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您要買什么嗎?”報刊雜志銷售點上,一個戴著老花眼鏡的老頭問在他攤前站了好久的小姐。
“哦,沒什么,隨便看看!币笕汶S手拿起一份報紙,“這份多少錢?”
“兩塊五!
“哦,給你!币笕汶x開了站了好久的地方,朝自己報社的方向走去,一邊走一邊隨手翻開報紙看。這一份更是露骨——《風塵女夜夜纏綿情難困,小記者一朝捷足飛上枝》。完全是讓這位看的人七竅生煙!巴炅,完了,這下我可真的是完了。”殷茹將手中的報紙揉成一團,扔進身旁的垃圾筒。
“哎——”她長嘆一聲,坐到了街心公園的長椅上,“這下完了,這下我跟書郁可是徹底地完了。我的一世清白啊——”她又嘆息一聲。飛來橫禍啊!昨夜她的熊貓眼算是白頂了。這下她說什么他也不會相信了!我的一份好好的戀愛呀!這可是我第一次把它看得比賺錢重要的戀愛!我苦心經營了好幾年。☆^痛。頭痛。頭痛。今天早晨的事還在腦中嗡嗡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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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瞧瞧你,你寫的都是些什么呀?”
“主編大人,你不能讓我寫這些東西!我跟他根本就沒有上過床,你叫我怎么寫?”這個世界真的是出問題了!
“隨便你怎么寫,你就是不能把我昨天一個下午弄出來的東西寫成這樣!你瞧瞧,‘你約會的著裝’,你寫的是什么?。俊S便!@不是廢話嗎?‘你跟男性溝通的十句話’,你寫的這個,‘您好。對不起。麻煩您。再見,等等!氵@‘等等’是什么意思啊?你以為你寫的是十大文明用語。俊敝骶庪y得地這樣發脾氣,“‘你對他的感覺’,你可好,干脆一個‘不知道!鰫鄣淖藙荨,!你,你,你——”單大姐氣得說不出話來,“‘暫時不清楚,以下幾題待查。’你,你是存心氣我不是?”
“可我真的不會寫呀!等我今天去找幾本關于性的書來看后再寫。”這能怪她嗎?為什么一個下午之后所有的人好像都變了樣了?
“你不會亂寫嗎?”老編壓低了聲音,“就照著你知道的隨便寫!
“你要我瞎掰?”殷茹的嗓音難以控制地大了起來,卻被她重重地瞪了一眼,“他會告我的!”她放低了聲音,但聲調還是惡狠狠的,“他會把我告上法庭的!”
“他不會的!闭婺眠@些小輩沒辦法,“第一,他不會看這些小報。第二,你是他公認的女人,你寫的又是關于他的性生活的,他怎么告你?噢,你如果說他是性變態,他能否認嗎?他能說服別人跟他上過床的女人在說謊嗎?這一點,就算他告你上法庭,你也是必勝的。第三,他絕對不會告你!我敢百分之一百地肯定!你瞪什么?”
“我再次申明一點:我沒有跟他上過床!”殷茹指著主編的鼻子大聲地叫道,“我沒有!沒有!沒有!你給我聽清楚了!”
“哎呀,殷茹,我知道你沒有,你寫吧,我們現在的銷量真的很成問題,你就當幫幫我吧!”為了自己的報社,她這個主編可是軟纏硬磨,一會兒扮白臉一會兒扮黑臉,好事壞事都做盡了。
“是嗎?”殷茹甜甜地微笑著對他眨眨眼,勾勾手指頭,“你附耳過來!
“什么事?”單大主編乖乖地過來。
“啊——”殷茹大聲地尖叫,“我——受——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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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茹,一九七九年生,兩歲時被父母送往孤兒院,在孤兒院七年,囚受院內一位歐巴桑性騷擾,于九歲時出走,之后一直半工半讀,新聞系畢業后在現單位工作至今。租房。
“你對她感興趣?”連悼好奇地看著闕赫翻看著殷茹的資料。
“嗯。”接下來是她孤兒院、幼兒園、小學、初中、高中、大學、現工作單位的地址和她的住址。然后是健康狀況、財產狀況、戀愛狀況等。再是現在生活情況、可查記錄及一些照片,“一部小可憐的奮斗史,嗯?”他笑著問身后的人。
“的確是很不容易。”尤其是照片上看起來很嬌小的一個女人,實在很難以讓人想到她就是前陣子害得公司幾位經理臉色鐵青加班三夜的人!叭绻麤]有她的那篇報道,我們公司絕不會損失那么大!”
“所以,在記者招待會上,你們就將她原來該坐的位置換成沒有提問權的?”
“可她的問題不是真的很刁鉆?”
“這倒是。”他沉吟著,“真的嚇了我一跳。這個小可憐……”
“闕赫……”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嗯?”
“我擔心她會報復。”
“?”小可憐會報復?“怎么說?”
“嗯……這是有前例可循的。你還記得前陣子傳出的羽然公司驅趕記者的事嗎?有一個小記者的攝像機不是當場被摔壞了嗎?其實那個保安也不是存心的。”
“有什么問題嗎?”他倒看不出這事跟小可憐有什么關系。
“那個小記者就是她!
“是她?”這他倒是沒有注意到。
“所以她就想盡一切辦法找羽然公司的問題。羽然公司存在的問題原本還不至于會引起如此大的注意,但她的那篇文章抽絲剝繭,將羽然公司的所有紕漏全暴露了出來。里面提到的證據完全可以作為呈堂證物。也可以說是,為了一架相機,她將一個公司毀了!
“那么會記仇啊……”沒想到……
“所以您在記者招待會上那樣說,等于將她的生活全部打亂了,現在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她和你有關系,這……”
“那么依你說,她會怎樣報復我呢?”他轉過身,笑著問他憂心忡忡的手下,“我倒是很期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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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我受不了了,我再也受不了了!”從那天的記者招待會后,每天清晨殷茹上下班之時,主編的辦公室里總會響起這種酷似發生特大命案,讓鬼都會落荒而逃的慘叫聲。
“殷茹呀,我說小茹,你就寫吧!我們前幾天的印數翻了三十倍,靠的就是你和他的事!你說,過了這茬,我們就沒有活的機會了!你就當行行好吧!”為什么她這個當主編的老覺得自己是在逼良為娼?這兩天連她的助理都用一副怨恨的眼神看著她。
深呼吸!深呼吸!再深呼吸!這兩天嗓子吊得很厲害,下班后要記得買潤喉片!爸骶幋笕,您是不是把自己看得太低了?您是不是沒有自信?好,容您的屬下我講一講您的豐功偉業吧。您——現在是一家發行日報、晚報、周刊、季刊的知名報社的頭兒。您的地位,足以讓我們高山仰止、景行行止,您的事跡在我們心中簡直可以說是——驚天地——泣鬼神。您就不要靠這些八卦來提高您的名譽了吧!”
“對呀!正因為我們發行的有日報、晚報、周刊、季刊,所以我們更要發掘事情的每個層面、每個問題呀!我們要寫好與重大事情相關的每一個人,所以你一定要體諒我這個當主編的良苦用心!”有誰來明白我的心?“那你說,關于闕先生的那句話,在別的同行都拿它大做文章之時,我們能一點表示都沒有嗎?這樣吧,日報、晚報的消息我這幾天都另派人去做了,接下來我準備在我們的周刊上加一個《‘性’情中人》欄目,你就寫好這個欄目就行了!
“性”情中人?殷茹的氣不打一處來,“你還‘午夜難眠’呢!我不寫!我不會寫!我一向都是寫人物傳記的,我不會寫那些纏綿悱惻的、柔情似水的、火辣煽情的、讓人看了會大流口水、浮想連翩想入非非、大做白日夢的那種!免談!”
“哎呀,你這是、你這不是——”單大姐沒轍地嘆氣,“三天!三天怎么樣?寫完這期的,我給你三天的休假!”
“一個星期!”
“你獅子啊你!”這次輪到她尖叫了,“一個星期?我這兒正極度缺人手哪!四天,不能再多了,你手頭還有前陣子的兩篇追蹤報道,今天要寫好!边@丫頭討價還價時的胃口越來越大了!
“不行!”殷茹斷然拒絕,“我以后還要寫那種惡心的東西寫上好幾月哪,”嘔——想想就要惡心,“主編大人,我很可憐哪!看在我殷茹為您做過那么大苦功的分上,您就不能通融一下嗎?”一想到自己以后都要寫那種風格的東西,自己的心里就毛毛的,像是有一只小老鼠爬來爬去。
“這……我先考慮一下……”
殷茹撇撇嘴,這還要考慮!深呼吸!“啊——啊——”
“行了行了!”單大姐連忙捂住耳朵,“五天?五天怎么樣?不能再多了。沒有人放過比你更長的假了!”除了她,她還給誰放過超過兩天的假!
可惜有人就是不肯,“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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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八點。這是一個清閑的時間。
電梯的指示燈亮著,在三樓停了下來,一個挺拔高大的男人從電梯里走了出來。一身黑色西服,幾縷在額前散亂的頭發略微遮擋住一雙深邃的眼眸。男人矯健的步伐在一扇門前停了下來。
對著緊閉的防盜門皺了皺眉,男人將腳移開,腳尖輕輕地踢開門前印著snoopy的布毯。一串鑰匙露了出來,發出輕微的金屬的響聲。將鑰匙踢到手中,他輕易地打開門進入。
隨手將外套掛在門后,來人迅速地掃視了一下房間。這是一個很有趣的天地。進門便是客廳,連接著客廳的幾個房間的門關著,門上分別貼著一組小豬的圖案。貼著小豬掌勺的畫的房間不用說便是廚房,貼著小豬拱地的那可能是書房。來人大踏步地朝貼著一只睡覺的小豬的門走去。
房間很亂,睡衣枕頭扔了一地。床上的被子還皺著,很容易看出住的人不是很忙便是很懶。來人在房門口停頓了片刻,又回到了客廳,嫌惡地對著客廳里的那張橙黃色迷你小沙發瞥了一眼,男人認命地回到了臥室,躺倒在床上,雙手放到腦后。柔軟的小床發出“吱”的一聲,不堪重荷地塌陷了一大塊。
側轉身,看到了還亮著指示燈的答錄機,他不假思索地按了下去——
“嘟——喂,小茹,我是都玉,你又去哪兒了?你這個家伙,這個星期天我這兒有一個PARTY,穿一般的衣服就可以了,你一定要來噢!好了,再見。對了,你和書郁到底怎么了?他這幾天碰到我一句話都不講了!
“嘟——您好,這里是應盈公司,今春我們推出一款特價美白養顏化妝品,包括日霜、晚霜、粉底、唇膏,在近期有八折優惠,公司地址在……”
“嘟——殷茹,你還當不當我是你的朋友了?你說,我有什么對不起你的?你居然爽我的約,你活得不耐煩了!明天晚上六點,南調公園見,你要是還不來,小心你的小命!”
“嘟——哎,對了,你記著帶你的那張CD,別忘了!哼,又是答錄機!”
“嘟——殷小姐,您好,看了您的那篇殘疾老人王梅的報道,我非常感動,我想為她捐款,可我又不知道她的地址。請問您能幫助我嗎?我的電話號碼是……”
“嘟——又不在啊……真是的!
“嘟——殷茹,我是書郁,晚上我來接你,我們去吃夜宵吧,我們好久沒這樣了,你又一直很忙……”這個聲音好像有點憂郁。
書郁?就是她現在的男朋友?男人皺了皺眉,似乎對這個聲音很是不滿。
“嘟——喂,”又是一個男人的聲音,來人的眉皺得更深了,眼眸中掠過了一絲不悅,“小茹,你趕快到我這兒來,你要的消息我幫你找到了,是有關闕氏集團娛樂分公司營銷部經理林濤的事,我可警告你啊,這可是我最后一次幫你了,我可是閃客,你不要老讓我干黑客的事。還有啊,你最好也不要那么尖銳了,你又不是干法律的,會出事的!”
男人的唇邊露出了一絲笑容。原來,小可憐是這樣辦到的。自己真的成了她的目標了,他苦笑一番。看來,連悼說她會記仇的事,并沒有說錯呀——只可惜,自己很快就要處理她要見報的林濤了,小可憐的計劃就要落空了。
“姓殷的,我警告你,立刻放下你做的事,否則,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忙碌工作的答錄機突然傳出一句恐嚇的聲音,然后“咔”的一聲,答錄機的帶子到了盡頭。
臥室里一片沉寂。只有鬧鐘還在“嗒嗒嗒嗒”地走著。
林濤。看來,他也對小可憐開始有動作了。男人的手支著額頭,一綹黑發滑落到手背上,他陷入了沉思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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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點半,樓下傳來一句壓低的告別聲:“書郁,你就送到這里吧,我自己上去就行了。”殷茹躡手躡腳地從他的車上下來,生怕驚動了這一片寧靜。
“你的背包!彼f過她裝得老沉的背包,“你不要總是熬夜,可以放到明天的工作就要放到明天做!边@兩天她真的很忙嗎?
“噢!彼怨缘貞。最近書郁好像管她管得很多,有點小心翼翼地在窺視她的樣子,這種感覺真的有點不很適應,好像被當賊監視似的。
“那……再見了!
“再見!彼Σ[瞇地回話。
“再見了,你真的不要我送你上去?”他問道,無意中抬頭看了一下她住的三樓,臉色突然大變。
“哎呀,我說過了你不用送我了嘛!焙诎抵锌床坏剿哪樕允切Σ[瞇的,“你放心好了,就這一點路,我不會有事——”
“再見!”沒等她說完,他硬生生地撂下一句話,走了。留下殷茹一個人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
他到底是怎么了?殷茹摸摸鼻子,算了算了,失戀的人最大,情緒不對是正常的。咦?他還沒有失戀呀?我還是他的女朋友!真是的,連我自己都亂七八糟地想些什么呀。殷茹咕咕噥噥地往電梯走去,斜角黑暗中突然走出一個巨大的身影來,結結實實地擋住了她的去路。
“誰呀?”被碰到鼻子的殷茹沒好氣地問道。
“和男朋友那么難分難解啊,你是不是也要請他進來呀?”一句很傷人的諷刺的話語。他的火氣也不小。他都在樓下站了好一會兒了,等著她進來,沒想到她卻跟她的男朋友你再見我再見的,讓他看了一出好戲。
“是你!”看出眼前站著的黑影是害她最近那么慘的罪魁禍首,殷茹立刻挺直了腰,“要你管!”她老大不高興地揮開他,自顧自地向樓梯間走去。
他跟在她的后面,繼續他的嘲諷的話:“小兩口那么恩恩愛愛,連晚上十一點半都有人送,真是甜蜜啊!”明知道自己的語氣酸溜溜的,但他就是控制不了自己。
“你想干什么?”她警惕地看著他也進了電梯,雙手不自覺地環到了胸前。他該不會是想劫財劫色吧?不對不對,他錢多的是,嚇!他該不會是來尋仇的?!他是不是知道了主編要她寫他的那種“事”,“喂,我可告訴你,我對你可是什么都沒做!
他什么也沒說,只是按下了電梯上的按鈕,電梯門關上了。他魁梧的身形擋在她的面前,小小的電梯因為容納了他那么大的一個人而顯得有點擠。
“你、你……”望著電梯上不斷變化的數字,殷茹的心里突然有些不知從何而來的恐懼。明明是他不對,是他害得她正常的生活出了差錯,可是為什么她現在感覺好像是她做了對不起他的事?
斜斜地瞥了反光鏡上的她一眼,他跨出電梯。三樓殷茹的房間門底透出一大片的燈光。他熟練地開了門,燈火通明。他喜歡這種家的感覺。
“你你你!”殷茹吃驚地瞪大了眼,所有的燈都亮著,客廳的,廚房的,臥室的,書房的,連陽臺上的燈都不甘落后地大放光彩。他這樣也未免太浪費了吧!
“坐啊。”他打開冰箱拿了一罐啤酒,望著冰箱里滿滿的食物,他滿意地點點頭。冰箱就是要這樣子的。原來他開的時候,那兒除了泡面就是泡面,讓人看了一點食欲都沒有,“你一向都回來得這么晚的嗎?”他拉開拉環,長腿一大步跨到那張小沙發旁,另一只手順便拿了電視上的遙控器,打算坐下來享受這一個安詳的夜晚。
“等一下!”殷茹連忙跳過去,雙手攔在自己心愛的沙發上,“你不能坐!”他那種高大的身形雖然看上去沒多少肉,但能將一件西服穿得那么有精神的男人,他的體格可想而知。她的小沙發可沒承受過這種重量!
“我為什么不能?嗯?”他湊到她的面前,兩眼注視著她。也許沒有人告訴過她,她這個姿勢非常迷人。為了捍衛自己的沙發,她可是第一次那么緊張地跟他對峙。他又在她的眼中看到了不服輸的目光。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第一次是在她五歲時的照片上看到的。她真的一直都沒變。
那是我的沙發,我說不許坐就不許坐!本來想這么說的,但想了想,殷茹還是換了一種解釋:“它沒有被你那么重的人坐過!爆F在是深夜了,一個危險的男人闖人她的家里不走,惹怒他對她沒有好處。
“是嗎?”他隨意地回了一句,視線從她倔強的雙眼移到了她緊閉的紅唇,再是下巴,然后是略嫌瘦弱的肩膀,她的雙肩因她攔擋的動作而更顯得圓潤,因為要攔住那么大的一片沙發,她的手臂向身后伸張著,很好地凸顯了她胸部的線條。
“是的,你不能坐!”他到底想干什么?殷茹瞇起眼打量著眼前的男人。這是她第一次那么近地看他。他靠得她很近,近得能看到他深色眼眸中的自己。
他笑了,“如果我說它已經被我坐過了呢?”他一把扯過她的手臂往后一折,她的身子立刻就落到了他的懷中,抱著她他一屁股坐到了那張寶貝的沙發上。隨著小沙發下陷一大截,她的身子也不穩地貼到了他的胸膛上,一陣熱量通過他的衣服傳到了她的胸口。
“你這個混蛋!放開我!彼龤饧睌牡貟暝饋恚澳,你——”
“我怎樣?你瞧,這個小沙發不是沒問題嗎?”他笑望著眼前冒火的佳人。小可憐的品味不錯,在她身后的墻上裝了一盞壁燈,與她太過女性化的沙發很相配。溫馨的光線從她的身后照過來,垂到她臉畔的幾絲頭發在光與影的雕鏤下格外彎曲,性感得像一條條小蛇!澳闵砗筮@盞燈不錯!
“燈?”她突然想起了什么,大叫:“你,你剛才開著燈?”完了,書郁一定是看到亮著的燈了,難怪他的臉色一下子變青了。
“你進來的時候不是已經看到了?”他饒有興致地看到她的臉由大驚變為恍然大悟,繼而又變為沮喪,然后是憎恨,一種想把他一刀刀剮掉的憤慨,“很生氣嗎?”
報復!報復!她一定會報復的!他這樣不是明擺著她的房間里有男人嗎?這不就是對人說她夜夜春宵嗎?毀我清譽!是可忍孰不可忍!“我會的,我一定會的!”
“你會什么?”他站起來,看到她眼底的疲倦,“你一向都這么晚回家嗎?”她工作得很辛苦,過去如此,現在如此。那么小的人兒,已經承受了這么多的經歷。她的身子的確很瘦,剛才他擁她入懷的時候,就覺察到了她的瘦小與柔弱,也許她很不愿意承認。她一直是那么強,學會苦中作樂,學會挑戰,甚至學會了報復。
他的目光好溫柔!澳阏f什么?”她喃喃地說。男人的目光也可以這樣溫柔嗎?書郁從來沒有這種目光。相比之下,他的眼睛即使是溫柔地注視你的時候,也很有一種男性的魅力,而書郁的眼睛,即使是對你生氣的時候,也是有點依賴的樣子。
“電話,你一直接到恐嚇電話嗎?”看出她對他原來的話并沒有注意,他換了一個問題,“你老是得罪人嗎?”
“嗯。”她回答道,每天幾乎都有恐嚇電話,她早就習慣了。她的目光飄到了答錄機上,今天答錄機的燈沒亮,沒人來電話嗎?“你,你聽了我的電話?”她花容失色。
“不但聽了,還聽到了你托人查我的紕漏!彼麤]好氣地回答!班拧笔鞘裁匆馑迹克尤灰稽c兒也不當回事!換別的女人,接到一通恐嚇電話就要嚇個半死,她居然連臉色都沒變!這種口氣,簡直就像談論天氣一樣漫不經心。“都是誰?都是誰打給你的?!”他突然發現自己難以控制自己的脾氣。她知不知道這樣子會出事的,什么時候她被人滅口都不知道!她竟然還若無其事!去她的若無其事!他想發瘋!
這跟他有關系嗎?她瞟了他一眼,他好像還沒有回去的打算!拔,我說,你要不要回去?”明天她還要起早呢!他以為所有人都像他這個少爺一樣,每天好吃懶做,開著燈大浪費,還有錢送上門?世上哪有這樣的好事啊!
他手中的酒“叭”的一聲掉到了地上,“你趕我走?!”
浪費!殷茹為那一罐不幸淪為垃圾的酒哀悼,他知不知道為了這一罐酒,多少小麥為之殞身,多少小小的酵母菌努力工作后死亡,多少人為了種那么多的小麥而流汗,多少能量要消耗,這多少的能量又來自多少的食物……幸好她的地毯不是絨的,不然的話,她一定會——
瞪了她片刻,“我不想走!”他一轉身,走進了她的臥室。
“喂,你有沒有禮貌呀,就這么隨隨便便地進別人的閨房——”殷茹連忙起身追上去,搶在他前一步關上門,“你老爸沒教過你要尊重他人嗎?”
“你沒聽說過客人晚了還在你的住處,主人要好心地留他住宿的嗎?”他拉開她,打開房門進去,“晚上很黑,客人走夜路會有危險,可能還會有鬼!
“有鬼?嚇唬誰呀!堂堂闕二少,夜生活豐富得很,還會怕鬼?真是笑話!”小沙發可讓他坐,她的床絕對不能遭他茶毒!她搶先一步躺到了自己的床上。
他突然危險地瞇起眼看著她。她知不知道這個樣子很容易讓一個正常的男人起邪念?!直直地瞅了好一會兒,看她顯然沒有勾引他的意思,他才慢悠悠地坐到床沿,心情有點沮喪,“我個人的住處暴露了,有一大堆你的同伙圍著等我去自投羅網,我無處可去!
“你無處可去?”說得他像個可憐蟲。殷茹撇撇嘴,“我有四點理由可以說明堂堂闕二少爺不是無處可去。第一,你二少爺有的是房子,絕對不會是只有一幢;第二,你的公司里不會沒有睡的地方;第三,你可以去住賓館呀,保證服務周到,讓您賓至如歸;第四,您闕二少有的是女人,她們正徹夜難眠,等著您去寵幸呢,如果您借宿到她們家里,她們一定會盡心盡力服侍您的。所以,你大可不必覬覦我的小床。”
“是啊,她們一定會很高興的,所以我就來你這里了,我原以為你也會很高興的!钡@然他是想錯了。
“我會很高興?”殷茹簡直要跳起來了,敢情這家伙真的將她當成他的女人了!
他垂頭看她,她膽子很大,平常的女人不會在這個時候家里還有一個男人時這樣自然、這樣率直,沒有故作淑女般扭捏。
“你看什么?有什么不對的嗎?”從進門到現在,他好像總是這樣看著她,“喂,闕少爺,你該走了!
“我明天要去澳洲一趟!
“?”他突然冒出這樣一句話,唬得殷茹愣愣地,半晌才明白過來,“噢!备蓡嵋蛩齾R報?
“這一次出行不是公開的,沒有媒體知道。我會去一個星期!彼D了頓,又問道:“你不留我住嗎?”
這跟留不留他住有什么關系?“我從不留人住宿的!边@種情形好像有點奇怪,本來她碰到他應該是大吵一頓的,可是現在卻相處得那么和平。當然,他那讓她發怵的身形也是一個原因,一個一米九的男人突然站在一米六的你面前,不用說你也知道該怎么做,而且她可是聰明得很要命的,“連書郁我也沒有留過!
聽到這個名字,他的目光陡然陰沉下來,“你不喜歡他!他和我不能相比!
“我不喜歡他?我怎么不知道?”他的樣子很兇,好像要把她吃了,“他可是我的男朋友,我不喜歡他還要喜歡誰?”
“你根本不喜歡他!”他發現自己非常討厭她那種吊兒郎當的樣子,看上去那樣理所當然。
這跟他又有什么關系?!又沒人要他發火。殷茹不屑地撇嘴,“他是我的男朋友,我非常喜歡他!非常非常喜歡!非常非常非常喜——唔——”她竭盡全力地想起身掙扎,但一下子又被他壓倒在床上。他攤開的大掌壓制住她緊緊握住的拳頭,暴烈地強橫地奪取她的吻。
色狼!色狼!大色狼!她居然還以為跟他相處得很和平!居然還以為他的本性是溫柔的!救命——她想高喊出聲,但唇舌被他堵住,叫不出聲音來!鞍 彼娜^終于掙脫了他的禁錮,但他的手因為她的移動而壓到了她的肩膀上。好痛!那樣用力,她保證,她的肩膀一定脫了一層皮!
“你要是聰明就不要亂動!”他陰鷙的目光攝住她,另一只手抓住她砸他的拳頭。
他,他,他想干什么?她謹慎地盯著他,同時身體不斷地向后移,他該不會獸性大發想強暴她吧?!
“我會走的!鄙钌钗艘豢跉,他稍稍穩住了內心的悸動,望見她紅腫的唇,他的手不由自主地伸了過去,想觸摸這分誘人的柔軟。
“你,你別過來!”她連忙退后,雙手在身后碰到了一個枕頭,她抓起來護在身前,“你不能在這兒亂來,我會喊人的!”
他望了全身緊張的她一眼,起身,“要是我想侵犯你的話,你這個枕頭絕對一點用都沒有!北梢牡睾吡艘宦,他拿起了床邊的話筒。
他想給誰打電話?!殷茹想都不想地沖過去搶下他的電話,“你不能給書郁打電話!”他這種險惡的小人,什么事都會做得出來!
“你最好給我滾回床上去!”他大吼一聲,惱火地奪回電話掛上,“你再不知進退的話,別以為我會對你客氣!”他現在不想碰她!這一點她看不出來嗎?
“你不能打給他,到現在為止,我們什么都沒發生!”她和書郁的感情本來就因為他搖搖欲墜了,她一再地挽回挽回再挽回,不能再出太多的事了!
“你再不給我乖乖呆到床上,我保證我們之間立刻會出事!”他邪惡地一步步逼向她,“還是——你非常非常想和我出什么事?”
“我、我不亂來,你、你也不要亂來!”她立刻坐到了床上,想和他出什么事?她逃都還來不及呢!
“可是——”視線不小心地落到了她紅潤的唇上,“如果我想亂來呢?”他的臉一寸寸地靠近她,“我不想做好人了!
“救——”她立刻大叫,但一個“命”字還沒叫出口,她的口就立刻被他的大手捂住了,“五踢話,五踢話!
他的雙眼危險地對上了她的眼,“你會聽話?你要怎樣聽話?我說的話你都聽嗎?”看到她不停地點頭,他詭異地笑了,“我要你和我上床,你一定要聽話哦!”他的手輕輕地撫著她的臉。
她的眼頓時睜得老大,天!她真的不該這樣沖動!
“你很可愛,所以我不會再像剛才對你那么粗魯,你同意嗎?”他的手指點到了她的眉心,“要不要?”
“嗚!嗚!嗚!”她的頭搖得厲害。
“什么?你說‘是’?”他的拇指滑過她的臉頰。
不!混蛋!他分明是耍她嘛!就算是被捂住嘴,有人會把“是”說成“嗚”的嗎?!
“你保證你不會亂叫?”他放開捂住她的手,另一只手重新拿起電話,“我放開你,你不許阻撓我打電話!彼难垡徽2徽5囟⒕o她。
“是!”她忙不迭地回答道。
他微笑著接通了電話,“喂,悼嗎?來接我。”
原來他是要回去!殷茹大大地舒了一口氣。太好了!她抬起頭來,剛好看到他饒有興味地回頭打量著她,眼中是一抹惡作劇得逞的狡猾與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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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好了,他終于走了!謝天謝地!他終于回去了!門一關,殷茹的心情大好,快樂得就想翻跟斗。聽到樓下傳來的汽車發動的聲音,殷茹興奮地跑到陽臺上觀看。闕赫的身影走到車前,打開車門,卻突然抬頭望了一下。他該不會看到她了吧?殷茹連忙退回了房間。
赤著腳跳上床,她愉悅地開了CD,打開了自己的背包,準備晚上的工作,床頭柜上堆得滿滿的是她今天剛從圖書館里借來參考的書。
不過那家伙也真夠奢侈的,居然叫人將法拉利開到這個小弄堂里來接他!殷茹咬著筆想著,五百多萬呀!她可連一臺價值一萬左右的電腦都舍不得買,整天為了少寫幾個字呆在公司里。真是不公平哪!
門突然開了。闕赫大踏步地走進來。
“你你你,你還沒走啊?!”殷茹從床上跳了起來,“你干嗎?”她警戒地和他對峙。
“我忘了一樣東西!彼叩剿母埃粷M意眼前的高度,“你下來!”他命令道。
“干什么?”他不會有東西落到她的床上吧?殷茹爬下床,瞥到他的皮鞋踩在她干干凈凈的地毯上,吐了吐舌頭。她俯下身想穿上拖鞋,但下一秒,她就被攔腰抱起,身體升高到和他相平的時候,他吻了她。
“你!”幾乎是條件反射地,她捂住自己二遭侵犯的唇。他是個強盜!
“我好像當眾宣布過你是我的女人!彼χ曋,“我忘了跟你說一句話,”他環視了一下這個房間,視線落回到她的身上,“到現在為止,你還是我的女人。所以,我希望我回來時,你已經跟那個姓任的分手了!
你做夢!心里是這么想,但迫于他的威脅,殷茹的頭仍是點得飛快,完全的陽奉陰違。
他笑了。轉身想要離開,到門口時突然又轉過身來,“早點睡!
“哦!
“晚安!彼⑿χ。
“哦!焙酶袆樱拖駮粢粯。殷茹望著他帶上門,轉過身來,不小心望見了自己還堆得高高的書,心頭的氣又不打一處來。這么多的書,他還看不見嗎?她能早點睡嗎?!
望了望鏡中自己疲憊的臉,還有略微紅腫的唇,她的臉不由地紅了起來。“哎——不想寫了,煩死了。明天就讓主編再罵一次吧!”她重重地躺倒在床上,她第一次跟男人接吻,感覺真的好奇怪。她跟書郁就從來沒有那么親密的事發生。有好幾次她悄悄暗示他,可他也只是摸了摸她的臉。她其實并不很討厭闕赫的吻。這……難道她本性就是一個放蕩的女人?就像一些都市言情小說里講的那樣,渴望著被親吻、渴望著被撫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