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侄子一天到晚都到‘子虛谷’附近等……巴著蟲獸身上正好黏了續命草……不會錯認的……若非那簍藥草等著賣錢……那二人何必那么眼巴巴背在身上。”
谷長風聽出了其中一人的聲音應當是博士之后,他立刻發出一些聲響,燃起燭火,并大聲說道:“娘子,快起來!我夢到有偷盜要來搶劫!”
“嗯!”司徒莫明皺著眉,轉身繼續睡她的。
“你得快點醒來,別忘了你上次沒睡醒,一個不長眼的吵了你,你一刀過去就砍掉了他一條臂膀嗎?”
谷長風直接把她從床上抓了起來。
“嗯!彼就侥饕荒樏H,完全不知道他在說什么。
“你醒了嗎?”他壓低聲音對她說道。
“我有睡著嗎?”
若非此時情況兇險,她那腮幫子紅撲撲的呆愣模樣,真的讓他想親親她的小臉。
谷長風拍拍她臉孔,好讓她清醒一點。
“咱們得連夜離開,博士知道竹簍里有貴重藥草,想謀財害命。一會離開之后,找到安全處之后,我們便易裝換樣子,免得他們追上來!
“好!咱們來易容!彼就侥髡麄精神全來了。
“你懂易容?”他雙眼亦是一亮。
“我爹教了我一些。他之前長得好看,每次參加武林大會,都有女人夜里投懷送抱,吵得他沒法子好好睡一一我爹一沒睡好,功力就大減,比武連輸了好幾次都被抓去當別人夫婿……”她抓著他的手,說得眉飛色舞。
“這些事之后再談。你現在有法子離開嗎?”他壓低聲音,拉著她走到后窗,打量是否有人埋伏其后。
“我當然可以!彼龑⑺舷麓蛄窟^一次,又從腳打量上來一回!笆悄阍趺挫o悄悄離開?”
“我跟在你身后!
“你走我身邊好了,我身后要背竹簍。萬一不小心掃到你,還要回頭救你,太麻煩了!
“不,竹簍我來背!彼麛y過了竹蔞走到她身邊。
她回頭用懷疑的目光看著他。
“那你出去可別說我欺負你啊。我阿娘說,丈夫迎進門就是要好好疼的,所以粗重活都不讓我爹做!
“外頭都是男人照顧女人的!彪m然竹簍實在很重。
“是這樣嗎?”她搖頭不相信。
“我在外頭活了二十八年,比你清楚。”
“好一一吧一一”她勉為其難地應了一聲。
“我們快走!彼称鹬窈t,身子沒穩住,立刻往旁邊一偏。他扶著墻壁,力持鎮定地說:“這竹簍這么重,你之后別背。”
“哪里重?”她用兩根手指頭拎起竹簍,輕松地躍出后窗。
他嘴角抽動了兩下,勉強自己跨出后窗。
“你好慢!
她抓起他的前襟,助他一臂之力。
他的腳才落地,便被她拉著往前疾奔。他看著她背著竹簍卻仍健步如飛的身影,也只能暗自吞淚,告訴自己他的專長不是背馱重物,他不用自責;且他將她的每回相助之情都放在心里,日后必然會投桃報李,讓她吃香喝辣、樂不思蜀,再也不用背竹簍!
“應該可以休息了,不然我看他們還沒追上來,你就先累死了!北甲呓粋時辰之后,司徒莫明宣布道。
谷長風在草叢間坐下,發出一聲釋然長嘆。
歲月不饒人,想他年少時可以不眠不夜工作數日,如今竟落得一天走上幾個時辰便力有未逮了。安逸日子果然不能久過,如同他早年白手起家,什么苦都能吃,如今卻落得戒心過低,遭人暗算陷害的下場。
只是,若他十二歲便能熬過爹因為賭博敗盡家產、投水自盡身亡的苦難,如今遇著被誣陷殺人一事,也一定能咬著牙關,證明自己清白的。
司徒莫明挨著他坐下,從懷里掏出一包餅,邊吃邊問道:“他們會不會去報官?”
“作賊心虛,我不認為他們會去報官。”他搖頭拒絕吃餅之后,輕聲交代道:“你日后切莫隨意拿出藥草送人!
“為何不能?”
“若真如你娘所說的,子虛谷里的藥草有奇效值千金,那我們就是拿著白花花銀子在別人眼前晃。加上我如今官司纏身,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藥草是我們的東西,他們不可以拿!彼氏乱豢跉猓瑘A眸在月光下閃著幽光。
“人心險惡。人為財死之事時有所聞!彼焓址魅ニ介g的一塊餅屑。
“為什么要為了錢而死?他們若真的想要,我給他們不就得了。死了,家人會很難受的。”
谷長風看著她黑白分明的眸子,不知道她這顆澄明的心到外頭來過日子究竟是好還是壞。只得嘆了口氣,摸摸她的頭說道:“以后你便知道人心多半是貪嗔癡,只愿我能保你一輩子都無憂無慮,一輩子都不知情那些丑惡。”
“所以我是該知道還是不該知道?”她不解地抓著頭。
“我讓你做什么,你照做便是。這樣知道嗎?”
“知道?晌也幌矚g你當我是孩子!
“我沒當你是三歲孩子,我當你是我想照顧一輩子的人。”
谷長風臉頰一熱,不敢多看她一眼,起身輕咳了一聲后便說道:“我們還是再多趕些路吧……”
他才走一步,便被她扯住手臂。
司徒莫明挨到他身邊,勾著他的頸子,盈盈笑臉直接貼到他面前。
“這話我喜歡聽,以后你多說一些!
他的臉還在發紅,但看到她那么坦率信任的眼,卻還是忍不住開口:“甜言蜜言固然好聽,但你還是要觀察其人是否言行如一,否則說得再多再好再天花亂墜,也是無益于你。”
“我知道你對我好,所以才會對我說這些。”
谷長風摸摸她的頭,給她一個稱許的笑容。
大難不死,遇見她之后,他便隱約覺得自己有些地方不同了。至于是哪個地方不同,他一時也說不上,或者就是多笑了幾回、多懂得關注她一些吧。
不期然地想起沐香蘭曾經對他說過:“夫君從未將任何女人放在心上!
是的,女人對他而言從不重要,所以他才會至今尚未迎娶正室。即便曾與蘇姑娘談定婚事,亦是基于商業利益;如同他當年替沐香蘭贖身,迎進府里,亦不是因為神魂顛倒,只是以為她的長袖善舞有能助益于商事。因此他對沐香蘭的食衣住行雖是有求必應,卻不像他對莫明一樣,總是忍不住想多費心。
“你想做什么?!”
谷長風抬頭看向司徒莫明,她正瞪著他身后——“你給我站。∨苣敲纯熳鍪裁?想對我男人做什么?!”
谷長風被她推到身后,看見一名黑衣殺手正手舉長劍朝著他們劈來。
谷長風看著那柄在夕陽下閃著金光的長劍,還來不及反應,司徒莫明已經用她手里的軟鞭揮開了長劍。
“你叫什么名字?”司徒莫明一臉正經地問著黑衣殺手。
黑衣殺手愣了一下,低吼出聲:“關你何事?!”
“好吧,沒有名字的家伙,納命來!”司徒莫明學黑衣殺手方才的大喊,手腕一揚,軟鞭便如靈蛇般地擊向黑衣殺手。
黑衣殺手險險避開那一擊,長劍旋即凌厲地直刺她胸前。
司徒莫明軟鞭一甩,再次將長劍推開。
二人一來一往之間,便已拆了數招。
谷長風后退幾步,不愿自己成為她的弱點?伤吹糜,愈替她擔心起來。
司徒莫明明顯甚少與人過招,有些明明是對方以退為進的虛招,她卻以為是真的,整個人完全落人對方攻勢間。幸而她的武功還算高強,黑衣殺手幾回要傷她,都被她險險避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