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裔的意識漸漸從混沌回歸清明。昨晚他和沈文若兩個決定“守歲”,原本打算熬到凌晨兩點春晚結束,可具體實施起來卻頗有難度。特別是在為了照顧小鬼特地調低了音量的情況下,電視的功能大打折扣。到最后看著看著,兩個人就這么迷迷糊糊地歪倒在沙發上,湊合了一夜。
兩個大男人擠在一張本就不算大的沙發上,其難度可想而知。沈文若全身的重量幾乎都集中在朱裔的半邊身上,再加上因為擁擠而扭曲的睡姿,朱裔那被壓著的半邊身體已經完全麻痹,甚至已經不知道“知覺”為何物了。
回過神來的朱裔,甚至無法控制身體的動作,是不能,也是不愿。他只是微微轉動了一下頭部,使得被沙發扶手杠著的頸子舒服了一些。然而,雖然這種半截腿懸空在沙發外面的扭曲的睡姿讓他非常不舒服,但是朱裔卻沒有要起來的意思。他只是低垂了眼,靜靜地看著側身睡在自己懷里的人。
相握的手指,依然緊扣。沈文若布滿OK繃的右手,還是被握在他的左手里,然后靜靜地垂在身側。睡熟的沈文若,唇角仍是一貫上揚著的,那闔起的雙眼與安寧的睡顏,一眼望去,并沒有平日里的慵懶與悠閑,也沒有平日里的狡黠和精明。如果真正要形容,或許只能用“溫和”這個詞來描述。這樣于睡夢中展露的溫和笑容,只是這么靜靜地看著,就讓朱裔覺得心底的什么地方,變得溫暖起來。
冥冥之中出乎意料的相遇與相識,曾經讓朱裔頭疼的習慣與融洽的相處,此時此刻,他開始明白,就這樣,也挺好。
就這樣,他縱容熟睡的沈文若倚在他的身邊,就這樣,他能夠緊緊扣住沈文若的手指,就這樣,很好。
如果不是門口響起了腳步聲,朱裔并不打算起身。只是隱隱約約從門邊傳來的掏鑰匙的聲音,讓他不由得挑了挑眉,繼而用沒有被壓著的右手推了推側臥在自己身上的人,“沈文若!
回應他的只有沈文若迷糊不清的鼻音。正當朱裔考慮把人直接拖起來的時候,他聽見門被打開的聲音。
不自覺地皺起了眉頭,朱裔開始思考一個問題:沈文若究竟給過多少人大門鑰匙?
對答案的揣測令他不悅起來。他一手撐著沙發想要直起身,可這個動作由于僵硬的身體和身上的重量而格外困難。就在這時,進門的人已經走過了玄關——
走進客廳的聶飛停住了腳步,愣愣地看著沙發上的一幕。
一站一躺,朱裔的視線和聶飛的視線,呈現銳角形態,對上了。
沉默。
在沉默的五秒之中,聶飛的眉頭也漸漸斂緊,似乎是在進行相當努力的思考當中。然后,他默默地轉身走出客廳,走出大門,帶上門。
聽著門“砰”的一聲被帶上。再然后,一秒之后,又是輕輕的敲門聲,朱裔幾乎可以想象出那個穿軍裝的青年,是怎么走出去關門,然后再轉過身皺著眉頭開始敲門的。而這時,門外忽然又傳來了熟悉的大嗓門:“個笨飛仔!你有鑰匙敲什么門?”訓斥之后,便是巨大拍門聲,“喂!沈文若,你睡死過去啦?!呸呸,大新年不講‘死’字——沈文若!起來給老子開門!”
聽著門外觸霉頭的話,朱裔一時無語。而沈文若也聽見了動靜,卻并未就此清醒過來,只是縮了縮腦袋,似乎是要把腦袋蒙進被子里的狀態?床幌氯サ闹煲嵘焓滞仆扑,“喂,起來,聶飛和聶惡來來了。”
沈文若瞇了瞇眼,似乎是在困惑于過于貼近耳邊的聲音。他半夢半醒地睜開眼,見到的卻是某人的下巴。在經過一秒鐘的停頓之后,他緩緩抬起頭,對上的,是一雙瞳色稍淺呈現褐色的眼睛。
“……”視線相對的剎那,沒來由感覺到尷尬的朱裔,一時之間,不知道用什么說辭來作為開場白,只能輕輕地咳嗽了一聲。
倒是沈文若大大方方,勾勒起唇角,附送一個笑臉,“早啊!
“早安!陛p聲道出晨間的問候,消弭了尷尬的朱裔心情大好,忍不住拿對方打趣,“夠斤兩了,可以燙燙下鍋了。”
“喂,你當我是豬。俊鄙蛭娜舻伤谎,直起了身。驟然減輕的重量,反而讓朱裔的手臂針扎似的疼,這讓他皺起了眉頭。看在眼里的沈文若,伸手拉了他一把,扶著朱裔直起身并在沙發上坐好。
比起朱裔,沈文若的睡姿并沒有帶來任何不良影響,所以他只是簡單地舒活了一下筋骨,一邊向大門走去,并在聶惡來不耐煩的吆喝聲中拉開了門。
門口的聶飛一臉的苦大仇深,再加上罵罵咧咧的聶惡來,如果不是確定今兒個是大年初一,沈文若幾乎以為那兩個人不是來拜年的而是來尋仇的。
聶飛抬起低垂的腦袋,伴隨著眉間的褶皺,那句“新……新年好”,聽上去說不出的別扭。好在沈文若對于朋友的性格十足了解,笑著回應一句:“新年好,”說著,沈文若又“呼呼”一聲,“是說,飛仔你怎么不直接進來?”
“……”聶飛的腦袋又立刻耷拉下去,斟酌了半天用詞之后,他還是想不出一個合理的說法。
他身后等不下去的聶惡來,直接把聶飛推到一邊,大大咧咧地走進門,一邊咋咋呼呼:“誰知個笨飛仔又瞎折騰個什么勁……。 痹緦ψ约覂鹤拥膰Z叨驟然停止,聶惡來夸張地“哇靠”出聲,抬眼看看墻上的時鐘,又看看坐在沙發上的朱裔,“哇靠!這才幾點?!沈文若你給我從實招來,有沒有不清不楚不干不凈是人吃你還是你吃人?!靠!看不出你小子扮豬吃老虎!”
最后一句不知道是沖誰說的。朱裔挑了挑眉,穩坐沙發不動如山,全當沒聽見。聶飛聽見自家老爹粗魯的說法,別過頭去眉頭皺得更緊,一副“我不認識他”的表情。
而被點名道姓的沈文若,笑了笑,卻并沒有跟聶惡來進行口頭上的死磕,而是悠閑地走到臥室門口,大力地敲了敲門,“沈和,起來,老聶來了!
門內隱隱約約傳來小家伙答話的聲音。朱裔挑眉瞥了沈文若一眼,投去贊許的目光。這招“開門,放小鬼”的確是高招。
果然,小沈和披著棉襖猛虎出閘,向聶惡來直接撲過去,笑瞇瞇的一句“恭喜發財,紅包拿來”讓聶惡來狠狠捏了他的鼻子罵了一句“討債鬼”。不過嘴上罵歸罵,掏紅包的動作卻是半點都不慢。
注意到沈和喊了聶飛一聲“飛叔叔”,卻并沒有問對方索要紅包,朱裔有些疑惑。他突然很想知道聶飛和沈文若究竟是怎么樣的關系,為什么沈文若又會給聶飛鑰匙——這些,是原先的他完全不會探究的問題。
向來尊重朋友私人生活的他,不會,也并不介意朋友的交友關系?墒乾F在,他卻想知道,想知道沈文若為什么會收養沈和,想知道關于沈文若的一切。
然而,雖然心里憋著疑問,但朱裔并不是一個刨根問底的人。更何況現在也并非清算的好時機。直起身,他沖眾人點了點頭,最后將目光停留在沈文若臉上,“我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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