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了伸腰,習慣性地看看桌上的小鐘,七點零五分。對了!他想起昨夜闖進這里的金郁南,不知道這個女飛仔醒了沒,得在秘書來上班前叫醒她,否則讓其他客戶看見會客室躺著一個不良少女,他這個律師就不用當了。
李文洛悄悄打開會客室的門,訝然發現里面空無一人。走到沙發旁,他看見一件摺疊好的風衣,不知怎地,竟感到一絲惘然。
這風衣是昨夜他在自己辦公室門后發現的,前一陣子氣溫驟低,還穿在身上,這兩天氣候轉暖,就把它忘在門后。他當時看到風衣,便想起金郁南一個人睡在會客室要是真著涼了就不好,于是輕手輕腳地進了會客室。
在窗外射進的街燈下,金郁南睡得很沉。也只有在這時候,她原該有的年少純真才在那臉上厚重的脂粉下隱隱透出。十七歲,他不禁搖頭替她惋惜,在該是歡樂無憂的年紀,卻如此不知輕重地任意遭蹋著。
但是,話又說回來,自己在十七歲時,還不是叛逆了好一陣子。他微吐一口氣,沒再想下去,只將手中的風衣輕輕覆在那看來十分單薄的身軀上。
在沉默的黑暗中,他悄悄闔上身后的門,但愿在金郁南的夢里,沒有反叛和蠻橫的暴力與怨懟。
街車的喇叭聲令李文洛的思緒驟然打回到現實。
他順手抄起沙發上的風衣抖了抖,往自己的辦公室走去。新的一天開始了,在秘書來到以前,他還有些案件的資料要查詢,忙碌正等著他呢!
???
金郁南百無聊賴地在尚未開市的街道踱步著。
太早了!除了旅館和賣早餐的,街上幾乎沒有一家店面是開的。今天不是她想早起,而是東升的朝陽把光芒全投在她臉上,刺眼得教她直覺地要躲。
今天早上,她下意識地將頭縮進蓋在身上的風衣里,風衣上殘留著一絲刮胡水的味道,在她鼻間回繞,似有意似無意地逗弄著她的腦神經,逼得她睡不下去。幾經掙扎,她才滿不情愿地睜開眼,這才對覆在自己身上的風衣感到意外。拉扯著那件衣服,她看著這樣高大的身量,估計該是屬于李文洛的。這時,衣上又隱隱傳出刮胡水的味道……
想到這里,金郁南的心不覺又微微一動。
你是沒地方去吧?
李文洛的話躍進她的腦海,他說對了!昨晚的她,在面對家中浪濤似的斥責后,的確沒地方可去。
“打從出生到現在,她到底為這個家盡過什么力?”貴為金氏集團董事長的父親在知道她持刀刺傷邱仕良后,每見到她,便拍著桌子怒罵!罢斐藭涣忌倌旯砘,偷東摸西的以外,你還會什么?現在又捅出這個樓子,讓大伙兒替你收拾這個爛攤子……”
“大不了我去坐牢就是了。”她當時沖口而出。
父親當場賞了她兩巴掌!澳阆雭G人現眼,我們金家還丟不起這個臉!”
“我真不知道上輩子造了什么孽,讓家里多你這樣一個廢物!”母親在旁忿忿地戳著她的太陽穴罵!澳阏媸莻討債鬼投胎轉世的!”
哥哥和姐姐更是從不拿正眼看她。
“好不容易找到有點能耐的律師,你居然把人家給氣跑了!”哥哥鄙夷地道。“你自己不要臉,別拖累家里的人也跟著丟臉!”
“你還姓不姓金?”姐姐輕蔑地轉向母親!皨專愦_定當年生下的真是她嗎?”
令她心冷的是母親以沉默代替回答。
“不管怎樣,你今天就給我去律師那里說個明白!”這是父親給她的最后通牒!耙锹蓭熣J為你不夠合作,你就別給我回來!”
就這樣,她硬著頭皮到李文洛的律師事務所。
從律師事務所出來后,一時間她感到無處可去,那個不算家的家,回去只有徒遭大家的白眼。而她原本的朋友自從邱仕良被刺的事傳開來后,對她就敬鬼神而遠之了。
她從不后悔刺傷邱仕良那個混蛋!
“阿南,你不用在我面前裝什么大小姐,嘿嘿!大家都曉得你家沒一個把你當人看!
當時從PUB追出來的邱仕良可能要報自己在他胯間的一踢之仇,還湊過臉來,惡意地說:“你該不會是你老頭還是你媽在外面偷生的……”
她伸手一拳正中鼻梁,當場打得他鼻血直流。
可是邱仕良從沒被女生這樣揍過,臉上掛不住,居然破口大罵三字經。
“你以為你們金家多高貴!”他罵街似地對她吼!澳慵业腻X都是你老頭跟當官的掛勾所賺的黑錢!”
她最恨別人說她家壞話,加上邱仕良那只狗熊真以為她拿著刀不敢動手殺他,她就殺給他看!
她漫無目的地在街頭從這家店晃到那家店,直到每家店都打烊了,街上只剩路燈是亮著的,她還不知該何去何從,其實兩條腿早因整個晚上的走走停停而酸累不已。
正在県徨之際,她想到了李文洛的律師事務所,在這無人的夜里,辦公室應該不會有人的;而且她見識過那種鎖,容易開得很,更何況事務所沒有裝置保全系統,所以進去不是難事。
她可以偷偷溜進去睡個覺,在他們上班前離開就神不知鬼不覺了!她為自己這個辦法洋洋得意,豈知她在開鎖前,忘了察看里面是不是有燈光,結果才會被那個李文洛逮個正著。
你爸媽都不管了,可見你的行為多令人失望。
李文洛的這句話突然猛敲進她的思維,她的心無端端地被擰了一下,真是,關他什么事!仿佛李文洛就站在面前似的,金郁南用力往前踹了一腳。
你要睡在會客室的沙發,我不反對,不過,感冒我可不負責。
李文洛漠然的聲音又在她踹出一腳間響起,她悶悶地把腳收回。其實昨晚,他算是救了無處可去的自己。
不過,金郁南不懂為什么他會工作得這么晚。她曾對房門虛掩的小辦公室瞟了一眼,偌大的辦公桌上除了披薩盒和馬克杯外,都被一堆堆像文件的東西放得滿滿的。
昨晚睡的那間會客室,坦白說,有點冷。但當她躺在沙發上,聽著隔著門隱約傳來的電視聲音,不知為什么,覺得很安心。
在睡下的同時,她注意到李文洛把音量調小了。而早上醒來所看到身上披著的風衣,金郁南明白也是昨晚不知什么時候,李文洛替自己加蓋上的。
在思緒回轉間,金郁南似乎又嗅到那風衣上殘留的刮胡水。這不同于哥哥身上的古龍水,更有別于像邱仕良這類男生所散發的汗息,像是……
金郁南抖然回過神來地頓住腳步,自己到底在想什么?!她驀地發現心跳有點不正常,一時想不起李文洛的長相,只記得他戴著一副金邊眼鏡……
等等,她記得他的長相干什么?自己真是神經病!金郁南一面暗自罵著,一面在路邊的椅子上坐下,順手掏出煙來,搓扭著打火機。
第一,我不喜歡看到青少年抽煙;第二,我討厭看到黃毛丫頭污染我的環境。
噯!今天是怎么了?金郁南心中有氣地將煙點燃,李文洛的話老在她耳畔揮之不去!像是要證實自己正常如昨似的,她用力猛吸了兩口煙,緩緩吐出。
陽光無聲而溫暖地照在她的背上,金郁南忍不住又想起昨晚覆蓋在身上的那件風衣。
從小到大,上至父母兄弟,下至傭人,在她記憶里,就找不出家中任何人怕她著涼,半夜起來為她蓋被的時候。大家都各自忙各自的,這是金氏家族的生活方式……
“郁南,看你怎么吃的?”
母親不耐的聲音倏忽地在耳邊響起,恍惚間,她似乎又回到五、六歲時,和家人同桌共餐的情形,她老是吃得滿臉滿桌的飯粒。
“你怎么就不會跟你哥哥姐姐學學?”
父親老這么說她,在她上學以后,這句話她更是耳熟能詳;因為不僅是父親這么說,母親也一字不漏地對她重復著這句話。
“媽,我不要和金郁南走在一起,她好笨,簡直丟我的臉!”
這是在她小學三年級,念初中的哥哥和上高中的姐姐老對母親說的話。他們總連名帶姓地喊她,現在也一樣。
姐姐和哥哥自小就是學業頂尖,在學校鋒頭畢露的名人,從不知失敗為何物。她的兄姐是父母的驕傲,而她,卻打從出生到現在,幾乎做每一件事都少不了挨罵遭瞪。
“你真是丟盡金家的臉!”
“你不配姓金!”
這些是她最近常從父母口中聽到的幾句話,搞不懂他們這么討厭她,為什么不在她一出生就送給別人,或一手將她掐死會更方便!
金郁南忿忿地想,習慣性地將煙送到唇邊,才吸了小半口,眼前不期然浮現出李文洛嫌惡的神情,嚇了一跳,剛吸進的煙猛卡在喉頭,上不來,下不去。
她不由自主地“卟”了一聲,那小半口的煙頓時嗆得她眼淚直流,手中仍有好長一截未吸的煙,卻再也沒什么吞云吐霧的興致了。
咳了許久,連見她一身太妹打扮的過路人,都對她投以看好戲的目光。金郁南狠狠地瞪回去,這些自以為清高的人一定以為她吃迷幻藥,他們心里在想什么,她清楚得很。
哼!以為就以為吧!她本來就不在乎別人對她的看法,繼而一想,這些都是那個李文洛害的。
金郁南內心立刻又開始“臭律師!雜碎律師”地大罵起來。
???
“明天就要開庭了,”在辦公室里,李文洛公式化地說著!氨M量保持心平氣和,態度從容。”
“嗯哼!”坐在對面的金郁南懶散地出聲,算是聽到了。
“臉上不要有妝,這個法官最討厭年輕少女在臉上涂涂抹抹的。另外,別忘了要拿掉鼻環!
“嗯!”她不耐煩惱地吐了口氣。
“還有,”李文洛不為她的情緒所動!懊魈鞊Q套衣服,最好是帶粉色系!
“我又不是嬰兒,”她不會放過每個反駁的機會!霸趺磿心欠N顏色的衣服。”
他上下打量了她好一會兒,下結論地:“黑色挺不適合你的,讓你看起來陰險得很。如果你真要穿這套衣褲上法庭,建議你最好在肩膀上綁只烏鴉!
她聽出他話里的奚落,哼了一聲:“我最好臉上的妝再化得濃點。”
他同意似地點點頭!叭绻愀改傅男呐K不強,叫你的父母最好不要出庭。”
這句話似乎擊中要害般地,金郁南的臉色微微一變,隨即昂了昂下巴!八麄冋笾坏!”
李文洛質疑地看了她一眼,這話是什么意思?難道金明煬不打算出庭?
“好了!言歸正傳!彼幌氚言掝}扯得太遠!翱傊魈靹e穿這樣出庭,找些比較素雅的衣服來穿,別噴香水,那太嗆鼻了!
“我不懂你在說什么?”她索性裝聾作啞。
他不理會地繼續道:“對了!你的頭發也不合格!
“少打我頭發的主意!”她的發色是自己費心親手挑染而成,贏得不少朋友的贊羨,是她的得意杰作。
“指甲不但要剪,指甲油也要弄掉!”他不變的語調像是在數說罪狀似的。
“你干脆把我整個人換掉算了!”她暴躁地喊。
“如果可以的話,我還真希望能這樣!彼笠豢,坦承道。
她恨恨瞪著他。“那么在上法庭前,你最好先把我送去整型,從里到外換新,免得出紕漏!”
“這倒是個好主意!”李文洛倏忽“唰”地自轉椅上站起來!白甙!”
“去哪里?”她莫名其妙地瞪著他。
“去了就知道。”
他像老鷹抓小雞似地不由分說將她自座椅上提了起來。“干什么?”她毫不客氣地對他拳腳相向。
這次他有了防備,一攫住她的雙腕,便迅雷不及掩耳地反剪于背,金郁南立刻哇哇大叫地掙扎。
“你要是亂動,我就把你的手綁起來!彼嫠
“臭律師!混蛋律師!狗頭律師!我要告你性侵犯!告你誘拐未成年少女!告你祖宗十八代!我操……”她口不擇言地大罵。
“你再口出惡言,別怪我拿死老鼠塞你的嘴!”他冷冷地說。
“你才沒這個膽!”她對他齜牙咧嘴地叫道。
“試試看!”他硬拖她到垃圾桶邊,神色自若地咕噥!拔矣浀媒裉煸缟喜糯蛩酪恢挥址视执蟮睦鲜。”說著,便拿起掃帚往垃圾桶里撈!昂!有了!”
金郁南嫌憎地使勁甩手,卻掙不脫他單手扣在她反剪手腕上的掌握。
他有意無意地看了她一眼,壞壞地說:“你肚子餓了吧!”
“嘔!”倒斃在垃圾桶里的大老鼠令她懼憎得想吐。
“乖乖聽話?”
“爛雜碎!”
李文洛及時掩住她嘴!澳阋撬佬圆桓,我就讓你吃老鼠大餐;要是你對我說的話有所懷疑,那么吃虧的肯定是你!”
金郁南心有不甘,但回眼望見李文洛凝肅的雙瞳,知道他此刻說得出、做得到,不禁咬牙切齒地沉默下來。
“很好!崩钗穆蹇此龥]說話,過了一會兒,贊許似地點點頭,松開手!澳悻F在先乖乖到洗手間去把臉上的妝弄掉!
“我才不……”
她瞥見他臉色森寒,不由得硬生生地吞下未說出口的話,瞪著大眼,鼓著腮幫子,緊抱著手臂,走進洗手間,出氣似地把門關得砰砰作響。
李文洛把秘書叫進來。
“替那丫頭在美發院訂個時間,越快越好,”他一面說著,一面抽出紙巾擦掉從金郁南臉上沾到的脂粉!八穷^發要明天能抬得進去法庭,非得重新弄過不可。還有,你知道哪家的服裝店衣服比較規矩保守一點的?”
“看樣子,你真的要將她改頭換面!泵貢蛑爝叺男σ,剛剛在這里頭的爭執,坐在外面的她聽得一清二楚!敖鸺乙兄x你了!
“我可不想為了這些不是原因的原因打輸官司!”李文洛下意識地瞟往洗手間,松了一口氣說。
???
金郁南臭著一張臉坐在美發院里,咬著牙讓發型設計師整治她的三千青絲。眼看著自己費心挑染而成的秀發被人如此摧殘,她必須狠狠地咬住嘴唇才能不讓自己尖叫起來。
鏡中的自己因極度的忍耐而面孔微帶扭曲著,她幾乎要把鏡中人當成是李文洛而仇視。
“別作怪!彼x開前在她耳邊充滿殺機似地輕聲警告。
都是那個臭爛律師逼迫著她受這種苦刑,而那個不入流的雜碎把她送到這里就逃逸無蹤,她內心忿恨地罵著。
這真是金郁南生平最難捱的三小時,就在她總算感到自由時,李文洛準時地出現在門口。
他端詳了她好一陣子,不帶表情地點點頭。“嗯!”便不多說地轉身付了錢。“走吧!”
金郁南忍著一肚子怨氣走在他后面,真想一腳踹死眼前這個狗律師!
“肚子餓了吧?”他頭也不回地問。
“當然餓了!都下午三點了。”她沒好氣地回答,打從早上到現在都還沒吃進一口飯,又不是鐵打的胃。
他一言不發地帶她到一家茶樓。
“要吃什么快叫,吃完我們還有事要做!彼ü刹艅偱龅揭巫,李文洛就開口這么對她說。
“趕著去辦喪事嗎?”她擺不出好臉色。
他沒有被她的話激怒,只從手上的檔案夾里定定抬起眼!叭绻漳隳壳斑@樣的飛女裝上明天的法庭,跟辦喪事就相去不遠了!
她咬牙緊握桌上的茶壺,真想拿起來往他臉上砸去。
“噢!”他也注意到她緊握住茶壺的手把!凹热徊鑹卦谀闶稚,就麻煩你倒個茶,謝謝!卑芽盏牟璞频剿媲昂,他又埋首于手中的文件了。
金郁南恨恨瞪了他好一會兒,將茶一股腦兒全倒進他那小茶杯中,茶水溢出杯面,流得桌上濕漉漉一片。
“大叔,茶!”她咬牙切齒地說。
“謝謝!”他竟頭抬也不抬地繼續研究著手中的東西!班!”過了幾分鐘他終于抬頭看她!懊魈煸诜ㄍド锨f別用這樣表情看人,很不討好的!
這是金郁南最沒胃口的一餐,李文洛若無其事的沉靜態度令她有相當嚴重的挫折感。
半個鐘頭后,李文洛付了帳,匆匆地拉她進一家又一家的服裝店。
“麻煩你找適合她的套裝!泵恳惶みM店里,李文洛劈頭就對店員這么說。
店員一見李文洛穿著體面,立即熱心地找來不少套裝,讓金郁南試穿,可惜都得不到李文洛的點頭。
金郁南已經不知道這是第幾間服裝店了。
“你哥哥對你真好,”店員在試衣間幫金郁南穿衣服時,笑瞇瞇地小聲對她說!斑這么細心替你挑衣服!
“我會這么倒霉有這種哥哥嗎?”她冷冷地睨著不識相的店員!拔矣兴欠N的混蛋衰相嗎?”
“對!對不起!”店員一怔,立刻陪笑!笆悄隳信笥寻?”
“哪這么沒格調,找這樣的大叔當我的男朋友!”金郁南一臉恨之入骨。
店員的笑僵在臉上,當作沒這回事地伸手將她身上的衣服扯平。
“好了,很合身呢!”她勉強留住臉上的笑容對金郁南說。
金郁南拖著厭倦的腳步走出試衣間,這已經是第N套衣服了,要是李文洛再搖頭,她就沖上去,踢掉他的狗頭!
李文洛眼神淡漠地看著她自試衣間走出來,揚了揚眉,奇跡似地點頭了。
哼!金郁南撇著嘴想著,算他狗運好!
“就這樣。”他對店員說!安挥脫Q了,把她舊的衣服放進袋里就行了。”
“我要換衣服!”她不習慣被這樣一套綁手綁腳的衣服束縛著。
“你要學著習慣!”他不容她置否。
等店員把紙袋交到李文洛手中,他又扯著金郁南匆匆走出去。
“現在又要去哪里?”她看著漸晚的天色,忍不住抱怨地問。
“鞋店!彼酃庠诮诸^搜尋!按┻@樣的衣服,配你腳上現在的靴子,都快成了唐老鴨!
她氣得當場向他揮拳,卻被他攫住手腕。
“在法庭上,無論聽到什么,可別這么暴跳如雷!蓖高^鏡片,他直視她眼睛的瞳眸中,金郁南找不出一丁點玩笑的意味。
她不禁怔了一下,李文洛也放開握在她腕上的手……
頓時,沉默突兀地橫亙在他們之間,仿佛有種異樣的感覺在滋生……
金郁南不習慣這種奇怪的靜默,卻不知該如何打破這樣的岑寂。
久久,她終于很沒意義地開口了!敖裉斓幕ㄙM……不少!
“不用不好意思,這最后都會算在你父親的帳單上!崩钗穆鍥]等金郁南反應,便拉起她的手!白甙!前面有家鞋店,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