沾!
“縣主面前,怕貪杯失儀!碧K篤君從容答道,“倒是這紫蘇楊梅腌得不錯,方才下官吃了好些!
孫柔嘉并不打算加入他倆的對話,只坐到一旁,靜靜聽著。
“也對,”慕容翎挑挑眉,“想那陳舉人就是貪杯誤事,不僅毀了自己的前程,還差點兒耽誤了蘇公子的前程。”
蘇篤君對此挑釁并不惱,依舊微笑道:“說來也奇怪,下官曾與陳大人同飲,倒沒覺察他是貪杯之人!
“陳舉人一朝得意忘形,多喝了幾杯,也合常理。”慕容翎答道。
蘇篤君駁道:“陳大人曾說他不勝酒力,下官也見識過,果然是一杯便醉倒!
一杯便醉倒?孫柔嘉凝眉,這其中似乎哪里不太對勁,可她一時又說不上來……
“縣主覺得呢?”蘇篤君忽然問道。
“什么?”慕容翎臉色微凝。
“一杯便醉倒的人,哪里會多喝好幾杯9?哪里還會酒后胡言,道出自己的秘密?”蘇篤君盯著她。
對了,正是如此!孫柔嘉幾乎要為蘇篤君的機智拍案叫絕。
“蘇公子想說什么?”慕容翎有些亂了方寸,畢竟她太過年輕,有些心機,卻不夠沉穩,三言兩語質問她一下,便把持不住,“難道還有人會陷害陳舉人?”
蘇篤君緩緩說:“縣主在京中,還請多替下官打聽打聽,下官只覺得此事必有隱情,而且牽涉到下官。若陳舉人是清白的,下官也安心了!
孫柔嘉清咳兩聲,趁機插話,“會不會因為有人想陷害蘇公子,故意拿了陳舉人的把柄?”
慕容翎瞥了孫柔嘉一眼,眼神凌厲。想來,她戳中了慕容翎的要害之處,這分明是一個警告的眼色。
“陷害我?”蘇篤君故意道:“這倒奇怪了,下官自問平素也沒得罪過誰,到底是誰,又為何要陷害于我?”
慕容翎沉默了好一陣,緊咬著唇,彷佛在糾結著什么,半晌之后,終于道:“大概你自己得罪了誰,你也不知道!
“求縣主給下官指條明路,”蘇篤君拱手,“若下官真的得罪了誰,將功補過便是,何必連累陳大人?”
“說起來……陳舉人的那位故友,我倒知道是誰!蹦饺蒴岬。
“哦,就是告發陳大人的那人?”蘇篤君挑眉,“下官很想見見此人,問他幾個問題,比如,一杯便醉倒的陳大人,何以能與他多喝幾杯?”
慕容翎卻道:“蘇公子有沒有想過,或許,是陳舉人自己叫那位故友去揭發他的?”此言一出,蘇篤君與孫柔嘉皆是一怔。
“縣主這是何意?”蘇篤君眉頭輕皺,“哪里有自己陷害自己的道理?”
“或許陳舉人受了別人的要脅,他不想再當這個官了,”慕容翎冷笑道:“又或許,別人給了他一大筆銀錢,是他當官數十載也難有的俸祿,那他又何必這么辛苦入仕?”
聞言,孫柔嘉心下駭然。
難道,是慕容縣主直接買通了陳舉人,讓他自己構陷自己,以達到冤枉蘇篤君的目的?這一招也太狠了,看來,她真是愛煞了他,所以才會使出這種手段。
“縣主!”蘇篤君自然也什么都明白了,他的聲音驟然沙啞,“何必如此……這值得嗎?”
“值得!蹦饺蒴犭p目與他對視,眸中一片水光漣漣,“蘇公子恐怕從沒有嘗過被人拒絕,食不知味,夜不能寐的滋味。倘若有一天,公子也能感同身受,就知道無論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蘇篤君搖頭嘆道.?“縣主若要泄憤,哪怕刺我一劍也好,何必連累無辜?”
“泄憤?”慕容翎聲音尖銳地說,“你以為,我做的這一切,只是為了泄憤?”
“縣主還要如何?”
慕容翎一字一句地道:“若想得證清白,讓隱逸壇重開,那就I娶我。”
孫柔嘉在一旁聽得心都快跳出來了,不得不佩服,這位縣主真是敢愛敢恨,不惜一切!翱h主這是何必?”蘇篤君一連說了三個“何必”,想來,他也完全不了解慕容縣主決絕的心思,“下官何德何能,能得縣主垂青……”
“你就說吧,答應還是不答應?”慕容翎只道。
其實,站在孫柔嘉的立場,她巴不得蘇篤君娶了這位縣主,一則隱逸壇可以重開,二則她的弟弟不能再與蘇篤君瞎混,名聲也能因此保全,但這一刻,她實在替蘇篤君著急。
她想起,大學的時候也曾有一位學長向她告白,當時她全無心動的感覺,但所有的人都對她說,這位學長很好,她應該跟他在一起……她能體會那種被逼迫的心情。
她同情蘇篤君,想幫幫他。
孫柔嘉忽然向窗外道:“請父親進來吧。”
慕容翎頓時驚愕,連忙扭過頭去,看到孫仲堯款款步入堂內。
“下官拜見縣主!睂O仲堯朗聲道。
“孫大人……”慕容翎聲音發顫,“你……在門外多久了?”
“恰巧該聽的都聽到了!睂O仲堯答道:“皇上令下官查辦陳舉人一事,封禁隱逸壇,下官方才恰好聽到縣主這里似乎有什么新的線索,還請縣主對下官仔細道來,也好讓下官對皇上有所交代!
慕容翎不由全身都僵了,恍然大悟地瞪著孫柔嘉,厲聲道:“是你!這一切都是你安排的?”
“家父也住在這縣衙里,想必縣主也該知曉!睂O柔嘉垂眉道:“方才縣主說話時就該提防些,讓眾人回避才是!
不錯,這確實是她的安排,也正因為她這一手的安排,蘇篤君才肯前來赴宴。她說過,她會助他,護他周全。
所以,她一早便讓父親在門外候著,聽到了一出好戲。
要怪就怪慕容翔自己囂張過了頭,說話沒個遮掩,否則單憑她這么簡單的伎倆,事情未必能如此順利。—
“孫仲堯!”慕容翎忿忿道,“小小一個府尹,諒你也不敢在皇上面前胡說八道!”孫仲堯忙行禮道:“下官雖然是小小的府尹,偏巧皇上對下官頗為信任,縣主方才所說,下官會一五一十呈稟皇上。”
“你們父女倆好大膽子,敢設計本縣主!”慕容翎瞠目道:“我的父親可是鎮國大將軍!”
孫仲堯不卑不亢地回應,“別說是縣主你,就算是郡主、公主,若犯法也同罪。”
“你……”慕容翎氣得全身發顫。
“縣主!”一旁的婢女忽然失聲驚叫道,“你的手……”
“什么?”慕容翎一怔。
孫柔嘉側眸望去,心下也是一緊,不知何時,慕容翎的手背上竟起了密密麻麻的小紅點,像是出疼了一般。
“這……”慕容翎頓時花容失色,“這怎么會……”
她的指甲抓了抓手背,只覺得奇癢無比,又往耳邊搔了搔,驟然間頸邊也泛起一片紅腫。
婢女叫道:“縣主,這是過敏之癥!您的過敏之癥又犯了!”
慕容翎呆了呆,隨后厲聲大叫起來,“傳大夫!快傳大夫!”
四周霎時亂作一團。
“女兒,你這佐料之中,為何要添加魚露?”孫仲堯皺眉道,“慕容縣主本有過敏之癥,吃了魚蝦之后每每犯病,你緣何不知這忌諱?”
“女兒沒有啊……”孫柔嘉一片茫然,“女兒知道縣主不喜魚蝦,特意吩咐了廚房,可沒料到佐料中竟有魚露……”
這魚露以小魚小蝦為原料,經腌漬、熬煉后呈琥珀色醬汁,味道極鮮。孫柔嘉仔細想了想,今日有何菜色需要用到魚露……想來,是加在那盤豆腐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