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天已經亮了。我估計著也許又睡了兩三天,所以看見我醒來時,守在旁邊的侍女都高興地驚叫一聲,飛溜出去稟報主子。
我看著她輕快的步子,心里嘆氣。
糟糕,她一報信,八成把二王爺招惹過來。
天,干脆我自動昏過去算了,以免又遭毒手。
果然,腳步聲在門外響起。
我積蓄了半天力氣,總算準備了一個凌厲的眼神,不料轉頭一看,卻大出意料。
來的不是二王爺,而是個蛇眉鼠眼的中年人。此人身形矮小,行動倒也利索,就是眼睛不怎么好使,見了我的凌厲眼神一點反應也沒有,蹭蹭走近床頭,徑自探了探我的額頭,點頭道:“不錯,果然是醒了,燒也退了。”
“你是誰?”
“我?”他嘿嘿一笑:“我是這王府里的管家,你打今日起歸我管。我姓孫,你叫我孫管家就行!
我上下打量他一眼,也嘿嘿一笑:“奇怪?我為什么要歸你管?”
“嘿嘿,我說你這小子!彼麚蹞蹞搅死敲拇笠骂I子,挺威風的說:“從我當二王府的管家起,這二王府里的奴才就都歸我管!
聽他那囂張的口氣,我特別來火。
陳伯雖然也是管家,不過從來不曾如此囂張。
我斜起眼睛學他的調子:“嘿嘿,我說你這老小子,從我大義凜然教導九王爺讓我贖身后,我就不是奴才了。你管不著我!
孫管家氣得鼻子一歪,聲調猛然拔高八度:“你這小子討打!”一摞袖子,當即舉高手掌。
糟糕糟糕,誰叫我現在病虎被狗欺,身子弱得躲都躲不開?磥碛忠ご颉
說時遲那時快,臉上正要挨一下的時候,門外忽然傳來威嚴的一聲:“住手……”
孫管家的手不必說是立即放了下去,身形似乎也矮了三分,哆嗦哆嗦地往旁邊退了一步。
本來危機時刻有人喊停是好事,不過我上當太多,想當年被王妃那老妖精喊停的時候,有哪次是好下場的?
所以一聽到這個聲音,我不但沒有放松警惕,反而立即精神抖擻,積極備戰起來。
果然,二王爺慢悠悠跨著官步走了進來,對我露齒一笑,轉而對著孫管家臉色一沉:“誰許你對他動手的?”
孫管家額頭立即滲出冷汗,戰戰兢兢道:“是……是……主子,是他實在……”
“還敢頂嘴?”二王爺輕輕一句唬得孫管家立即閉上嘴巴。他似乎很高興自己調教奴才的成果,用眼睛瞅我一下,又對孫管家說:“我說過了,雖然他是個奴才,可你只能管,不能打。打傷了他,看我把你活埋了。”
“是,是!睂O管家點頭如搗蒜。
我聽著聽著覺得不對勁:“誰是奴才?你不要胡說,我不是奴才!”
“就知道你會吵!倍鯛斘⑿χD身,對我眨眨眼睛:“不用爭,我可是王爺,奉公守法得很。你賣身進王府當奴才,可是白紙黑字有證的。”
我怪叫:“賣身為奴?”
“呵呵,”二王爺在椅子上四平八穩地坐好,對孫管家使個眼色:“老孫,把東西拿來給他看看!
“是!睂O管家答應著,一路小跑出去。
不多時,又一路小跑著進了屋,手里拿著一個大本。
孫管家手里大本往桌上一放,翻了開來,象在查找什么。我偷偷一瞧,封面上隱約寫著《奴仆名冊及各等契約》,心里咯噔一下,頓生不祥之感。
“主子……”孫管家將本子翻到一個地方,小小聲請示二王爺。
二王爺眼睛也不轉一下,望著窗外,鏗鏘有聲道:“念!”
“是。蘇杭人氏賀玉郎,因錢財困難,自愿賣身入二王府為奴,作價紋銀一百兩。銀票當即付清。從此為奴為仆,無絲毫怨言,不經主子允許,不得贖身。簽名畫押:賀玉郎!睂O管家清著嗓子一溜煙唱戲一樣把本子上的東西讀了出來。
簡直是顛倒乾坤!
我眼睛一瞪,吼道:“胡扯!你胡扯!”
“什么胡扯?你看,這上面還有你的手印!睂O管家笑嘻嘻將本子朝我一揚,上面果然有一個鮮紅的手印。
我更是咬牙切齒,紅了眼睛:“卑鄙!是你們趁我昏迷按上去的,我要去告官!”
“告官?”二王爺嗤笑一聲,嘆息著搖頭:“你這孩子傻得可以。你到哪里告官去?天下誰敢審我?何況上面有你本人手印。就算你告到皇上那去,也只有輸的份。”
“你這個……”我拳頭攥得緊緊,用盡力氣從床上坐起上身,卻猛然心口一疼,倒了下去。
恨!這個卑鄙骯臟齷鹺的小人!
牙齒磨得吱吱作響,我下死勁瞪著二王爺。
二王爺看我兩眼,站了起來:“好好休養,死了回九王府的心,有空的時候,我自然來關照你。老孫……”
“主子,奴才在呢!
“把人給我看好了,不許餓不許打不許捆著,只要他不出王府,凡事由著他!
“是。不餓不打不捆,奴才把他當半個主子爺看!
“不,當一個。人家在九王府里,可是比主子還主子的角色!倍鯛敁P起嘴角,在我頭頂細細打量片刻:“你好好待在這。識時務者為俊杰,九弟能給你的,我都能給你……”
我狠狠瞅他,卻只惹得二王爺呵呵一笑。
他抬開步子,舒展著眉毛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