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伯站在主子身旁忍不住嘮叨,“那位姑娘真的會來嗎?她看起來應該是人家府上的干金,不可能做這種事吧?”
向赫日輕啜杯中的春茶,似乎信心滿滿。
高伯有時真不明白年紀輕輕的主子在想什么?算算日子,從大少爺訂親后,二少爺就不顧長輩的反對毅然從商,如今居然還誘拐未出閣的姑娘當鴇兒……
高伯搖搖頭,老爺、夫人和大少爺相繼過世后,更沒人勸得動二少爺了。
“吩咐的馬車到了嗎?”向赫日徐徐問道。
“是的,已經在外頭等候!
向赫日點點頭,放下茶杯閉目。
一等再等,高伯沉不住氣不時地探頭,老眼搜尋著那位姑娘的身影,正好發現她在客棧門口!吧贍,好像是那位姑娘!”
李憐兒狼狽地沖進客棧,一頭亂發嚇著不少過客,也有幾個識得她的人,看她手上拿著包袱不禁竊竊私語起來。
“李姑娘,您這是?”店小二過來詢問。
李憐兒卻推開擋住她的店小二,往前一步、兩步……屏住呼吸抓住那片藍緞衣袖后,便失去了意識。
向赫日一個箭步,接住李憐兒軟下的身軀。
“少爺!”
聽見門外騷動的腳步,向赫日迅速將李憐兒抱進馬車,讓她枕在自己腿上,“追她的人來了,快走!”
高伯機靈地跳上馬背揮甩韁繩,馬兒嘶了一聲,前蹄高高舉起,向南馳去,趕來的李府家仆則被飛揚的塵土撲得滿臉灰。
***
連著幾日趕路,向赫日等人脫離了李家人,回到南方。
有別于白絡城的雄勁樸素,禾城清晨飄著細雨與柳絲和成一片綠煙,水澤環繞,嬌麗花影映著屋內蒼白的病人兒,別有滋味。
李憐兒在那夜受寒加上長途跋涉,大病一場至今還未清醒,在旁邊伺候的品兒細心地替她擦汗,隱約聽到她痛苦的囈語。
好像作惡夢了?
“姑娘、姑娘!快醒醒啊!”品兒搖搖李憐兒。
李憐兒在黑暗里不斷奔跑,沒有一絲光亮指引她走出黑暗,后頭有巨大的猛獸在追趕,突然一腳踩空,她又掉入更黑暗的深淵…….
一道好聽的嗓門突然劃破黑暗,“……憐兒,醒來!
“。彼犎穗p眼,猛然坐起身子。
向赫日伸手撫摸她冰冷的臉蛋,柔和的眼眸有著一絲憐憫。
“我……”哦,她的聲音怎么變得這么難聽?
“去倒水過來!毕蚝杖蛰p聲命令。
品兒福了福身然后退下,再次出現的時候手中多了一個托盤!肮媚,這是溫過的蜂蜜水,趁熱潤喉養嗓!
李憐兒對品兒露出威激的笑容,然后一飲而盡,末了還用袖子抹抹嘴角,一點閨秀的樣子也沒有。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她不記得自己有透露過她的名字,那么他是如何知曉的?
向赫日露出淺笑。他當然是派人調查過她的身世,對她有通盤的了解才會帶她回來,只是她不用知道這么多。
“你睡夢中一直喊著自己的名字,要人救你!彼S口敷衍。
“是嗎?”她愣愣地望著他好看的笑顏。
所以她昏睡的時候,他都陪在她身邊嗎?
聽到從他口中喊出她的閨名,一股熱氣從胸口蔓延至臉蛋,她愣愣地癡望著翮然俊雅的他,而她卻還不知道他的名字。
“你……叫什么名字?”她臉頰浮出淡淡的紅暈。
“我們都喊主子向爺。”品兒搶著回答。聽高伯說這位姑娘是向爺找來的鴇兒,自然是和她們下人一樣啰!
李憐兒搖頭,執意要出答案,“你的名字!
“向赫日!彼臇|西他都會給予,何況區區一個名字?
李憐兒重復道:“向赫日……”
“今日你就好好休息,明天開始會有一連串的課程等著你!
課程?什么課程?
“成為一名優秀的鴇兒應該學習的課程。”看出李憐兒的疑惑,向赫日提醒她跋山涉水跟著他來到禾城的目的。
現在,她終于了解他眼神中的涵義了。
“看樣子你懂了。”向赫日扯開嘴角,看似安撫的笑容讓她緩下心,“不過你不用擔心,我不會虧待在我手下工作的人,每個月都會固定支撥月錢給你,另外還有一份會給小巧姑娘!
“那你呢?”李憐兒幽幽地看著他。
“我?”向赫日挑眉,不明白她所指何事。
“你會陪著我嗎?”如果碰不到他,要怎么垃養感情?她當然不是真心要當鴨兒,是因為只有這么做才能在他身邊,順便還能幫助小巧。
向赫日沉默住,品兒知道這又是一位對爺兒癡迷的姑娘,于是機伶地插嘴,“向爺有許多事情要處理,經常不在府內呢!”
李憐兒失望地垂下頭;蛟S是她眼中那抹跳躍的星芒扯動他心中的痛,讓向赫日不忍拒絕。
“我會抽出一些時間陪你學習!
“真的?”李憐兒精神一振。
向赫日輕輕頷首,不吝于為她展顏而笑。
她忘情地抱住他,“太好了!”
向赫日沒有推開她,任由她抱夠了才說道:“你再休息一會,我還有事要辦,有什么事可以吩咐品兒,她是派給你的丫頭!
他使了個眼色,品兒立刻再端上一杯蜂蜜水給李憐兒。
等主子走了后,品兒才敢說話,“第一次看向爺這樣……向爺對小姐真好,以往向爺對那些糾纏的女人都沒有好臉色呢,”見向爺待李憐兒這么好,品兒自然不敢怠慢。
李憐兒悶悶地問道:“有很多姑娘喜歡他?”
“是呀,像隔壁的陳二姑娘,還有莊……”糟了,她又多話了!
“別緊張,我沒事!崩顟z兒拍拍品兒,藏起難過的情緒,親切地說道:“品兒,以后就麻煩你啰!”
她會努力讓他愛上她的!
***
用高級藥品調養過,李憐兒明顯紅潤許多,也為那張淡容添上色彩。
“這也太夸張了吧……”
向赫日坐在主位,沿著他左右兩排的位子也坐滿了人,各自散發著垂垂老矣的氣息。雖然她已經知道要接受一連串的課程,可是面對這樣大的陣仗,還是令她瞠目結舌。
向赫日開門見山地問道:“琴、棋、書、畫,你會哪項?”
很不巧,這四藝她都不會!
看李憐兒心虛皺臉的樣子,向赫日已經知道答案了!翱磥砹钭饘δ愕囊蟛⒉桓摺!彼笭柖Α
朗朗的笑聲突地撞入她的心門,令她怔忡不已。
他到底是怎樣的人?好像蒙上一片薄紗,只能從外頭隱約見著他一絲面貌,時而清楚又時而模糊。
或許就是這點讓她飛蛾投焰般地著迷了吧?
看她傻愣的模樣,向赫日止住了笑,恢復沉著!拔抑灰銓W棋藝即可。”
“學棋?”他說的是那黑黑白白的圓子,一顆顆交錯相連讓人頭昏眼花的游戲?
向赫日指指身旁的師傅,“這位是教你棋藝的師傅!
“再來,這是熟知兵法的師傅。”向赫日一一點名,介紹過后只留下兵法師傅,其余的師傅都讓他們下去客房休息了。
“我不懂!你不是請我來做鴇兒的嗎?學習棋藝我沒話說,但兵法是怎么回事?”
向赫日對李憐兒的要求可不是一般的鴨兒,而是要周旋在達官貴人之間,替他匯集各方消息的眼線,所以,習棋是要磨她的性子,讀兵法是要她手婉靈活、知進能退,替她直腸子的個性添上心眼。
“你只須乖乖學習,聽話!”拉住她柔軟的手輕輕一扯,她頓時跌坐在他身旁空著的軟榻。
與他并肩坐著,彼此沒有一絲空隙,呼吸就聞得到他身上那抹好淡的香味,即使師傅滔滔不絕地說講起來,李憐兒的心思卻還放在向赫日身上,久久無法自拔,滿腹疑惑早拋至九霄云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