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曉昭和承兒一同被關在地牢里,轉眼之間,已經過去兩日。
這兩日他們除了被關在地牢內之外,尚未受到刑求,聽獄卒們談論,似乎是要等到抓到慕容霄后,才要開始審理她的通敵之罪。
勝磊尚未被抓,這對她來說是個好消息,她不斷祈求,希望永遠不要被抓到,她真的不想在牢里見到他。
想想這是多么可怕的事,只因為換了張臉,他就從為國捐軀的將軍淪為被追捕的敵國仇人,而那個追捕他的人,甚至還是他的結拜義兄!
她忍不住苦笑,這一切真像一場惡夢,想醒都醒不過來……
她緊抱著承兒坐在牢房角落,孩子筋疲力盡的靠著她昏昏欲睡,而她全身緊繃,一點睡意都沒有。
此刻,牢房大門打開了,獄卒進來送飯,惡聲惡氣的說:“喂,還不快過來領飯?”
“我不餓。”她淡淡的回答,不為所動。
“怎么,都淪為階下囚了還不知道該低頭?你要是不過來領,老子就馬上把飯碗砸了,以后你想吃也沒得吃!”
甄曉昭輕蹙起眉,想到自己可以餓,卻不忍心孩子也跟著挨餓,只好忍著屈辱,將孩子安置在一旁后,起身來到門前領飯。
她一蹲下身,正要捧起飯碗時,獄卒突然壓低嗓音說道:“三日后的夜里,有人會來劫牢,晚飯及水都不要碰!
甄曉昭訝異的瞧著他!澳恪
“嘖!還真是敬酒不吃吃罰酒的娘兒們!”獄卒再度大罵出聲,不再多說,起身離開。
甄曉昭呆愣了好一陣子,才捧著碗走回原處坐下,承兒被獄卒的大吼聲驚醒,困惑地揉著困倦的雙眼。“娘……怎么了?”
“承兒!”甄曉昭將碗放下,把孩子緊緊抱入懷中,努力咬住下唇,抑制幾乎要藏不住的激動喜悅。
肯定是勝磊要來救她和孩子了!他一定是有什么計劃,甚至得到了援助,才有辦法安排人進來通風報信。
是褚大哥嗎?除了褚大哥以外,她也想不到有誰能幫他們了,也許勝磊已經順利讓褚大哥相信他的身份了。
無論真實情況到底如何,現在的她是萬般欣喜,已準備好要振作,靜心等待約定的那一日到來,得以和勝磊相聚。
“承兒,咱們來吃飯。”甄曉昭開心的抹去眼角微泛的淚,拿起飯碗!岸喑渣c,才會有力氣。”
從現在開始,她和承兒都得努力儲備體力,絕不能成為勝磊的絆腳石!
三日之后的夜里,獄卒送來的飯靜靜地擱在一旁,甄曉昭遲遲沒有動筷,只是抱著承兒安靜等待著。
承兒也非常配合的保持清醒,娘稍早已經偷偷告訴他,有人要來救他們了,再過不了多久,他們就能離開這陰暗的地牢,重新得到自由。
半個時辰后,施放在地牢水源里的迷藥開始發揮作用,所有吃了用迷藥水做的飯菜的人無一幸免地昏睡過去,連守在牢房大門旁的獄卒也迷迷糊糊的趴倒在桌子上。
過了約一刻鐘,外頭終于又有動靜,一名黑衣人迅速進到牢房里,搜了獄卒身上的鑰匙,即刻來到甄曉昭的牢房前。
雖然這黑衣人蒙著臉,但看到那雙眼,甄曉昭就已認出他來了,欣喜的喚道:“勝磊!”
真的是他,她果然沒猜錯!
承兒困惑的眨了眨眼,不懂娘怎會對一個陌生男子喊爹的名字?
岳勝磊快速將鐵門打開,走了進去,甄曉昭沖上前和他緊緊相擁,好一解這幾日來擔心掛記的相思之情。
“曉昭,幸好你和孩子都沒事!庇H眼見到她和孩子安然無恙,岳勝磊始終高懸的一顆心終于能夠放下,感到慶幸不已。
在岳勝磊刻意引誘褚云隆單獨與他比試的那一夜,他終于順利讓褚云隆相信他還魂歸來了,之后兩人馬上商量將甄曉昭及孩子救出地牢的辦法,由他負責救人的行動,而褚云隆則在暗處監視地牢四周情況,若有意外,隨時準備支持。甄曉昭在他懷中感受到熟悉的溫暖及安心,原本的激動情緒也漸漸平復了。
“你是如何進來的?是不是褚大哥幫你的?”
“這些事情等咱們離開之后再慢慢講吧!”岳勝磊朝承兒伸出手。“承兒,我來救你和你娘了!
承兒雖然對他的身份非常困惑,但不知為何,他對岳勝磊很快便萌生出一種莫名的信任感,沒有猶豫太久,就將自己的手交出去,和娘一樣信任他。
岳勝磊迅速帶著妻兒離開地牢,從已經事先計劃好的路徑順利逃脫,因為看管地牢的相關人等全中了迷藥,所以他們是一路暢行無阻,最后連同褚云隆一起完美撤退。
隔日一早,當昏迷的人陸續醒來,才發現關在地牢里的要犯不見了,頓時亂成一團,急著到處尋找犯人行蹤。
寧安城四周的城門早已戒備許久,想出城之人都會經過嚴密盤查,馬車也要徹底檢查,以防慕容霄乘機偷渡離城。而此時城門才開沒多久,南城門就有馬車想出城,守城士兵當然馬上阻擋,開始例行的盤查。
“你這馬車是要到哪兒去的?”
“各位大哥,今日是咱們家夫人亡母的祭日,所以夫人要出城祭拜。”坐在前頭的車夫態度客氣地回答。
“車內有什么人?”
“除了咱們夫人這外,還有一名丫環!
“掀開車簾讓咱們瞧瞧!
“這個……”車夫為難的苦笑,低聲說道:“這位大哥,咱們夫人……脾氣不大好,要是隨意掀開車簾,惹惱了夫人,小的回去就不好過了,小的也明白大哥是因為職責在身,才會如此要求,不知……能否就通融這么一次,可憐可憐小的?”
“我可憐你,又有誰會可憐我?”士兵毫不客氣的吼著。“少啰嗦,快把車簾掀開,不掀,就別想出城!”
“不掀又如何?”朱藝箏冷著一張臉半掀開車簾,只露出自己的身子,車子內的景象還是看不到。“本夫人的樣貌是普通人能見的嗎?讓你們見著還真是便宜你們了!”
這是哪里來的傲婦呀?士兵一呆,還真沒遇過口氣如此嗆的女人。
“我家夫君不知繳了多少銳銀給官府,結果只養出你們這些沒用的家伙,抓慕容霄這么多日也不見一個影兒,反倒累了咱們老百姓,連要出個城,無論男女老幼都得被你們騷擾不可。”朱藝箏刻意罵道。
士兵臉一紅,又氣又惱。“你這個……”
“發生什么事了?”褚云隆正好騎著馬來到南城門,居高臨下的問!霸鯐吵臭[鬧的?”
“將軍!笔勘仁切卸Y后,才回答:“是這位夫人不讓咱們掀簾子搜查,還反過來罵咱們辦事不力!
“你們本來就辦事不力,我有說錯嗎?”朱藝箏高傲的抬起下巴。
“你——”士兵再度被氣得臉紅脖子粗。
“好了,別吵!”褚云隆聲一沉,威勢盡顯!胺蛉,現在情況非比尋常,請你配合,你要是不愿意讓士兵搜查,那就由本將軍親自來!
朱藝箏依舊是滿臉的不愿,卻也沒再多說話,輕哼一聲后就放下簾子坐回車內,由著褚云隆來搜查。
褚云隆用長劍掀開車簾一小角,望入車里,只見車只除了朱藝箏及她的丫環之外,兩人背后還有些“東西”。
他不動聲色,看了一會兒之后便放下車簾,吩咐士兵!败噧染褪欠蛉伺c丫環兩人,放他們出去吧!
“是!笔勘灰捎兴,即刻放行。
馬車順利由南城門離開,之后便加快速度,一路狂奔,直到已經離開寧安城約半天的路程,馬車才在路旁停下。
緊接著,岳勝磊率先跳下馬車,再扶著甄曉昭下來,最后才將承兒直接抱在臂膀上。
朱藝箏掀開車簾,與他們話別!翱熳甙,祝你們一路順風!”
“藝箏,這輩子……我真是無以為報了。”甄曉昭感激的朝她深深一鞠躬。
“許夫人,非常感謝你。”岳勝磊也同樣感激。
“說這什么話,你們明知道我最討厭這種肉麻兮兮的話!敝焖嚬~一臉的生硬不自在。
昨夜褚云隆帶著岳勝磊及甄曉昭來找她,希望她能幫忙演一出戲,好順利掩護岳勝磊一家離開寧安城時,她真的嚇了好大一跳,對于岳勝磊還魂之事,她同樣是不敢置信,但既然甄曉昭信了、褚云隆也信了,她沒有理由不相信。
而她相公雖然不愿意她冒這種風險,但她就是性子倔強,要幫就絕對會幫到底,相公拿她沒轍,也只能支持她。
她很清楚,他們是真心信任她,才會冒險找上門來,她當然要義不容辭的幫忙,因為她始終相信甄曉昭是無辜的,而他們在寧安城已無立足之地,只有離開,才是唯一的活路。
“岳府那些留下來的仆從,事后我會幫忙安置妥當,你們不必擔心,快些趕路去吧!”朱藝箏揮揮手,催促他們趕緊離去。
甄曉昭眼眶含淚,再一次感激地行禮!八嚬~,永別了。”
這七年來,朱藝箏是她唯一的閨中好友,她真的很舍不得,難過得鼻頭越來越酸,真想抱著她好好大哭一場。
“得了得了,你們要是再不走,我可就要生氣了!敝焖嚬~刻意板起一張臉。
甄曉昭笑著抹去眼角的淚,一只手被岳勝磊牽著轉身趕路去,一家三口漸行漸遠,背影越來越小。
直到已經看不到他們的身影后,朱藝箏的眼眶才終于泛起淚波,低喃道:“別了,曉昭……”
分離不算什么,只要他們能在其它地方好好過活,性命不要受到威脅,平安無慮的過完一生,這樣的分離,反倒是好事。
只要是好事,就該祝福,沒什么好難過的……
放下車簾,她梗著嗓音吩咐車夫!霸蹅兓厝グ伞!
“是的,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