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一早!鄙蹮o擇簡短道。
“為什么這么急?”她還以為要再等個五六天。
“再不走,主公就會召我們回應天府。我同主公說,我們會晚他幾日趕回應天!彼忉。
“主公會不會來追我們?”她緊張地道,她可不想邵無擇再回去做將軍。
“不會,我們留了一封信,信上交代得一清二楚,就算要追我們回去,主公也不知該往什么方向追!彼赜谐芍竦卣f。
她放心地吁了一口氣:“我們何時出發?”
“已時。我們分三批走,才不會引起將軍府內人們的懷疑,蘇昊他們先走,而后是應淮、雨荷姐弟,我們和子堅墊殿后!彼f明大致的過程。
“那我們怎么碰頭?”
“午時時分,我們約在郊外的揚旗別棧!彼p撫她的秀發,“而后去實現我們的夢想!
她微笑而堅定地點點頭。
“對了!彼闷鹨路f給他,“給你的,看看合不合身。”
他接過衣服,攤開它,是一件深藍色的大襟袍。他拿著衣服,感動得不知要說什么,只是凝望著她。
“喜歡嗎?”她期待地問。
他緊抱著她,俯身埋在她頸邊,沙啞道:“喜歡!
“那我以后做好多好多的給你!彼龘е难
“好!彼指碌卣f。
“你穿穿看合不合身!彼叽俚馈
他放開她,吻了一下她的唇,才穿上襟衫。
“嗯,真好看!彼吲d地說。她應該趁他心情好的時候跟他商量一件事,“相公,明天我們可不可以順道去拜別魯大嬸?”她總覺得一聲不響地離開,很對不起魯大嬸。
“不行!彼麚u頭,“我們不順路。”
“那你今天帶我去!彼庾斓溃安灰嬖V我你沒空,你每次都拿借口搪塞我。如果你不帶我去,那我就自己去!”
“子安!彼驍嗨脑,“我帶你去!彼植皇遣煌ㄇ槔碇,反正魯成泰已經隨軍返回應天了。
“謝謝!彼械,摟了他一下。
“子安,明天的行囊不要拿太多!彼甘,總不能讓人看出他們在大搬家。
“好。寶寶怎么辦?他還那么小,不能騎馬!彼龘鷳n道。
“我們雇了輛馬車。”他回答,“蘇昊明天先駕馬車走,雨荷和善徹騎應淮的馬走!
子安一聽雨荷的名字,不由得笑出聲。
“怎么了?”他不解道。
“沒什么,我只是想到雨荷罵應淮的那些話。”子安從來不知道看似嬌弱的雨荷,罵起人來竟如此的順暢。
“她罵應淮?”邵天擇揚眉。
“嗯!彼胗眯。
“難怪應淮今天都板著臉,我們還以為他吃了啞藥。蘇昊還取笑他是不是遭逢變故!
“應淮還在生氣?”她訝異道,“他不是從不記仇的嗎?”
“那要看是不是惹毛了他!彼柤。
“哇!那怎么辦?我還跟雨荷說應淮不會記恨的!彼伎贾撛趺串敽褪吕,“無擇,如果我在氣憤中說了難聽的話,你會怎樣?”她得設法研究研究。
“你生氣時又不會罵人!彼麑嵤虑笫堑。她只會揚起下巴,雙眼冒火,他微笑地想著。
“我是假設嘛!”難道他就不能想象一下嗎?
“又不會發生,想這做啥!”他聳肩。
她快被他氣死了,“你就不能合作一下嗎?”她叫道,他是頭驢嗎?
“好吧!我會這樣!彼焓掷,將她的手反握在她背后。
“然后呢?”她問,“用眼神殺死我?”他根本沒做什么,只是看著她。
他大笑:“我沒那么厲害!
“你別笑,我是認真的。”她不滿道。
他笑著吻她的額頭:“你就別煩了。”
“可是——”她仰頭。
他正好俯身蓋住她的唇,杜絕一切問題。
※※※
翌日早晨,邵無擇叫醒子安。
“子安,醒醒!鄙蹮o擇搖她。他已經叫她好幾聲了.她都沒反應。
子安睜開雙眼:“嗯。”她應了一聲,又閉上雙眼。
“子安——”他大聲道,搖著她的肩膀,“我們該走了!
“走了?”她猛然睜開雙眼,掙扎地坐起身。對了!他們今天要離開。
他扶她坐好,免得她又倒回床上。她靠著他,打了個大呵欠:“什么時辰了?”
他坐下來,撥開散在她臉上的發絲,她是他見過最難叫醒的人,“張開眼睛,子安!彼睿糸]著雙眼,等會兒又會不知不覺地睡著。
她睜開眼睛,睡眼朦朧。
他有些懊惱,又有些好笑:“醒了嗎?”
“嗯。”她點頭,小臉摩挲他的胸膛,“為什么不選晚上走呢?”早起對她真是一種折磨。
他笑道:“我們又不是小偷,快起來穿衣服!
“好!彼嗳嚯p眼。
他俯身吻一下她的額頭:“我和子堅去備馬,待會兒來找你!彼麚崦啄鄣谋巢浚鹚妮p顫,“如果我回來時,你還在睡,那我就親自幫你穿!彼硢〉。
她的臉開始漲紅,延至整個頸部。
他笑著起身,走出房門。
子安下床,穿上輕便的服裝,來回地在屋里踱步,心想,琦玉和雨荷應該都走了。她掩不住心里的興奮,腦海中的畫面是一大片牧場和一大群的牲畜、家禽。
不到一刻鐘,邵無擇就來接她,他們一起走出將軍府,宋子堅已在府外等他們了。
邵無擇先抱子安上馬,他再翻身上去,子安跨坐在馬背上,覺得這比側坐安全多了。
邵無擇讓她緊靠著他,雙腿緊貼著他的,他的左臂環在她的腰上,他大喝一聲,馬匹立刻向前疾沖而去,身后跟著宋子堅。
“無擇,我們北上會不會有危險?”子安憂慮道。若是和大都(北京)太近,可能會和蒙古人有所沖突。
“你別擔心,如今元朝皇帝與太子,及各地方將領互相攻戰,殺得不可開交,不會留意我們這些百姓的。更何況,我們不會在大都附近建家園!彼呐乃氖郑挥脽⿶肋@些問題。
“你放棄了將軍的頭銜和富貴權勢,會不會后侮?”她知道他們這一走就沒有回頭路了,所以,她不放心地問。
“不會。”他肯定地道,“我說過了我不適合那種生活,而且,并不是只有我一個人放棄這種生活,還有子堅、應淮、蘇昊也都舍棄了。更重要的是,你不也贊同?”
“嗯。”她點頭道,“這些就足夠了!
她心滿意足地閉上眼睛,開始在馬上打盹,她需要補眠。邵無擇調整她的坐姿,讓她睡得更舒服。
約一個多時辰后,邵無擇和宋子堅已來到揚旗別棧。
“子安!鄙蹮o擇搖晃她,但她卻一點反應都沒有。
他嘆口氣,喚宋子堅過來。
“怎么回事?”宋子堅道。
“叫不醒子安!彼麩o奈道。
宋子堅看著子安,了解地笑道:“她是我見過最難叫醒的人。以前爹和我為了叫她起床,可花去不少時間。她真是一點都沒變!
“好在我的手下沒這種人,否則,敵人來襲時還在睡夢中,怎么死的都不曉得!彼麚u頭道。
宋子堅開懷大笑:“先把她抱給我!
邵無擇先將于安抱給宋子堅,他才翻身下馬,系好韁繩,再接過子安。
“你先去和蘇昊他們吃午膳,我得先叫醒子安!彼南掳椭赶蛱K昊的位置。
揚旗別棧距離他們系馬處只有箭步之遙,蘇昊他們這時也注意到了邵無擇三人的到來。
宋子堅隨即走向小茶館。揚旗別棧位于都城郊外,是一露天茶棧,位于交通要塞,所以來往旅人絡繹不絕,而如今又是晌午時分,所以這兒顯得有些擁擠。
宋子堅走向蘇昊他們這桌,他和羅應淮坐一長凳,蘇昊夫婦坐在他的右手邊,雨荷和善徹則坐在羅應淮的左側,他的對面還剩兩個位置,自然是邵無擇和子安的座位。
“無擇他們怎么不過來?”蘇昊拿起花生放入嘴中。
“他在叫醒子安!彼巫訄詾樽约旱沽吮。
琦玉抱著全兒,一面輕聲笑道:“這恐怕得花去不少時間。我還記得當初為了叫醒她,不得以只好用水潑她,她才醒了過來。”
雨荷詫異道:“真的?”
“是啊,很荒謬吧!”琦玉想起那晚為了叫醒子安,她差點要大喊失火,看能不能把子安嚇醒,“子堅,你不會也這樣吧!”
“怎么可能!彼巫訄砸桓贝笫芪耆璧谋砬,“我還想活命呢!”他夸張的話語引起全桌人大笑不已。
“你別忘了你差點‘長眠’不起。”羅應淮戲謔道。他的話引發了另一陣大笑聲。
“怎么回事?”雨荷不解。
“宋大人也很喜歡睡覺嗎?”善徹張著大眼,不解地問道。
“不是!绷_應淮摸摸善徹的腦勺,好笑地道。
“宋大人受傷差點性命不保!辩窠忉。
“要緊嗎?”雨荷關心道。
“已經不礙事了!彼巫訄曰卮。
邵無擇這時剛好拉著半睡半醒的子安走過來,讓她坐好后,自己才坐下來。
“子安,你醒了嗎?”琦玉問,子安仍是一副慵懶的模樣。
“我想是吧!”子安打了個呵欠,點點頭,慵懶地偎著丈夫。
雨荷幫子安倒杯茶:“喝口茶會好些!
“謝謝!弊影捕似鸨樱攘艘豢,“哇!好燙。”她叫道。
“要不要緊?”邵無擇抬起子安的下巴,擔憂道。
“對不起!你沒事吧!”雨荷著急迫。
“我沒事,燙了一下而已。是我不小心,忘了吹吹茶!弊影怖律蹮o擇的手,“不過,我確定現在已完全清醒了!
眾人不由得被逗笑。
“我們先吃午膳,還得趕路呢!”邵無擇道,招手喚來店小二,點了些食物。
送上來的是熱騰騰的饅頭、包子和湯面,以及一些小菜。
午膳時,他們還是很愉快地交談,可是子安發現雨荷和羅應淮之間的氣氛仍有些異常,他們兩個從不正面交談,不過,羅應淮倒是對善徹滿好的。
子安心想,該怎么幫他們呢?難道應淮的氣還沒消?他不肯原諒雨荷,還是雨荷還沒道歉?不可能。∮旰擅髅骱馨没谡f出那些話。老天!她的思緒亂紛紛的,根本想不出好辦法,一定是剛睡醒的關系,她等會兒再想好了。
“雨荷,你可不可以教我彈琵琶?我好想學。”子安欣羨道,雖然雨荷的琵琶壞了,但是在她和羅應淮口角之前,羅應淮曾帶著雨荷去買了一把新琵琶。
“好啊,如果你不嫌棄的話。”雨荷微笑地說。
“怎么會嫌棄,你彈得很好!應淮,是不是?”子安看向羅應淮。
羅應淮突然感覺到所有的視線全集中在他身上,“你們干嗎都看著我?好像我是猴子!
琦王笑道:“什么猴子,人家是問你雨荷彈得如何?”
“很好。”羅應淮簡短道,“子安和無擇也聽過!彼闷鹆硪粋饅頭吃著。
“我對琵琶壞掉那段印象較深刻!彼巫訄赃肿煨Φ馈
“可惜我錯過了那場精彩好戲!碧K昊道,他也是喜歡湊熱鬧的人。
雨荷則是不好意思地低下頭。
子安不平道:“大哥,你干嘛提人家的糗事嘛!”
“我實話實說而已。”宋子堅不知道他哪里說錯了。
“姐姐也很會畫畫呢!”善徹標榜地說。
雨荷因是富商之家的千金小姐,所以琴棋書畫都略通一些,只是后來家道中落,雙親又接著去世,她才淪落到茶館彈琵琶。
“哇!你好厲害!辩窳w慕道。
“人家是千金大小姐,當然什么都會!绷_應淮道。
雨荷瞬時白了臉,在她耳中聽來,羅應淮的話充滿諷刺意味,尤其在他們爭吵后,這些話更為刺耳。
其實,羅應準并沒有什么惡意,只是說出事實罷了。
“雨荷,你不舒服嗎?”子安關心道。
“我很好!庇旰煽嘈Φ,現在大家都在看她,她不得不打起精神。
邵無擇的注意力則被他旁邊兩桌的人所吸引,他們似乎發生了一些爭執。
其中一桌有五個人,應該是外地來的,手中還拿著大刀;另一桌有六個人,看起來像有勇無謀,只知道用蠻力解決事情的匹夫。
突然,沒有一聲預警,“砰”的一聲,其中一人大掀桌子,茶水、杯盤、筷子滿天飛舞。
邵無擇看見那人手往桌下伸時,立刻喊道:“小心!”他的右手將子安攬入懷中,左手擋在她身前,免得茶杯、茶壺之類的易碎物擊中她。
所有人的反應都立即可見,蘇昊立刻護著琦玉,宋子堅沒有動,只是看了鄰桌一眼,羅應淮則拉過善徹躺在他腿上。
因為羅應淮和雨荷之間隔著善徹,兩人之間有些距離,羅應淮無法觸及她。再加上雨荷并不是邵無擇的部下,當然不知道邵無擇所說的代表什么,又該如何作出反應而且,她又背對那一桌人,根本不曉得發生什么事。
當羅應淮觸及雨荷的手時,“砰”的一聲剛好響起,雨荷的叫聲也在下一秒鐘逸出。
鄰桌的兩路人馬立即刀刃相向,來這兒喝茶的過路人,為了免于被波及,馬上一哄而散,避開戰區。
“你要不要緊?”羅應淮著急道。
這突如其來的事件,讓羅應淮的關懷之情溢于言表。其實,他早就不氣雨荷了,他也不曉得自己為何那么在乎她的話,他從來就不是如此心胸狹窄的人。
雨荷痛苦地皺著臉:“好燙。”茶水飛濺到她的背部,燙著她了。
羅應淮惡狠狠地看向鄰桌滋事之人,他會要他們付出代價的。
“這樣也好。這可能是最后一次揍人。”宋子堅輕松地道。他們全都退出了戰爭,原以為不會再動武,沒想到在這小茶館又遇上了這批人。
邵無擇下令道:“蘇昊,帶她們過去馬車那兒,我們要給某些人臨別贈禮!
他們一群人全部起身,羅應準將雨荷和善徹推向蘇昊,他的表情是憤怒而冷酷的。
“羅大人,沒有必要動武,我沒事的!庇旰蓜褡璧恼f。
“我要他們后侮!绷_應淮意志堅定,不為所動,這些混賬竟傷了雨荷,他要他們付出代價。
“無擇——”子安也擔憂地叫道。
“別擔心!鄙蹮o擇拍拍子安的手。
子安嘆口氣,知道他們勢在必行。
“好吧!可是,我提醒你,夫君,他們可是有刀子的!
邵無擇大笑道:“我知道,子安。”他隨即把子安推向蘇昊。
蘇昊領著她們一行人走向馬車。
“你們最好到馬車上!碧K昊道。
她們一致搖頭。
“官人,這種好戲怎么可以錯過!辩褡l責地看了蘇昊一眼。
子安緊張地看著邵無擇,很怕他不小心會被砍傷。不過,事實證明她是白擔心了,他把一個人打飛出茶館,臉上的表情是非常無聊的模樣。
宋子堅則是一副興高采烈的樣子,他每打垮一個人,還不忘哈哈大笑。
羅應淮始終一臉憤怒,下手較陰狠。
“哇!羅大哥好厲害!鄙茝嘏氖值。他住在將軍府邸的這些日子,和羅應淮最熟悉,所以也比較關心他。
雨荷蹙著眉頭,注視著羅應淮的一舉一動,她擔心他會受傷。
“雨荷,方才有沒有被燙傷?”子安問。
雨荷覺得背部有灼痛感,但仍道:“還好。”
蘇昊吹聲口哨道:“打完了,咱們也該上路了!
邵無擇三人正走向馬車。子安這時才松了一口氣,見茶館內十幾個人全癱地上,有些則落在茶館外。
“我希望這種事不會再發生了!弊影惨坏热俗呓,立即訓道。
“又不是我們生事的!彼巫訄粤⒖剔q解。
“上路了!鄙蹮o擇道。
蘇昊抱琦玉上馬車后,隨即走到前頭駕駛,邵無擇也將于安抱上馬車。
“我們不一起騎嗎?”子安不解道。
“這段旅途遙遠,你不習慣騎馬,會累壞的!彼忉,“而且,在馬車上睡會舒服些!
她扁嘴道:“我又不是豬,怎會一直睡!
邵無擇笑著吻一下她的額頭,才翻身上馬,宋子堅也跨上他的馬背。
羅應淮先抱善徹上馬車。
“我以后也要像羅大哥那么厲害!鄙茝睾⒆託獾氐。
“好。”羅應堆笑著拍拍善徹的頭,轉身看向雨荷,“你要不要緊?”他關心地道。
“我很好。”她輕扯嘴角。
他這才放心地點頭:“我得抱你上馬車!
她看著他,臉上紅霞染面,她點頭低首不敢看他。
羅應淮攔腰將她抱起,“你該多吃點,太瘦了!彼摰。
“嗯。”她害羞道,“我很抱歉罵了你!
“我早就忘了。”羅應淮柔聲道。他將她抱入馬車內,注視了她一會兒后才放手,他拉下車幔,翻身上馬。
邵無擇大喝一聲,往前騎去,身后跟著來子堅,而后是蘇昊駕乘的馬車,羅應淮殿后,他們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往北方而去。身后揚起的塵土,掩蓋了南方的一切景物,那彌漫的塵土像是在替他們送行。
子安看向窗外,那蔚藍的天空,和煦的微風,多么令人感到舒適!她閉上雙眼,好像看見了夢想中的一大片草原和歡樂的笑聲。
她帶著微笑,沉入睡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