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好難得,老天終于開眼了。
“不!被ㄅ皳u搖頭,“是一年!
“一年!”吼聲幾乎要將房頂掀翻,花莫愁拍著桌子站起身,瞪大了眼睛,“她到底想干什么?”
一年的時間,足夠她拆了萬花閣,看他入土為安之后再翻出來挫骨揚灰了。
“莫愁,冷靜。”看花莫愁快要哭出來的樣子,也可以知道顧不了給他的打擊有多大;ㄅ澳贸鲆环鈺沤o他,“這是逍遙舅舅的親筆信。他說有緊要的事情要外出一年半載,怕他不在的時候,依不了的性子會惹出不少事端,所以才讓她來萬花閣住一段時間,讓我們看緊她,順便也可以和三三做伴。”
“為什么不送她去飛雪山莊?”算起來,冷傲凡是顧不了的未婚夫,這個包袱理應叫他去背才是。
“不了和傲凡終歸是沒有成親,若是小住一段時間還說得過去,但是住上一年半載,恐怕要惹人閑話猜疑!被ㄅ爸匦率捌鹱郎系臅,慢條斯理地說。
“那我呢?我怎么辦?”顫抖著手看完信,花莫愁已經完全絕望,覺得真是天要滅他。
“莫愁,你就忍忍吧!笨椿畋瓤捱要難看的表情,此時此刻,花弄影也只能對他寄予無限的同情,“一年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
是嗎?
大清早,梨雨園就傳出巨大的聲響。
仿佛沒有聽見,梨樹梨花之間,齊瑞月鎮定自若地指揮著眾人繼續手上的工作。
旋風般的身影從樓上沖下來,站在中庭怒氣滿天。
“瑞月,這到底是怎么回事?”捂著鼻子,花莫愁皺著眉頭問他,對飄散在梨雨園中異樣的味道不敢恭維。
“二閣主,是藥味。”齊瑞月恭敬地回答他。
“我當然知道是藥味!”花莫愁放下手大吼,卻又因為受不了空氣中的味道而重新掩住鼻子。仰高了頭,他頗為困難地呼吸了一下,才重新開口:“關鍵在于,梨雨園中為什么會有這種味道?”
“是不了小姐在制藥!
“她制藥關我什么事——”話沒說完,花莫愁張大了嘴巴,眼睛瞪得比銅鈴還大,“你是說,她在這里制藥?”
“是!
“齊瑞月!”暴跳如雷,花莫愁沖到他的面前,拽住他的胸襟,“我何時允許顧不了在我園中制藥了?”
“二閣主沒有,但是閣主同意了!泵鎸钭阋哉鹌迫硕さ暮鹇,齊瑞月是連神色都沒有變一下。
“大哥?”愣了一下,花莫愁不死心地再問,“他為什么要整我?”明明知道他和顧不了最不對盤,為什么還要陷他于萬劫不復的地步?
“閣主沒有整你!饼R瑞月無奈地看了周圍被花莫愁嚇呆的眾人,“事實上,閣主對不了小姐說,她在萬花閣的這一年中,可以住在任何一個她喜歡的地方。包括了閣主的折桂樓、二閣主的梨雨園、三閣主的望蓮坊,還有蘭庭閣、踏梅軒……”
“夠了,夠了夠了——”覺得頭痛異常,花莫愁打斷了齊瑞月的話,“也就是說,她千挑萬選,選中了我的梨雨園?”齊瑞月點點頭。
“那么——”他指了指眾人手中搬運的東西,“我可不可以問,這些又什么?”
“是西廂房中的家什。”
偌大的房間里,分散擺放的各類藥材幾乎鋪滿了整個地面。惟一的一張桌子上,也被若干的瓶瓶罐罐擠滿。
“地黃、甘草、蟬翹……”顧不了將手中的藥碾往桌上一放,奮力地在有限的空間中再擠出一點位置,一邊翻看手中的藥典一邊清點地上的藥材。
異常清晰的腳步聲在門外響起,接著有人重重地推開了門,猝不及防地一腳踩上了靠近門邊的藥材。
“顧不了,你到底在干什么!”花莫愁跌坐在地上,看著自己身上沾染的惡心的粘粘的東西。
“可惜呀。”頗為惋惜地看著地上那一片被他毀掉的藥材,顧不了嘖嘖出聲,“一次都沒有用過,我才澆了水保濕,就這樣被花二哥你給糟蹋了!
“糟蹋?”花莫愁站起身,看著滿屋的盛況,眼睛都快要噴火了,“顧不了,你為什么非要搬進我的梨雨園,還要把房間搞成這個樣子?”
他們兩個,到底是誰糟蹋?畫屏、書架、檀香椅、紅木床……統統都被她拋到門外,還自做主張地把屋子弄得像個晾藥場。
“因為我覺得我和你最合得來啊。”聳聳肩,顧不了說得大言不慚。
“合得來?”花莫愁好看的五官變了形,覺得這是自己有生以來聽到的最大笑話,“你是瞎子嗎?我們兩個人從頭到腳,哪一點是合得來的?”
在她眼中,要說合得來,是他適合被她整吧?
他想要發火,卻知道面前的家伙根本就不吃這一套。事實上,她根本就是以惹怒他為樂。
“不了——”口氣一轉,他決定還是懷柔一些好,“為什么不住三三那里呢?你看,你們都是女孩子,年紀相仿,話題又有很多,多好啊!
“是嗎?”聽他如此建議,顧不了歪著腦袋打量他,好像正在考慮。
“當然,當然!毙闹邪迪苍瓉硇∧葑映攒洸怀杂,花莫愁連連點頭,“更何況,三三的望蓮坊比我這里的風景還要美上一百倍,你去了,一定會喜歡的。”
她沒有說話,內心仿佛正在掙扎。
見此情景,花莫愁激動地跨前了一步,為自己即將脫離苦海而深感欣慰,“不要猶豫了,我現在就吩咐瑞月將你的行李搬到望蓮坊去。”
“不用了!鳖櫜涣艘贿吇卮鹚贿吥闷鹱郎系囊粋小瓶,小心地倒了一點粉末在自己面前的白紙上,仔細觀察起來。
“不?為什么?”美夢破碎,花莫愁難以置信地問她。
“你也知道的,女孩子都比較喜歡干凈。”顧不了抬頭看他兇相畢露的模樣,圓圓的臉上露出笑容,“這么多的藥材,味道太重,我怕醉雨會受不了。”
“那我呢?我就受得了嗎?”他不甘心地問她原因,覺得她似乎有些厚此薄彼。
“你不一樣嘛!笨此徊讲奖平,顧不了也小心地往后退遠了些。
“我哪里不一樣了?”他紅著眼,心里真的好氣。
衡量著自己和他之間的距離,自認為已經到了安全地帶,顧不了才小心翼翼地道:“我經常聽山下的姑娘‘臭男人’、‘臭男人’地說,我想既然男人是連臭都不怕了,那還會怕這些藥的味道嗎?”
臭男人?他?
胸臆間怒火中燒,花莫愁恨不得擰斷顧不了的脖子。他知道她的理解能力有異于常人,可沒想到她居然會過分到這種程度。
“那么我大哥呢?他也是男子,為什么你不搬進折桂樓去?”這句話,他幾乎是從牙縫中擠出來的。
“這個嘛——”顧不了眼珠子轉了轉,“我不習慣那里的環境!
花莫愁瞪著她,挫折感倍增。這么多年來,她一向是以激怒他為樂,梨雨園自然是她常來的地方——不習慣環境,多好的理由啊。
如果可以,他真的想一劍劈了她,以除后患,可是偏偏,他又不能。
有氣沒處撒,他想抱著自己的腦袋撞墻,恰好看到掌心中粘粘的藥汁,火氣一下子又上來了。
“顧不了,我警告你——”手上的感覺太過于難受,他梭巡了一遍,隨手拿起桌上的白紙揩手。
“花二哥——”
“我話還沒有說完!”他瞪了她一眼,打斷她的話,“既然要住在這里,你就必須要遵守我的規矩。不準再偷襲我、不準再隨便抱我、不準把亂七八糟的草藥到處擺……”
奇怪,掌心在發熱,手也在發癢。
“花二哥——”
他再次打斷她的話:“最重要的是,以后不準再拿惡心的蟲子來嚇我,明白了嗎?”
見顧不了乖乖地點頭,他才滿意地拍拍手,不自覺地撓撓掌心,“好了,你現在有什么話,說吧。”
顧不了很是無奈地攤開雙手,“花二哥,你現在是不是覺得很癢?”
“你怎么知道?”他驚奇地看著她,覺得癢感已經蔓延到了手臂。
“我剛才就想告訴你,”顧不了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你剛才用的那張紙,上面有我剛撒上去的癢粉。”
晴天霹靂!
“二閣主,你真的要這樣做?”無奈地看著房頂上的人,齊瑞月欲言又止。
“少嗦,快把包袱扔上來!被钭笥铱戳丝矗瑝旱土寺曇舴愿。
“可是,你就這樣夜半私逃,屬下明天怎么向閣主交代呢?”抱著手中的包袱,齊瑞月再問。
“什么‘夜半私逃’?注意你的措詞!我是出去散心,明白了嗎?”花莫愁瞪了他一眼,干脆躍下樓來,搶過他手中的包袱,“至于我大哥那兒,你就說什么都不知道就行了,聽清楚了沒有?”
齊瑞月乖乖地點點頭,“屬下明白。二閣主,你自己要小心啊!
對他來說,一年的時間還是太長。沉重地拍拍他的肩膀,花莫愁重新翻身上樓,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二閣主,你真的好苦啊。”齊瑞月立在原地喃喃自語,“因為不了小姐,居然逼得一世英名的你要從后山懸崖峭壁逃走,這要是傳出去,你以后還怎么在江湖上立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