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仿佛頭頂上響了個驚雷,她兩耳轟鳴。
“是的,我剛得快信,他老人家的遺體被拋棄在黑牛山,可能你堂叔想讓野獸替他湮滅罪證,但冰雪凍住了遺體,現在冰雪融化,被你我的朋友古淮南和羅玉蟬發現,現在他們已將遺體送去官府,我在官府備過案,因此可作為證據追查!
是玉蟬幫了忙!
想到遠離的朋友,她心里充滿懷念和感激。
可想起屈死的爹爹時,她傷心地哭泣道:“他是個魔鬼,殺害了爹爹,還棄尸荒野!我恨他!”
他因她的痛苦而痛苦,任何言語此刻都顯得那么無力,他只能緊緊抱著她,不斷親吻她,告訴她,他定會替她討回血債。
想到他還有急事得趕路,秋霞強忍悲憤,擦干眼淚對他說:“爹爹的遺體找到了,可還得找到證據,證明是那惡賊做的案,否則,他還是會找借口脫罪!
“是的,現在不僅我們在找,官府也在找,這個案子一定很快就會水落石出,到那時,我們一起厚葬你爹爹,讓他老人家入土為安!”
她點點頭,催他快走。
臨走時,穆懷遠關切地說:“這幾天,我看你臉色不好,不要太累了!
秋霞這才想起還沒告訴他孩子的事,可是已耽擱了他不少時間,她只好留到下次再說了。,
抽出手,她摟著他的脖子,用力親吻他,對他笑道:“我很好,你不用擔心,等你回來后,我有事告訴你!
“什么事?現在就告訴我吧。”
“不啦,你已經遲了,快走吧,等你回來時,我會好好告訴你!”
他看看無情的日頭,只好依依不舍地跟她道別。
穆懷遠走后第三天,秋霞在蘭坊為玉器畫樣。
“金縷玉衣”除了求奢求貴,更求保精氣不外泄,保尸骨不腐爛。因此在制作玉衣時,每片玉片都必須緊密細致,絲毫不可有遺漏。
她現在正在琢磨的,就是這些細碎的部分。
忽然她眼睛發黑,這幾日常常困擾她的惡心欲嘔之感,再次攫住了她。
想到不能污了美玉,她捂住嘴跑到門外,在屋后墻角下嘔了起來。
可干嘔半天,什么都沒吐出來,卻渾身虛軟得無法站起。
她伏在墻上,閉目讓那痛苦的感覺慢慢消退。
“你說她在這里,人呢?你敢騙我?”
一個尖銳高亢、傲慢無禮的聲音乍然傳來,她悚然一驚——是方芳!
那個女人來干嘛?她要找誰?她驚悸地想。
“我沒有騙你,冷姑娘每日都在這里,可能臨時有事出去了!
說話的人是邊關。
那個女人要找的人是她!她震驚而迷惑地想,邊關為什么要帶那個女人來找她呢?而且,邊關的聲音聽起來,好像很害怕那個女人,為什么?
一個個的問題冒出來,她直覺那個女人的出現,一定與穆懷遠有關,八成是聽說了什么,特來問罪,想到腹中的孩子,她保持冷靜。
“邊關小親親,你想我嗎?”
方芳忽然改變的語氣,讓秋霞大吃一驚,渾身起了不自在的疙瘩。
“想不想嘛?我可想死你啦,來吧,現在沒人……你不是喜歡我嗎?”
“唉,不要恨我薄情,如果你不是奴隸,我早就嫁給你了!
柔媚得令人骨頭酥軟的聲音飄出窗戶,秋霞仰頭看著那離地過高、無法窺見到里面的窗子,真希望能知道機靈的邊關為何變得如此沉默。
“快告訴我,那盧兒是不是上了穆懷遠的炕?”
“是……”
秋兒腦袋一暈,邊關一——個她視之為朋友的男人,竟然如此沒骨氣!
“懷遠對她好嗎?”
“好……”
“我要殺了她!”方芳暴怒地將放置在案幾上的一排玉器掃落在地。
多少年來,她處心積慮,就是想成為穆懷遠的夫人,她不僅要穆懷遠的身心,還要穆府的財富和地位,要所有人羨慕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可現在,一個卑賤的小盧兒,竟敢跟她爭奪這個她已經謀劃多年的寶座,她豈青善罷甘休?
一陣響聲,秋霞知道那個女人正在毀壞美玉,而她絕不容許任何人破壞穆懷遠心愛的作坊和玉器!
她站起身,匆忙跑進作坊。
“邊關!”當看到兩個緊抱在一起的身影時,她大叫了一聲。
兩人迅速分開,邊關羞愧而慌亂地看著她。
方芳則扭著腰向她走來,她陰冷地說:“呵呵,看看這裝模作樣的小狐貍精,還真有點堂主夫人的架勢呢!邊關,去把風!”
她忽然改變語氣,對邊關大吼。
“你要干什么?”邊關壯膽問,卻換來一記響亮的耳光。
“賤奴,除了陪我睡覺,讓我開心外,你沒有資格問任何事!”
那清脆的掌聲和方芳無恥的言語在蘭坊內回響,秋霞震驚得無法動彈,但仍期望得到邊關的幫助,于是大聲說:“邊關,不要聽她的!”
可是邊關佝凄著腰,高大的身軀驟然間變矮了,當他滿臉通紅,用內疚而羞愧的眼神看了她一眼,黯然離去時,秋霞覺得他很可憐,也很可悲。
就在她同情那個不知道在做什么的奴仆時,脖子上忽然一陣冰涼。
她猛然回頭——方芳正對著她冷笑,一條用來固定弓子的鐵線,纏上了她的脖子。
“你想干嘛?”她驚慌地抓住尚未勒緊的鐵線,將它扯離了自己的脖子。
可對方細長的手臂隨即取代鐵線,卡住了她的脖子,并將她拖倒在地。
“賤貨,你真的以為可以取代我的位置嗎?”方芳低吼著,死死勒著她。
秋霞無法呼吸,只能用四肢抵抗,可方芳的力氣很大,她異常兇狠殘暴,她拖著秋霞走過那堆碎玉器,銳利的玉片劃破了秋霞的衣服和肌膚,可她感覺不到痛,她盡全力與勒在頸子上的手臂搏斗,爭取更多的空氣。
忽然,扼住她呼吸的力量消失了,可她尚未來得及喘過氣,被妒火燒昏頭的方芳就抓著她的頭發,把她的頭一次又一次地往墻上撞。
滾燙的液體由額頭流下,腹部的痛感襲擊著她的意識,頭暈目眩中,她不反抗了,只是蜷縮起身子,護著肚子,祈求老天別讓這個瘋狂的女人傷到她的孩子。
但她的不反抗并沒有讓方芳感到滿足,她忽然揪住秋霞的頭發,迫使她抬起頭來,并從身上抽出一把刀,在她面前晃動。
“看看這個!”她冷笑!盀榱俗屇闼纻明白,我要你知道,穆懷遠是我的,永遠是我的,你想要男人,就去找這把刀的主人!”
她再將手中的刀晃了晃!斑認得這把刀嗎?”
秋霞當然認得,第一眼看到,她就認出是那把堂叔用來殺死爹爹的鑲玉寶刀!
“冷二呢?這刀你是從哪里得到的?”寶刀在此,說明仇人也在此!她忘了身上的疼痛,甚至忘了腹中的胎兒,仇恨之火在心里燃燒。
方芳冷酷的眼里閃過得意之色,“看來冷二那色鬼沒對我說謊,你果真跟他有一腿。他正在外面等你,是不是很想見他?唉,我可憐的表哥被要慘嶁!”
“滾開!”不顧頭上的傷,她猛地拱身,將方芳推到一邊,然后吃力地站了起來。
“賤婢!這么急干嘛?你該先感謝我把他帶來!”被她推倒,方芳怒氣沖沖地跳起來,像個潑婦般撲向她,將她撞得跌倒在身后的石鍋上,她猛然吸了口氣,抱著肚子跌坐在地上。
“你竟敢對我動手,來!”方芳冷笑著對她舉起明晃晃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