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青瑤苦惱萬分,畢竟母后死后,她便鮮少與自己父親親近,而她又刻意遠離權力核心,父皇說不定已認不出她是他女兒。
“公主,你別擔心,血濃于水,再多年不見也是父女,誰也抹不去至親天性。”公主太多慮了。
“希望如此,父皇似乎不喜歡見到我……咦!什么味道?”有酒、有脂粉味,還有……血腥味?
驀地一驚的公主沒等通報,她飛也似地沖迸御書房,濃烈的血腥味撲鼻而來,她差點因此而昏厥。
不過她強撐著,執意上前。
入目的第一眼,她瞧見被抹斷項子的太監,艷紅的鮮血不斷由頸肩冒出,染紅了身下的窯花白石,看得出剛死亡不久。
那么,父皇呢?他……只蠕動的黑色手掌引起南青瑤的注意,她臉色大變,飛奔而至,慌亂地撥開壓在龍袍上的奏折。
“父皇,我是瑤兒,你的大公主,你聽見我的聲音了嗎?”眼眶退速蓄滿淚,她捂著嘴,不讓自己哭出聲。
“……朕的大公主,你是瑤……瑤兒!蹦贤鯚o力地睜開眼,渙散的眼神已經看不清楚眼前的人兒。
“父皇,女兒來遲了,你……不要怪我……”要是再早一步,她就能救到他。
“不……不怪你,是我……老眼昏花,養虎為……”他太疏忽了,美色當前竟忘了三皇子的慘死。
“是二皇兄下的毒是不是?”南青瑤沒有猶疑地道出真相。
“你……你早就知道他……他有意謀反?”南王撐著最后一口氣,他不想走得不明不白。
她含淚點頭。“是的,我特意趕回來就是要父皇提防他,沒想到還是慢了一步。”她不該以為二皇兄還有良知,不致弒父。
為了及早回到心上人身邊,南青瑤已經盡速趕路,輕裝上路,不帶負累,因此比預定的時間提早好幾天抵達南烈國。
只是他們趕得再快,也快不過心狠手辣的二皇兄,他居然一不做二不休地痛下毒手,徹底清除障礙,讓帝王之路暢行無阻--
“天意,一切都是天意,朕要為……自己的過錯……贖罪……”養不教,父之過。
若非他的縱容,不讓宗人府追查大皇子的死因,今日也不會落得如此地步。
誰料得到他小小年紀有顆歹毒的心,當初他誤以為是端貴妃所為,因此冷落她,不再召寢,誰知是那頭狼心狗肺的畜生。
“別這么說,父皇,不是你的錯,兒臣替你召來御醫,也許還有得救--”她舉起皓腕,欲召喚太醫。
南王倏地抓住她的手,似乎已用盡全身氣力!皝怼瓉聿患傲耍蕖抻袔拙湓捯嬖V你。”
“父皇……”她泣不成聲。
“朕不是不喜歡你……你這個女兒,你剛生時白白嫩嫩的……和皇后十分相似,朕相……相當喜愛……”
可惜皇后善妒,不喜他親近其他嬪妃,兩人不時為此事起口角,最后越鬧越僵。
她趕他走,不許他身上沾染她以外的女子香氣,他一惱之下也杠上了,皇后不來低頭,他絕對不會先去找她。
斗來斗去把夫妻情份斗薄了,而后有新人入宮,他也忘了曾有過的恩愛,沉溺在溫柔的女人香,滿足身為帝王的虛榮。
“你太像她了,朕一看見你就想到皇后,她……她是朕今生虧欠最多的女人,朕……朕違背了當初和她的誓言,所以朕對不起……”因為負愧在心,才不愿與模樣相仿的女兒碰面,怕憶起太多傷心事。
“父皇你不用再說了,兒臣明白!彼拗c頭,了解帝王家的諸多無奈。
“瑤……瑤兒,那、那里……”他指著柜上的龍形石鎮,“父皇要拿那塊石鎮?”她一譽眼,會意的侍香立即將石鎮取下。
“玉璽……交……交給你……絕不能落入二……二皇子手中。”他不配為南烈國君王。
“這是玉璽!”她震驚地一轉石頭底座,碩大的碧綠色玉璽落入掌中。
“給你,朕的公主,朕把……把江山交……交給你……”一說完,南王似完成世代交替,面容和善地合上雙眼。
“父皇、父皇……不,父皇00”握著她的大掌滑落,南青瑤悲痛地撫尸號淘。
東浚國的銀衛衣和左虎不勝唏噓的退出殿外,不做打擾。南王一死,很多事誓必有所改變,他們更要提高警覺,以防萬一。
而身為南烈國子民的侍香則雙膝落地,跪叩國君王駕崩,她一樣淚流滿腮,以侍女身份恭送南王前往西方極樂。
南王死了。
死在他虧負甚多的長女懷中。
“這里發生什么事?為何傳來哭聲……。∧锨喱,你居然弒父!”去而復返的南青鋒故作震驚,指著跪在南王尸首身側的南青瑤大喝。
他原已走遠,但走到一半忽生一計又折返,他想到一石二鳥之計,假裝無意闖發現父皇駕崩,將弒君的罪名推給晚到一步的大公主。
一來,有了人當代罪羔羊他完全沒嫌疑,三來,又能順勢除掉長久拔除不掉的眼中釘,一舉數得,他何樂而不為,全是老天爺的幫忙。
“我弒父?”她眼眶含淚,緩緩起身,掌心、身上還留有父皇未干的血跡。
“眼見為憑還敢狡辯,你還不遠速認罪,招認罪行!边@次看你還能不死嗎?
“你哪只眼看見我弒父了,人證在哪?物證為何?我為何弒父?”她仰起頭,目光澄凈如面鏡子。
乍生的王者氣勢,令他竟心口一顫,微微瑟縮!澳恪愫蜄|浚國串謀,想并吞南烈國……”
“你還想把罪過推給誰,三皇兄的死是東浚國所為嗎!”她口氣凌厲,不假辭色。
“哼!他們以為隨便送一個人過來就能抹煞事實嗎?誰知道是不是自導自演,想引我方上當!彼彩前寻渍f成黑,扭曲真相。
“我在當場!彼吹靡磺宥。
“咦!”她也在?
南青鋒沒料到安靜恬雅的公主,竟有伶牙俐擊的一面,面容正有幾分神似儀態萬千的皇后,令人有種皇后仍在世的錯覺。
其實他不懼怕南王,反而對皇后心存懼意,因為雍容華貴的帝妻才是真正狠角色,她在世時曾多次看穿他的小把戲,命人毒打他成傷,并威嚇他不許妄為,否則小命不保。
因此他一直不敢在她眼皮下使壞,直到她過世,他才有機會謀害她最疼愛的大皇子。
“明明是你造的孽還敢抵賴,害死那么多人還不罷手,連皇上也不放過!”根本是人面獸心,衣冠禽獸。
耳邊聽著叫囂聲,他不屑地側過頭!澳阌质钦l?膽敢對本皇子無禮!
“你……你不識得我?”雖然已知二皇子無情,但他用素不相識的鄙夷眼神一睨,她的心還是受傷了。
“你是哪宮的侍女,誰允許你私闖御書房,是不是公主的同謀,里應外合毒殺皇上?”他咄咄逼人,急于將人定罪。
“我是侍香!”她朝他一吼,不敢相信他竟絕情至此,她整整陪伴了他兩年吶。
“我管你是丁香還是夜香,通通有罪,一并拿下問罪!彼忠粨],身后的黑衣人立即上前,準備捉兩人。
但是殿外的銀衣衛一聽見里面有動靜,一刻也不退疑的閃身而入,以己身守在公主兩側,只要對方稍有動作便拔劍相向。
一邊是黑衣人,一邊是錦衣衛,雙方形成膠著不下的對峙。
“公主,你想抗命?”南青鋒怒斥。
“你帶了這些人入宮又意欲為何?”皇宮有皇宮的規矩,不論官位高低,私人府邸衛士不得帶進宮。
“我……我來護駕!彼岬剞粘鰝蹩腳借口。
“為什么要護駕,莫非你事先得知有人要行刺皇上?倘若如此,就該動用宮中侍衛,保護皇上才是他們首要任務!彼裾裼性~地回擊他的破綻。
口才不如人的南青鋒惱羞成怒!昂撸∧愀艺f你不是東浚國的細作,父皇在你沒回宮前還活得好好的,結果你前腳才踏入皇宮,父皇就死了,不是你所為還有誰,你明明和東浚國太子勾搭上……”
“住口,你太放肆了!”意圖混淆視聽,抹黑她的人格。
“你敢叫我住口,我可是堂堂的二皇子,父皇死后就數我最大!彼唤榕鬟不配命令他。
南烈國重男輕女,皇子的地位向來高于公主,但是……
南青瑤拿如御賜的公主令牌!拔夷嘶屎笏觯y皇嗣,論起身份,你在我之下!
“你……你竟敢……”以勢壓人。
“若要辨個是非,就在眾臣子面前吧!由他們來做仲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