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了十年建立起的香水品牌,是說換就能換的嗎?不管她這個小秘書心中如此吐槽,事情還是如谷均逸打算的那樣,緊鑼密鼓地進行了起來,國內的香水廠關門了,菲律賓的制衣廠倒是開了張,全公司上下都被這“改革”,折磨得少了幾年壽,其中當然包括離始作俑者最近的她。
留在二十六樓,要被谷均逸折磨得腦抽筋,出了這層樓,又要被其他員工追問內幕,離開這棟樓,要被商業周刊記者追問內幕;比起總裁本人,他們這些在他身邊的人,才真是“不得好死”!
強打精神敲了敲總裁室的門,得到應聲后推開門,就算身心再疲勞,臉上也始終掛著職業的秘書微笑,吳真央有時也佩服自己真是太敬業了。
“總裁,剛才一樓柜臺打來電話,說是一位‘夏北影業’的范先生找,雖然沒有預約,但‘發展策劃部’的向先生已經帶他上來,去了小會議室;總裁要見他嗎?”
寬大的辦公桌后,有著古銅肌膚的高大男人,似乎對此早有預料,只點了下頭。
“那半小時后的會議要延后嗎,還是取消?”吳真央依舊很好脾氣地詢問,反正她已經習慣了,沒有預約的客人、無關工作的客人,全都是一些打亂她辛辛苦苦排好的日程表的罪人;所謂“按部就班”在他們總裁的耳里,就是個諷刺。
“不必,十分鐘足夠了。”
吳真央大吸口氣,留下一個燦爛的笑容后,關門而出。
兩分鐘后,她跟在谷均逸身側,往小會議室走,懷里抱著一大迭資料,看上去干練有余,思緒已經飛到了九霄云外。
仔細想想,影視制作公司的人來這里做什么?而且還是“夏北”……很熟悉的名字!出了不少賣座的影片;而且,記得那個人也是在那工作的。
范先生……怎么可能!哪會那么巧?
吳真央晃了晃腦袋,掃去腦中那不切實際的猜測,不管這位范先生是什么來頭,她都要稍微為他默哀一下。
總裁辦公室所屬的二十六層,只有一臺專用電梯能到,而啟動那臺電梯需要的專門卡片,公司里只有少數人有,那些人不是像她這樣,不得不待在二十六層的,就是部門經理之類的高層,還有就是公司“特聘”的無頭銜人士;那位范先生能被人帶上來,說明他早就被Innight盯上了,想全身而退,怕是不太可能。
小會議室門外,倚墻而站的男人,就是那位負責把羊帶到老虎嘴邊的發展策劃部主管,向方弈;見谷均逸來了,他明白自己的任務已經結束了,笑了笑,在他們還沒走到跟前時,就已經轉身離開。
Innight的怪人太多,吳真央已經見怪不怪,她為谷均逸推開小會議室的門,雙目很合尺度地低垂著,以顯出她老板的威嚴。
小會議室靠外的整面墻,都是落地的弧形玻璃,容十人開會的橢圓形會議桌,也是全玻璃制成,這間屋子給人的整體感覺,就是明亮利落。
而當谷均逸走過,吳真央再將視線抬起時,不大的會議室,除了明亮利落的感覺外,又多了幾分莫名其妙的懷念;她想原因是很簡單的,因為她終于看清了那個坐在桌旁的男人。
陽光由他的背后打過來,灰色的筆挺西裝,掩在淡淡的光圈中,男人一動不動地盯著她的眼睛,好看的臉因那份過度的刻板,讓人有種想笑的沖動;起碼每次看到他擺出這種棺材臉時,她都是掩不住那股想笑的沖動。
時間倒流,彷佛,鼻間又飄來了藍山咖啡的香氣。
像這樣不受到重視,谷均逸還是很不習慣的,這位夏北影業的營銷總監,怎么和傳聞中有點不一樣?的確,看上去就是個不懂得人情世故、不通情達理、說一不二的棘手角色,不過他那完全無視他存在的筆直視線,是什么意思?
谷均逸順著范雅賢的視線瞥向一旁,看到的正是跟隨自己三年,還能堅持著不辭職的優秀秘書,而他的秘書此時堪稱迷倒眾生的專業笑容,也顯得有點古怪,谷均逸微乎其微地挑了下眉角。
“那么,我先告辭了。”大腦停頓了兩秒,吳真央才想到,這里已經沒她的事了。
“你留下!惫染莸拿,讓她差點做出左腳絆右腳的蠢事。
“欸?可是……”
谷均逸哪里管她?徑自在范雅賢旁邊的主座,大剌剌地坐了下來,看都不再看她一眼;當然,他也不管范雅賢是不是有和他談話的意愿,就算對方是用耳朵對著他的,他還是直入主題地說:“那,既然你來到了這里,就是說我們還有再談的可能了。”
范雅賢推了推鼻上的無框眼鏡,不露痕跡地轉向谷均逸,而眼角的余光則沒放過吳真央的每個動作,比如她很不情愿地搬了椅子,坐到了谷均逸的左后方。
他們多少年沒見了,有三年了吧?她什么時候到Innight的?都說這位總裁是個怪人,很不好相處,她看起來也好像的確憔悴了不少,是因為工作辛苦嗎?她總是過度投入工作,而疏于照顧自己,由著她,只會讓她搞壞身體,這么說來,她看上去沒什么精神,也許真的是沒好好吃飯?人也又瘦了一圈……
“我來這里,是想當面告訴谷先生,我們沒有再談的可能!狈堆刨t沉著聲,和谷均逸一樣不帶任何情緒地,將字砸進對方的腦中,“貴公司的員工實在很能干,但我也已經說過了,我們新電影的服裝贊助,已經跟UN公司談好,合約也馬上就要簽署,不可能再找其他合作公司!
“不是還沒簽嗎?”
跟谷均逸比起來,范雅賢的外貌簡直斯文得像個儒生;谷均逸有種天生處于人上的魄力,現在更是處于他的地盤內,對范雅賢的氣勢是個很大的威脅,可即使這樣同桌而坐的兩個人,卻讓人瞧不出情勢上的優勢,可見范雅賢也不是省油的燈。
只是,如果他不是一邊說強硬的話,一邊旁若無人地直盯著她瞧的話,那他也許能得到自己預期的效果,讓谷均逸放棄。
第2章(1)
吳真央大概明白了,谷均逸是想讓Innight成為“夏北”制作的下一部電影的贊助商,可是人家已經和國際服裝大牌UN談好了協議,就差簽約,以谷均逸的性格,當然不會把UN放在眼里,于是派了向方弈去找對方談。
向方弈所在的“發展策劃部”是對外的稱呼,公司內部都稱它作“公關部”;一切不方便Innight員工直接出面的工作,大都交給那個部門的人去辦,公關部的人就直接找上了范雅賢,還不知用了什么方法,煩得范雅賢直接找來了總公司,要“把話說清楚”,可他這做法,恰恰是中了谷均逸的計啊……
大笨蛋!吳真央在心中罵他,谷均逸花了那么多工夫在他身上,怎么可能聽他拒絕,就輕松放棄?專心談他的事情啦,還看!看她能有什么用?當心一不小心,就讓谷均逸那個土匪占了便宜!
“事情的大概,我已經聽貴公司的向先生說過三十七次!痹诳粗鴧钦嫜霌u頭加皺眉期間,范雅賢還能毫不耽誤地與谷均逸舌戰,“貴公司想藉由我們的下部電影作宣傳,同時向市場推出品牌服飾,這是看得起我們;善用電影當作廣告,這我理解,但也希望谷先生明白,這對我們卻并沒什么好處,得罪世界性品牌的UN并不劃算,況且對方還是以香水起家,卻說不做就不做,因此股票大跌數度,鬧出破產傳聞的Innigh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