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一直把自己安插在卑微地位、一直處于遷就位置的安詠心也有了些脾氣,她是安詠心,只是一個喜歡著、愛著沈斯喬的安詠心,也許她什么都懂,只是不懂愛,但是至少她明白,愛不是這樣的,她想為了自己認定的愛而付出,但不是這樣一直討好他!
“沈斯喬,你能不能不要這樣陰陽怪氣?有話你就直說,你討厭我直說就是了,我只是喜歡你而已,又沒有欠你什么!
一時間,沈斯喬默然,他知道,她說的都沒錯,她不欠他,可是……她為什么要來招惹他,難道在她眼中,他就這么好玩弄?
“所以安詠心,到此為止,我們互不相欠,你不用再這樣追著我,我們不適合!
終于,他還是說出了這樣的話,落寞的神色襲上她漂亮的眉,良久,她只是輕輕低聲說:“沈斯喬,只要你說你討厭我,那么以后,我再也不纏著你!
轉頭,他看見月光下那張倔強的小臉,忍不住認認真真打量她臉上的每一個細節,他才發現,安詠心那雙眸,不僅僅是美,美得似乎有很多故事,藏著很多他不理解的疼痛,這一刻,他啞口無言。
“你說,只要你說,我就會遵守自己的承諾!
沈斯喬定定地看著她,半晌,只有一句自己也不明白的話飄出唇瓣:“你跟杜詠維、慕弈天究竟是什么關系?”
這樣天外飛來的一筆,讓安詠心整個人僵住,關系……她討厭“關系”這個詞,非常討厭;不過,她瞬間明白,沈斯喬一定是跟別人一樣誤會什么了。
“有關系,但不是你們想象的那種關系!”
“不可告人?”沈斯喬強迫自己不要再問,可是他卻停不下來。
安詠心的太陽穴開始突突跳動,疼得不能自已,心里那道傷口被逼問得流出汩汩鮮血般黏膩,她失神地問:“我跟他們什么關系對你來說重要嗎?”
怎么會不重要?她口口聲聲說喜歡他、愛他,那么為什么又跟別的男人如此親昵,卻還可以說得那樣云淡風輕,問他重不重要?
那種小丑般的感覺充血似地溢滿沈斯喬的思緒,他不受控制地咬牙切齒,冷冷給了她最后的答案:“安詠心,我真的很討厭你!
安詠心,我真的很討厭你……
安詠心,我真的很討厭你……
當安詠心把這句話吃透,咀嚼完畢它的意味之后,黑漆漆的階梯上只剩下她一個人,她抬起頭看著月光,努力不讓眼淚掉下來,倔強無比。
安詠心,不哭。
安詠心,你可以的,只是不哭而已……
打開學生會會長辦公室的門,慕弈天走進,反手關門,卻在下一秒駐足,薄薄鏡片后的鳳眼掃過空蕩無一人的室內,卻敏感地發現似乎應該有人在。
像是想到了什么,慕弈天難得的低咒了一聲,走向自己桃木鑲金的辦公桌,靠在皮椅邊居高臨下,果不其然發現了桌底那抹蜷縮一團的黑影。
“該死,安詠心,你給我出來!”
那抹無助的身影輕輕顫動了一下,卻沒有動,依然保持著原有的姿勢。
良久,慕弈天輸了,他緩緩地蹲下,面對桌底蜷縮成一團的安詠心,修長的指撫上她的發絲:“你答應過我的,不再躲在桌底!
安詠心從膝上抬頭看著慕弈天,那雙黑漆漆的大眼含著淚珠,始終不肯掉下的倔強:“我……沒有哭,我不會哭的!
傻瓜!
慕弈天扯過安詠心,輕輕地擁進懷里,疼惜地斥責:“沒有人要求你不能哭,你可以哭,在我面前,你哭得多難看都可以。”
安詠心依舊咬著唇,把眼淚吞回肚子里:“弈天,你說,為什么每個人都討厭我?我究竟做錯了什么,我真的不知道,我到底做錯了什么會這么惹人討厭,是不是因為我只是一個連爛抹布都不如的私……”
“閉嘴!”慕弈天喘著氣喝斥她,雙手越收越緊,下巴抵著安詠心的頭頂安撫:“不是,在我心里、在詠維心里,你是獨一無二的、你是最珍貴的。”
是嗎?她是嗎?
安詠心狠狠地埋進慕弈天的懷里,雙手揪緊他胸前的襯衫,悶哼地低語:“可是為什么他偏不?我這么喜歡他、這么努力愛他,他卻討厭我,他說,安詠心,我真的很討厭你……”
那雙鳳眼掠過一道凌厲的光澤,他當然知道那個“他”是誰……可是,他能怎么辦?是這個笨丫頭非要去追著人家,如何選擇是沈斯喬的決定。
胸前突然有些冰涼的感覺,慕弈天輕嘆,卻好像松了口氣,他將蜷縮的安詠心從桌底抱出來,低頭看懷中堅決不抬頭的人,無奈地走向沙發:“安詠心,如果下次再被我發現你躲在桌底,我再也不管你,說到做到!
“可是……”悶悶的聲音無助地響起:“你和詠維都不在,哪里都不安全,只有桌底看起來安全一點!
這句輕柔的話,像一把尖銳的刀在慕弈天的心口劃下,扯著疼。她的心,赤裸裸的、遍體鱗傷,也許世界上任何一個地方她都覺得不安全,即使是他和詠維身邊;當她終于找到了一個自己認定的安全港口,無奈那個港口,卻不要她。
她的心,是世界上最堅硬的赤金,承受著所有常人所不能承受的一切;她的心,又是世界上最脆弱的玻璃,彷佛只要輕輕一敲,就碎成一地,無從拾掇。
安詠心,你要我把你怎么辦?
安詠心變了,是的,安詠心又變了。
變回原來那個不學無術、遲到早退、上課睡覺、小考危險的安詠心。
大家的猜測得到了證實,他們早就知道,安詠心不過是心血來潮才走走清純乖乖牌路線而已,本性的她,就應該是慵懶迷人而頹廢不羈,是所有男人心目中的女神!
這一切,沈斯喬都看在眼里、記在心里。是的,他已經很努力不去關注她的所有了,她的一切跟他有什么關系呢?她要墮落也不是他能阻止的,反正自從那晚說開之后,她就再也沒有纏著他了,哈,他終于又回到自己安靜、我行我素的生活,很好,真的……很好……
可是,為什么他還是煩躁呢?他憑什么去記得她究竟是幾點幾分來學校、幾點幾分離開教室,憑什么?
“沈斯喬,嘿!沈斯喬!蓖蝗唬绨虮灰坏啦恍〉牧Φ琅牧艘幌,沈斯喬才急忙收回盯著某處的目光,看向身邊的同學。
“。俊
“喂,你在發什么呆呢?該不會是在看安詠心吧?”身旁的同學故意取笑。
“我沒有!鄙蛩箚堂偷爻亮苏Z氣,他才不會看安詠心,她睡不睡覺關他什么事?
“呃……你別生氣嘛,我開個玩笑而已,嘿嘿!蓖瑢W吐吐舌聳肩,沒想到他們的負責人也是有脾氣的,同學們都還以為沈斯喬從來不會有情緒呢。
“我沒有生氣!鄙蛩箚叹徍土苏Z氣,問:“有事嗎?”
“啊?你忘了,周五晚上我們班跟隔壁班不是有個聯誼聚會嗎?在南區的‘喜匯’K歌啊!
“哦,我記得!鄙蛩箚梯p點頭,是大家提出來的意見,他只好負責幫忙策劃了,“所以呢?”
“你分配我們通知的人都通知到了,但是……就差安詠心一個人了耶。”
沈斯喬蹙眉:“為什么就差她?”
“因為沒人敢去跟她說話嘛!女的討厭她、男的都害羞,你去啦,一般都是你跟她說話,沈斯喬,這個任務就交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