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冬薇今天穿著一身正式的時尚晚禮服,出現在某企業大老的壽宴,約莫一個星期前她就和赫墨言說好,兩人要一塊出席,她連這身珍珠白打扮都是為了要配合他的鐵灰色西裝,他今天的衣著她早早就幫他打理好了。
可約莫兩個小時前,他打電話告訴她自己還在開會,會盡快趕到,但到的時間只怕也晚了,因此為了不失禮,她自己先提前到可能比較好。
她即使不高興,也只能先這樣了。
外公生病的這段期間,一些推不掉、有私交的重要宴會幾乎都是她代表出席,宴會場合還不就是這樣,衣香鬢影、杯觥交錯,政商名流云集。
對于這種宴會她不陌生,卻是怎么也喜歡不起來,實在不明白為什么有不少人愛跑趴,正式的、時尚的、應酬的……
她先到主人翁那里致意,奉上外公交代的禮物,然后眼睛往四周看了一圈,想先拿點東西墊胃。正考慮要吃什么時,有個裝了些和風涼拌干貝的盤子往她面前一遞,她抬起眼,對上羅政宇帶笑的目光。
「謝謝!顾龘P眉致謝,有點意外他還記得她的習慣。交往那時,如果約會吃歐式自助餐,這道永遠是她開胃菜的首選。
「怎么你一個人?不是要和你先生一塊來?」
「他可能會晚一點!拐娴挠行I了,梁冬薇專心享用盤中食物,吃著吃著,發現羅政宇一直看著她吃,她不免尷尬!肝页韵嗵拄、太暢快了嗎?」
「沒什么,只是忽然覺得……很多回憶都回來了!箍吹剿胖,他一直很想念她,很多感覺隨著時間、距離而變化,因為時空不同、環繞在身邊的人也不同而以為淡了、忘了,但只要彼此距離再度拉近,就會發現什么都沒變。
他心中那個才華洋溢的女孩沒變、她秀麗的模樣沒變、性子沒變,重要的是,他喜歡她的心意也沒變。
可惜的是,很多事沒變,也變了很多事。
梁冬薇笑了!膏藕,包含想起我的大食量嗎?」
「那的確怎么也忘不了。還記得第一次約會吃牛排,你看著送來的牛排沉默了很久,我當時還以為就女生來說,你被那塊牛肉嚇到了,因為我認識的女生胃口都不大,于是還好心的說吃不完沒關系,我幫你吃——」
「萬萬沒想到我的回答竟然是:不用了,一樣的價格,這家牛排好吝嗇,這樣怎么吃得飽?」
羅政宇也笑了!改悻F在胃口還是這么好嗎?」
「也許更好。赫先生就常取笑我說,我該感謝自己出生當人,如果當畜生,食量大又不長肉,大概早早被賣掉或宰了。」現在她更發覺自己越來越會抬杠可能是拜那位之賜,平時也沒見過赫墨言和誰抬杠,在外的他可是一本正經、人畜勿近,而她好像也是那種有點悶的人,偏偏兩人湊在一起就是愛逗嘴。
先說啊,她可是被帶壞的那個,反正那人名聲夠差了,不差帶壞老婆這一項。
好奇怪,初識時明明不怎么對盤的人——也許現在還是不對盤,但和赫墨言在一起,她卻是前所未有的輕松,那種自在像棉花、像白云,好像心里所有的沉重都變輕了。
她逕自又笑道:「我則回答他說,出生當人,食量大卻不長肉叫有口福。」
笑意斂去了些,羅政宇心里泛著淡淡的酸,他說:「冬薇,你提起赫先生的表情,不知情的人會以為你是在戀愛中!
梁冬薇微訝,瞠大了眼。
「事實上,你會去相親已經夠令我訝異,更別說還嫁給相親對象,且是一個備受爭議的男人……你是真的喜歡那個人嗎?」
沒想到羅政宇會問得這么直白,他忽然丟出很多問題,這些她從來沒想過,一時被難倒了。
她喜歡赫墨言嗎?當然不,她嫁他不是因為喜歡他,這是早清楚明白的答案,可是為什么,她此刻卻沒辦法直截了當的回答羅政宇?
喜歡或不喜歡,不就只是個選擇題?不是前者就是后者,有那么難回答嗎?
「我記得你曾說過——愛情,誰先動心誰就輸了,最大的贏家永遠是那個不愛的,不愛了最大。你的這樁婚姻,我可以套入這個公式嗎?你因為想當贏家,而選擇了一個不愛的男人!沽_政宇道。
他是先結識雪薔,后來才知道梁家主人「真實版」的愛恨情史,冬薇的母親影響她很大,長大后戀愛了,當她真的想掙脫枷鎖去相信愛情時,無奈又被雪薔惡意的破壞了。
梁冬薇心中急著想辯解?墒牵敵醪痪褪且驗檫@理由和赫墨言結婚的嗎?赫墨言早知道她不愛他,現在如此,未來也不大可能,彼此講白了也都能接受,他們才結這個婚的,不是嗎?
嫁給赫墨言前,她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不要什么,怎么結婚后反而模糊了?
是的,當初她斬釘截鐵的覺得不可能的部分,如今卻變得猶豫且不肯定了,她為了什么而猶豫?
見她沉默,羅政宇說:「冬薇,不知道當年分手的原因,我還能找一堆理由說服自己,現在知道了,你不會不甘心嗎?我們的錯過多冤枉,就只是因為雪薔的謊言!沟浆F在,他還是不知道雪薔為什么要這么做?
若說她當年破壞他們是因為愛他、無法忍受他喜歡的人是冬薇,顯然又不是,要真的是這樣,當事情如自己所愿時,她應該會來糾纏他,可她卻沒有。當他接受國外邀請黯然赴美時,雪薔對這件事的態度就像是沒發生過一樣。
「然后呢?有些事錯過就是錯過了,不會因為不甘心就能改變!惯B自己心里在想什么都摸不清,梁冬薇突然有點煩燥。
「只要有勇氣,什么不能改變?」
她微訝的看著他。
「冬薇,你的婚姻如果是建立在愛情上,我無話可說,但事實并非如此,不是嗎?」他認真的看著她,「如果可能,我想重新來過!
「我……」她正要開口說些什么,后方大柱后一道熟悉的嗓音將她的注意力吸引過去。
「你看到雪薔那孩子沒有?」梁棋英語氣有些不悅的問:「都說今天要介紹新漢企業的少東給她了!
「她不會來了!雇趺鼷惖穆曇羯倭似饺盏募怃J,刻意壓低了音量。
「咦?方才不是說要出門了?」
「就、就遇到了朋友,傳簡訊說不來了!鼓峭ê営嵢绻皇钦f不會來,沒解釋原因還好,偏偏還傳了別的……這丫頭存心折騰她!
「什么朋友值得她放棄這樣的大好機會?」梁棋英再問。
怎么老婆今天的神情怪怪的?
「你這當人家媽的,多注意一下她的交友狀況,別讓多年前的事又來一回,女兒和一個工人交往,說出去可不是什么光采的事。我最近煩心事夠多了,她最好別又給我出什么亂子!
「政宇回來了,你想咱們要不要湊合他們?」王明麗突然冒出了這樣的話。
梁棋英低斥道:「丟臉一次還不夠?政宇這孩子心思澄明,你當他真的不知道自己多年前被腳踏兩條船?不,他根本是被當煙幕彈!那件事之后,我見到羅董都不太好意思了……欸?你怎么忽然提起這件事?」感覺事情似乎有點不單純,他沉聲問道:「你方才說雪薔過到朋友,哪個朋友?」他這大女兒交友復雜,他真的很頭疼。
「她、她也沒說清楚……」
「沒說清楚你會這樣支支吾吾的?」
「她傳了簡訊來,說什么多年前不得不放手的愛情又回來了,這一次她一定要把握……」
「這是什么意思?」梁棋英和老婆想的都是同方向、同一個人!覆还苡檬裁捶椒,把那孩子給我找過來。」
王明麗正在頭痛之際,忽然眼尖的看到女兒彷佛心情很好的走進會場。老天爺……終于來了!「她來了。」
梁棋英看向入口處!高?他們倆怎么一道出現?」
掩在大柱后的梁冬薇和羅政宇聽到這里,陸續也聽到一旁賓客打探的耳語——
「那男的是誰?」
「誰?」
「和揚鼎千金一塊進來的那位!
「不知道,哪家企業的少東嗎?」
「長得高大又帥氣,以前好像沒見過!
王明麗認了出來,驚訝的說:「赫墨言?!老天!那一位是赫墨言嗎?」
梁冬薇一怔,急忙由大柱后閃出來,她看到由入口處走進來的赫墨言,也同時看到了他身旁的梁雪薔正用一種愛戀的眼神看著他。
現在是什么狀況?
現在是什么狀況?
羅政宇尚未從眼前的畫面回過神,身邊的女人已像拉到極限的橡皮筋發射出去往前沖。是他眼花嗎?怎么好像還看到她全身燃著火焰似的,那樣子感覺就像要去捍衛主權……什么主權?當然是誰才是正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