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車時雨小了點,沈蜜用包包遮在頭頂,快速跑到高級公寓樓下,她將鏡匙插入鎖孔內,可是無論如何都打不開,那鑰匙每擰一下,就讓她焦躁一分。
「不用試了。」身后突然傳來一個男低音。
「誰?」沈蜜嚇了一跳,回頭望去,只見一個挺拔頎長的身影舉著一把黑傘,半張臉隱沒在傘下。
她心里一涼,覺得那人詭異極了,本能地向后退了一步,那人把傘舉高,露出整張面孔。
「肖逸?」沈蜜眉心微蹙,「你怎么在這兒?」
「門鎖被你房東換了。」肖逸沒回答,聲音低沉地說。
沈蜜驚魂未定地拍了拍胸脯,把腦袋里的恐怖片謀殺片全部甩開,忽然小臉一板,氣不打一處來地怒吼道:「肖逸,你有病吧!撐把傘站我家門口,害我以為你是變態連環殺手!嚇死我了!」
「變態連環殺手?」肖逸挑眉。
沈蜜瞪了他一眼,一把奪過他手中的雨傘撐在自己頭上,沒好氣地問:「你找我干么?」
肖逸還穿著去周家的那身衣服,很帥、很干凈,雨水落在他烏黑濃密的發絲上,很輕易地就撩動了沈蜜的心弦。
這是個看臉的時代,盡管肖逸的人品已經被沈蜜拉進了黑名單,可顯然她的少女心還是出賣了她。
肖逸白晰的臉頰上落了幾滴水珠,他也不生氣,「記得高中的時候,你是個挺文靜的女生,原來脾氣這么差。」
沈蜜立刻皮笑肉不笑地回擊,「我還記得你高中時是個陽光少年呢!沒想到會把老同學介紹去那種齷齪的地方,性格還這么陰暗!」
肖逸輕咳一聲,忽然上前一步,站進了傘下,直視著她。
她比他站高了兩個臺階,兩個人一下子變成了平視,第一次站得如此之近,沈蜜覺得空氣有點不夠用了,她僵著身體,眨眨眼,明顯感到心臟漏跳了一拍。
肖逸看著她,雖然面無表情,眼中卻多了幾分真誠,「我找你是為那天的事情道歉,還有欠你的錢我想和你商量一下。」
沈蜜緊緊地攥著雨傘,「……你終于肯承認欠我錢啦?多少來著?」
他低低地道:「二十萬!
「也沒多少嘛!顾凰吹眯念^小鹿亂撞。
沈蜜自知是個膚淺的人,她喜歡鉆石水晶,喜歡一切漂亮的東西,在最爛漫的花樣年華,她愛上肖逸的理由,首先是因為他長得好看,至于性格人品,全用少女理想中的完美來填補。
肖逸認真地說:「對我來說很多。」他將手里一直攥著的一張金融卡遞給她,「這是我目前的積蓄,只有十萬,密碼是123456,剩下十萬要怎么還,全聽你的!
他大概攥著這張卡站在這里等她很久了吧,十萬塊錢,是一個二十幾歲年輕人全部的身家,他要賺多久?可他現在卻毫無保留地還給她,只為不欠。
沈蜜接過卡片,忽然改變了看法,覺得他們之間或許真的有誤會。
「肖逸啊,」她極其認真地說:「我終于知道為什么有那么多女孩子喜歡你了!
肖逸離她很近,幽幽的發香傳來,令他的視線不自覺地落在她的頭發上。
「你忽然靠我這么近,用你那雙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看著我,就是說你不還錢了我估計也會點頭,說不定我還會倒貼點呢!」
一句玩笑化解了誤會和尷尬,讓肖逸「嗤」的一聲笑了。
「我沒那意思!剐ひ輲е男θ萃顺鲇陚,雨已經停了,他站在花壇邊,抽出一根煙點燃,雙眼微微瞇起,吐了一口煙,「你給個期限,別太緊,我想想辦法!
沈蜜有些留戀方才他靠近的那一瞬間,她走到他身旁把傘收起來還給他,小心翼翼地說:「我覺得你很厲害呢,這么年輕就能賺這么多錢。這十萬塊錢我收了,剩下的兩萬我就不要了!
「是二十萬!
「哦,那也不要了。」在她的概念里,兩萬和十萬并沒什么區別。
肖逸下意識地挑起眉頭,靜靜地盯著她看了幾秒,看得沈蜜怪不好意思的。
她把頭發掖到耳后去,雙手交叉垂在小腹前搓了搓,「你是在看我的頭發嗎?是不是還不錯?我一周做一次護理,可惜今天被雨淋濕了,要不然會更好看。」
肖逸的嘴角陡然上揚,忙深深吸了一口煙遮蓋住那抹笑。
良久,他熄了煙,遞給她一把鑰匙,正色道:「你今晚就住我家,我去哥兒們那里湊合一晚,你介不介意?」
他能這樣說,實在出乎沈蜜意料,回頭看看嶄新的門鎖,她無奈地一邊接過鑰匙一邊感激地說:「介意也沒辦法,下雨天我總不能露宿街頭吧,人家今天新做的頭發!
肖逸沉默片刻,問:「我待會兒還有事,不能帶你過去,你還記不記得去我家的路?」
沈蜜搖搖頭,「不記得了!
肖逸面無表情地看了看她,從口袋里掏出一枝筆,把空煙盒一撕,寫下一串地址和電話號碼遞給她,附上一張悠游卡。
「路上小心一點,到了發個訊息通知我!拐f完就走了。
沈蜜按照他給的地址找到了肖逸的家,這棟樓雖然有些舊,可地段很好,老舊的樓體上寫著「拆」字,估計很快就要拆遷了。
肖逸的家在頂樓,樓道里的燈要用力跺腳才能亮,沈蜜夜盲,只能扶著墻壁上樓,摸了一手灰,好不容易到達目的地,打開門,摸索著開了燈,她第一眼就看到了光亮的地板。
地板被擦得發亮,裝修是九零年代的風格,兩室一廳,門框壁柜多為木質,雖然很老,但在那個年代應該算是不錯的?蛷d里掛著一幅全家福,照片里的肖逸大概七、八歲,抿著嘴唇,背著手像小老頭一樣站在妹妹旁邊,而妹妹則調皮地舉著剪刀手放在肖逸的腦后。
沈蜜喜歡看這樣的全家福,嘴角不禁微微上揚。
墻上的石英鐘發出清晰的聲響,她脫下鞋,中規中矩地放在鞋架上,穿上一雙大拖鞋進了屋。
借住一晚而已,她并沒有隨便亂動別人東西的習慣,四周掃了一眼,找了一間臥室推門進去。
這是肖逸的臥室,房間不大,只有一張單人床、一張書桌和一個書柜,書桌上攤開著書和筆記本,筆記本上密密麻麻地寫著字,畫著沈蜜看不懂的手繪解剖圖,此外墻上也有幾幅人體構造圖,有的地方還被肖逸做了標記,冷不防看到怪嚇人的。
沈蜜有點潔癖,一般情況下都不會睡別人的床,加之害怕那些人體剖面圖,便隨便在沙發上將就了一晚。
第二天一早,才六點多就有人敲門,沈蜜以為是肖逸回來了,問都沒問就把門打開,沒想到門口站著一個女人,定睛一看,頓時如臨大敵。
這女的一身運動服,俐落的短發,正是那天在鬼屋抓她的護士。
小梅見到沈蜜在肖逸的家里,也很驚訝,一時有些結巴,「你、你、你怎么在這兒?」
沈蜜一口悶氣未出,當即抱著肩膀堵在門口,「大早上的敲什么門!不知道會打擾人睡覺嗎?」
小梅有些不自在地說:「我每天都是這個時間跑完步,再找肖哥一起上班的呀……肖哥呢?」
沈蜜看得出小梅對肖逸有意思,故意說道:「他還在睡呢,今天不跟你一起去了!
小梅皺了皺眉,不高興的表情浮現在臉上,「不可能啊,肖哥從來都是清晨就起來上班的,今天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