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先生留步,云仙一個人回去就成了!碑斔龘u頭回答時,一抹微紅爬上了她的雙頰,她指了指交給他的布包,意有所指的道:“眼看就要晌午了,還是請徐先生先留下用膳吧!”
此時正值烈日當空的晌午,經她這一提,徐映波當下也覺得饑腸轆轆了起來,想起從今早到現在,他仍滴米未進呢!
“那么,蘇姑娘一路小心!
“云仙就此告辭!
她走了幾步,忽然又踅回,雙頰邊若隱若現的紅暈如花瓣般嬌嫩可愛,那一副紅透耳根的美麗模樣,教徐映波幾乎看得癡了。
只見她滿臉緋紅,嬌怯地問著,還不時垂下眼睛,一副羞于啟齒的模樣,“日后……云仙還可以再來拜訪徐先生嗎?”
雖是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卻有一般如排山倒海之勢的歡愉感,深刻而甜美的在他心頭翻涌,而這樣的感受,卻是他有生以來的第一次!
顫抖的吸了一口氣,徐映波對蘇云仙充滿感情的傾吐有些意外,臉上也不覺泛紅了,連忙又是躬身一揖,誠懇回道:“映波不才,承蒙蘇姑娘不棄,自然歡迎。”
在他說這些話時,她的臉已經紅得像蘋果,不敢正眼瞧他,任憑一股快樂占據了她心中的每一個角落。她微微點頭,心滿意足地轉身離去。
送走了蘇云仙,那日的午膳,徐映波在蘇云仙給他的布包中找到了一條手絹,原以為是蘇云仙體貼周到,不忘替他準備了一條手絹拭手。
沒想到他卻在那一條素凈的手絹上,證實了蘇云仙對他的一番情意,著實教他心中又驚又喜。
至此之后,才子佳人,情絲繾綣,天天見面、聊談,對彼此的感情也越來越深刻,朝夕相處,幾乎形影不離。
之后,韓若水眼前的景象再度淡去。
眼前突然出現一片火光遍野的一幕,許多看起來像是家仆裝扮的人群,一人一手火把,正在進行大規模的搜山行動——
“小姐,別躲著了,趕緊出來吧!”
“是。⌒〗,你快出來吧!老爺跟夫人天天都盼著你回家呢!”
“小姐、小姐……”
人群聲嘶力竭地吶喊著,一聲高過一聲,這時,不遠的樹叢間,卻躲了兩道人影,一男一女,恰巧就是徐映波與蘇云仙。
“看來,今日我們兩人,是逃不過這一關了!毙煊巢ㄐ牡淄噶艘豢跊鰵,面帶哀愁的唷嘆道:“事已至此,云仙,你還是隨家仆們回府吧!今生……我們無緣。”
“映波,你怎么能對我說出這樣的話來?”
這時的她,淚落雙頰,掩面啜泣的低聲應道:“早在我將此心托付于你后,我就對天發過誓的,我蘇云仙一生一世,只愿追隨你徐映波一人,此生非君不嫁!”
她語氣中深濃的感情及痛苦整個淹沒了他,見她雙眸充滿了痛楚的神色,睫毛上亦沾著點點淚珠,儼然已不復平日美麗大方的氣質,教他看著、望著,心頭益發一陣酸楚刺痛,連忙用袖角替她將淚水拭去,連聲道歉。
“是我不好,我心志不堅,懦弱無能,竟然愚蠢的想放棄這一份感情,簡直是個混帳!”他自責的罵道:“我徐映波,在此向皇天后土立下誓約,若今生再負你蘇云仙,就教我腸穿肚爛,不得好……”
“別說。”只見“死”字尚未從徐映波嘴中說出,就己教她一手堵了回去,她用著仍是一雙泛紅的眸子,睨了他一眼,“此刻若還說喪氣話,那該有多晦氣?”
“好,我以后都不說了!本o緊將她一雙小手收攏在他掌心間,他承諾的又道:“從今爾后,我唯‘妻’命是從。”
在深情的注視中,兩人相視一笑,往后天涯海角,他們攜手相伴,永不分離。
這時,一片嘈雜的人群聲越來越逼近兩人藏身的地方,而他們身后卻是一座落差足足有十丈高的斷崖,崖下奔流著一條深不見底的江河,就算此時周遭一片幽暗漆黑,仍可聽見江面傳來十分湍急的水流聲,一旦不幸被卷入河底,恐難有生還的機會。
眼見情勢如此危急,大有前有追兵,后無退路的窘境意味,可是面對這般難堪的結果,他們兩人已是別無選擇,退無可退了。
“如今之計,除了放手一搏,躍江奔逃,再也沒有其他辦法了!彼o緊握著她的手,唇扭成一抹痛楚的笑,苦澀一問:“云仙,你可想周全了?”
“是,我都想周全了!彼c點頭,映著黎明的微熹,她唇邊的那一抹微笑,就像盛開在山野之中的百合,她堅定的道:“今生今世,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是生是死,我皆相隨!
說罷,兩人攜手,一同躍入一片漆黑的江河之中,不一時,兩人緊緊相擁的身影,很快被滔滔奔流而來的端急江水所吞沒。
就在一旁觀看這驚險一幕的韓若水,深深為兩人未知的生死安危狠狠捏一把冷汗時,眼前的畫面驀然消散不見,接著又變幻出另一幕全新的景象來——
天色依舊灰撲撲、蒙蒙朧朧的,應是拂曉時分,寬闊平穩的河道上,一艘小舟悠悠隨波而行,一名白發老翁坐在船頭,滿臉慈愛,對著艙中笑語道:“孩子們,再過一晌,我們就可以靠岸啦!”
只見船艙內緩緩走出一對璧人,赫然就是徐映波與蘇云仙兩人。
待走出船艙,徐映波隨即撩袍一跪,感激的道:“昨日受老伯搭救,晚輩與內人才得以幸免于難,如此天恩,如同再造父母,望請老伯受小輩一拜!”
說完,他便朝著老人家恭恭敬敬地磕起了幾個響頭,直到老者上前攙扶,這才起身。
“唉……雖不知你們是為了躲避何人而選擇跳河一途,但既然已經遠離了是非之地,等于也是重生了!
老者體形干瘦,態度優閑,有一搭沒一搭的抽著旱煙,說話的同時,偶爾會響出幾聲干咳。
半晌,老人家拿著煙管,指了指前方的堤岸,露出滿口七扭八歪的牙齒,微笑的道:“喏!前面的碼頭,便是通往京城的官道了,愿你們兩人從此否極泰來,一生平安順遂,好好過著安生日子去吧!”
“多謝前輩忠告,前輩教誨,晚輩謹記在心,就此別過!
“去吧!”
之后,她看著畫面中的徐映波與蘇云仙兩人,從此胼手抵足,一個在市集上擺攤賣畫,偶爾為人題詩寫聯,另一個則守在家中,替人裁制新衣,縫鞋補襪,雖然過著十分清苦的日子,卻也安貧樂道,恬于進趣。
就這樣,隔了半年,當他們攢夠了錢,便來到一處叫鳳凰鎮的山城落地生根了,并且在街坊鄰居的幫助下,補辦了一場簡單而溫馨的婚禮。
往后近一年多的日子,男教書,女紡紗,小夫妻日子過得平淡而甜蜜,無不羨煞旁人。
然而,這卻也是韓若水眼中,所見到徐映波與蘇云仙之間,唯一所共度過的最后一段幸福的日子。
第6章(1)
“此行,我將被朝廷征召到邊塞山西右衛一帶援軍,你一人在家,諸事要謹慎小心!
離別依依,蘇云仙強止住如刀割般的心痛,逼迫自己要拿出笑臉來送別夫君,不愿見到即將遠行的他,還得為自己操心。
“嗯!我知道了!彼銖姅D出一個微弱的笑容,原本想對他說幾句勉勵的話,可話到了嘴邊,她的眼淚就跟著冒上來了。
不爭氣的眼淚,如斷線珍珠般滴落了下來,她無聲的哭泣,教他好生不忍,隨即伸出手替她拭去雙頰上的淚珠,并將妻子深深地納擁入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