我把你看得嚴嚴實實,也不是我不讓你工作,是林局,林局他老人家批了你一個月的假期。這才幾天,你就坐不住了?”
“可是,我都已經痊愈了呀!再坐著,我會上銹,會發瘋的!
莫尋初坐直身子,猿臂一伸,柳弱弱下一秒鐘坐在了莫尋初懷里,鼻尖充斥著中藥的味道以及柳弱弱發絲上淡淡的洗發水清香,不由得貪婪地深呼吸幾口,語音含笑:“柳弱弱,你的柳氏獅子吼讓我不得不信,你已經痊愈了!
整個人窩在莫尋初懷里,耳邊充斥著莫尋初呼出的熱氣,雖然他們很熟很熟,但是,他們并不常有親昵的舉止。柳弱弱的臉頰又不爭氣地緋紅一片,忘記了要反駁。
莫尋初以手摩挲那一片緋紅,也唯有他摟抱她時,刻意地表現出親昵舉止時,一向大大咧咧的柳弱弱才會現出少有的女兒家嬌態,竟讓他百看不厭。
“我不過是個小小的刑警隊長。林局有令,要將你保護得嚴嚴實實的。我不得不從。”也抱得嚴嚴實實的。
柳弱弱開玩笑道:“保護?難不成還有人要綁架我?”她柳弱弱成香餑餑啦!那不如她自己將自己綁架得了,或者找綁架的人商量商量,五五分成。
莫尋初沉吟,選擇告訴她真相:“行賄受賄案一干嫌疑人已經落網,除了魏雄,至今沒有抓到他!彼裕訐乃陌踩。
柳弱弱雙眸圓睜,轉過臉頰,無巧不巧的,唇瓣與莫尋初的唇瓣相貼。柳弱弱推開莫尋初,故意不去看莫尋初大大的笑容,問:“你怎么不早告訴我?”
“你又沒問我!痹僬f,有他寸步不離地護著她,他不會再讓她受到絲毫損傷的。莫尋初皺眉,不滿空蕩蕩的懷抱,“柳弱弱,咱們非得離那么遠說話嗎?”
柳弱弱拍開莫尋初大張的雙臂,巧笑嫣然,“當然……不用離那么遠說話。這樣,怎么樣?”柳氏鷹爪功嫻熟至極地在說話的空當擰上了那讓她看著就想捏一把的笑顏。
莫尋初笑不起來了,“唉唉,柳弱弱,這樣子是離得很近、非常近。不過,我們能不能換別的方式……噯!噯!你輕一點!”柳弱弱再次重申:“莫尋初,我要去警局,我要工作!不管你用什么理由,總之,你要說服林局,我要銷假!
“今天是周末!要說服,也得等到明天才行,不是?再說,凡事講究證據,我怎么知道你的傷口是不是痊愈了!蹦獙こ觚b牙咧嘴,眼睛故意不懷好意地瞟過柳弱弱受傷的胸口處,“柳弱弱,要不,待我驗明正身,再向林局報告……。“!輕點,輕點……一個女孩子家的,動作這么粗魯……輕點呀……”
“莫尋初,你怎么越來越不正經了?變態,色魔,臭流氓,人前一套、人后又一套的偽君子,本姑娘今天為民除害,將你這個臭流氓給滅了。”柳弱弱說著,跑去廚房拿來拖把,莫尋初見勢頭不對,趕緊繞著客廳與柳弱弱玩起了官兵捉小偷的游戲。
因為槍傷剛愈,柳弱弱微跑幾步就氣喘吁吁了,干脆脫下腳上的拖鞋,狠狠地朝莫尋初的臉頰扔去。
“這個臭小子,大白天的門也沒關,歡迎小偷光臨啊?”莫素心嘮叨著推開虛掩的門,隨即被一只飛來拖鞋給打個正著,來不及喊痛,指著站在客廳里,闖禍的柳弱弱,猶如見到怪物般。
“怎么啦?怎么杵在這兒啊?是不是嚇著莫莫的女朋友了?我早就跟你說,要事先給他們來個電話的。你就不聽,看,嚇著他們了吧?不行,我過一會兒要給弱弱打個電話,弱弱沒有男朋友就算了,萬一有的話,貿貿然的,可別嚇跑了我未來的女婿……”隨后上來的林伊邊說邊從莫素心背后探進頭,“。浚∪跞?”
“呵呵!媽!莫姨!你們進來坐!”柳弱弱傻傻地笑,趕緊穿好拖鞋。
林伊與莫素心各據沙發的一端,舉杯慢慢地喝一口茶潤喉。
柳弱弱與莫尋初如同犯了錯的小學生,乖乖地在她們對面的凳子上坐好,等待發落。
莫素心與林伊對視一眼,審訊開始。
莫素心先來,“說,什么時候開始同居的?誰的主意?為什么瞞著家里人?莫尋初,一定是你仗著哥哥的身份,把初來乍到的弱弱給騙過來的。身為國家刑警,知法犯法,認不認錯?”
“媽!你說的哪兒跟哪兒了?我跟柳弱弱是同住,不是同居。我們什么也沒發生,真的!
“啪!”莫素心以手拍桌子。哇!好痛!應該準備一個驚堂木才是。
“我有問你們發生什么了嗎?不打自招!莫尋初,你不僅知法犯法,還不知錯,一味狡辯!
“我……”莫尋初真是哭笑不得,有口難辯了。以手肘去碰觸快要憋笑憋出心傷的柳弱弱,使眼色。
柳弱弱如同小學生提問舉手一般,“莫姨,媽媽,我有話要說!”
林伊狠瞪自己女兒一眼:“說!”自己的女兒自己清楚,肯定是柳弱弱賴著不走,鳩占鵲巢了。
莫素心倒是對柳弱弱這個“無辜受害者”很寬容、很疼惜,滿面和顏悅色,“弱弱啊,你別怕,有什么委屈盡管說,我們會為你做主的!蓖鹑缜嗵齑罄蠣斣偈馈
“事實是這樣的,從我來做隨軍記者的第一天開始,我就住在這里了。不過,不是莫尋初騙我來的,是我自己硬賴著不走的。不過,不是你們所想的那種同居,我們簽有協議的,互不干涉,你看,我們一人一個房間的!绷跞趺ζ鹕硪ネ崎_臥室的門。
身子一個踉蹌,幸好莫尋初眼明手快地扶住,也顧不得兩位“青天判官”在此了,見柳弱弱連聲喘息、臉色蒼白的,急切地問:“是不是累了?對了,該吃藥了!
莫素心與林伊異口同聲,警惕萬分道:“吃藥?什么藥?”
這一刻,林伊的母愛發揮到極至,湊過去摟著柳弱弱,語氣哽咽,活似女兒受了天大的虐待,“弱弱,你哪里不舒服,快點告訴媽媽?茨,臉色白得嚇人,人又瘦了許多。我可憐的弱弱啊……”
柳弱弱身子依靠著莫尋初,卻被老媽抱得死緊,難受得要命,“媽媽,我沒事。寢,你干嗎呢?”
“莫尋初,你究竟對弱弱做了什么?”莫素心矛頭指向莫尋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