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上,求安有種如坐針氈的感覺。這種場面是她不曾見識過的,尤其是在知道坐在對面的人竟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恭王范長庵時,她更覺惶惶不安。
陸震濤不過是個商人,居然能跟這樣位高權重之人同席談笑,而她一介平民,競因著他這層關系而能坐在這里。
她實在不明白陸震濤帶她來的用意,如果他要人伺候,這兒多的是伺候他的姑娘,而且據她剛才從旁得知……他今晚打算在醉月樓留宿。
許是因為他要留下,今晚的莫羽翠笑得特別燦爛,燦爛得教她覺得刺眼。
她低著頭,也因為低著頭,她一直沒發現范志霄的兩只眼睛始終盯著她看,眼底有高度的好奇及興趣。
突然,一塊紅燒肉進到她碗里——
她楞了一下,這才發現幫她夾肉的是陸震濤。她驚疑的看著他,其他人也是。
“怎么不吃?不合你胃口?”他看著她,若無其事的問。
她呆住,一時不知如何回應。
“十二爺,”這時,范志霄開口了,“主子幫下人夾菜,你可是第一人!
陸震濤沒回應他,只是唇角一勾。
“范公子有所不知!弊陉懻饾硪粋鹊哪鸫湫πΦ溃骸笆攲η蟀矊檺塾屑樱瑝焊鶅簺]當他是下人。”
“噢?”范志霄笑視著求安,“倒是,這孩子看起來多逗,多討人喜歡。”
范志霄偶爾雖會涉足醉月樓這樣的地方,但很多人都知道他喜歡的其實是年輕男子,甚至是少年。只不過他是恭王之子,這些事,大家只是私底下議論,沒人真的拿到臺面上來講。
“十二爺,我一直以為你喜歡的是女人,難道轉性了?”范志霄語帶輕佻。
范長庵一聽,立刻沉下臉來喝斥他,“胡說什么?”
陸震濤是富甲一方的航運巨子,也是他極力想拉攏的人,對陸震濤,他可是小心翼翼的對待著,可他這個兒子不知天高地厚,總是失了分寸。
氣氛有點擰了,莫羽翠一把勾住陸震濤的手,將臉靠在他身上,嬌媚萬分地道:“范公子,十二爺還是喜歡羽翠的!
“十二爺,小犬失禮,還請見諒!狈堕L庵衷心道歉。
“王爺言重了。”陸震濤臉上沒有什么表情,只冷冷的瞥了范志霄一記。
迎上他冷漠略帶肅殺的眼神,范志霄先是心頭一顫,旋即又覺得懊惱不悅,可在父親跟前,他也不好發作,只能抓起酒來狠狠的喝它三杯。
“對了,十二爺……”范長庵話鋒一轉,“你可知道河西干旱之事?”
“當然!彼⑽㈩h首。
“其實本王今天邀十二爺一聚,正是為了這件事。”范長庵續道:“前年圣上派兵長征,耗費了不少的人力物力及財力,如今國庫稍稍吃緊,突遇天災,實在是……”
“王爺,在下明白了。”他打斷了范長庵的話,“在下捐出五百兩白銀,開倉發糧!
范長庵一聽,藏不住極度的喜悅,“那我就先謝過十二爺了。”
“王爺言重,在下只是略盡綿力!
筵席之后,范志霄偷偷的問了莫羽翠,“羽翠姑娘,那孩子跟十二爺究竟……”
“公子,十二爺愛的絕對是十足十的女人!蹦鸫漤贸鰜硭麑η蟀矘O有興趣,便語帶暗示地說:“公子今晚可有意愿留宿醉月樓?”
他微怔,“你的意思是……”
“若公子留下,羽翠可以幫忙成就好事。”她深深的一笑。
“可十二爺他……”
“十二爺忙著應付我,哪來的時間跟心情去管那個小廝?”
范志霄一聽,躍躍欲試,“那好,你幫個忙吧。”
“當然。”莫羽翠點點頭,“包在我身上。”
求安是個姑娘,范志霄喜歡的是少年,一旦發現她是個丫頭,自然也不會對她做出什么事來。不過,肯定能嚇嚇那丫頭……
想到求安居然能教陸震濤對她沒了興頭,莫羽翠就覺得惱。此時有機會可以捉弄她、整整她,莫羽翠豈可放過這個機會。
光是想象,她就覺得興奮極了。
陸震濤支開求安了。
她早就知道他今天來會在此地留下,因為早就知道,她的心情一直不好。他帶她來做什么?他認為她從沒來過這種地方,會覺得新奇,覺得興奮?
哼,可不是每個男人都喜歡在這種煙花地流連。更何況,她不是男人。
當然,這件事他并不知道。
想到他去了莫羽翠的房間,正準備度過春宵,她的胸口揪得好緊。她討厭這種感覺,也覺得有深深的罪惡感。
駱駿說過沒有陸震濤征服不了的女人,難道她也落入了他的圈套?她一定是被他某些言語、舉止及眼神給迷惑了吧?
他那些慷慨的善行,也許只是為了沽名釣譽,或是贖罪。
目前為止,他還是殺害她爹及奪走初朧的唯一嫌犯,她都還沒查個水落石出,豈能被他迷得團團轉?
杜求安啊杜求安,你怎么對得起含冤而死的父親?
想著,她取下掛在頸子上的玉墜,捏在手心里。她不能再戴著它,它緊貼著她的心口,根本是個擾亂她的心、動搖她意志的東西。
起身,她決定離開這個房間——雖然陸震濤離開前命令她在此地等他?墒牵诘纻地方一刻都待不下去了。
“小哥!币怀龇块T,有位大娘叫住她。
“大娘,有事嗎?”
“十二爺吩咐我帶你去一個地方等他,請跟我來!
陸震濤不是要她在這兒等嗎?這會兒又要她去哪里?她雖疑惑,但不疑有他,因為陸震濤本來就是個不按牌理出牌,隨時都會改變主意的人。
于是,她乖乖的跟著大娘來到一間房間前。
房里暗暗的,大娘推開門,“你進去吧!
她楞了一下,還沒回過神,大娘突然推了她一把。她一個踉蹌進了房,大娘立刻關上門,她覺得不對勁,直覺想奪門而出,這時一雙手自她身后抱住了她——
“啊!”她只喊了一聲,一只手用力的搗住了她的嘴。
“你乖,別叫啊!币粋刻意壓低的、帶著興奮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她陡地一驚,因為她認出那聲音。
是范志霄?!為什么陸震濤要叫人將她帶來此地?范志霄又為何會在這兒?
范志霄是恭王之子,而恭王又是當今圣上的叔父,權傾朝堂。陸震濤為了他的航運生意,要廣結善緣,廣交權貴,難道說……天啊!莫非陸震濤投范志霄所好,要將她送給范志霄當玩物?
想起他先前對她種種的好,她簡直不敢相信這是真的。難道他對她好,是因為她有可用的價值?
思及至此,她的心一陣抽痛。
“放心,我會很溫柔,絕不會虧待你……”范志霄利誘著求安,“伺候得我開心,你要什么,我都能給你的!
“唔!”她奮力的掙扎抵抗起來。
范志霄一急,勒住了求安的脖子。“你乖一點,別抵抗,否則休怪我傷了你。”
她痛苦、憤怒,同時也感到恐懼,“唔!唔!”她又掙又跳,可卻被他攫得死緊。
他將她拖往床上,在黑暗中摸著她,粗暴又急切。
她動不了,也出不了聲,羞憤的眼淚奪眶而出。正當她幾乎絕望之時,砰的一聲巨響,房門被端開了,門外的光線照進來,教在黑暗中的范志霄跟她都睜不開眼。
“誰……啊!”范志霄才開口,整個人突地被抓起。
他松了手,求安立刻爬起,急急地在昏暗的光線下整理衣服,還沒回過神,又聽到砰的一聲,范志霄慘叫一聲,摔在地上,跌得狼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