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開!彼麊÷暶。
“王爺,你醒了!”舒雪尹疲憊的聲音里滿是喜悅,眉眼彎彎,開心得像什么似的。
別開眼,他一把將她推開!白唛_,本王不需要妳……”他強撐起高大的身子要起身。
“王爺,你還病著,別起來!
“福寧!”拍掉她欲扶持的手,他粗啞低咆。
守在寢房外的王爺府總管立即進門!巴鯛!
“什么時候了?”他倚在床柱,直瞅著他。
“王爺,已過晌午!
“……本王睡多久了?”
“一天一夜了!
李弼閉上眼。從后山行宮回府之后,他便渾身不對勁,直如舒雪尹所言,他確實是發了高熱,沒想到這一睡,就睡了一天一夜。
“福寧!
“奴才在!
“把她送回皇后身邊!
舒雪尹聞言,臉色刷白,不懂他怎會突地做了這個決定。
“王爺,我做錯什么了?”她惴惴不安,下意識地不想離開他,而且她還想要照顧他呀。
“本王一看到妳就心煩,一看到妳病就好不了,還不快滾!”
心像被利器輕淺的劃了一道,不致命,卻讓她又癢又疼。他本就毒舌,而她也慢慢習慣了,反正他一刻鐘前如此,一刻鐘后就會算了,可為什么這一次的表情卻像是鐵了心?
“本王不想見到妳,福寧,還不快將她帶走!”
福寧不解地看著主子,正不知道該如何處置,有人暫時化解了凝滯氛圍。
“王爺,你醒了?”黎少秦端著藥碗進房,壓根未覺房內氛圍波譎詭異!皠偤茫幇竞昧,趕緊喝下,很快就退熱了!
橫眼瞪著他,接過碗的瞬間,李弼沒戴手套的手不意碰觸到他的指,屬于他的過往心思,絲毫不留地竄進,教他微惱低咆,“混賬東西!你要是膽敢再胡亂撮合,本王就先治你死罪!”
聞言,黎少秦嚇得倒退幾步。
有沒有這么神,還是他真的做得太明顯了?搔搔臉,他又來到主子面前。
“王爺,屬下確實不該把雪尹送到行宮,可屬下也不知道會發生地動,地動讓后山的猛獸都跑出來了,這實在是……只能說是巧合!彼f得咳聲嘆氣,也只能怨人算不如天算。
舒雪尹這才將一前一后的話連結上。原來御鳳郎大哥在撮合她和王爺?這……會不會太扯了一點?王爺怎么可能看上她?
想是這樣想,可心里暗暗浮上的羞意又是怎么回事?舒雪尹被自己矛盾的念頭搞混了。
“宮中可有什么消息?”李弼喝著藥,突問。
“倒沒什么大消息,只是國師看起來挺神秘的,已經待在觀天樓一日未踏出樓外了!崩枭偾赜杂种,想了下,終究還是說了!巴鯛,雖說我知道你和國師是堂兄弟,有些事勢必要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但國師確實有其古怪之處,希望王爺能夠稍加注意。”
李弼沉吟了下!案,把她帶到外頭。”
“王爺,可要將她送回皇后身邊?”福寧再確定一回。
近日來,因為這女婢的緣故,讓他們得以聽見王爺久違的笑聲,若她現在一走,往后想要再聽到王爺笑,恐怕機會就不多了。
“……不,讓她在府里待下吧!彼妓髌,李弼決定更改初衷。
若現在把她送到皇后身邊,天曉得上官羿會做出什么事?
真是該死的狀況,要她走,偏偏放不下,要她留,他卻又滿心煩躁。
待福寧帶著舒雪尹退至門外后,黎少秦不由得說:“王爺,雪尹這丫頭已經一天一夜沒睡,守在房里替你擦身冷敷,連眼都不闔,雖是出身低了點,但她挺聰明的,懂醫又會救人,而且還會摔人,把她留在王爺──”
“閉嘴!你懂什么!”
黎少秦頓時愣住。他從沒看過王爺如此冷厲的神情,和如此憤懣的口吻,王爺是毒舌,但并不容易發怒啊。
“王爺,究竟發生什么事?”
“本王最后一次警告你,膽敢再起歪念,休怪本王無情!”李弼沒有回答,只是冷峻低斥,黑眸滿是不遮掩的殺氣。
見狀,黎少秦也只能摸摸鼻子,當個啞巴。
“王爺!边@時,公孫燕踏進房內,發現黎少秦也在,房內卻還如此安靜,有些疑惑地看了兩人一眼。
“妳怎么來了?”
“屬下剛收到快信,得知西宛駐扎在城外十里的行宮處,似乎有了動靜。”她猶豫著要不要把信交給他。
“呈上來!
“是!
接過信,李弼一目十行,隨即勾唇,笑得很愉快!疤昧耍就跽裏┲也坏饺碎_刀,有人自動找上門來送死,本王求之不得。”
黎少秦立即走上前!巴鯛斢袀谏,這些事還是交給屬下處理吧!
“這一點傷算什么?”他煩透了,被門邊那抹偷窺技巧拙劣的先受身影搞得心神不寧!肮珜O,取本王官袍來,本王要上朝。”
舒雪尹本想進門幫忙,卻被他凌厲的視線瞪得站在原地,他不愿讓她攙扶、更衣,甚至到他出門,都不再看她一眼。
心微微痛著,卻痛得極深,教她完全無法反應,只能傻愣愣地呆站著,任他冷漠地與她拉開距離。
她做錯什么了?從沒見他如此氣她,像是當她不存在似的,看也不看一眼啊……
委屈和難堪像是一記巴掌甩在她臉上、心上,舒雪尹怔怔地看著眾人遠離,才緩緩蹲下身,不知所措地低泣。
***
觀天樓。
一抹身影竄入觀天樓里,坐在主位上的上官羿冷冷抬眼。
“稟國師,鳳凌王于議事廳求見皇上!
“喔?”支手托腮,向來清朗的眸頓時隱露煞氣!笆镄袑m可有動靜?”
“探子回報,確實有御鳳衙司的人從十里行宮離開!
“那么,鳳凌王是發現了?”他狀似喃喃自語,想了下,隨即起身走向廳外!澳阆氯グ。”
“是!
皇宮以金雀宮為午線,在此劃開前廷后宮,而皇上主政的議事廳,位于金雀宮北端,觀天樓則位于金雀宮西方,過了兩個拱門再往北,便可直抵議事廳。
“可是,再怎么說,西宛公主穆喀爾已是朕的貴妃,如此處置十里行宮的西宛迎接隊,說不過去!
議事廳里傳來李劭的低喃,上官羿抬手撤下門外的太監,隨即踏入廳內。
“皇上,發生什么事了?”他笑問。
“國師,十里行宮的西宛迎親隊正騷動著,依你看,怎么處置?”李劭看向他。
“喔?依祖宗規矩,異國和親公主可備迎親隊,一個月后論后妃品階賞封歸寧慶禮,八成是尚未拿到慶禮,又得要就地扎守個把月,心浮氣躁了吧!
“可依本王得知消息,乃是西宛驍驃大將軍不滿西宛公主只受封為妃,心生不滿,故意滋事擾民!崩铄隼淅淇聪蛩。
最好能夠和西宛正面宣戰,好讓他有機會遠征,免得朝中老是有人為了西宛而生亂。
“那就派支戍衛過去告知對方謹言慎行即可,何須讓皇朝第一武將出馬?況且,你身上的傷不是還沒好?”
“國師以為一支五百人一旅的戍衛,能抵擋駐扎十里行宮的一千五百精銳?”李弼沉嗓低啞,盡管身上還發著熱,黑眸仍舊炯亮有神!皼r且,本王手上已握有貴妃寫給驍驃大將軍的親筆信,就算本王徹底鏟除西宛兵馬,相信西宛也只能敢怒不敢言,畢竟是貴妃叛亂在先!
依他的看法,西宛公主進宮,本就是要走這一步棋才對。
“王爺,我的意思是說,為何不化干戈為玉帛?本就無事,何必硬纏殺戮?”上官羿說著,又看向李劭!盎噬希魍鹋c我朝是兄弟友邦,若因此而結怨,豈不是太得不償失?況且,如此一來貴妃在后宮的地位也會深受影響,茲事體大,請皇上圣裁。”
李劭沉吟了下!斑@樣吧,鳳凌王,朕允你帶兩支戍衛出城,但只消口頭警告,別動干戈,朕希望百姓都能無憂無慮地在皇朝生活!
李弼似笑非笑!盎噬,若對方先行使武呢?難道要臣不得反抗?”
“鳳凌王,你在意氣用事!
“本王是不是在意氣用事,國師比誰都清楚!
上官羿皺起濃眉,正要開口,便聽李劭道:“不如這樣吧,若是口頭警告不聽,甚至西宛驍驃大將軍膽敢對鳳凌王不敬……殺無赦!”
“臣,遵旨。”
一勾唇,李弼迅速回到御鳳衙司點將,整裝出發。
等到舒雪尹知道時,早過了半個時辰,她錯愕不已。
“怎么那么快?王爺身上的傷才剛縫,而且他還在發燒,怎么可以突然從整裝出發?”雖說只到城外,但要是發生什么事,那要怎么辦?
公孫燕直瞅著她哭紅的眼,想起王爺臨行前沒將她帶在身邊,反倒要她守在舒雪尹身旁,便難掩意外。
“公孫,妳可以帶一些藥追上王爺嗎?”舒雪尹問。
她皺起眉!皧吔形沂裁矗俊
“啊……對不起,大人,妳可以把一些藥帶去給王爺嗎?我馬上準備,妳趕緊追上,要不若是王爺一去數天,沒藥可用,那就糟了!
公孫燕微挑起眉,不放過她!巴鯛敯盐业氖赂嬖V妳了?”
“……對不起,是我追問的,可是我覺得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也沒什么難以啟齒的,所以──”
深仇大恨被這樣雪淡風輕地帶過,任誰都不會高興,就連一向冷情的公孫燕亦然!皼]什么大不了?像妳這種人怎么會明白家破人亡是什么滋味?又怎會知道含冤入獄有多折磨人?更不會知道一個茍活多年,一心復仇的罪臣之女心里有多苦!”
她的咄咄逼人,教舒雪尹慌了手腳!安皇堑,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想說的是,公孫不是罪!王爺叫妳公孫,是要妳以公孫一姓為榮,畢竟公孫一脈就只剩下妳一人了,不是嗎?”
聞言,公孫燕明顯愣了下。
“我是瞧御鳳郎大哥對妳極好,不懂妳為何不接受他的情意,才追問王爺的,王爺說,他故意把妳安插在這個公職上,由著妳發揮,不管要報仇什么的都隨妳,只要妳想做的,他都會力挺到底!
就怕她不信,舒雪尹說得又快又急,很怕自己嘴笨,又要結下莫名的誤會。
“原來王爺……是這樣看我的……”公孫燕吶道。她一直以為王爺刻意壓制她,豈料他是在為她鋪路,讓她自己去找尋罪證,一旦找著了,就會立刻為她鏟除……
“是這樣啊,王爺本來就是個好人,妳瞧,他故意逗我,也真的把我整得很慘,還說要把我送回皇后身邊,但轉了一圈,他還是把我留下了,不是嗎?”她急道,把方才才因為李弼而落淚的事忘得一乾二凈,一心只想為他說好話。
公孫燕直瞅著她!拔以谖鍤q那年認識了王爺,王爺那時還未戴上手套,但現在的王爺除了上戰場外,卻是手套不離身,你道,他怎么了?”
“嘎?”話題轉得好快,她跟不上耶。
“可是,王爺卻偏又在妳眼前取下手套,妳說,這又是怎么了?”在她眼里,這是非常耐人尋味的舉動,相對的也證明,舒雪尹在王爺心中定有著特別的位置。
“呃……”如果現在承認她搞不清楚狀況,會不會顯得她很笨?
“王爺正前往驛館,妳會擔心嗎?”公孫燕直睇著她,眸色銳利,像是要看穿她內心的真假。
“嗯!彼胍膊幌氲卮稹
“妳想去嗎?”她又問。
“想!帶我去吧,我懂一點點急救方式,一定可以派上用場的。”
“……走吧。”
公孫燕率先走出大廳,突地有點明白,為什么王爺會對這女子特別,原來這一切不是厭惡,而是既別扭又隱諱的,喜歡。
***
城外驛館與十里行宮相距約莫五里的盤繞山路,山道難行,但為難不了早已習慣在縱谷上馳騁的金雀將士。
李弼帶領兩支戍衛,約莫千人急馳在山道上,黃昏時,進入驛館拜見西宛驍驃大將軍,點明來意,要他規勸駐扎在十里行宮的將士不得擾動金雀城外百姓。
“王爺這么說就不對了,本將軍可從未聽聞麾下有任何一兵一卒惡意擾民,王爺這么說,是欲加之罪。”驍驃大將軍約莫四十歲上下,長得方頭大耳,聲若洪鐘,坐在驛館偏廳里,把玩著長須,笑得很挑釁。
李弼站在他身前,一身雪白戎裝,長劍拄地!皩④娺@么說,倒有幾分挑釁!
“本將軍是有幾分心說幾分話!
“倘若本王直驅十里行宮,發現真有擾民之事,當場斬立決,將軍可有二話?”他難得的笑得如沐春風,恍若正享受著短兵相接前的心理對戰。
“若真發現此事,由王爺處置!睂④娍聪虼巴!爸皇牵股珴u沉,王爺要不要先歇一夜再啟程?”
“不用了,不過是幾刻鐘,費不了太多時間!睋Q句話說,他根本打算快刀斬亂麻,要在最短時間內將之全數處置。
“不送!
李弼深深看他一眼,反身走出驛館,黎少秦隨即迎上前來!巴鯛!
“那老家伙打算要來個前后夾攻,真是太瞧不起本王了!彼咝χS上馬!八就跸葎樱约涸購暮笞飞,如此一來,便可以擒住本王,撼動朝堂,換得最佳籌碼。本王不得不說,他眼界真小,目光如豆。”
“可不是,倘若他曾與王爺在戰場上對戰過,便絕無可能藐視王爺!崩枭偾匾踩滩蛔⌒α。
王爺早在封后典禮之前,便要鎮守城外的將領遠守在十里行宮外,到時候,誰要包夾誰還不知呢。
“走吧。”隨意看了眼后頭的精銳騎兵一眼,李弼臉色驟變,暗咒了聲,“該死的,公孫在做什么?!”
遠遠的,他便瞧見公孫在山道上急馳而來,而她的馬匹坐的卻不只她一人。
“啊。 笨匆娭髯雍诹舜蟀氲呐,黎少秦開始想著要怎么替他的親親愛人脫罪。
一會,急馬飆至,公孫燕無懼地迎向那道怒不可遏的審視目光!巴鯛,屬下為王爺帶傷藥過來。”
“本王還沒虛弱到要與藥為伍!”他怒目瞪著撲在馬背上說不出話的女人!肮珜O,妳抗拒軍例,本王要妳馬上回去,聽候處置。”
“王爺,屬下可以立即回去,但舒雪尹可能動不了,就先交給王爺!惫珜O燕下了馬,隨即牽下她。
舒雪尹只覺頭重腳輕,險些摔個五體投地,所幸有公孫燕攙著,才讓她免于再行一次大禮。她雙腳發顫,頭暈想吐,好像坐了好幾趟云霄飛車,但眼前有要緊事,不容她拖延時間。
“王爺,我帶了一些藥來,你要記得吃,還要記得上藥,我不在王爺身邊,御鳳郎大哥應該也可以照顧你!彼l顫地走到他的馬旁,將一包以布巾包裹的藥遞給他。
李弼濃眉攢緊,又惱又怒!皧吘瓦@么想死嗎?”
“嘎?”
“妳知不知道本王要去做什么?”
“知道啊,所以我才趕緊把藥送過來。”公孫燕飆得超快,她都覺得她的頭塊要隨風飄走了。
“本王在入夜前便可回城,妳認為有必要急于一時送藥嗎?”
她猛地愣住。原本以為他這一去,是要浴血沙場,大殺特殺個幾晝夜,原來只是入夜之前就會回來……
“回去!
他冷冷的嗓音不帶溫度,有著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寒冽,舒雪尹再傻也感覺得出來。
“……好!彼秳幼旖,笑得很勉強,乖巧地點點頭,淚水卻無預警掉落。
“……妳哭什么?!”李弼咬牙低咆,瞥見戍衛正守在后頭十步外,他微惱地只好翻馬而下,怒瞪著她!眾吙奘裁?”
“沒有啊,我也不知道……”舒雪尹扁了扁嘴,淚水掉得更兇了,她含怨地瞪著他!澳愀擅茨敲磧窗?我只是擔心你,又不是故意打擾……我不清楚狀況,可是你的傷剛縫好,一定要上藥,而且你還在發燒,不注意的話,很容易出更多毛病的!
為什么關心人還要被人兇?為什么明知道會被人兇還要來?她沒有答案,唯一確定的,是不要他的傷勢惡化,至于那些心揪心痛,她還沒有時間細想。
李弼抿緊唇,被她蒼白小臉上的淚水擾得更加心煩!斑^來!
她卻動也不動地站在原地,只拿一雙滿是怨懟的水眸看著他。
嘖了聲,他一把拽起她,躍上馬背,她立刻嚇得將他緊緊抱住!巴鯛,我不要騎馬,好恐怖……”
“本王的騎術可不是公孫那野丫頭能比的!
“王爺要送我回去?”
“都什么時候了,送妳回去,本王的戲可就白演了!毕氲降,還是把她帶在身邊他最安心。
“戲?”
***
舒雪尹的疑惑,在離開驛館后,馬上就被解開了。
才剛繞過山道,他們身后隨即爆放煙火。
“今天又有慶典嗎?”她回頭笑看著不算太燦爛的煙火。
“妳說對了,待會有場慶典。”李弼勾唇,笑得嘲諷。
“慶典”的現場就在十里行宮,現場氣氛劍拔弩張。
入夜后,位于山巔的十里行宮氣溫驟降,已改坐到公孫燕馬上的舒雪尹冷得直打哆嗦,但是身后一望無際的騎兵沒半個人吭聲,她也只好咬唇硬忍。
李弼位于前鋒,縱馬到行宮前,不知道和守門的士兵說了什么,突地二話不說,彎身抓起對方,竟只以單臂之力,便將人整個提高地面,嚇得舒雪尹瞠目結舌。
“仔細看,王爺沒戴手套。”公孫燕突道。
“對耶,他不冷嗎?”
“……”公孫燕不由得閉上眼,開始懷疑先前被感動,不過只是一時沒防備。
行宮前,另一名守門士兵立刻向前,卻被李弼一腳踹開。
“眾將聽令!”他頭也不回地喊。
“在!”
舒雪尹幾乎被震耳欲聾的聲響給嚇出三魂七魄。
“行宮里只余一千兩百人,分守行宮四殿,中庭有埋伏,繞道往南,本王要活擒,一個個都活擒!”
話落,黎少秦立即和并騎的公孫燕對看一眼。
王爺的意思是說,他今晚不想血刃此地,也沒打算要當開路先鋒,這在他們以往的經驗里,可說不曾發生過。
李弼抽出長劍,朝門一劃,銅門立即折斷倒地,發出轟然巨響,他們身后的騎兵迅速一擁而上。
公孫燕進門前,將舒雪尹丟還給上司。
等千人精銳騎兵入門后,舒雪尹忍不住問:“王爺不進去嗎?”
“妳想要本王進去嗎?”
“嗯……可以不進去就別進去了。”雖說不像戰爭,但總是有刀有劍,誰知道會不會砍到他身上?
“那就對了。”他猜的沒錯,她肯定不想見血,而他竟為了她,今晚不想雙手染血……
“不過──”舒雪尹回頭,適巧瞥見行宮檐上似乎有什么東西跳落。
不等她出聲,李弼已策馬向旁閃去,停在平穩石臺上,隨即翻身下馬,瞥見數人埋伏。
他先發制人,棄劍不用,反將她教他的柔道展現得淋漓盡致。一個反身,拋摔,一個近身搏擊,反身回踢,撤身擒喉,動作華麗得恍若正在舞一曲八德舞,其姿優雅絕美,風華絕代,教舒雪尹看傻了眼。
不過眨眼工夫,人皆已倒平。
李弼閉上眼,確定周遭并無埋伏后,才又躍上馬背。
“王爺,你好厲害,簡直是武術天才!”舒雪尹忍不住贊美!拔医棠愕哪切┱惺,我可是經年累月學了很久的耶,可是你只看過一次,不但動作精準,還可以衍生新的動作,根本可以成為一代宗師了!”
“妳話多,但這回倒甜了點。”他勾動唇角。
“我說的是實話啊!
李弼沒有回答,但笑意依舊。
“不過,王爺,你剛才怎么會那么清楚對方的布陣?”這是她先前就想問的,可惜被打岔了。
此話一出,他明顯愣住,瞪著懷里有雙澄澈水眸的女子。
“……若本王說,這不過只是情報,妳覺得如何?”御鳳衙司掌管所有情報,正因為如此才能掩飾他的天賦。
“既然如此,剛才直接攻入就算了啊。”她問得理所當然。
李弼瞪著她半晌,突地勾笑!叭舯就跽f,本王身負天賦,能探人過去,從中得知實情,妳覺得如何?”他笑意不減,握著疆繩的手卻是青筋暴露。
她會如何看他?懼他怕他,就如母親一般?就連母親都不能接受這樣的他,還有誰能夠,甚至愿意與他走向孤老命運?
“欸,那不是太棒了嗎?”舒雪尹雙眸圓睜,眼里寫滿了不可思議與崇拜!巴鯛,你說真的還是假的?有這么好的事?”
這么好的事?他是為包袱,她竟覺得好?一時之間,李弼竟無法反應,卻又不覺苦澀難堪,反倒有種被接納與擁抱的錯覺感。
“那你能看透我嗎?”她又問,像個孩子一樣好奇。
“不能!闭驗椴荒,他才對她有了幾分興趣,也才會因此留下她。
“你不會是騙我的吧,王爺。”能看透每個人,卻看不透她?舒雪尹突地頓了下。也對,她來自二十一世紀,他看不透她,也不算說不過去。
而且,公孫燕也提點過了,他上戰場才脫手套,八成是藉此從中讀出敵方如何布陣,而在她面前也不戴,也許真是因為他讀不透她,所以不介意吧。
“妳在胡扯什么?”他沒好氣地輕斥,“妳以為這種事本王會隨便說說嗎?”
她怔怔地看著他,突然擔心起來!盃,在皇朝里,會不會有人將這種天賦是為邪術,想要把你抓起來處以極刑?”
“妳想到哪里去了?”李弼不解地看著她!皧呏绹鴰煂Σ?他能觀天象、卜卦,甚至是觀水鏡看未來,本王遠比不過他。”
聞言,她才松了口氣,展顏笑道:“喔,原來是這樣子,那就沒關系了,我還以為王爺會變成魔女被捕殺呢!彼肫鸸艢W洲的魔女傳說就忍不住打顫,那根本就是沒道理的血腥屠殺。
看她為自己松口氣,他心里又軟又燙,卻不知道該怎么說出這種心情,只能選擇反唇相稽。
“妳在胡扯什么?本王怎么會變成魔女?”他哼!氨就醣拘丈瞎伲嗍巧瞎僖蛔,而上官一脈從開朝便是護國國師!
“喔!痹瓉磉@樣的天賦在皇朝有跡可尋,那就不怕了!翱墒峭鯛敳荒茈S心所欲地控制能力嗎?”
她想起來了,第一次相遇,他不伸手救她還推開她;歡喜日時,他刻意避開人群,就連擦身而過都面露嫌惡,原本她還以為他有潔癖,沒想到是另有隱情。
“若能控制,本王還需要戴著手套?”他笑得自嘲。
“王爺,你手上有傷,卻還是執意戴著手套,把傷藏在里頭,傷會好,卻好得很慢,會讓你痛很久的!彼坏嘏隽讼滤氖,內疚自己當初怎會將他咬得那般狠。
他不由得怔住,總覺得她一語雙關。
藏在心里的傷,被她看見了嗎?
喉口有股熱流,他硬是咬牙咽下,心里有股沖動想擁有她,可仍在最后一刻別開眼。
不輕易追求,不輕易許諾,因為他注定不能擁有。
可是……他是如此地想要她……
“王爺?”
神色自若地解開身上的狐裘披風,他說:“既然要公孫帶妳過來,怎么還穿得這般輕?不冷嗎?”
“是很冷,不過……”她推開狐裘披風。“不用了!
“為什么?”他瞇起黑眸!皧呄訔壉就酰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