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任伯母那瘋狂的購物熱情,就覺得恐怖。真搞不懂,那樣性格的人怎么會是她老媽的手帕交,要知道,她老媽是很討厭逛街的。
不過她當然不會白癡到真的沖出去,反正這些女生每年開學時都會出現一批,到了下半學期就會自動消失,這個被她暗地里稱之為“任自戀現象”,從幼兒園時期上演到現在,已是見怪不怪了。
“你們這些人真的是很煩!比螏浉玳_口道。
那女生停下嗚咽,抬頭看著他。常樂樂也不由自主留神傾聽。
“一點點小事就亂嚷。什么交往啊,我可沒想過要和誰交往,我的事多著呢。而且能跟我相配的人還沒生出來呢,憑你——”他上下打量那女生,“你覺得你配嗎?”
常樂樂聽得瞠目結舌。她一直知道任廉治非常自戀,但卻沒想到他自戀到如此地步,簡直已走火入魔、病入膏肓了,否則怎會說出這樣令人發指的話?
只見那可憐的一年級女生捂著嘴,臉上又是驚訝又是羞憤,終于忍不住哭出來,低著頭跑了。
“搞什么,把我叫來就是為了這個?真是浪費我的青春時光!
任廉治說著掏出一把小鏡子往臉上左右照起來,不想照到常樂樂。他回頭,訝道:“樂樂,你什么時候染上偷窺的嗜好了?”
常樂樂忍住胃部欲作嘔的感覺,從樹后走出來,“誰在偷窺你啊,憑你也配叫老子偷窺,再投一次胎再說吧!
任廉治臉上現出嫌惡的神色,慢條斯理地道:“說話這么粗魯,我真為你臉紅呢,樂樂。枉你跟我從小到大念一個班,你就算沒學到我半點優雅,也應該沾染一點氣質吧。瞧你,哪像個女人,簡直跟個男人婆沒兩樣!
“你給我閉嘴!”常樂樂大吼,“你這個娘娘腔、自戀狂有什么資格說我!
任廉治“嘖嘖”兩聲,批評道:“說話大聲,言詞粗俗,動作魯莽。你知道嗎,這就是你17年來從沒收到過一封情書的原因!
他說著,像開屏的孔雀一樣抬著頭、踱著步,從常樂樂面前走過。
常樂樂氣得快血管爆裂,揮手就要學那一年級女生甩個耳光過去。剛舉臂,“啪!”劇本從她胳膊底下掉落。
任廉治聞聲回頭,“劇本?對了,聽說你在招舞臺劇的演員,呵呵呵……”他突然笑起來。這讓常樂樂有種不好的預感。但見任廉治擺了個自認為很帥的Pose,如果可以的話,他還會在手里拿一把扇子,然后附庸風雅地搖一搖。
“男主角舍我其誰?”他說。
常樂樂眨眨眼,半晌才明白他是在說——他要演王子!
半天沒搞懂不是她笨(雖然是笨,但本人絕不會承認),而是因為她腦子被劇本搞得暈頭轉向,并且招員失敗太多次造成的。太多次的失敗,讓她不禁懷疑起那些人以各種各樣、花樣百出的借口拒演,是否是因為她沒有給演出費。
“你……你要演王子?”她小心翼翼地確認。
“沒錯。以我的姿色演王子不是最適合嗎?像我這么完美的男主角,你就是打著燈籠,不,打著探照燈也找不到的。遇到我,你真是太幸運了,樂樂。我一定會讓所有的觀眾為我瘋狂的,哈哈哈!”
常樂樂頭上滑下黑線,真的適合嗎?讓自戀又濫情的任廉治演溫柔癡情的王子行嗎?可是不行的話,又找誰演呢?算了,矮子里充高子,有總比沒有強,將就著吧。
況且他也長得很帥。雖然常樂樂不愿意承認,但任廉治的確很帥,比她之前去說服的那些人都要帥,或者說是美麗,有點像那個韓國的明星李俊基。任廉治的帥也是常樂樂心中的痛,她已經長成這個樣子了,還得跟一個比女人還美麗的男人一起長大,這世上還有比這更殘酷的事嗎?這也是她每次看到任廉治就沒好氣的原因。
再說就這個人,在知道了真相后,還不定不會逃跑呢。無數次的打擊已讓她那很少轉動的腦子總結出: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所以還不如一開始就不抱希望。
她意興闌珊地問:“這個男主角所在劇組在這個學校是非法的,說不定要被請家長、停課、記過、留學察看,這樣你也愿意演嗎?”
“什么?非法的?那你還寫什么劇本?”任廉治叫道。
果然,常樂樂心想,還好本就沒抱希望,也就沒什么好失望。但是任廉治的口氣還是傷害她的自尊心,而且那副鄙視的模樣跟那些拒絕她的人一模一樣,她不由惡向膽邊生,故意說:“而且排練得保密會占用你所有的業余時間,但必須保證成績不能下滑,最后也不見得演出得成!
她一口氣說完,喘著氣。
任廉治愣了半天,哈哈笑起來,還用手指著常樂樂。常樂樂被他笑得莫名其妙,檢查自身也沒哪里不對勁兒。
任廉治邊笑邊道:“哈哈哈,你是不是因為上學期兩科不及格,打擊過重,失心瘋了,這樣你還搞什么舞臺劇?你什么時候學會開玩笑了?”
“你閉嘴!”常樂樂臉青唇白地吼。
說到這件事,她更是心痛加羞恥。從來都是她在認真念書,而任廉治在一旁玩,但每次考試都是她吊車尾,而任廉治排名前三甲。她笨嗎?老爸說是她還沒開竅,等哪天開竅了,成績自然上去了。老師講的課她懂,任廉治幫她補習的她也懂,但是考試的時候就全不懂了。兩科不及格是她人生中最大的恥辱,這個混賬家伙還敢拿來說。
“哎,你打我干嗎,我說的是事實!比瘟挝嬷^叫。原來常樂樂氣不過,已揍了他一拳。
“閉嘴!我問你,這個王子你到底演不演?”她抓著他的衣領,握著拳頭在他臉上晃。
“我……我沒說不演啊,可是……”
“沒有什么可是不可是的,這個王子你演也得演,不演也得演!”
這太強人所難了吧。任廉治暗暗叫苦,他這叫引火上身,誰讓他先說要演的。腦子急轉,“即使我演,也得有人演公主啊,你找到女主角了嗎?”
常樂樂怔住,任廉治一陣心喜,“沒有女主角還是演不起來吧,我看,干脆就別演了,你那劇本也別寫了!币滥隳悄X袋也寫不出什么好劇本。他在心里補上這句,不過這話也只敢在心里說說,萬不敢當她面說的。
“女主角是……是我……”常樂樂吞吞吐吐地說。
任廉治沒聽清楚,“女主角是誰?”
“……是我!背窐芳t著臉,小聲道。
“你?”任廉治又是一陣狂笑,常樂樂有點羞,又有點惱,不知所措地呆在那里。
“你……”任廉治笑得連氣都喘不過來,“你也不瞧瞧你那樣兒,個頭快趕上我,還比我壯,你演公主能看嗎?”
常樂樂大怒,舉起拳頭就要揮過去,卻聽身后一個女聲高聲道:“住手!”
常樂樂還未回頭,一道人影沖過來,一把將她推開,雙臂張開護在任廉治面前。
“不準你欺侮任學長!”
常樂樂定睛一瞧,一張被描得很精致的臉,一頭金黃色的大波浪,只到胸部的橙色緊身衣,和只到肚臍的黃色緊身褲,加上白白的一截肚子,整個人像一尊服裝店大拍賣時擺在門口的塑料人模。
常樂樂正考慮要不要另找個地方去吐,只聽人模道:“我認得你,你是任學長的兒時伙伴常學姐。聽說你崇尚暴力,是超級不良少女,今天一見果然如此!
這話聽得任廉治又要再笑,一眼瞥見常樂樂似烈火燃燒的目光,就硬生生地把笑聲吞了回去,臉還因此顯得有點奇怪。
常樂樂青筋亂冒。誰崇尚暴力了?誰又是超級不良少女?這個莫名其妙鉆出來的三八女在講什么鬼話?
“你是誰?一年級的?”她想任廉治的粉絲也只有一年級的才會這么夸張。
“我是一年·3班的秋曼姣!”果然如常樂樂猜測的,人模女高傲地如是宣布,又指著常樂樂道:“你怎么使用暴力我不管,但是你不能對任學長動粗,否則我會去告你!”
“我怎么對他干你什么事?”聽她再說下去,常樂樂不能保證自己不動粗,因此,她輕易撥開秋曼姣——一米六二的秋曼姣對她來說太嬌小了——徑直抓了任廉治就走。
任廉治忙道:“慢著,樂樂,你放手聽我說!
“有屁快放!”常樂樂放開他。
粗俗得沒救了。任廉治搖搖頭,“你要我演男主角,我可以答應,但是女主角得另外換人!
“為什么?”
還問為什么,這個暴力女真是沒自覺。
“你想你演的公主,誰會去看啊,嚇都嚇跑了!闭娴暮茈y想象常樂樂穿起繡滿蕾絲花邊的公主衣服會是怎樣地嚇人,恐怕連“男人婆”三字也形容不來,為了觀眾的胃,他還是辛苦點,努力說服這個暴力女吧。
但是常樂樂誤解成是被她的力氣嚇跑了,“那怎么辦,女主角不好找的!闭夷兄鹘嵌歼@么困難了,女主角還找得到嗎?
“她可以啊!比瘟沃钢锫。
“她怎么行!”常樂樂大驚。她才不要這個傲慢無禮的人模女當她的女主角呢。
“換另外的人也可以,只要不是你就行。現在只有兩條路:要么舞臺劇不搞,要么換人。你自己想想吧!比瘟伍e閑道。
叫她到哪里去找人呢?還有,什么“只要不是你就行”,這話未免也太傷人心了。常樂樂沉著臉,一時猶豫不決。
秋曼姣這會兒才回過神,大約猜到是怎么一回事(常樂樂搞舞臺劇的事她聽說過),忙道:“只要任學長演男主角,我愿意演女主角!”
說完又后知后覺地想到,這不等于和任學長交往了嗎?
啊,在那飄著花瓣的草原上,任學長牽著我的小手,如大海一樣幽深的眼眸深深地凝視著我,玫瑰般的唇里輕訴著令人臉紅的愛語。啊,任學長,我的王子,即使只是叫你的名字我的心都會痛,我們倆的照片我每天都會吻上百遍……
她在那里捧著臉幻想,這廂任廉治不由打了一個寒戰,常樂樂憋著一肚子氣準備去跑兩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