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知道她的戶籍地,也沒看過她身分證?”
“你……和人交往,會要求看身分證嗎?就算看了……會影印留底嗎?”徐尹寬的反問讓歐陽舜啞口無言。
“所以你給聘金、那些包套的錢、訂金,都沒有收據、借據或人證?”歐陽舜瞇起眼,語氣有些不可思議。
徐尹寬搖頭。
“沒想要報警嗎?”歐陽舜又問。
徐尹寬還是搖頭。
一直盯著劉凱馨資料的朋朋,此刻抬起頭看著徐尹寬,心里明白因為自己的疏漏,而導致對方受害,無論是金錢上還是心靈上。
她看著徐尹寬那雙眼,總覺得有些熟悉,總覺得自己明白那樣的感受。
“你希望找到她,當面問她?是嗎?”她問。
“嗯……”
朋朋看著徐尹寬的響應,他聲音有氣無力,但面對外界的剌激還是會有感覺,剛剛她還以為他會是一堵墻,怎么推都不會有反應,不管用多大的力氣,只會徒勞無功呢。
如果是一堵推不動的墻,需要的是幫他打生命線或是精神科掛號。
她輕輕點頭,又瞧向劉凱馨資料上的身分證復印件和名片。
歐陽舜察覺她的視線,搶先開口:“我們一起去找她吧!
“真的……嗎?”
“嗯。明天。”朋朋很快回應,睨了眼歐陽舜想要質疑的舉動,伸手輕觸他的臂膀,歐陽舜瞬間意會,很快把話語吞了回去。
“明天……什么時候?”
“多早都可以,我們這里七點以后就有人在。你明天來!
徐尹寬看著他們,眼里似乎有了一絲光彩,輕聲說謝后,緩緩地轉身離開。直到聽見阿水伯送客的話語以及大門開啟又關上的聲音,歐陽舜才開口:
“為什么不現在帶他去?”明明眼前就有劉凱馨的戶籍地址。
“壞消息不要在晚上揭露,否則漫漫長夜很難度過。”
他沉默片刻!懊魈爝是要面對。”“沒關系。一次撐過一天就好!
歐陽舜目光瞟向她,想開口說些什么,最后選擇讓滿室靜默!爸x謝你陪我接這件客訴,我今天幫你鏟屎!迸笈笫蘸梦募,依編號歸位后,背對歐陽舜這樣說著。
“這樣的話,以后有客訴麻煩通知一下,我絕對奉陪到底。”
王朋朋沒有應聲,關上抽屜,步出房間后,便開始撈貓砂鏟屎,留歐陽舜一人坐在原處。
貓協目前共有三十幾只貓,一樓客廳是健康的元老級貓咪,長年送不出厶的親人公關貓;另一個房間是隔離等待手術或術后療養的;二樓則是中途貓,還托等有緣人認養。
王朋朋仔細地在一個個貓砂盆中鏟起珍珠九似的結塊與便便,該補新砂的就補上,同時與喵喵叫的貓咪們對話閑話家常。
大概花了半個多小時,她包起沉重的垃圾,才站起身,就見歐陽舜已站在身前,什么也沒說地幫她把十四公斤大小的環保垃圾袋提起,然后徑自下樓。
她走進化妝室洗手,看到鏡中自己的臉,鎖定雙眼。
難怪她會覺得徐尹寬的眼神讓她感到熟悉,她每天都看著自己這樣的雙眼。
原來自以為的堅強模樣,別人還是看得出來啊。
今天看到那枚五元日幣,想著這兩年來也發出不少了,不知不覺中已經過了兩年了。
她打開水洗把臉,而后下樓,阿水伯和歐陽舜已經準備好要去抓皮皮了,在等她。
“我們走吧。”于是她笑著說。
阿水伯點著頭,歐陽舜提著誘捕籠先跨出貓協大門,由她來鎖門。她關上門前,沒忘記探查在小籠內乖乖睡覺的廚余小白貓,也跟客廳區的貓咪報備行程?粗垍f客廳與辦公桌,想起兩年前——
“這是日幣五元,音同御緣,御飯團的御,結緣的意思!
王朋朋記得,她變成寡婦的一個多月后,歐陽舜走進貓協,說他想當志工,又拿出一枚五元日幣,這樣跟她說著。
“你的婚友社名字那么土,沒有噱頭的話,一點競爭力都沒有!
她那時看著歐陽舜的臉,不知道該說什么。
事實上,前男友在這種時候走上門說要當志工,實在是非常奇怪的事情。因為冷戰就偷吃的前男友,歐陽舜,是她大一時的男友;當然,因為偷吃事件,他們分手了,她很快就與另一個人交往;幾年后,那個人進階為她的丈夫,新婚一個月后車禍身故,于是她成了寡婦。
“試試看,搞不好這噱頭很好用,你的婚友社變成大企業,以后你的小孩會很感謝你,讓他們變成富有的第三代!
凌晨夜里,看著和阿水伯隨意攀談的歐陽舜提著沉重的誘捕籠走向座車,她心里浮起淡淡的感傷。
明明就很討厭貓、會過敏、有潔癖的男人……
人生里的某些時候,就怕少了一個人,靜靜地陪著走過。
今天出現的五元日幣提醒了她:兩年了,也夠了。而現在,她覺得自己不該如此自私。
太過自私會遭天譴的。
第2章(1)
王朋朋騙人,歐陽舜則很會奴役人。
這是徐尹寬在米咪街貓協會待了幾天后的想法。
那日之后的隔天,本想著一早就可以去找凱馨,結果迎接他的是那個阿伯!澳阌行乓d基督還是那個圣母瑪利亞嗎?”
“嗄?”
阿伯的問題實在有點無厘頭,但不需往下問,他手上就被塞了一罐紫米粥。
“今天拜土地公的!卑⒉耆珱]有讓他拒絕的意思。
徐尹寬當下判定這里的人喜愛喂食各類生物,比方說貓咪和人類。
他問朋朋或阿舜何時來,阿伯說等一下,又請他先幫忙喂貓。他還來不及抗議,就被引到貓房,行經辦公桌,他看到一張紙條,上面寫著:
阿水伯:那位徐尹寬先生來了之后,請先讓他幫忙換水喂貓喔!
署名是朋朋。
“……”還說七點就有人!
但徐尹寬還是乖乖地遵命。先清洗所有水盆并換上新鮮的水,再依照各個籠
子上的指示,裝上指定的貓食與份量;抑或是,忽略貓咪的懇求,狠心地執行禁食的計劃。
一開始心情有點不爽,覺得自己這輩子總是如此被使喚很沒用,也比較想呆呆坐在旁邊等著就好。
但才給一、兩只放飯,喵叫聲便此起彼落;這種被貓咪呼喊、被貓咪期待、被貓咪靠近、甚至簇擁的愛戴感,讓他升起從未有過的愉悅感,感覺自己非常受歡迎。
“好啦,等一下啦!比滩蛔〕雎暟矒峥摒I中的貓咪。
甚至二樓的貓咪也開始騷動,徐尹寬更加不自覺地專注在喂食上,抱怨的悄緒很快一掃而空。
所有工作都完成后,也將近一小時了。第一次怕出錯,他每個步驟都依照指示與吩咐。
“袂標喔,做得很仔細捏,明天再做一次,以后這些貓咪都會很愛你!
明天?以后?
徐尹寬站起身伸懶腰,聽到阿水伯這樣說,不禁有誤上賊船之感。
想當然爾,他的確上賊船了。
同樣的工作內容一連做了三天,終于能很客觀且絲毫不偏頗的說,米咪街貓協會是詐騙集團;一般詐騙集團欺騙的是金錢,米咪竊取的是他的勞力……
而且最過分的是,他們竊取他的勞力之后,就把他晾在一邊。
他每天早上七點抵達,換水喂貓,然后就坐著等,中午前后朋朋會出現,阿舜則通常是傍晚才會來。因為他們都非常忙碌,讓他很不好意思打擾他們。
每天中午和傍晚會有便當,免費。阿水伯或大姐會遞給他一個。
吃完午飯、晚飯就繼續等候。
這些天,王朋朋曾跟他要凱馨的近照,阿舜也雙手抱胸地細問凱馨的作息——雖然他知道得很有限,但還是全盤托出,想說這是他們要幫忙找人的必要資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