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微,跟上,活逮!睘跣揉丝诰坪,淡聲吩咐著。
常微是他在麓陽時的同僚,一次應戰時順手拉了自己一把,他掛記恩情未報,所以這回神機營整頓,他就把常微從其他衛所給借過來,給了武官一職,職位僅低于他,在神機營里惹來不少白眼。
“是!背N㈩h首,以指吹了聲哨音,隨即好身手地從四樓躍下,后罩樓布署的營兵隨即跟在他身后,無聲離去。
喝完最后一口酒,烏玄度跟著躍下樓,淡淡說了聲,“一群蠢人!比绱嗣髂繌埬懙剡M提督府,是真把他當死人,還是沒將王朝律例當回事?
不管究竟如何,反正今晚提督府遭盜潛入,明兒個就能查辦了,而眼前,還是先辦正經事。
像是融入夜色里的鬼魅,他無聲無息地進了宮,踏進了刑司地牢。
看守的營兵一見他隨即起身,他擺了擺手,看著擱在桌面的名單,一目十行看完后,指了個人,要營兵將此人押到刑房里。
不一會,營兵便將人押到刑房,刑房就在地牢的正中央,此刻牢房里沒有半盞燈,夜半拖著鎖鏈的行走聲,更教人膽戰心驚,原本就無法入睡的犯人,全都瑟縮地躲進角落,一個挨著一個,彷佛唯有如此才能讓自己心安些許。
然,心安不到一刻鐘,便聽見了凄厲的慘叫聲,聽著那人不住地喊道——
“救命、救命啊,我還不想死、我不想死。
凄厲的聲響彷佛在眾人心里砸了塊石頭,震開陣陣漣漪,牢房里的人駭懼得都汗濕了衣衫,甚至開始低聲議論著被押去刑求的人到底是誰,更擔憂下個遭刑求的人會是自己。
在這兒的幾乎都是權貴子弟,可事到如今,一整天無人探視,無一粒米一杯水入腹,眾人開始懷疑自己根本就被舍棄,說不準今兒個就得死在這兒了!
“提督大人,我招了,我什么都招了,趕緊給我止血,我的血快給流盡了……”
那凄厲嗓音變得虛弱無比,讓眾人臉色發白,渾身發顫著。
“那是我爹托五軍營提督說項的,說要讓我在神機營頂個虛銜領空餉……五軍營提督也拿了好處的……快點止血,快點,我說的都是真的……我不想死……”
“怎不早說?這傷口這么深……”烏玄度無溫的嗓音帶著惋惜。
“救我……快救……”
在那嗓音乍停的瞬間,牢房里靜得連呼吸聲都聽不見,好半晌聽見了重物被拖扯的聲音,一瞬間,所有人像是回神了,一個個爭先恐后地喊道:“提督大人,我也招了,我全都招了!”
此事雖是重罪,可提督大人欲查的是幕后黑手,他們這些頂虛銜的人就算判得再重,也頂多是流放千里,不管怎樣,流放千里總好過死在這里吧!
第二章 神秘說書人(2)
湯榮進地牢時,撞見的就是這炸鍋的情景,不由走到不著燈的刑房,好奇問:“怎么不點燈?”
“現在可以點了!睘跣揉咧朴腥魺o的笑意道。
湯榮不解他在故弄玄虛什么,逕自點了油燈,便見一地上的水,還有股尿騷味,“方才被拖出去的那個家伙不會是尿褲子了吧!
“多少吧!
“你在笑?”湯榮直盯著他。
可惡,他到底是錯過什么有趣的事了?
“有嗎?”烏玄度哼笑了聲,直覺這些權貴子弟真是蠢得讓他都想笑了。他要真的在刑房動刑見血,牢房里豈會一點血腥味都沒聞到?
“不管怎樣,這到底是怎么回事?”湯榮指著地牢里鼓噪的家伙們。
“沒什么,準備寫供狀吧,明兒個一早可有得忙了!
湯榮無奈又好笑,自己三更半夜不睡覺是趕來給人寫供狀來著?
可不管怎樣,湯榮還是捧著狀紙,讓營兵將人從牢房里一個個給領出來,原以為免不了得恫之以武才能讓他們交代清楚,豈料他都還沒開始問,他們竟迫不及待地將詳情說個鉅細靡遺,就連中間人各收多少好處又是怎么收,全都說得一清二楚,簡直是連條活路都不給人走了。
烏玄度剛剛到底做了什么,怎么教這群權貴子弟一夜變了性子!
是說,他又跑哪去了?真把這差事都丟給他了?!
鎮天殿上,鴉雀無聲。
藺少淵沉著臉看著湯榮遞上的供狀,底下文武百官面面相覷,搞不清那供狀是怎么回事,最終只能恨恨地將目光盯在站在前頭的烏玄度身上,恨不得能沖向前去,一刀了結他。
驀地,藺少淵發出一聲怒吼,百官一抬頭便見供狀滿天飛落,于是一個個跪下,高聲喊道:“皇上息怒。”
“要朕如何息怒?!來人啊,即刻將五軍營提督、三千營提督、兵馬司指揮使、左軍都督和中軍都督全押進大理寺候審!”藺少淵一聲令下,身為帶刀侍衛的湯榮隨即帶著殿前衛前去逮人。
“皇上息怒,皇上不能全看供狀的片面之詞,若是遭有心人士惡意指認,這豈不是陷諸位大人于不義?!”左都御史隨即抬臉上奏。
“是不是惡意指認,讓大理寺去查便知結果。”藺少淵話落,隨即沉聲再問:“烏提督,可還有事上奏?”
“皇上,神機營虛銜領空餉一案尚未完結,臣會趕緊查個水落石出,而昨兒個,皇上賜給臣的提督府進了幾個宵小,趁夜竊盜,臣覺得古怪,這提督府不過是方修整好的府邸,并無古玩、金銀,怎會引來宵小?于是不動聲色地待宵小離開之后再讓侍衛跟上緝拿,卻意外發現……”烏玄度一貫冰冷的眼眸像是漫不經心地落在兵部尚書頭上!跋∽罱K去了城外一幢莊子,那莊子的管事姓楚,聽說頗苛待莊戶,又常打著主子的名號在外頭收了不少好處!
“烏提督可有查清那楚管事的主子是誰?”
“是一孟姓人家,是兵部尚書隔了幾房的族人。”
“臣該死,臣不知族人竟出了這等賊子,臣愧對皇上!”兵部尚書抬臉時,滿是憤恨羞愧,恨不得一頭撞死在柱上,省得丟人現眼。
“烏提督,為了不損及孟尚書的清譽,你可得要好生查清這宵小潛進提督府行竊,究竟是主子授命抑或者是自個兒心貪膽大,要查個詳實,毋枉毋縱,還孟尚書一個清白。”藺少淵語重心長地道。
“臣遵旨!钡男σ飧≡跒跣却浇。
真是有趣的帝王,年紀尚輕,倒已經很懂得如何在百官面前作戲,一擒一縱,拿捏得恰到好處,教殿上百官都忘了這宵小行竊一案,壓根不該歸他查辦呢。
孟尚書一回兵部府衙,久候多時的孟委杰隨即迎向前,壓低聲道:“爹,那件事……”
“別說了,被擺了一道!”孟尚書怒斥了聲。
孟委杰眉頭深鎖,看了站在府衙外的侍衛一眼,跟著父親走進內堂才道:“他將這事往上呈報給皇上了?”他猜想,能教父親如此震怒,恐怕也唯有如此了。
“那個臭小子竟然直接在早朝將這事說開,要不是我早有準備,恐怕這當頭我已經被押進大理寺了!”一想到自己被個毛頭小子給整得快烏紗帽不保,孟尚書就想手刃那小子。
“爹,既然那小子如此張狂,這回咱們勢必要下重手了!泵衔苊媛稓⒁獾馈
他早想除去烏玄度了,打一開始神機營提督的位置就該是他的,誰知道竟竄出烏玄度這個程咬金,才會讓朝堂上人人自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