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盡管心生敬意,他要抓住這位飛俠的決心卻絲毫沒有動搖。
在他看來,這非關正義與同情,而是關乎朝廷的聲譽,關乎律法的威嚴。
然而,當距離越來越近,他的目光聚焦在那道靈活的黑影時,他忽然有種熟悉的感覺。那飄忽移動的身形,那劍法的每一招、每一式,都重重地叩擊著他的心。
是她嗎?真的會是她嗎?
他全身冰涼,無法相信,但愿是他多慮了!
未等兩船再靠得更近,他縱身躍上孔氏船。
迎面聽到孔老二的苦苦哀求!肮鶎④娋让 帮w鷹”搶劫,把我弟弟和不少船工打落大海,還想殺我,請將軍為民做主,抓住那個飛賊!”
郭逸海沒有理睬他,他的視線追蹤著“飛鷹”,后者在他踏上船板時,奔向船尾,縱身躍入大海。
“殺了他,殺死“飛鷹”!”海面上傳來孔老三瘋狂的尖叫。
他趕到船尾,望向船舷外。海里是孔老三和幾個被“飛鷹”踢下船的男人,他們前方的海面上,有個黑影在浮動。
“砰”一聲巨響,震得船上眾人耳朵發麻。
黑影四周的海水,當即被炸出一片閃著白光的火花。
“混蛋!”郭逸海怒斥著,一把奪下偷襲者手中的火銑。
孔老二跌靠在船舷邊,為自己趁人不備干的這一手,得意忘形。““飛鷹”死了!”他瞪著發紅的眼睛嚷嚷。
“把他綁起來!”郭逸海厭惡地命令。
幾個強壯的士兵立刻上前,將狂叫的孔老二按住。
得意轉為恐懼,孔老二明白自己的底細,恐怕早已被官兵掌握,但仍不死心地問:“我殺飛賊,為何抓我?”
“抓你的理由并非這個!惫莺dJ利的目光令他再難辯解。
“如果你忘了你和你的兄弟勾結倭寇所做的壞事,我可以稍后找人提醒你!
“殺死他!”船外再次傳來孔老三的叫聲。
孔老二無神的眼睛一亮,大喊起來:“老三快逃,官兵要抓我們……”
一只手掌飛快拍向他的后頸,他立刻癱倒在甲板上。
郭逸海收回手,目光轉回海面,明亮的月光下,遠處那個黑影在掙扎移動著。
“朱參將、丁千戶,這里交給你們,我去抓“飛鷹”!”他對部屬大喊,匆忙脫掉身上的軍服,來不及脫鞋就跳入大海。
他用力劃水,一路點穴,令那些追逐者或臥海傻笑,或喃喃自語,而孔老三,他則讓他的怒吼變成哀號。
他不擔心這些人的命運,因為他的部下正尾隨他跳入海中,準備善后。
掃除障礙后,他的目標更加清晰了。
他瞇起眼睛,注視著前方的黑影,看到他正用力打水,拼命想游向龍口岬的海灘,但似乎每次前進都被海浪送回原處。幾次掙扎后,他仿佛力量耗盡了似的沉入海中,又掙扎浮起……
不行,他不能讓他就這樣被海水吞噬!
趁著一個往前沖的大浪,他猛栽進水里,觸摸到冰冷堅硬的海底巖石,然后抓住了“飛鷹”的衣服。
“我逮到你啦!”感覺到對方的抗拒時,他厲聲說。
被他抓住的“飛鷹”立刻不動了,而且似乎已經暈厥,因為當他將他拉近時,他不再有任何反應。于是他用手臂攬起他,帶著他浮出水面……
他的手碰觸到的身子柔若無骨、纖腰豐胸,絕對是個女人,這令他心中的猜疑變得更加可信。
可是厚重的面巾覆蓋著她的臉,他感覺不到她的呼吸,也不確定她是否醒著,還是昏迷了。因為從他抓到她開始,她的雙臂就不曾動過,也沒有溺水者遇救時常有的咳嗽和喘息,這讓他真的擔心起來。
不管她到底是誰,他都得先救她。
他將那軟綿綿耷拉著的頭托出水面,仰躺在他的肩上,再從頸子下方把覆蓋在她臉上的面巾拉掉。當那張在月光下蒼白得幾乎透明的臉出現在眼前時,他覺得身上的血液突然凝結住了。
“真的是你?”他發出低吼,盡管已有所懷疑,可親眼證實,仍令他十分震驚!澳闶秋w鷹?”
她的眼睛緊閉,失去血色的嘴唇翕動著。幾不可聞地說:“我可以解釋……”
“你見鬼的“可以”!”
震驚帶給他極度的憤怒,郭逸海有種想揍人的沖動,如果不是此刻她已奄奄一息,他想她會是他最想揍的人。
她的眼簾動了動,長如羽扇的睫毛揚起,烏黑晶亮的眸子睇著他,嘴角浮現出一個淡淡的笑容,令他的怒氣不翼而飛。
他正想責罵她的荒唐,卻看到一股刺目的鮮血,從她的額頭流下。
“你受傷了!”他感到驚恐,抱著她往前游去。
而她,仿佛沉入了一個紊亂卻安全的黑洞,昏了過去。
第7章(2)
當她再次張開眼時,發現自己正躺在柔軟的沙灘上,頭頂是滿天繁星和淡淡的月光。
輕輕轉頭,她看到郭逸海正坐在她身旁凝視著她,從那緊蹙的濃眉到緊繃的下顎,她看到的仍舊是熟悉的眉眼和既怒又憐的神情。
她痛恨自己的虛弱,否則她愿意立刻向他解釋所有的事,讓他不再生她的氣。
“什么都不要說,稍后我會讓你說個夠!
仿佛會讀心術,他立刻了解了她的想法。并告誡道:“你頭上有個洞,身上有很多擦傷,如果不好好養傷,你會變成丑八怪!
丑八怪?有這么嚴重嗎?
她抬起手想摸摸頭上的傷,卻被他拉住!安灰獎樱覄値湍阒寡^!
她這才感覺到額頭涼涼的。
“你的頭是不是還很暈?”他忽然俯身與她四目相對。
“沒有,不怎么暈了!彼胱饋恚瑓s在看到自己的身體時愣住了,雙頰發燙地問:“你……解開我的衣服……”
“哦,是啊。”他神態自然地說:“上岸后,你昏迷不醒,我要查看你的傷,所以解開了你的衣服。還好你的骨頭沒事,只是身上到處都是瘀傷,會疼上好幾天呢。”
明白他的動機純正,但婉兒還是感到害羞。她從沒有在衣裳半褪的情況下與男人面對面,盡管那件魚皮甲還在身上,但也是松松地敞開著,與裸露無異。
她抓著系帶坐起來,不敢抬頭看他,暗自尋找衣服。
“找它嗎?”郭逸海從身后拿起那件黑衣服問。
她什么也沒說,伸手想接。
他手一縮。“算了,又濕又臟,別穿了!
“不行!”她傾身抓衣服,卻因身上的痛而停住,并皺了皺眉。
郭逸海見狀,趕緊勸道:“別著急,如果你真要,我會給你!
“我要!彼穆曇艉苄。
她異常的神態讓郭逸海一愣,隨即見她低垂著頭,雙頰通紅,猛地醒悟到自己的唐突。
從抱她上岸后,他的注意力全在她的昏迷和發現她就是“飛鷹”這兩件事上,因此當他脫掉她的衣服時,他一心只想查看她身上的傷,完全忘了她是個女人的事實。
此刻,看到她哆嗦著拉扯魚皮甲時,他才震驚地注意到,自己竟把她剝得只剩一點衣物。
腦袋一熱,他慚愧地想一頭撞到沙灘上。
“唉……婉兒,我沒注意……呃,我是說,我沒有看……”他支支吾吾地想解釋,想道歉,卻不知該怎么說。
她更加羞窘不堪,加上雙臂無力,她的手指使不上力。
他抓起她系了老半天還系不上的絲帶,替她把魚皮甲系緊,把她的劍遞給她,再把衣服上面的沙粒抖干凈后,替她穿上。
她想自己完成這些事,可是每次他都把她的手撥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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