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夜,用過晚膳,花老爹坐在廳堂上喝著人蔘茶去去油膩,一看到女兒走過來,立即摀著蔘茶,拿得遠遠的。“這茶一點都不燙!”就怕又被她搶去,一股腦兒地灌下去,那可是高麗來的名貴人蔘呢,教這丫頭喝了豈不糟蹋了。
“我對你的茶沒興趣!”不過,她的眼睛倒一直盯著花老爹身上的衣服!暗,你什么時候要睡覺?”
花老爹像防賊似地防著自己的女兒!案墒裁矗俊
她答得可利落了!拔乙獛湍忝撘路!”當然是拿自家里的男人做練習。
花老爹的老花眼瞇成一線,心里防范著。“你突然變得這么孝順,我會害怕!被ɡ系苡昧Φ夭聹y著,卻仍猜不出這個鬼丫頭又在玩哪出把戲,還是趕緊將蔘茶喝下肚里安全些。
“我只是想替您老人家脫衣服而已嘛!”她的手已經伸到花老爹的面前。
“不必了,我習慣穿這樣睡覺!”花老爹衣服拉得緊緊的,無論如何也不讓女兒碰他一下,心里還嘀咕著!斑@丫頭不知道又在發什么癲了?”唉呀,他怎么會生出這么個怪里怪氣的女兒呢?
“容容,替我倒杯和老爺一樣的蔘茶來。”花蝴蝶一聽到哥哥花峰的聲音,馬上轉移目標。
“哥,你要蔘茶是吧?!我來幫你倒!币荒樞ξ,討人喜歡。
花峰正要跨過膳房和廳堂之間的門坎,一聽到妹妹溫柔體貼的聲音,嚇得差點跌倒。
沒多久,熱呼呼的蔘茶就送到他的手上來了。
花峰看一眼坐在旁邊的爹,眼神充滿疑問;ɡ系柭柤,表示他也“莫宰羊”。
只好開口問:“蝴蝶,你還好吧?”
花蝴蝶眨著明亮、清澈的靈目,綻露出純潔、姣美的笑靨!拔液芎冒!”簡直比墻壁上掛的仕女圖還美麗動人。
花峰皺著眉頭,眼神罩著懷疑,一邊端起茶杯,正準備喝下時,花蝴蝶說了一句:“哥,等會兒你要睡覺前,讓我幫你脫衣服,好不好?”
那一口含在花峰嘴里暖溫的蔘茶,霍地,“噗”一聲,噴吐出來!拔揖椭蓝Y多必有詐!”一邊擦拭著嘴角的蔘茶水,一邊睨著妹妹!安槐亓,我習慣穿這樣睡覺!
怎么這兩個父子講起話來全同一副德行?!花蝴蝶嘟著兩片薄唇,氣嚷嚷地對著花老爹吼著!昂,我早就懷疑我不是你親生的女兒——”再轉向花峰。“也不是你的親妹妹!”
花老爹和花峰對看一眼,還是一頭霧水,搞不清楚這個丫頭到底在吵什么?
“哼,連一點小忙都不肯幫我,拉倒,我自己去找男人練習脫衣服去!”說完,頭一甩,氣沖沖地回房。
花老爹一顆頭也不夠搖!疤澦是個黃花大閨女,瞧瞧她講的是什么話?唉,真的是發瘋了!”
“爹,你叫我啊!”花峰聽到“發瘋”兩字,馬上立正站好。
“不,我是在說你妹妹。對了,兒子啊,我看你和楚巖那場賭注,還是故意認輸吧!”
“?”花峰心里也明白,就算不必故意,他也是輸定了,因為到目前為止,抓采花賊一點頭緒也沒有。
“還有幾天楚巖才會來娶你妹妹過門?”花老爹又問,他急著要把那個思春的女兒早點嫁人,否則詔安縣不久可能會出現另外一個“辣手摧草女淫賊”。
花峰屈指一算!敖裉觳凰愕脑,還有五天!
花老爹嘆了一口氣。“還這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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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城的藏春閣里夜夜歌舞升平,日日百花爭鳴,男人們流連忘返于鶯鶯燕燕之間,眼里看的、手里摟的,無一不是千橋百媚的好風景,若問詔安縣第一名勝在何處?自是非藏春閣莫屬。
閣里川流不息的人潮,直比初一十五的市集還熱鬧幾倍,臉上堆滿笑容的老鴇秦嬤嬤,在送往迎來的賓客中一眼就看到楚巖走進來。
“噯喲——我的楚大捕頭,你怎么好久沒來咱們藏春閣巡一巡、看一看了?”秦嬤嬤原就笑容滿面的嘴角,一看到楚巖是笑得更帶勁了。
楚巖銳利的眼神迅速地掃過周遭!扒貗邒,最近藏春閣有沒有出現一個行為裝扮都很怪異的客人?”
秦嬤嬤斂起笑容,很認真地想了想,這楚大捕頭真是認真過了頭,辦案辦到她的藏春閣來了。“哎呀,楚大少,你該不是在說那個嚇死整個詔安縣女人的采花賊吧?!”
楚巖用眼角斜瞟著秦嬤嬤那張八面玲瓏的嘴臉!皠e人家的姑娘會懼怕采花賊,秦嬤嬤,你藏春閣里的姑娘大概不會吧?!她們可能比較害怕采了花不付錢的霸王客!贝蠹叶际亲≡谕瑮l巷子里的,就別在他面前裝良家婦女了!
秦嬤嬤笑得有些僵硬!鞍,我的大捕頭,你就別講得那么白嘛,好傷人的,咱們這兒的姑娘對客人可用心了,每一回都當自己是小琵琶在做第一次那樣無怨無悔呢!”
“是嗎?!秦嬤嬤,你果真是會調教!”
秦嬤嬤被楚巖一夸獎直笑得嘴巴合不攏,趕緊喚來當季的花魁媚娘過來。
楚巖正忙著左顧右盼,沒注意到只著一件透明薄紗的媚娘已經靠了過來,整個上半身早已癱軟在他的胸懷里,嬌聲如吟地叫著。“楚大少爺……整個藏春閣里最……美艷的姑娘就躺在你懷抱里了……你還在張望什么嘛……”定力差一點的男人聽了花魁媚娘的聲音,全身上下都已酥軟了,只有一樣寶貝東西是恰恰好相反的。
而楚巖因為心不在焉,無視于花魁媚娘的超強媚功,所以能毫發無傷,不為所動。
他的反應惹來花魁的嬌嗔不滿,氣得猛捶他的胸膛,連秦嬤嬤都感到好奇,居然有男人能抵擋得了她秦嬤嬤所訓練出來最厲害的武器。
“我的楚大捕頭,你到底在找什么?”從一進門就東張西望,還問她有沒有出現什么怪怪的客人,這里的男人就屬他楚大捕頭最奇怪了,手里抱著艷女花魁居然還能無動于衷,簡直和之前的他判若兩人。
“怪了,她應該會出現在這里才對呀?!”楚巖一向對自己的推斷很具信心,沒想到這回竟然“凸槌”。
“我的楚大捕頭,你就行行好,別再吊我秦嬤嬤的胃口了,到底是什么大人物會出現在我的藏春閣?是有錢的大爺呢,還是有名的大官?”又有財神爺送上門來了,她好像已經聞到白花花的銀兩味道,忍不住口水直淌。
花魁媚娘可死心塌地地抱住楚巖的胸!安还苁钦l要來……我都不要……人家只要楚大少爺……”說著,纖纖玉手就伸進楚巖的衣襟里。
楚巖四顧環視一圈,仍不見他想見的人影!半y道我真的推斷錯了她?”
“他?!他是誰呀?”秦嬤嬤都快急出病來了。
“一個外表白凈俊俏——”楚巖心里忖度著,該如何來形容那個才看一眼就揪住他的心的俏丫頭花蝴蝶。
秦嬤嬤邊聽邊翻閱著她閱人無數的腦中記憶!巴獗戆變艨∏危苦,沒見過——”
楚巖又繼續說:“個性刁蠻跋扈,有時狂野如一匹未經馴服的野馬——”
秦嬤嬤聽得有點傻眼!鞍?!你是在說一個男人,還是一匹馬?”
“我說的是一個看似風度翩翩的美少年,但事實上她卻是個扎發束胸、女扮男裝的俏丫頭,秦嬤嬤憑你看人的眼力,肯定一眼就斷出她是男是女。”總算形容完這個風格多變如蝴蝶的花蝴蝶,不過說了一拖拉庫,不知秦嬤嬤到底聽懂了沒?
“外表白凈、風度翩翩的美少年,卻偏偏是個扎發束胸、女扮男裝的俏丫頭?那她是不是經常像只蝴蝶一樣飛來飛去、不安于室?”秦嬤嬤的一雙利眼瞟向門口。
楚巖一聽,多少有些詫異!扒貗邒,你知道我說的是誰了?”
“如果說藏春閣是詔安縣的第一名勝,那么你嘴里說的那位怪怪小姑娘可算得上是詔安縣第一奇景嘍!我長這么大還沒見過一位姑娘家,成天到晚女扮男裝在外頭“弄溜連”呢!”
說的也是,楚巖也掩不住笑意!斑@么說你也認識她?!”
“不認識,不過就快要認識了!鼻貗邒叩难劬膭偛啪鸵恢鳖┫蜷T口。
“嗯?”楚巖不解。
“她已經來了!
楚巖的眼神隨著秦嬤嬤看過去,門口邊,出現一個怪里怪氣的人影,在那邊探頭探腦,躊躇著不敢踏進門來,那人正是花蝴蝶。
“我就知道她會來!”看著獵物一步一步地走進他所設下的陷阱,楚巖感到前所未有的興奮。
一聽到昔日的溫心大爺關心的竟是位姑娘家,花魁媚娘嫉妒得用力捶打著楚巖的胸膛,再看到門口邊那個男不男女不女的花蝴蝶,一下子就打翻醋醴子了,整個人又呈癱瘓狀態,軟趴在楚巖身上!翱煺f,你跟她到底是什么關系?”聲音拔尖而刺耳。
楚巖好像這會兒才發現懷里多了個人似地。“你怎么會在這兒?”
秦嬤嬤可不比媚娘不經事,她只需用眼尾瞄一下楚巖看門外那丫頭的眼神,那份癡迷,唉,有經驗的早就知道縱橫情場的浪子終于遇上克星了,更別提他打一進來就對那丫頭的事問個不停的緊張程度,只怕再來十個脫光衣服的花魁媚娘,也無法將他的眼神從花蝴蝶的身上移開。
“想必“她”就是你楚大捕頭今天大駕光臨的目的吧!”
楚巖冷峻的唇角掛著一抹笑,秦嬤嬤果然是明白人。
“唉呀,早說嘛,我還以為咱們楚大少爺這么久沒來,是忙著在抓采花大盜呢,原來是在忙“她”呀!”秦嬤嬤看開了,使個眼神要花魁媚娘走人。
但是堂堂的藏春閣花魁,怎甘心英俊又多金的楚巖,被一個不男不女的小丫頭
搶走呢?
“人家不管,除非你說清楚,我到底是哪一點比不上她?”媚娘硬賴在楚巖身上,小腳纏住了他的大腿,怎么掰都掰不開。
楚巖抿著嘴,擠弄著眉頭!拔蚁胍幌搿彼娴暮苷J真在思索花蝴蝶那丫頭有什么優點,能教他一見傾心。想著她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刁蠻潑辣,那可不是每戶都有的。
“她說她會“葵花寶典”,還會抓采花賊,最厲害的是,她會忽男忽女,適合我這種常變換胃口的人,所以能榮登“楚夫人”的寶座!
“喂喂喂——”中間擋個人不好說話。“借過一下!被ê葎冮_花魁媚娘勾住楚巖的雙手,再掰開那只纏住楚巖大腿的小腳丫子,障礙總算掃除,這樣罵起人來才可以直達被罵者的耳朵里。“誰要榮登什么狗屁夫人的爛寶座?我警告你別到處胡說八道,壞了我的行情!”轉身又對滿臉訝異的花魁媚娘說:“這位大嬸,奉勸你離這個下流胚子遠一點,還有你的衣服穿得那么少,當心著涼了!
她本來還在猶豫著不敢走進來,但是一瞄到那個化成灰她都認得的楚巖,居然在里頭大放闕詞,說她的壞話,懷里還摟著個有穿跟沒穿沒什么兩樣的女人,嘴里還敢說著要娶她?!一股火氣伴著點什么酸酸怪怪的情緒,兩只腳沒跟她商量就自己走進來了。
楚巖聞出來花蝴蝶的醋勁,心里有點微微的得意,畢竟她還是在乎他的。
“不錯,孺子可教也,沒想到娘子真的為了我的幸福,不恥下問前來藏春閣學習床上技巧了,相公我真是感動萬分,等不及現在就想把你娶回家呢!”
花蝴蝶氣得踮起腳尖來,想給高朓頎長的楚巖敲記腦袋瓜泄憤。唉,偏偏人長得矮又不認分,硬要來那種高難度的動作,別說她踮起腳尖,就算整個人跳起來也不及楚巖的下巴,最后便落得打人不成,反倒重心不穩地跌癱在楚巖的胸膛里。
楚巖被她的動作逗得可開心了,占了便宜又賣乖!皼]想到娘子比我還急,已經迫不及待要跟我親熱了!”順勢親她一口,這丫頭真是有趣到了極點。
花蝴蝶氣得暴跳如雷,猛然推開楚巖的胸膛,拚命用手背去擦拭楚巖留在她嘴唇上的口水,三番兩次吃了他的口水,真怕自己會變得像他一樣下流齷齪。
“楚巖,我警告你,你要敢再碰我的嘴巴一下,我肯定賞你一巴掌嘗嘗!”
被掠在一旁的花魁媚娘早就氣得臉色發青,又見楚巖對著那丫頭打情罵俏,一時妒火中燒,沖到花蝴蝶面前,氣急敗壞地朝她的肩上惡狠狠地猛推一把,舉起手來,一巴掌就要甩過去!拔以缇拖虢o你一巴掌了!”
花蝴蝶只專心對付楚巖,不料有人插花進來要攻擊她,在毫無設防的情況下,眼看著花魁媚娘那一巴掌就要重重地摑上她的臉頰,她只有本能地閉緊眼睛、縮緊脖子,把所有的力氣集中到腮幫子去抵抗外力來襲,心中暗自祈禱那一巴掌不會太痛。
咦,她的臉頰怎么一點感覺也沒有?先慢慢睜開一只眼睛瞧瞧外面究竟是什么狀況——就看到有兩只手交會在她的頭頂上,一只是那位大嬸的,一只是楚巖的。
她還聽到楚巖用很嚴肅的語氣斥喝那位大嬸。“她是我的人,誰都不能碰她!”
哇,第一次見識到他的兇猛,她眨著明眸大眼,凝視著楚巖,心里竟有點小小歡喜,一種被保護的安全感油然而生,好像天塌下來他都會替她頂著。
“哇——啊——”花魁媚娘乍地放聲大哭起來,雙拳如雨點般僻哩啪啦落在楚巖的胸膛!澳憔尤贿護著她?”哇啊——又是一陣天崩地裂地大聲哀嚎。
花蝴蝶覺得真是奇怪,她差點被打的都沒哭,怎么打人的倒先哭起來了,最厲害的是哭得那么大聲,卻一滴眼淚也沒流下來,這位大嬸練的又是哪門子武功?!
“你堂堂的一名花魁,可別在大庭廣眾丟人現眼,有事到房里談,這兒留給我的娘子和秦嬤嬤!”楚巖對秦嬤嬤使個眼神,再瞧一眼他的寶貝娘子,才又摟又抱硬拖著媚娘往回廊上走去。
花蝴蝶則不甘心地在后面追問著!拔梗俏淮髬,我還沒問你,干么無緣無故打人哪——”
秦嬤嬤就學著她叫媚娘的語氣回答說:“因為“那位大嬸”在吃醋!”這位花大小姐可真是逗趣又天真。
“她吃什么醋?”真是莫名其妙,她身上又沒帶醋罐子來。
秦嬤嬤湊到她的耳朵旁來,提醒她!把绢^,難道你不知道咱們楚大少爺已經喜歡上你了嗎?”
花蝴蝶瞠目結舌!澳阏f那個成天就想占我便宜的下流胚子喜歡上我了?!”
秦嬤嬤點點頭,羨慕之情溢于言表。
“你別嚇我了!”她看一眼回廊,楚巖早已摟著那位大嬸消失在盡頭了。
不過她雖然嘴巴上這么排拒地說著,心里卻是喜孜孜、甜蜜蜜的。但是,一想到剛才他和那位大嬸又摟又抱地黏在一起,心頭就老大不爽!哼,這個色膽包天的家伙什么油都要揩,還當著她的面,可惡!
“他要抱那位癱瘓的大嬸去哪兒?”還口口聲聲叫她娘子,懷里卻盡抱別的女人。
秦嬤嬤輕描淡寫地說:“大概是抱去床上安慰那位大嬸吧!”
“他敢?!”說著,作勢便要沖去阻止那對狗男女。
秦嬤嬤趕緊拉住她,只消小小測驗一下,就看得出這丫頭心里也是愛著楚巖的。唉,有道是天生一物克一物。
“騙你的,他們是去琴房,楚巖最喜歡聽媚娘彈一曲了。”
原來他喜歡聽人彈琴!哇,她就只會彈彈弓打小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