偎在他懷里的她,身上只披著一件絲袍。罩在外邊的對襟背子,早被她折起放在一旁。
“想試試你什么時候才會發現我來了!币娝p眼發直地望著自己胸脯,她半羞怯地勾住他脖子!坝袥]有嚇著你?”
她這主意,是按先前畫冊上做的。冊子里男人跟他一樣,同樣俯案疾書,女人卻半裸著身子覷望著男人。
她覺得女人的表情香艷,才想如法炮制一番。
“不會,你這樣——很迷人——”
他指尖沿著她裸露的胸脯畫著,燙熱唇舌跟著滑下她頸脖。
……
歡愛之后,無力睜眼的恬兒總是連句話也沒有就睡著了,接下來擦身善后工作,總是他默默接下?伤⒉挥X得委屈,甚至樂在其中。
其中他最喜歡的一刻,是吹熄了蠟燭將她摟進懷里。聽她作夢似地喚著他名。
“獨齋?”
他親親她額,又蹭了蹭她鼻頭。以他從沒想過的溫柔,喃喃回應她的呼喚。
“我在!
然后她再沒說話,將臉埋進他厚實溫暖的胸膛,徹底地沉入夢鄉。
同在此時,兩名小賊打著兩只包袱,摸黑翻進時家。這兩人正是黑臣虎手下,至于包袱里邊,藏著一發不可收拾的炸藥。
自金老爺同意取下時恬兒性命,黑臣虎便在心底琢磨,怎么做才能確實又不費勁。
他頭一個想到的是下毒,可打探幾天,尋不到可靠人手,他只好放棄。第二想到的是雇殺手,可一想到得花上不少銀兩,他立刻打消了念頭。拖磨了幾天,正當一籌莫展。他一個狐群狗黨自個兒找上門來,說有辦法開到火藥,黑臣虎靈機一動,事情就這么定了。
借著月光,兩名小賊尋到恬兒的跨院,才剛把包袱里的火藥拿出埋好,卻聽見一名婢女跟巡守的傭仆交代,說晚上小姐不回房,要他們今晚不用繞過來了。
兩小賊互看一眼,一時沒了主意,“小三,你說怎么辦?”一小賊問著同伙!斑@節針眼,難不成還把火藥掘起帶回去?”
“找死啊你。”被喚小三的小賊啐罵。“忘了出門前黑爺怎么交代?今晚沒把事情辦成,要咱倆提頭來見?”
“可剛時家們仆不是說了,他們家小姐不在——”
“我知道,我耳朵沒聾!毙∪龂@氣!拔铱催@么著好了,咱們先等上一等,要是天亮之前時家小姐還是沒回來,咱們就先離開!
“火藥呢?”
小三拍了伙伴一下腦門。“還消問?當然是帶走!”
挨打的小賊嘟嘍:“與其這樣,我是覺得,不如我們先撇——”
“黑爺怪罪,你一個人擔?”小三橫眼。
“不不不——”小賊搖了搖手,乖乖蹲在暗處等了下去。
第9章(2)
翌日清晨,天色還有些朦朧,向來早起的恬兒已回自己房里。
婢女進來道了聲早,又離開去端洗臉水了。恬兒走到屏風后邊,才剛拉下對襟竹子繩帶,突然一陣轟響,接著大搖地動。
原來是外邊的小賊一見恬兒回來,二話不說點燃了引信,接著兩人一竄,翻過墻逃走了。
“天吶!小姐、小姐人還在里邊——”跑去端洗臉水的婢女一見屋頂垮下,嚇得臉都白了。“老天。來人!快去找四爺!”
正往灶房走的寧獨齋,還以為是地牛翻身,忙抓穩了身邊欄柱!霸趺椿厥拢俊
一旁的男仆也是驚魂未定!安恢馈
“不好了,四爺——”一名仆役沖來報訊!靶〗愠鍪铝耍目缭合衲嗨艿囊粯,忽然間全垮了!”
寧獨齋一所,心跳仿佛停了。他竄上去抓住仆役。“小姐人呢?”
仆役“哇”一聲哭了!靶〗憔驮诜块g里頭,江叔他們正在挖呢!”
他一把推開仆役,沒命地狂奔起來。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寧獨齋一沖到恬兒所居的跨院,整個人都傻了。怎么會?
昨晚明明還是好好的屋宇,竟突然成了一地碎瓦!
“恬兒!”他大吼著,一邊瘋狂地翻開塌碎的瓦塊木料!疤駜,你聽得見嗎?回答我!恬兒——”
一旁的江叔跟其他釀工,也是拼了命地翻掘。
“動作輕點,萬一踩著了小姐——”江叔邊挖邊喊。
一名釀工突然大叫:“找到了、找到了!”
寧獨齋立即竄了過去,先是看見一只手臂,露在碎瓦下方。
他狂吼著翻開傾倒的屏風,然后他看見她,動也不動地癱在碎瓦礫底下。
那瞬間,他以為自己的心也跟著停了。
“恬兒!彼麖澫律,抖著雙手輕輕觸碰她臉。
她沒有回應,長長的眼睛覆下,像是脈著了一般。
顫抖的平移到她鼻前,一發現仍有鼻息,兩顆豆大的珠淚,“啪答”地落在她臉上。
“謝天謝地、謝天謝地!彼テ鹚粥乜拗、親著。一旁釀工們被他反應感動,好幾個人也擦著眼眶,尤其是江叔。
沖著他的眼淚,江叔心想;這杯喜酒他們是喝定了。
“快點!苯迥I眼大叫!翱烊フ移景,還有大夫,馬上去請大夫過來!”
一刻鐘后,大夫坐在寧獨齋床邊幫恬兒診脈,細聽了一會兒后,又動了動她手腳。
“只是嚇暈了過去,”大夫微笑站起!拔议_個安心收神的方子,喝上幾天就沒事了!
寧獨齋在一旁看著!叭绻麤]事。她怎么一直沒張開眼睛?”
“沒那么快!贝蠓蚺呐乃绨。“突然來那么一下,就算沒傷三魂七魄也嚇飛了一半。如果您真不放心,多在她旁邊叫喚幾句,應該會早點醒!
“我明白了!睂帾汖S點點頭!爸x謝大夫!
“大夫請!蹦衅痛蜷_門。
“不送!
大夫欠了欠身,跟在男仆身后離開。
寧獨齋坐下,滿懷憐惜地撫著她臉頰。
老大,他二十多年來遇過的動蕩還會少了?可就沒這一回,教他差點心神俱裂。尤其剛才,發覺她仍有鼻息的時候,他竟然感動到掉了眼淚。
那一瞬間,他驀地發覺,她在他心里的地位——已不單單是他的人這么簡單,可以說,她是他的命。
他不敢想,若剛才把屏風掀開,看見的是毫無生息的她——他肯定痛不欲生,說不準也跟她一塊走了。
他捧著她的手,輕輕揉擦自己的臉,那股痛還殘留在他心頭盤旋不去,他知道,自己已經不能沒有她了。
他突然記起那一回他偷跑回家,卻又一次被娘親轟出門時,師父曾摸著他的頭說了幾句話——“記住了,你不是一般人。一般人從出生就有個家可以賴可以靠,但你不同,你是比其他人手苦,得靠自己去找,自己去掙,但你要知道,老天爺從小虧待人。你這兒少的,別的地方老天會補你的!
當年聽不懂的,在遇上她之后,他突然明了了。
爹跟娘給的那個家,是不能選的,命好的像恬兒,一出生就備受雙親寵愛;慘的就像他,千求萬忍也換不到娘親絲毫疼惜。
可出生定了不代表將來也定了,就像他遇上她,自她拉起他手說她喜歡他開始,溫暖的火焰便一點一滴融化掉他心里的陰影,讓他知道,就算是爹不疼娘不愛的他,也是有人在乎,有人憐惜的。
她就是老天爺補給他的。
有了她之后,他發現幼時捱受的苦,感覺,竟沒那么苦了。
是她的功勞吧,她把他的心傷給醫治好了——用她滿滿的疼惜與感情。填補了他心世的匱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