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應當家親自上門,有失遠迎!彼桃鈮旱吐曇粽f道。
“沒想到花當家居然知道我是誰。”應炎隆冷冷說道,卻沒有落坐。
原來她知道他是誰,那么今日特意無禮的原因,果真是為他拒婚一事。那么當初她又為何同意考慮與他弟弟的婚事?
“應當家請坐!被髯永^續用著與平時不同的聲調說話。
應炎隆依然沒坐下,反倒緊盯著她,一步一步朝她走去。
花明子不自覺地屏住了氣息——她所坐的主位特意設在高臺上,好讓她說話時能較有氣勢,可看著他朝她走來,就讓她備感壓迫了。
“應當家可是有什么不欲為旁人知的秘密想告訴我?若是,我屏退左右便是了!彼首鬏p松地笑著,手掌卻已緊握成拳。
“并無秘密。”應炎隆感覺到了她的緊繃姿態,覺得她沒被他的舉動嚇到驚慌失措,確實有幾分膽識。
“請應當家人坐!彼齼A身向前一擺手。
“我以為花家的待客之道不同于一般,我這客人自然也就得入境隨俗,不隨一般人入座了。”應炎隆唇角一揚,依舊文風不動地站在她面前。
花明子看著他臉上的笑容,心口莫名一窒。她沒見過應學文,但她不認為應學文會有如應炎隆的風采,那是一種比面貌更吸引人的自信與威儀。
她深吸了口氣,卻聞到了他身上的藥香,忽而煩燥了起來。
“來人!替應當家上茶!被髯拥秃鹊。
翠軒立刻端著茶盤上前。
“不用。”應炎隆冷聲說道。
翠軒不由自主地停下腳步。
“花當家長坐不起,顯然并無待客之意,又何必茶水招待。今日前來,不過是來詢問前日當家拒絕舍弟婚事的真正原因!彼p眸透著冷意,一瞬不瞬地看著她。
“真正原因我已寫在回函內——應家家大業大,規矩必然也多。我細想之后,自認粗野慣了,別人家規矩,我適應不來!被髯诱f。
“既是我弟要人贅花家,便該由他來適應花當家!睉茁≌f。
“應當家說得這般痛快,然則您弟弟自小由您栽培長大,看法應與您無太大差別,八成也認為女子無才便是德,我何苦找一個處處為難我行事作風的夫婿呢?”她皺眉看著他,不明白他為何要為此跑這一趟。不就是婚姻買賣不成嗎!
“我不認同此言。像花當家如此才干勝須眉的女人,我亦是衷心佩服。只是我與舍弟不同,我要的是一個能專心照顧家,讓我無后顧之憂的女子,舍弟需要的則是一個能讓他衣食無虞的娘子!睉茁《⒅价砟抗庀袷悄芡高^面紗看進她眼里似。“重點是,花當家掌管幾十間花記食鋪,做事向來明快果斷。你當時既已同意與我討論舍弟學文的婚事,自然是早已將所有利弊得失全考慮過了才是,怎么會在事后反悔呢?”
花明子旋即回身朝他做了個長長的揖,朗聲說道:“多謝應當家,那就有勞您和瞿大夫了。先前諸多失禮,實在是情非得已,多謝您大人不計小人過,來日必當親至府上致意!
心系父親的花明子才說完,立刻轉身快步往外走。
應炎隆看著她的動作及背影,驀地蹙起了眉。這花當家拒絕學文的理由,不會是因為她和“她”……
只是,現在不是苦思此事之時,應炎隆喚來一名仍站在一旁的婢女,讓她去請府內管事派人去接瞿大夫。
第4章(2)
不一會兒,吳管事走入廳里,對著應炎隆長長一揖后,說道:“應當家,已派人到府迎請瞿大夫。只是我們老爺身體不佳,我們當家怕是不能再出來見客了。小的先代當家謝過您的大恩,請應當家回府休息,當家日后必親自前往答謝您相救之恩!
“應家既以藥鋪成名,自然有一些不為外人知、只能由我發落的丹藥。像是不能對外聲張的‘一日仙’!睉茁〉f道。
吳管事一聽到“一日仙”三字,眼睛立刻睜大——他還以為那只是傳聞中的仙丹妙藥,沒想到是真的存在。
“我立刻去向花當家報告,請您在此稍待!眳枪苁掠质情L長一揖。
站在一旁的翠軒,也跟著長長一揖。
“你們各自忙去,不用招呼我了。”應炎隆坐下,開始喝茶。
他今日一定要查清楚花當家是否和傾城山莊所見的“她”是同一人。若花明子不是“她”,面對這樣事親至孝的花當家,他自然是要為學文求得這門親事的。
若花明子當真是那日他在傾城山莊所見的“她”,學文的親事自是不必再提,因為伊人確實讓他牽掛,他甚至認為自己應當為她重新更改娶妻條件。先前不娶能干妻,是因為前車之鑒;但他認為她與前妻不同,她在待人處事上的身段較柔軟,也懂得變通,或者會愿意讓他代為扛起花記食鋪,并為他撐起應家內務。這樣對一個女人家來說,也比較輕松不是嗎?
無論如何,關于她爹病重一事這個忙,他是幫定了!
***
花明子沖進她爹房里時,看見這一個月來都住在府里的岑大夫正在為他針炙。
她扯下面紗,看著爹灰白的臉色及半閉的混濁眼神,恐懼煞時涌上心頭;她揪著爹的衣擺低聲說道:“爹,我是明兒,您聽得到我的聲音嗎?”
花廣仁一動也不動,只是掀動了下唇片。
“方才喚老爺起來用膳用藥,卻是怎么也喚不醒,奴婢立刻就去請大夫……”侍候花廣仁的婢女秋香說道。
花明子看向岑大夫。
岑大夫看著她,只是搖搖頭。
花明子背后泌出冷汗,雖然岑大夫幾個月前早就說過爹氣虛體弱,隨時都有可能離開,但她以為還可以再撐一些時日、以為分別那一日絕對不會這么快到來。
“爹……”花明子握住爹的手,哽咽地喚道,“我是明兒,您聽見我喚您嗎?您有什么話想告訴我?爹……您醒來,我好告訴您我今天招婿的經過……”
花明子就這么喚著喚著,直到她爹終于勉強睜開了眼。“爹!”花明子緊握住他的手。
“……成親……應家……”花廣仁勉強吐出話來,只記得她先前提過的應家。
“爹,您再撐著一點。應家的人就在外頭,我待會立刻出去把親事談好。”她擠出笑臉說道。
“應家……當真……”花廣仁瞪大眼,只是呼吸仍急促著。
“真的!您若不信,可以喚翠宇來問。我原本是想談成之后,再來跟您報告好消息的。所以,您得好好休息……”
花廣仁擠出一抹笑。“……跟爹說說他的模樣……”
“他比女兒高了一顆頭,身形修長,面貌儒雅,無論氣質或氣勢皆極為出眾!被髯酉胍膊幌氡惆褢茁〉耐饷舱f了個詳細。
“好……”花廣仁微笑著,費力地點著頭。“叫他進來,爹要見見他……”
“好,我即刻去找人……”
吳管事于此時進門,朝花明子一點頭后,在她耳邊傳達了應炎隆所說的話;髯狱c頭,一顆心緊揪成一團。
或者她爹還有救,畢竟應炎隆身上有傳說中的“一日仙”能應急,且應家藥鋪有那么多千金不換、不對外販賣的藥方,加上應家的御醫翟大夫,也許父親還有救。
“……應家女婿!被◤V仁緊抓著女兒的手問道。
花明子幾日來第一次感受到父親的力氣,眼眶霎時一紅。“我立刻去喚他。”
“快快,叫他來讓我看看……”花廣仁睜眸看她,臉上竟有了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