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衛中有的人見過東方敵,雖然見沐飛卿如此鎮靜,卻有些遲疑。
東方敵看著她云淡風輕的神色,微微一怔,上前將她擄入懷中。身形如蒼鷹入云,幾個起落,已躍出丈外,消失在眾人的視野之中,“不試著逃一下嗎?你還真是認命呢。”
“沒有可能成功的事情,為什么要白白讓那些人丟了性命?”她也不掙扎,柔順地在他懷中,讓人有種親密的錯覺。
“你不怕我殺了你?”
“怕。”她不動,淡然地注視著他,眉睫之上像結了一層霜,“你來找我何事?”
東方敵目光灼灼,逼近她的臉,炙熱的呼吸好像能燙傷她的皮膚,“來殺你!
沐飛卿望著他,安靜地笑了,“用這么笨的法子?”
東方敵大怒,隨即立刻冷靜了下來,冷笑了一聲,“你說得不錯,我若想殺你,當然不會用這樣的方法。我今天是來請我的老友,欣賞風景的。”
沐飛卿看著冷靜下來的他,反加了幾分戒心,“去什么地方?”
“你們不是想知道天機八卦樓的事情嗎?我今天就帶你去看看。”東方敵柔聲問道,“你是不是很高興?”
☆
東方敵看來已成了史國安的心腹,幾乎沒受什么阻攔就進入了相國府中最為機密的天機八卦樓。東方敵像個殷勤的主人,在她身邊微笑指引:“此樓分為六層,前五層分別是金、木、水、火、土五關,由一流的機關大師設計,百名巧匠制作。構思精巧,目的只有一個,殺人。有多少高手命喪于此,想必你也有耳聞。很厲害對嗎?但是今天你若是想找這些高手巧匠談談你的景仰之情,你會發現他們全部都英年早逝了,真是可惜得很。要是還有幸運的人可以上到第六層,那他就可以見到諸葛武侯的八卦陣了,而守陣的是流云!
沐飛卿聽得很仔細,每聽一句,便盡力在想可能解決的辦法。但是越聽就越明白,對方把他們的情況掌握得一清二楚,倉促之間想破此樓決無可能。東方敵看著她蒼白的臉色,“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想回去勸他們不要來送死,但是你一定也知道他們還是會來的。你要怎么說?東方敵帶我來看過天機八卦樓,他們會信嗎?就算信你,他們會告訴你我在故布疑陣,而他們是正義之士,為了百姓冒點險算得什么?”
“你到底想干什么?”
東方敵斂起笑容,一字一句地說:“我想干什么?我想讓你喊破了嗓子也幫不了你想保護的人;我想讓你眼睜睜看著他們去送死,卻無能為力;我要讓你嘗嘗我嘗過的痛苦。”
沐飛卿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靠著冰冷的石墻,看著這個化身為復仇之神的男子。
襄城破城之前,他曾全心全意地希望她能夠永遠是快樂的,而這兩年來他想的卻是讓她總是平靜無波的臉上露出痛苦的神色。現在她真的為了江浩月他們而痛苦,他竟開始覺得無法忍受了。
☆
君漸離站在府前,遠遠地看見沐飛卿白衣飄飄,如游魂般地走了過來。她平日里就顯得出塵,此時看來竟然透明得像是要將要消失了一樣,“飛卿,你怎么了?”
沐飛卿走到近前,抬起頭來,臉色如純白的花瓣,“我死了!
“什么?”
“我被東方敵殺死了!
君漸離扶住她的手臂,“你胡說什么?”
“這不是你要的嗎?你不想讓他抓走我,為什么讓那么多士兵招搖過市地來接我?不就是為了引他來嗎?”
“我派他們來接你是為了你的安全!
沐飛卿推開他的手,“我再不要聽你一句謊話,要論暗殺這一套,東方敵哪是你的對手。你要是真那么笨,你能活到今日?東方敵知道江浩月他們的打算,而你知道東方敵的打算。你就不怕東方敵這次把我抓去是為了殺我?”
君漸離望著她,半晌輕輕一嘆,“他不會!
沐飛卿冷哼了一聲,“是嗎?拉了江浩月下水還不夠,你還要拉上我。你花了這么多心思,未免太看得起我了。我能做什么,我能為你們做什么?”
“我要助隱王奪取皇位,可我們現在腹背受敵無暇分心去對付史國安。但此時不管史國安,即使隱王得了天下,也是個傷痕累累的天下。只憑江浩月他們,很難斗過他。對不起,不是事情緊急,我也不愿把你牽扯進來。無論你信不信,我是真心把你當成朋友的!
“這不像你,你是那么任性妄為的人,何必管這些事!
“把一完完整整的天下,交給隱王,這是最好的結果。對天下,對百姓,還有對我都是最好的結果!
“最好的結果?!”沐飛卿轉過身,望著無星無月漆黑的天空,不知在想些什么。寒風忽起,她子夜般的散發與雪白的衣袂在風中飛舞,單薄的身體顯得格外纖弱。
君漸離站到她的面前,想看清她的表情,突然發現一滴眼淚正似流星一般快速地滑過她水晶一般的面頰,快得像錯覺。
“你相信命運嗎?”她問道。
君漸離搖了搖頭。
她長嘆一聲,“我卻不得不信。”
☆
已是三更時分,沐飛卿還未曾回來。江浩月正要去君漸離那里找她,君漸離的侍從帶來了沐飛卿的口信,要接小雅去君府。寧紫澗一聽,當場就發了脾氣。江浩月安撫了幾句,隨侍從到了君府,沐飛卿卻避而不見。君漸離說她正在氣頭上,在這邊住幾日就好了,讓他不用擔心。
這樣也好,夜入相國府的事情十分危險。到了那時要是生出什么變故,就不能好好地保護她了。讓她在君漸離這里要安全得多,于是也就同意了。
走到大門時,忍不住回過頭來,正好看見門邊倚著個雪白的身影,幽幽地望著他,“飛卿。”他驚喜地微笑著,“你肯見我了,不生氣了嗎?”
沐飛卿凝視著這溫暖的笑臉,禁不住有些鼻酸。讓自己狠下心來,回頭找找他對自己不好的地方,卻一件也找不出來。你呀,還笑得這么開心。呆子,你們就要大禍臨頭了。你為什么要和我在一起,這樣會有什么好運氣?我不是告訴過你嗎?我是九月初九亥時出生的人,有害親友,天生反骨。被我害到了吧,眼看就會有殺身之禍了。這次你若是能活下來,一定要離我遠遠的。
“飛卿,你怎么了?”她的臉色怎么這么蒼白?連身體都有些顫抖,“你不舒服嗎,是不是很冷?”他解下自己的披風,輕輕裹住了她。
還帶著他體溫的披風,暖得讓她的淚終于落了下來。望著這如皎月般俊朗的臉,她突然在此時悲傷地感悟到自己竟然愛上了他。
“飛卿。”他又喚了一聲。突然,像擁住了一朵白云,沐飛卿投入了他的懷抱。江浩月怔住了,又喜又驚,一時不知該如何反應。
“保重了!便屣w卿在他耳邊輕聲說了一聲。然后立刻離開他的懷抱,頭也不回地走進去,關上了大門。
這一切都是真的嗎,是我做的一場好夢吧?她不生氣了嗎?明白我的心了嗎?江浩月怔怔站在門外望著黑漆漆的天空,傻傻地笑了起來,好像天幕上一下子盛開了滿天的鮮花。
你這樣白璧無瑕的人,如何受得了我的背叛?大門的另一側,沐飛卿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靠著門滑坐在地上。
☆
君漸離放下手中的筆,望著走進書房的沐飛卿。明明是花一般的齊貌,此時卻又如劍一般攝人心魄。他知道她已經做了個決定,卻不知道,那個決定是什么。
“陪我去趟相國府。”她淡淡地說,好像在邀他散步。
君漸離也不問,一點頭吩咐下面:“備車。”
侍從小聲議論著:“近四更了,將軍這么晚了還出去?”
“富人家的想法,誰知道,許是陪著客人到什么新奇的地方去玩吧!
去新奇的地方玩?君漸離一笑,正是呢,陪著客人到龍潭虎穴去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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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國安年近五十,保養得宜的臉看起來不過四十的樣子,想來年輕的時候,也定然是氣度不凡的。雖然驚訝君漸離與沐飛卿的突然到訪,臉上卻依然不動聲色,“君將軍,何事深夜至此?”
君漸離優雅地笑著說:“相國這么晚還來打擾你,真是失禮了,是我的這位朋友找你!
沐飛卿這個人他早有耳聞。東方敵來投靠時曾說過,要把她留給他親自對付。如此慎重地提出來,他于是便讓手下查過沐飛卿的事情。今天一見,腦海中浮現的第一個詞就是“驚為天人”。這個似不食人間煙火的美人,真的有那么厲害嗎?“這位是?”他故意問道。
沐飛卿上前一步,“在下沐飛卿,現暫住大理寺少卿江浩月府中。聽聞他們要在兩日后夜闖相國府,到府上的天機八卦樓中盜取什么東西,特來請相爺早做防范。”賭一賭,賭東方敵和史國安并不同心,還沒有把探聽到的消息告訴他。
“哦?!”江浩月他們是怎么知道天機八卦樓中藏了什么?史闊安看了看眼前的這兩個人,君漸離長期以來在外征戰,剛回京城不久,還沒有和誰走得很近的消息,是敵是友還分不清。至于這個沐飛卿,不管今天說得是真是假,想出相國府的門,當然不會像來的時候那么容易,“原來,你就是圣上曾下令找過的那位沐姑娘。老夫和江大人有什么過結,他要到我的府中找什么?”
看來他還沒得到消息,“他們要到府上找什么,我不清楚,我只是不想與相國為敵!
“沐姑娘,我聽說你與江大人私交甚好,好像曾救過他是嗎?今天——又因何到對老夫洗出這些話來?”
“是他救過我,我不過盡力而為。我與曾與天虎軍的首領有過恩怨,而江大人曾保護過我。救命之恩當報,我也不是不知,只是現在他與大人為敵,無異于以卵擊石。他們不懼死,可是并不是人人都可做到。眼看冰山難靠,我只得投奔君將軍。他讓我把此事與相國說明,免得相國以后對我有所誤會!
你不是來做奸細的吧?“沐姑娘需要老夫做什么?”
“我不敢麻煩相爺什么,只要相國不把我當成敵人,也就是了。”
也好,現在先不處置你,就把你留在身邊,看你如何行動,“哪里話,君將軍的朋友,就是老夫的朋友。沐姑娘你可愿留在老夫府中,讓老夫來保護你,如何?”
“相國!本凉u離挽上她的腰,曖昧地笑著,“多謝你的盛情。只是這——多有不便。”
“明白,明白!笔穱补笮Γ壳耙部床怀銎凭`,加強防范也沒有什么損失,就暫信她一信吧。聰明人多愛惜羽翼,慣于見風使舵,這個沐飛卿看來也是如此。
君漸離與沐飛卿走出相國府的大門回到馬車上,同時輕輕地吁了一口氣,“你的背后濕透了,幸虧從外面看不出來,不然我是白做了功夫。”沐飛卿甩開他的手。
君漸離皺起眉,“你沒看到門外埋伏的人嗎?只有我一個人也就罷了,我可不想真的害死你。我現在開始有些后悔把你牽進來,你行事太過大膽了,全不顧惜自己的性命。剛剛你在鬼門關上轉了好幾圈,你看你,從頭至尾臉色都沒有變一下,你到底知不知道害怕呀!
沐飛卿淡然一笑,“你后悔牽扯我進來,做這種事情,誰會比我合適?我剛才要是知道害怕,此時就已經沒有性命了。你安排吧,明天我想去見皇上。”
君漸離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打算,“在金殿上?”
沐飛卿沉默了片刻,沉沉地點了點頭,“是。”
“你想讓江浩月他們知道今天的事情?你的做法已然是置邊城的安危而不顧了,江浩月他們就算不怪你背叛他們,也會怪你不顧百姓的生死。不如你現在抽身出來,不認今天的事,只說是史國安自己有所察覺,反正他們兩天后也無法行動了。”
“你太心軟了,那史國安誰來對付?你不是說這是國家大事嗎?”沐飛卿望著他擔憂的臉,目光柔和了些。他肯說這句話,倒不枉他們相識一場,“我既然已經做了,開弓哪有回頭箭。”
“你承受得了,自己用生命來保護的人的恨意嗎?”
沐飛卿垂下頭,兩邊的長發滑下來遮住了她的表情,“這是我的命運,我必須承受的命運!
☆
第二天清晨,君漸離帶來了皇上曾經下令尋找的有功之人——沐飛卿。她束起烏發梳成翻荷鬢,珍珠綴于其間,拽地長裙,猶如輕云出岫。在初春的早晨光里,亭亭立于金殿之上。
“沐姑娘,上前來說話。”皇上帶著笑說道。
沐飛卿翩翩行了一禮,踏著西域進貢的紅毯,越過文武百官,站到君王面前。自始至終沒有看過江浩月一眼,仿佛從來沒有見過這個人。
沐飛卿從皇上的眼睛里,清楚地讀到了驚艷。
君漸離也看到了,這個昏君,他在心里罵著,臉上卻依然笑容燦爛,“萬歲,實不相瞞,我與沐姑娘已有了白首之約!眮硌剑茨銇聿粊頁屪约簝鹤拥呐。
“原來如此!被实壅似蹋缓笮χ骸澳倾骞媚锞拖茸≡谀愕母先绾?”
看來皇上很喜歡這位沐姑娘,反正她昨日已表明了立場,何不做個順水人情,也好看看江浩月的反應。史國安上前一步,“萬歲,沐姑娘曾在襄城之戰有過大功,您看是不是要進行賞賜?”
“當然是要賞的!被噬峡磥砗芨吲d。
群臣見狀,同聲附和起來。
江浩月曾經想象過沐飛卿穿長裙的樣子,那必然是他看過的,全天下最美麗的景色。的確很美,比他想象的更美,只是他無法想到,這個時候他們竟然天站在金殿上的;噬系穆曇、史國安的聲音、群臣的聲音還有她的聲音他突然一下子全都沒辦法聽到了。他用力排斥著,一個讓人徹骨生寒的猜想。所有的人,好像都是笑著的,而他的腳下似乎一下子裂開了,裂成了可以讓人粉身碎骨的深淵。
☆
“飛卿。”江浩月疾步跑下玉石階,在金殿下攔住了她。
君漸離看著他的樣子,有些不忍,但今天這一步是必走的。于是搖搖頭,“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出宮門再說吧!
東方敵看到這一幕,沉吟了一下跟了上去。
“我沒有什么多余的話說,”沐飛卿望著他,臉色蒼白如玉,眼睛卻平靜無波,“和你想到的一樣,我現在和君漸離在一起,也不想做史相國的敵人。昨夜我到過相國府,說過什么你也猜得到吧。以后我們就行同陌路了,請你讓小雅到君府來。”
江浩月望著她,明明站得這么近,為什么看不清她的臉呢?“飛卿,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只要你說,我就相信你!
沐飛卿轉過身去,淡淡地說:“我有什么苦衷?人各有志,江大人!
“飛卿,你不是這樣的人。”
“我們在一起不到一年吧,我是什么樣的人,你很了解嗎?我是不怕死,可是也再不想過逃亡的生活了。你做下那個決定時就已經不能保護我了,難道我不能找別人保護嗎?”
“飛卿你不要騙我,這不只是我們之間的事情,那些邊城的百姓怎么辦?”
“那邊城中的人,我一個也不認識,我不用為他們去赴死!便屣w卿緩緩地說,“江大人,我說過了,你本就救不了他們,你不是神。”
☆
東方敵看著城門下那個他曾經恨之入骨的人,浮起冰冷的笑。你終于也自食惡果了江浩月,多笨的人,就像當年的我一樣。看著他失魂落魄的樣子,原本的恨居然變得復雜。若我們不是這樣一種境遇,若我還是以前的我,我們本該是朋友的。
沐飛卿,你果然是當斷就斷,聰明至極,果然是個沒有心的人。
“哭出來吧!瘪R車里,君漸離突然說:“史相國的人,已經走遠了!
“我哭什么?不是早就計劃好的嗎?我不在乎!
“你不在乎?你剛才根本不敢看他,要不要我拿鏡子給你看一下你現在的表情。我們告訴他吧,只要小心一點,不會有事情的。”
像是有些冷,她蜷起腳把自己縮成一團,“說什么傻話,史國安是什么樣的人?東方敵是什么樣的人?憑江浩月他們怎么騙得過他們。再說邊城的事——他們恨我,也沒有什么不對的!便屣w卿勉強笑了笑,“我們走了多好的第一步,看著,史國安該主動來找我了!
她此時是如此纖弱,像是一個幼小的孩子。君漸離望著她,心里泛起酸澀的漣漪。要是能代她傷心,多好。
☆
江浩月強打精神回到府中,大哥一人正在大廳—卜,把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就覺得已經累得連呼吸都覺得困難了。
秦竹軒沉默了許久,“她是不是受了什么人的威脅?”
江浩月沉重地搖頭。
“她怎么能這么做?她真的要用邊城百姓的性命,換自己的富貴?”
“大哥,對不起!
他大聲說:“你有什么過錯,是她負了你。”
“大哥,別這么說!苯圃峦纯嗟貏e過頭,“她只是想要人保護她,我說過要保護她的。是我的錯,她的錯,就是我的錯。”
秦竹軒厲聲說:“事到如今你還說這種話,這個錯你擔得起嗎?”然后望著三弟灰白的臉色一嘆,“事已至此,你先下去休息吧,我再來想補救的辦法!
江浩月一個人靜靜坐在黑暗里,不知過了多久,突然有人敲門,“江大人,您快出來看看吧,大爺和四爺吵起來了!
此時真的疲倦欲死,他用沙啞的聲音說:“讓二爺去吧!
“二爺還沒有回來。”
還沒走到近前秦竹軒的滿是怒氣的聲音就傳了過來:“一個是這樣,兩個也是這樣。你竟然還要我們瞞著她的妹妹,你們都昏了頭了?”
寧紫澗大聲地回過去:“和小雅有什么關系,她又不知道。君漸離是什么人,我不放心,不能把她丟過去!
“為什么不能?”
“要是嫂嫂的姐姐做了錯事,你也要怪她嗎?再說說不定沐飛卿也和嫂嫂一樣,是被冤枉的呢!
“四弟!苯圃绿みM門喝住寧紫澗,怎么能戳大哥的傷口。
秦竹軒壓下怒氣,“四弟,別的事我依你,可是這里不光關系到我們。萬一沐小雅也——!
“不會,小雅她不會。她要是也這樣,我把我的命賠給你。”
秦竹軒大怒,“我要你的命做什么?”
“四弟不要再說了,這事情是瞞不過小雅的!苯圃缕>氲卣f,“你還是告訴她吧。”
“三哥,不要趕小雅出去!
江浩月轉向秦竹軒,“大哥,小雅的去留,她自己定吧。”
秦竹軒看著寧紫澗哀求的眼神,長嘆一聲:“隨你們。我和你二哥要去邊城看看事情如何補救,你有官位在身不好去。四弟,你去不去?”
“謝謝大哥三哥留下小雅,我隨你們去!
“你先別高興,小雅未必要留下來!
☆
“我留下來!
“真的!
“真的,等你回來!毙⊙磐矍暗拇竽泻⑿χ。
姐姐,這可是你最擅長的事情,你可不要讓我失望。不和我商量你就敢這么做,你若是有什么閃失,我一輩子不會原諒你。
☆
四月間,若是到京城問問誰是當今運氣最好的人,可能不會有第二個答案。所有的人都會告訴你,是沐飛卿。
皇帝面前的紅人、“京城第一美男子”——手握天下四分之一兵權的大將軍君漸離的心上人、相國府上的貴賓、各皇子們爭相拉攏的對象。天下的富貴榮寵集于一身,這樣的人,難道還不幸運嗎?
沐飛卿坐在后花園的攬月亭中,似乎正在觀賞池中的錦鯉,心思卻不知飄向何方。君漸離示意侍從不要出聲,自己輕輕走到她的身后,柔聲問道:“在想些什么?”
“在想我為什么現在出門會越來越難了?”
君漸離也猜到了她想要說什么,自知理虧只是一笑,沒有做聲。
“今天又有不知誰家的千金小姐,攔了我的馬車,一定要看看君將軍的未婚妻長什么樣子。我怎么知道你的未婚妻長什么樣子?”
君漸離微揚下巴,姿態典雅地笑著坐了下來,“誰家千金?我長年在外征戰,好像也并不認識幾位千金小姐。這都要怪我,唉,都怪我竟然會這么優秀。”
有意逗她一笑?沐飛卿斜瞟他一眼,“是太優秀了,我看沒人敢要,天下這么自大的人有幾個?”
君漸離一副你已經說得不新鮮了的表情,在說:“你早說過了,你不是說過我像水仙花的嗎?”
“我會這樣贊你?”
“不是你說我自戀得和那個看到自己水中的倒影,就迷戀得掉下水去淹死的人一樣!
沐飛卿一笑,“會有這樣的比喻?不過還是蠻貼切的!
“不是你說的,那是誰?”君漸離迷茫地回想,不是她嗎,那會是誰?為什么我會想不起來?
沐飛卿斂容說道:“先不說這個,你想辦法幫我擋一下這些人。他們拉攏我也多是因為你或是你的兵權,現在我哪有精力對付他們!
君漸離點點頭,“史國安再三向你示好,你為何不進反退?”
“他還在試探,這事一旦急躁,就決無成功的可能了!
君漸離輕嘆了一聲,“今天上朝時見到了他,瘦了很多。唉,希望事情能快些結束,免得你們再受折磨。”
沐飛卿當然知道他說的是誰,黑水晶似的眼眸好像蒙上了一層霧氣,半晌望著遠方幽幽地說:“邊城的戰報,該到了吧!
邊城的戰報還未到,李國與寧紫澗已先回了京城。李國不肯去見江浩月,一路策馬狂奔,甩開寧紫澗不知跑到什么地方去了。寧紫澗飛快跑到江府,氣喘噓噓地拉住江浩月,“三哥,快,二哥他要殺沐飛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