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對都蝶引是恨進骨子里了,還未出閣就得盡皇恩,再想她出閣后就是一品夫人,她就覺得吞不下這口氣。
她斐泱當年可是名聞京城的才女,曾是多少公侯之家青睞的貴女,可最終歸宿竟是如此不堪,教她午夜夢回莫不痛恨自己的境遇,而如今她最瞧不起的孤女竟要踩在她頭上了,要她怎么忍受得了。
要她低頭,她寧可去死!
斐潔剛得知皇上不選秀,心里正堵得很,剛好把氣往她身上撒!版,這是你的事,難不成你不去卻要娘去?”
“都別去,都別管我,就讓我去死吧!”斐泱尖喊著,轉身就要走。
張氏趕忙拉住她安撫著。
“潔兒,你少說兩句,你姊姊這事不好辦,怎能不管她?還有你,先沉著氣,這事一會我來說,不管怎樣她總得聽聽我這長輩的話。”
斐泱沉著臉不語,斐潔也別開一張臭臉,張氏費了番功夫,好說歹說地才帶著兩個女兒往攀香院而去。
都蝶引一聽瑞春通報,便趕緊讓人卷了簾子,起身迎接三人。
“蝶引,方才攝政王夫婦前來下聘,細談了婚事事宜,將婚期訂在下個月十五,正是花好月圓的好日子!睆埵弦粊肀銚P開慈愛的笑,熱絡地牽著她的手。
“是。”都蝶引垂著臉輕應著聲。
“這些事我會替你張羅,你什么都不用擔心!
“謝謝舅母!
“不過今兒個我來,除了這事以外,還有一件事……這事得要你幫忙才成。”張氏有些難以啟齒,可為了自家女兒,再難她也得開口。
“能有什么事非得要蝶引幫忙的?”都蝶引淺噙笑意,卻不正面答允。
她想,許是跟老太君壽宴那日發生的事有關,而她唯一聯想到的只有烏玄度,所以她不想一口就答應。
“這事只有你才幫得上忙,其實很簡單的,就是那天——”張氏將潘氏夫妻的狼子野心說過一遍,卻略過了她們牽線引烏玄度前來!敖Y果你表姊夫和表姊就受到了池魚之殃,潘大人記恨咱們不幫他,所以緊咬住是泱兒引他前去,如今這事大理寺正在審,你表姊夫也被押進去了,現在就怕你表姊受到牽累!
張氏說得真情至性,那是一個母親為女兒擔憂的真實性情。
可是,看在都蝶引眼里,感動不了她。她不惡亦不善,純粹認為她們不過是自食惡果,如今卻還要她這遭害之人出手相助,是不是有點好笑?
如果不是因為這一遭,她今天不會被迫嫁人,愈是往深處想,心里便會怨,而她只是懶得去怨罷了。
“蝶引,我娘跟你說話呢,你這樣悶不吭聲的是怎樣?”等了半晌沒等到回應,斐潔語氣不快地責問著!安粫且脝塘?你能嫁給烏提督,還是托咱們的福,要不憑你一個孤女,怎可能成了誥命夫人,說到底,你還要感謝咱們。”
都蝶引無力地閉了閉眼,連與人斗的心思都乏!岸礞,這朝政上的事要我怎么幫呢?不如請舅舅或表哥去探探吧!
“你這是在裝蒜不成?方才我娘都說了這事是經了烏提督的手,如今你是他的未婚妻,只要你跟他說一句話,不就得了?”
“二表姊,憑什么我一句話,他就非聽不可?”雖說有了婚約,未婚夫妻在成親前碰頭并不算出格,但這作法還是會引人側目,她不懂,舅母也該懂吧。
“他喜歡你,自然會聽你的!北M管斐潔不知道烏玄度是喜歡她什么,但他會主動跟爹提婚事,那就代表他必定是喜歡她的。
“二表姊,在宮中,后宮不得干政,在民間,后宅不得越權,難道二表姊不懂嗎?”再者,她并不認為烏玄度會因為她一句話而改變什么。
“你在胡說什么?男人專聽枕頭風的!我警告你,不要以為你要嫁人了就拿喬,你將來所擁有的都是我斐家給你的,你不過是我們斐家養的孤女,身分再高也一樣是斐家收留的孤女!”
都蝶引眉頭微皺,話還沒說,房外倒是傳來杜氏的聲響,“唉唷,這是誰家未出閣的千金在聊什么枕頭風?這話傳出去,這閨女還要不要嫁?”
張氏聞聲,趕忙迎了出去,熱絡地喊了聲大嫂。
可惜,杜氏壓根不領情,徑自進了都蝶引的房,回頭環顧張氏母女三人!斑@是怎么著?欺負人家孤女無人可靠,母女三人進了房不把人當人看了?”
“大嫂誤會了,我是有事拜托蝶引,潔兒只是一時把話說重了而已。”張氏余光瞥見斐潔又要出聲,趕忙扯著她,怕她又生事。
“左一聲斐家收留的孤女,右一聲斐家養的孤女,這恩情真是浩瀚,真不知道該怎么還了,是不?所以你們便要她一個未出嫁的姑娘,代替你們去跟烏提督求情,讓他想方設法堵了潘大人的嘴?”她在外頭聽了好一會,實是忍無可忍了才出聲。
“不是,只是要她寫封信……”
“人家還未出嫁就先讓她欠下一份情,待她嫁人后,她還能抬頭挺胸與夫君同起同坐嗎?”到底有沒有好生想想后果,還是對她們來說,都蝶引的死活跟她們一點關系都沒有?
“大嫂說哪去了,夫妻之間哪有欠不欠的說法?”張氏說到最后,臉已經有點垮,笑意早已掛不住。
“誰說沒有?若是當初你先欠了妹夫一份情再出閣,你在這里還能有底氣嗎?不怕就此惹丈夫嫌嗎?”
張氏被堵得無話可說,惡火便冒了出來。“大嫂說的有理,可今兒個在這兒說的是斐家的事,大嫂突來乍到的,未免將手伸得太長了點?橫暨蝶引往后和烏提督是夫妻,與我斐家也算是一家子,替自家人出力不是天經地義的嗎?”
杜氏見她冒火,不禁掩嘴低笑!靶」米,今兒個我來是奉老太君的意思,因為老太君怕你們母女三個欺壓都丫頭,所以讓我過來探探,只是方才我和夫君先去了提督府,如今……烏提督,不知道你認不認為替自家人出力是天經地義?”
“……不認為。”
第八章 等待千年的婚禮(1)
外頭突然傳來烏玄度的沉嗓,張氏登時嚇得面無血色,一直默不吭聲的斐泱更是氣惱舅母將人帶到外頭也不說一聲,分明是胳臂往外彎,挖坑給她們跳!
“這樣吧,他人就在外頭,你們不如直接求他就好,畢竟大姑娘可是他的大嫂。”杜氏帶著幾分幸災樂禍的口吻笑說著。
去拜訪了烏提督之后,知道他想見都丫頭,但畢竟不便,而她和夫婿為了感謝他的相助,便親自領他過來,如此相見也就不出格,誰知道一到院落外便聽見里頭的交談,實在是教人氣不過。
張氏不知所措地看向斐泱,只見斐泱咬了咬唇,目光狠毒地瞪向都蝶引,彷佛將今日這一筆全都記在她頭上。
“娘,咱們走!
她悻悻然地拉著張氏和斐潔掉頭就走,走到外頭瞪了烏玄度的面癱臉一眼!澳阋遣豢暇饶愦蟾纾乙矡o話可說!”
烏玄度垂斂眼睫,沒將她的話當一回事。
他就是不肯救,故意教她膽顫心驚、行臥不安,誰要她欺了他的人?
若非她們惡意牽線引都蝶引到小院,又怎會讓她歷經兇險?他呢,是個有仇必報的人,該討的該要的都不會放過。
屋里,杜氏安慰著都蝶引,將老太君贈與的一套頭面交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