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海間的旖旎光景,被“娘音傳腦”給硬生生擊碎,狍梟額際青筋瞬間賁張浮現。
“不要叫我寶寶啦!”雙手掄成硬拳,撕心裂肺地吼回去。到底要他重申幾千萬次呀?!貔貅都不長耳,不聽別人抱怨嗎?!
“你是寶貔,不叫你寶寶,難道要叫你貔貔嗎?”腦里傳回的聲音仍在說道。后者又沒多好聽!
“我是狍梟!我只承認這個名字!什么寶貔什么方——見鬼的姓名,我一概不屑!”狍梟邊反譏,一邊動身躍上夜空,往“家”的方向飛,只是一雙金亮的眼,仍在腳下夜影間搜尋方才逃得恁快的小女人。
“狍梟已經是上輩子的你,你現在就叫寶貔,少給我啰哩叭嗦,你二姐說你在外頭胡搞瞎搞的事,我還沒同你算賬,你皮繃緊一點,回來有你好受!
“二個屁啦!我把屎把尿洗屁股長大的家伙,也敢自稱是我二姐?!”他啐聲。
“瑤瑤比你早出世,她是你姐姐沒錯哦,你這只兔崽子,禮貌全學到地板去了嗎?!”據說是他“娘”的嬌嫩嗓音訓斥他。
禮貌?這兩字是甜是咸,他沒吃過啦!
狍梟很想關掉腦子里的萬里傳音,不過關不關也沒差,他已經快到家門口,要直接面對那位在腦海心音里數落他的“娘”,以及其余“家人”。
好吧,他仍是想要短暫的安寧,哪怕只有一瞬間都行。關掉,不讓娘的聲音再傳進來,確實是安靜了一下下,但是另一道可愛的、笨拙的、無助的細微顫抖,卻浮現上來。
我,沒有,名字……
他們,叫我……妖魅,或是,怪物。
多可憐兮兮,他雖不甘不愿,都還有三個名字,她卻半個也沒有,真想分一個給她。
大概是沒得逞,所以特別想念她的一顰一笑,雄性的劣根,擁抱過的美艷花妖生啥長相,他已經不是很記得。
“這么快就結束了呀?那只疫鬼應該覺得你中看不中用吧!毖龐婆诱驹邗鞫赐,纖臂環胸地嘲弄他。距離她回到家,不過短短須臾,他就完事了呀?太不濟了吧。
“告狀鬼!贬髼n不給她好臉色,不過他的反應倒是逗笑了妖嬈女子,她咭咭輕笑,率先奔回洞里,里頭早已坐妥四人。
妖嬈女子是他娘一胎四子中的第二只,名曰瑤貅,自稱他二姐,他死不承認,別想要他開口叫她一聲二姐!
“小弟,你這樣不行哦,發情期還沒過完,你就精盡貔亡了!闭f話者是排行老大的瑛貅。貔貅特有的精致貌美,算她一份,水藍色的發,偏似于晴朗天空,因她喜歡藍瑟寶礦所致。
“小弟,你一天到底和多少雌性歡好呀?你快變淫獸了!笔峙跻槐P珠寶與狍梟擦肩而過的是老三,鈴貅,矮不隆咚,一不小心很容易被人高馬大的他所忽略。
“全數貔貅里,進入痛苦情欲期仍能過得暢快歡愉,大概只有你!便y發熠亮的絕色大美人,哼哼笑著,纖足抬起,直接抵向坐在寶礦圓椅間,摸了塊銀磚啃的狍梟肩胛。
“誰說的,你和老爹也過得很愜意呀,玩得多歡樂,百無禁忌呢!贬髼n酸回去。
“我跟你爹是夫妻呀,夫妻愛怎么玩誰管得著?哪像你,東沾一個,西抱一只,毫不知節制,只要是母的,你都硬得起來,嘖嘖嘖,不容易耶!
“你當我愛嗎?!還不是這種鬼發情期引起的!你又不是不知道,體內有把火在燒,多難受呀?!”求偶是情欲期的獸性本能,他是被這具身體給逼的!
“你姐姐們就沒你胡來。”他娘親揪揪他的耳,給他小小教訓。
他是很想回手啦,但娘親身后站著的爹,教他不敢造次。多可怕呀,那個爹,明明沒修煉,卻一日比一日更強,好像光是多呼吸兩口,就能增進幾十年功力,他曾試圖打敗他爹,纏著要與他比試比試,心里打定的壞主意是“哼哼哼我狍梟當惡獸當了幾百年,你這只人貅混種在人界打滾二十八年,升格為純貔貅不過數十年,看你狍梟爺爺扁得你跪下來喊聲老大饒命!”,結果架式擺開,一招,他被他爹區區一招打暈,再醒來,已經是隔日早膳時間。
害他顧忌他爹親淫威,在家里只敢頂頂嘴,挨挨他娘的腳丫子踹,蔥白手指擰耳而無法反擊……
他們大概是貔貅界里,唯一一家子“群聚”的異類。
貔貅向來獨來獨往,公貔母貅不因愛情結合,育子工作落在母貅身上,孩子養大,母貅硬下心腸趕走小貔貅,要他們自生自滅自個兒去品嘗世間險惡,所以貔貅對于親情淡薄無謂,當然更不可能如他們,圍坐在一起吃晚膳。
這得歸功于他們的爹,曾經當過二十八年人類的爹。
當時他們娘親一臉淚水狼藉,佯裝兇狠地驅趕他們四只出去,是他們的爹,一只一只拎回來,跟自己的妻子說:
既然混了人類的血,我們也可以按照人類方式來養孩子。人類喜歡一家子團聚,圍坐在一起吃飯聊天,孩子長大,不一定非得趕出去,陪在身邊,另有一番熱鬧味道。
于是,他們一貔三貅,誰也沒離開過爹娘,雖然,他心里是很想走啦,又有一點點該死的不舍……
習慣了吵吵鬧鬧,突地變成身邊沒半個人碎碎嘮叨,挺怪的。
“寧缺毋濫,我才不想委屈自己,隨便找只公貔了事,光想就嫌臟。”瑤貅輕皺俏鼻,說起“寧缺毋濫”四字,刻意加重語氣,慎重地看向狍梟。
“何必要缺呢?虐待自己呀?我狍梟可從不做為難自己的蠢事,身體燃燒起來就找些可愛的小家伙消消火,總好過泡冰水或是靠吃來佯裝自己無欲無求爽快多了!贬髼n秉持著“有樂便享”的原則,重于自身需求快樂,沒有忠誠,不管啥鬼情愛。這種事,有愛沒愛都能做,做起來激烈興奮,純粹肉體與肉體的交纏撞擊,閉上眼,享受極致樂趣,管他身下女人是圓是扁,反正不就是那么一回事嗎?
他愛死了貔貅與生俱來的不負責任,爽樂完畢,穿上衣裳,揮揮袍袖,掉頭走人變成理所當然,沒有誰會認真,沒有誰會覺得吃虧,更沒有誰會覺得睡過一次,便有了什么承諾。
“情欲期不是給你這樣亂玩!那可是神圣的養兒育女時間!彼锝逃柕馈
“是哦是哦,所以當初你和老爹那段烏龍姻緣是外頭編造的就對了啦,不是哪只母貅因為情欲難耐,隨便找只雄人類發泄了事嘛!焙吆吆,有臉說別人,沒臉說自己,當初“亂玩”的人,可不是他狍梟哦。
“我只跟你爹玩,沒同其他亂七八糟的公貔玩,你不一樣,你什么人都碰,剛才瑤瑤說,你連疫鬼也不放過?!”
“我不知道她是疫鬼!贬髼n掏掏耳。
“疫鬼全身上下都帶病,聽說他們碰過的花花草草,一瞬間便會枯死。”鈴貅咬著未加琢磨的墨綠翡翠,補充說道。
瑛貅落座,撫平裙擺!耙吖韺︴魇窃斐刹涣藗,反倒是他們對貔貅避之唯恐不及,應該沒有哪只疫鬼會蠢到想和貔貅做什么。”又不是自找死路,面對驅邪的兇狠瑞獸,逃命都嫌慢,還敢和貔貅糾纏?
“那代表是你糾纏人家不放,寶寶,你能不能乖些?你已經忘掉你脖子上抵著一把無形刀?有空去調戲女人,不如去做些善事,造造橋、鋪鋪路、扶扶老人家過街,看能不能替你自己積積德,別讓天界那班家伙有理由收拾你,行嗎?”他娘親嘆氣,雖然嘴上老掛著不在意這小伙子生死,實際上怎可能不擔心呢?
她的四個孩子雖是貔貅,卻混有人類血脈,在天道眼中,簡直是大逆之罪,她懷胎時,天庭便派兵遣將而來,想終結這種紊亂混種,當時還是他們夫妻倆直接闖進神界,被仙翁招呼了一杯茶,坐下來談妥交易,天界暫時同意放過孩子,前提是,孩子必須教養成良善之輩——基本上,單指狍梟一只,其他三只母貅,不在其中之列,不過光是狍梟、便足以教他們夫妻傷透腦筋。
這只孩子,情況復雜,一言難盡,他雖擁有貔貅身體,實際上卻是只死去的食人惡獸,趁她懷孕體虛,惡魂強行闖入她體內,霸占胎兒肉身,只為逃避鬼差追捕,他記得身為惡獸的一切,懷念美味血腥,自豪曾做過的種種惡行,不知悔改。
他這種德行,能變好才真叫天降神跡!
洞的左右兩側大墻,記載他成為貔貅之后,由小到大做過的善行惡行,用以提醒他:盡力寫滿善的那一面,多多益善;寫著惡的那一面,空白無妨。此時此刻,善之墻,寫有“照顧姐姐有耐心”及“保護姐姐們沒被其他惡獸吃掉”兩條功績,那是數十年前的事,寫完迄今,沒機會再補上第三條;惡之墻,一片空白……
因為一項惡行都沒有嗎?不,是昨天才將滿滿沒位置再書寫的舊墻換掉,而且,還是第十面的舊墻!
按照這樣繼續下去,很快的,狍梟就會沒命,她已經可以想象,他被一大群天兵天將包圍起來“處置”的遠景。
那時狍梟擅闖進她的體內,整得她死去活來,氣歸氣,多年相處下來,感情早就超越一切,更遑論當初她遇到危險,可是這家伙拯救一肚子孩兒的性命,她怎可能眼睜睜看他步上死路?
偏偏教訓也教訓了,講理也講理了,打屁股也打到他三天三夜沒辦法“坐”下,狍梟仍是狍梟,貔貅皮惡獸骨,很難扭轉回來。
“你念不煩嗎?!我就是這么壞,啊不然咧?”狍梟活脫脫是個頂嘴劣兒,與娘親對吠,一臉叛逆!罢l知道神界的老家伙們要求有多高?造橋鋪路說不定是他們眼中只是個屁,連善良的邊都夠不著,我干嘛浪費時間去做?他們要來就來呀,我狍梟沒在怕的啦!”會怕就不叫惡獸了。
“勿以善小而不為,勿以惡小而為之!本镁脹]發言的爹親,金口微啟。
“對呀,你的‘惡小’做盡,‘善小’掛零。”瑤貅損人不客氣,狍梟瞪她一眼,她吐舌做鬼臉回應。
“或許,小弟的‘善小’可以展開第一筆進賬!辩鞯钩钟胁煌捶!安皇钦f過遇見疫鬼?疫鬼也是天界眼中的頭痛人物,人類更是當他們是大麻煩,幾百年中總會有一兩只疫鬼溜進人類城鎮散播疫病,惹出一片混亂,要是小弟能收拾疫鬼,為民除害,說不定天界會記上小功一件!
“這主意……聽起來不錯耶!彼镉H沒想到“積善”還有這一招,先前老是一心要把狍梟教成好孩子,既然狍梟惡獸劣根猶在,不如換個方式,以此劣性為根基,用一身蠻力暴戾,去欺負……呀不,是鏟除邪惡,一方面讓狍梟得以痛快舞動拳腳,一方面又能合乎神族要求,一舉兩得,好,太好了。她二話不說,專制地下令,指著孽子挺鼻,嬌令道:“寶寶,照你大姐的話去做,教天界瞧瞧你這只貔貅驅疫的好本領,或許,他們還會找上門來,封你當只御前神獸做做!”
狍梟連嗤之以鼻都嫌懶。
誰稀罕啥鬼御前神獸?充其量不過是神族腳邊的一條狗罷了,啐。
他對于神族那些家伙會順眼的事,沒半件有興致。
不,應該說,天界越希望他去做,他狍梟越是反骨想與其唱反調。
除掉疫鬼?
那只比兔兒無害、比兔兒膽怯、比兔兒荏弱的小家伙,要拈除她……狍梟打從心底最深處排斥和抗拒,也不明白是否因為這是一件神界點頭稱許的“好事”,才會引發他強烈反彈,抑是有其余啰哩叭嗦的理由他懶得去想,唯一很肯定的是,他一點都沒有動力去做。
那種小家伙,是該抱在懷里享受品嘗,思索該怎么教壞她,讓她綻放甜美芬芳,盡情投入玩樂嬉戲,與他一塊放縱玩、爽快鬧,而非逮她去領啥破功績。
嘖嘖,真想瞧瞧她能妖嬈到何種程度,真想看看她迷醉嬌喘時是怎生可口模樣,真想聽聽她求饒或是貪心的要他用力點的媚柔聲音……
他會再去找她,不為啥勞什子收拾除害,只是單純討一個答案。
嘿,跟我交配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