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你的想法,默安不會同意!
「你在開玩笑嗎?你這么不了解默安?你不知道他的事業心比誰都重?不曉得他對于成功的渴望有多強烈?
「你真的認為在愛情和事業當中,他會選擇前者?默安寧可要一個只會依靠他的女子,卻不需要一個能夠幫助他功成名就的妻子?
「楊特,我真同情你,可不可以不要這么蠢,收起小情小愛,看凊楚事實吧!
「如果默安不這么想,他不會讓婧珊搬進他的公寓里,不會全權處理婧珊的轉學事宜,更不會和婧珊訂婚同居。
「我相信,默安確實有幾分在乎你,他不對你提及婧珊,或許是想把你養在外面,一面在婚姻里受益,一面享受愛情的甜蜜。
「他是個聰明孩子,擅長打算盤,但是蔣家不會允許這種事發生,所以我來了,支票收下、安靜離開吧。
「放心,默安不知道我來,更不會知道你收下這筆錢,這是蔣家的心意,或許它不符合默安的心意,但同是女人,請你不要為難女人。
「婧珊是個好女孩,是個適合默安、適合當蔣家媳婦的女孩,我希望你看清楚現實,早點離開默安,也早點讓自己解脫,困在當中你不會快樂!」
說完,她從包包里面拿出一張珍珠白的卡片,推到特特面前,再也不多看她一眼,便踩著高跟鞋離開。
特特臉色鐵青,濡濕的手心滿是汗水,她深吸好幾口氣,才有足夠力氣打開卡片。
那是張訂婚喜宴的邀請函,上面印有一張照片,是蔣默安和一個有著混血兒美麗臉龐的女孩的合照。女孩勾著他的手替、靠在他的肩膀上笑得燦爛,而默安……他看著鏡頭,淡淡地笑著……
所有人都說,他不讓任何女孩靠近,楊特是個例外。
可是,在例外一之后又有了例外二,這代表什么?
代表蔣夫人沒說錯,如果默安不這么想,他不會讓婧珊搬進公寓,不會全權處理婧珊的轉學事宜,不會和婧珊訂婚同居……
原來他忙,是忙著訂婚同居,原來他是這樣想的,一個婚姻內、一個婚姻外,她不確定他打算怎么擺平邱婧珊,卻明白他打算用她的無知愚昧,來困住她的愛情。
以前搞不懂的事,現在豁然開朗,他不提家世,是擔心她鬧、擔心她獅子大開口?還是擔心她「太懂事」,知道楊特配不上蔣默安,早早打了退堂鼓?
玩物啊……好傷人的兩個字,可她卻不知不覺地扮演了這個角色,她到底是有多蠢,才會蠢到分辨不出真心、假意之間的差別?
捧起美式咖啡,一口氣喝光,冷掉的咖啡中多了幾分苦澀味。
點點頭,她越來越同意蔣夫人說的每句話。
愛惜與事業擺在面前,他會選擇后者,比起沒有背景的自己,他更需要一個強而有力的岳父和妻子。
他確實有幾分在乎她,他確實想要她的愛情,卻不想要與她生命匯集、重疊……
難怪他那樣忙碌,難怪他的信簡短而敷衍,難怪他對她不耐煩……
可是……怎么辦?他肯定不會想要「等等」的,但「等等」卻迫不及待地來了。
怎么辦?走投無路了,她想回頭,卻發現身后已是烽火連天、斷壁殘垣,她回不去,又無法向前,世界在她眼前緩緩關上門……
倔強的她,抵抗不了淚水,天沒下雨,心中卻刮起強臺,蔣默安……你好狠……
第6章(2)
她停止寫信,十天,他沒有任何反應。
因為工作太忙?因為新同居模式需要花精神建立?因為他早就不在乎她有沒有寫信?因為他忙著和未來妻子培養感情,沒時間理會前女友的哀愁?
呵呵……她好想笑,怎么辦?是瘋了嗎?不知道!
她就是想笑,蔣默安怎么這么厲害,明明知道她害怕被拋棄,為什么允諾一輩子時,可以滿臉的實誠與篤定?
他肯定覺得她很難纏,所以用冷漠來預告分手,用敷衍來表明心思,他讓她自己醒悟明白,兩人之間早已處于分手狀態?
她做了什么,怎會在他心里,與難纏掛上勾?
呵呵,她笑了,是啊,她記得……有個聲音很甜的女生來過電話,甜甜地喊他安安,每次接電話,他都跑到廁所接聽。
她就是他的邱婧珊?
他說過:「商學院這么好念,你都念成這樣,要是考上醫學院怎么辦?你會搞死自己還是搞死教授?」
這是不是某種暗示?暗示……比起笨蛋,他更欣賞聰明才智高人一等的醫學院學生。
換言之,邱婧珊始終存在,只是她太粗心魯鈍?
好諷刺,她怎會和媽媽走上同一條路?難道她們只有被背叛的命,沒有幸福的運?
他已經做出決定了,那么……她的決定呢?
胡攪蠻纏,還是俐落轉身?有了支票,她還能向他討要什么?
感情?他可以給,但她要不起,寧愿被遺棄,她也不愿在背后求他施舍愛情。
屋子里很安靜,媽媽不在、寧寧不在,沒有人氣的空間,連空氣都變得安靜。
心底一片迷茫,無依無靠的孤獨感襲上,她怎么會忘記呢,山盟海誓、兩情彌堅,全是用來為愛情涂脂抹粉的句型。事實上,愛情比什么都脆弱,一個第三者、一點點外力,就會被打擊得灰飛煙滅。
突然間,她害怕這份孤獨靜默。
背起包包、離開家門,她的步履蹣跚,腦子紊亂,她不知道自己該怎么辦。
走著走著,特特看見路邊的公共電話,視線陡然定在上頭,像是有什么在催促她似地。她快步上前,只是……三步過后,停下。
怔怔地看著電話筒,半晌,再快走幾步,深怕自己后悔似地,她用盡力氣翻出包包里全部的銅板,抓起話筒,把所有錢拼命往投幣孔丟,她看著上面的數字不斷往上累積,然后錢投光了,手指在鍵盤上按著號碼……
掛掉!嘩啦啦,零錢掉到出幣孔中,撞擊聲撞擊著她的心臟。
雙手扶著公共電話,彎著腰,特特用力喘氣,一下、兩下……直到氣息順了,她從出幣孔中重新把后掏出來,再丟進投幣孔中。
投完了,她強忍住全身顫栗,她一個、一個按下早已在腦海中復誦過千百次的數字。鈴聲三響,手機被接起來,是年輕女子甜甜的聲音。
「喂,找誰?」
「請問蔣默安在嗎?」
「哦?你等等!闺娫挿畔,女人揚聲喊,「安安,你的電話!
迷迷糊糊地,她聽見他應答的聲音,然后是腳步聲,以及后幣一個個掉進機器底部的聲音,再然后……聽到女人開玩笑的聲音——
「厚厚,安安背著本未婚妻在外面交女朋友厚,給我從實招來!
「別鬧,把電話給我!
特特聽清楚了,切切實實地是蔣默安的聲音,聲音里帶著微微的笑意,像他對她說話的口吻。
她用盡全部的力氣咬上自己的手背,但特特感覺不到疼痛,直到鮮血滲出,唇齒間當到血腥味,那是微咸、微甜的滋味。
接過電話,他說的是喂,她聽見的卻是心碎……
鏗鏘一聲……她的心臟碎成齋粉。
頓時,她找不到了,找不到心臟、找不到知覺,找不到喜怒哀樂,腦海里只留一片空茫哀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