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淇和馬皇后也有過一段淵源,她為馬夫人設計養生食單,馬夫人有胃口進食病情便有了改善,馬皇后感激在心,前幾年兩人還往來密切,常常入宮相伴,后來靖王回封地,這才少有聯絡。
馬皇后一聽他有趣的描述,笑得眼淚都快流出來!奥犝f你也學人做生意了,還經營得有聲有色,琳兒常在本宮耳邊提起你。”
“得三餐溫飽而已,實在難登大雅之堂,還望娘娘多多提拔,在皇上枕畔美言幾句。”喬灝動作不大,悄悄的拿出懷中一只掐絲琺瑯盒子,遞給皇后身側伺候的太監。
不需多言,明眼人都曉得那是什么,馬皇后輕揚嘴角,小指上的蓮花指套揚得高高地,小口輕嚷喬灝孝敬的茶水。
馬玉琳卻不以為然,皇帝早等同于廢人了。“哪需要找皇上開通商路,他早就神智不清,認不得人了,這事找姑姑作主就好……”
“琳兒—--”馬皇后沈聲一娣,不許她多嘴。
皇上神智不清,認不得人……這是怎么回事?喬灝眸光一斂,閃過一抹深思。
“灝哥兒,學你姑姑機靈點,什么該做、什么不該做要牢牢記住,本宮很中意你,聰明的孩子總是惹人疼愛!彼捴杏性,表示十分滿意他的“孝心”。
十萬兩銀票不多不少,正好填飽她的胃口。
“是,灝兒一定為娘娘盡心盡力,赴湯蹈火,在所不惜!彼R上改口,拉近彼此距離,以晚輩身分換取她的信任。
“你想跟我討了她?”
馬玉琳的語氣尖銳,語調明顯地提高幾分,她眼露難以置信和狐疑,不怎么高興喬灝開口跟她討人,那人還是她最厭惡的女人。
“你不是看她不順眼,想給她苦頭吃嗎?我與你心同意合,當然義不容辭替你想著法子整治她,讓你不用每次看到她就像看見仇人似的想咬她幾口,咬疼了你的牙,心疼的可是我!眴虨Z氣溫柔得快滴出水來,把人哄得暈陶陶的。
“那你的意思是……”他想幫她整治那女人?!唔,有何不可呢,反正姑姑已經用不著她了,把她一腳踢開也好,省得自個見了煩心,叫她白白讓佟欣月那女人回家,她也不甘心。
“我底下的人打算走一趟塞外做買賣,偏遠地帶難免有些毒蛇出沒,或是害人瘴氣什么的,聽說她會一點醫術,跟著馬隊走也好讓他們安心,不然老是埋怨我不顧他們死活,連個隨行大夫也沒有!彼栐故窒鲁=o他出難題。
考慮再三,馬玉琳勉強點頭!昂冒桑【桶阉齺G到塞外討生活,這些年我看她也看煩了,早早丟開我也清心。”
她說著又打了個哈欠,好像沒睡飽,早上吃了“龍膽三七粥”后,她嗜睡的情形越來越嚴重,有時手腳還會突然發麻,動不了。
不過皮膚倒是越來越透哲,白里透紅,吹彈可破,仿佛凍了一層冰似,透體晶瑩,亮哲水嫩。
她以為自己變美了,其實不然,佟欣月在粥里下了少許青星花汁液,它有毒,但不立即致命,一次一滴慢慢累積在她體內,她只會覺得疲倦而察覺不出異樣,等毒素侵入五臟六腑就來不及了。
佟欣月不想她死,而是要她活著受折磨,利用她愛美的心態找到機會下毒,同時也毀去她引以為傲的美貌,毒一發作人會漸漸憔悴,清醒的時候越來越少,最后只能一直沉睡。
這是她對她的懲罰報復,醫者的仁慈不奪人性命,她盡量在良心和醫德間取得平衡,不趕盡殺絕,但也不鄉愿的強作大度。
只是佟欣月并不曉得她對別人的一絲心軟換來的是最殘酷的對待,皇后已經不需要她的血了,她的死活不再是那么重要,一枚隨時可丟棄的棋子終于走到盡頭。
被毒控制的沈煜不太能認得人了,時而清醒,時而憨憨傻傻,長年積存的毒素侵入腦子,造成永久性的傷害,即使及時診治也無法挽回日漸頹紀的病軀。
馬皇后想讓自己的兒子登上帝位,十歲的他易于掌控,而她將成為萬萬人之上的太后,騰龍王朝的江山盡在她手中。
換言之,佟欣月也不能再從皇上的身上獲得喂養子蠱的血,一個月的期限一到若未能解毒,她同樣活不了。
皇后的狠毒可見一斑,她任意操控別人的生死,以此沾沾自喜,由一名七品小官之女爬到今日母儀天下的權勢,她的心機能不深沈,能不叫人驚懼嗎?
“喬東家,我可以請求你一件事嗎?”京城,她的故鄉,終于到了離別的一天。
“不用這般生疏,都要成為我的人了,叫我灝少爺吧!”喬灝語帶謔意,笑得春風拂面。
清冷的眸子微瞇,進出怒意。“是隨行的大夫,請喬東家自重!
他的人……分明是馬玉琳的,兩人是一丘之貉,不用等她活著回來怕已結成連理的狼狽為奸,為虎作悵地幫著馬皇后害人。
“唉!我剛才好像聽見有人請我幫忙,不知道這人的誠意夠不夠?像我這種唯利是圖的商人要是沒點好處可得的話,手軟腳軟的動不了……”他話到癢處停下了,讓人不上不下的吊住。
不只腹黑,還是個奸商呀!善于利用人性弱點,而他樂此不疲,深以為榮。
“灝、少、爺—--”佟欣月咬牙切齒,瞪人的明撤雙眸幾乎快噴出火來,燒得人體無完膚。
不過有人的皮厚,燒不怕。
“哎呀!聽起來真順耳,多喊幾聲來聽聽,說不定少爺我舒坦了,收了你當暖房小妾!卑胝姘爰俚牡,以為不復存在的情意悄悄生起。
佟欣月小手握成拳,忍著不向他那張惹人心煩的笑臉揮過去!盀贍,你確定要在這件芝麻綠豆大的小事打轉嗎?你的車隊不是急著出發?”
“不差這一點時間,適時的放松能讓我的腦子更清明。”見她氣得小臉漲紅,他呵呵笑地搖起描金繪竹的折扇!安蝗荒阌H我一下,我會更快滿足你所謂芝麻綠豆的小事!
他逗她逗上癮了,這話越說越逾矩,他還故意伸出兩指,比出綠豆芝麻的大小,取笑她事無大小,取悅了他才能如意順心。
“下流!睘槭裁从羞@么可惡的人,以戲耍人來當成幫人的條件,不顧他人意愿。
“爺兒的下流你還沒見識到,要不要找個無人的野地,咱們當對快活似神仙的野鴛鴦?!”喬灝笑著把眼一瞇,大掌扣住她柔哲小手,溫熱的暖意透過掌心,傳進她的心。
她一驚,“放手!”
她用力地想抽回手,用力到手發痛也不放棄,可是她悲哀地發現,女子的體力怎么也贏不過男人。
“若是我不放,你會哭嗎?”她嗜淚的模樣最動人,如閃亮的珍珠掛在一朵芙蓉花上,而他最舍不得的也是她的盈盈淚眸。
“不會。”她已經忘了什么是眼淚。
見她堅定的眼神中帶了一絲令人心疼的脆弱,他語氣低了下來,“月兒,你可以不用這么堅強。”
有他在,他會保護她。這句話他沒說出口。
“月兒……”她心口一動,為了這句飽含暖意的輕喃而失神。
眼眶熱起的她想到一個已不在人世的人,以為已經死寂的心微微波動,她壓下鼻間的酸澀,不讓眼淚輕易流出。
“好啦!好啦!少爺我不逗你了,真把你弄哭了還得費心哄呢!”唉!他真沒用,見不得她受一點點委屈。
“我不需要人哄!彼龅貒I氣,沖口而出。
佟欣月沒想到自己竟會對另一名男子流露出小女人嬌態,好似在她面前的是她日日夜夜思念的人,讓她能肆無忌憚地展現真性情,撒嬌也理所當然……
喬灝一怔,驀地爆出大笑聲。“哎呀!好大的火氣,活像一根點燃的爆竹,炸得少爺我心‘隱院呀!我家姑姑常說,再溫馴的貓兒也有爪子,要我小心點別被抓傷了,看來姑姑真是有大智慧的高人吶!”
淇兒姑姑說過的話十之八九是對的,他一一驗證過,更加對她佩服得五體投地,奉為金科玉律。
察覺自己失控了,佟欣月不安地沈下臉!八臀业奖卑查T門口,我要見一個人!
“你要到皇宮?”他帶笑的黑瞳一閃幽深。
北安門位處偏僻,是入宮宮門之一,平日禁宮守衛較為松散,一些太監宮女想偷偷出宮買點東西多半由此門出入。
“是的!狈且姴豢伞
他沉吟了半刻。“向皇后娘娘道別,感謝她多年照顧?”
“不是!彼院喴赓W。
“好吧!就送送你,反正我一時半刻也沒事,跟著去湊湊熱鬧也好!蹦撬胍姷娜耸琴√t?
“你……”
佟欣月才想說不勞費心,喬灝竟像鷹集捉小雞似一把抱起她,往豪華馬車內一丟,也不管他們還在相府大門口,吃喝一聲馬車夫,車輪轆轆地朝皇宮方向前進。
不知她的感覺有沒有出錯,馬車似乎跑得偏快,而且專挑路面不平的凹洞輾過,待在馬車里的她根本坐不穩,不只一次撲向對面神清氣爽的喬灝,而他每回都剛好接住她,趁機上下其手占點便宜,讓她又羞又惱地想把他推出車外。
不過馬車跑得快也有好處,很快地就到了目的地。
等等,她是不是聽到好像惋惜的嘆息?
狐疑的佟欣月抬頭看了一眼,自覺多心了,神色自若的喬灝一樣笑得令人心慌意亂,還刻意地以指抹唇,輕挑地朝她一眨眸,勾人心神。
“你要見的人是……咦,柳云風?”怎么是他?!
佟欣月沒理會他,徑自地跳下馬車走向等候已久的禁衛軍統領,并交給他一只比手掌略大的木盒。
“里面有三顆藥丸,是用我的血煉制的解毒劑,能暫時壓制皇上體內的毒,你將它交給佟太醫,他知道怎么用。”她私下煉制的丹藥,馬玉琳并不知情。
會和柳大人搭上線算是多年前埋下的因,看在已逝太子的分上,他愿意冒險幫她這個忙,同時也為自己盡忠。而柳云風并不難找,禁衛軍交接班的廂房就能看到他的身影。
“皇上的情形并不樂觀!彼戮退阌羞@幾粒藥丸也拖不了許久,如今皇上連話都說不清楚了。
“都怪我,爹要不是因為我受制于人,他也不會……”幫著皇后下毒,殘害皇上龍軀。
馬皇后以佟欣月為人質,要挾佟太醫在皇上的藥方里下藥,以他太醫院之首的身分不會引起懷疑,皇上也只信任他和寧太醫的診治,旁的太醫一律不準近身。
“佟姑娘不用自責,即使不是佟太醫,也會借助其他人的手,你的委屈我明白!彼彩强嗝耍芎Σ粶\。
“柳大哥……”她面露凄楚,一抹苦笑由唇邊逸開。
“話說完了沒有?拖拖拉拉浪費少爺我的時間,原來是和情郎話別,難怪依依不舍……”見到兩人身影越靠越近,喬灝吃味地出言打斷。
柳云風愕然地瞧他一眼,像是有話要說,卻被他一瞪就把那差點出口的稱呼吞了回去,改而恭敬道∶“喬公子!
他們認識?佟欣月有些疑惑的目光在兩人身上來回看著。
喬灝似是不想多作解釋,揚眉一笑,朝他一領首,又對佟欣月道∶“小月兒,還不上車,要少爺我抱你嗎?”
“我年紀比你大兩歲!彼淅湟坏,他今年十八,是馬玉琳命定的良人,她成天聽馬玉琳炫耀,耳朵都快長繭了。
他痞痞笑道∶“但是我是你新主子呀!我想怎么喊人就怎么喊,你敢咬我嗎?”
她不敢,但非常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