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了,我不想與你含淚相送!彼坏啬瞄_她的手,卻忽略不了由她掌心傳來的熾熱。
“我不會哭!
“我卻不一定!
這句話讓她的臉上浮起一抹嫣然的笑。
“真的,不必送我!彼谒男∽焐嫌∠乱晃,再輕輕將她推開,如愿地見到那張清麗的臉蛋竄紅了。
“我會想念你在這里的每一天、每一夜……”那都將成為她的一世珍藏,盡管在他進京之后,她將可能面對他無情的驅逐,然而這一到的幸福都將使她回味無窮。
“乖乖等我回來!彼捴杏性挘牪怀鰜。
“我會的。”
他放開了她,有點兒惱怒她到了這個關頭還是不將那件事說出來,冷峻的臉龐更加森然。
旋過身,他帶著著冷意與絕然離開寢宮。
孟離霜看著他的背影,默默地收回視線,往桑園而去。
然而她卻不曉得,韓真一直尾隨在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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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么帶她走,會不會太冒險?”梁父在將梁姬迷昏之后,扶著她忐忑不安地問道。
“倘若咱們小心一點,應當不會!痹掚m如此,可孟離霜的心頭卻一直不平靜。
她感覺好像就要有大事發生了。
“外頭的陣仗好壯觀,是什么人要遠行?”
“郡王與皇太子一道回曜意國,所以我們動作要快,別蹉跎了,快跟我來吧!”
孟離霜須著他們往側門走。那里應該也會有一大群前來相送的人們,從那里出宮再順利不過。
她先在前頭支開守備的侍衛,而后再對躲在一旁梁姬的爹娘做暗號。
他們扛著梁姬,謹慎地來到門邊,孟離霜板開門閂,迅速將門扉拉開,然后往一旁站去,可是梁姬父母卻遲遲不往外走。
只見他們睜著大眼,瞬也不瞬地瞪著外頭。
“你們怎么了?”他們的反應使她感到疑惑。
回應她的,卻是她以為早該隨宸烜而去的男性嗓音。
“不是他們怎么了,而是你該怎么做。”
頃刻,孟離霜渾身的血液頓時冰寒。
“我不想相信,卻教我親眼所見!
路繼堯瘡疲憊的嗓音凌遲著她。
再大的震驚也比不上她此時心中的震蕩,她臉色雪白地望向他,赫然發現那張再熟悉不過的臉竟然陌生得可怕!
那張毫無溫度的漠然臉龐真的是他的嗎?
“你為何要背叛我?”他壓抑地問。誰也不能體會他這一刻的揪心之痛,他可以漠視梁姬帶給他的羞辱,然而面對她的背棄,他卻有種前所未有的絕望失落。
“繼堯……”她膽怯地喚道,有種生怕要失去他的預感。
“別喊我!”仿佛保覺刺耳一般,他沉重的喝斥。
孟離霜無助地看著周邊的人,梁姬的父母害怕地蜷縮在一旁,不斷發著抖,而路繼堯身后的宸烜則愛莫能助地抿著唇,人們均竊竊私語的指著她。
她早就有所覺悟,只是這一刻來得未免太早了些。
她閉上眼,強自抑下如焚的撕心之痛。
“讓他們走吧!彼f般艱難的開口,無視于眾人聽聞她的話后所逸出的抽氣聲,“她已經付出了代價,你再留著她也沒有用,放了他們,也放過你自己吧!”
“這些事輪得到你來插手嗎?”心中的缺口怕是這一輩子也無法補足了,他一揚手,“來人,將他們給我拿下!
梁家三人被逮,孟離霜一樣沒能逃過,他眼里的深沉看在她的心頭有千刀萬割。
“別這么對她!卞窡@小聲地說,不想他將來后悔。
“把他們押進天牢!”路繼堯毫不留情地下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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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露重,凄冷的風吹來,牢里一個瘦弱的身軀依靠在冰冷的石墻邊,身上罩著什么風也擋不住的薄薄草席,頻頻打著哆嗦,可是她渾身的冷意不只是來自寒風的吹襲,更是來自于她的心中。
他這回是徹底與她劃清了界線,再也不會理會她了。
他那時的話語好冷……
真傻,像梁姬那樣的人她為何要幫?她大可以關起心門不加理會!可是她做不到,她沒辦法,在她眼前的是一對父母對女兒的愛,是她渴望許久的親情,她不忍心見他倆失望。
尤其當她此時腹里已有一個小小的生命,她更能理解他們的心情。
他不懂嗎?她更希望能借由梁姬的消失,使他心底的傷痕徹底地淡去,可她想得太簡單了,他非但不放他們走,還下令將他們拘禁。
他會來看她嗎?恐怕這也是奢想吧。
外頭一陣紛亂,然而孟離霜仍繼續沉浸在自己的思維里,簌簌地如落葉一般不住顫抖。
鏘地好大一聲響起,孟離霜抬起頭,發現牢門被打開了,而站在門外的人蒙著臉,由他的身形來看,她知道他不是路繼堯。
“出來!”
聲音好熟悉。
她看著那個在暗影之下的人,堅決地搖搖頭。
她不能再一次在他的手心底下叛逃,若真這么做,恐怕他的心她再也觸摸不著,待在這牢房里,至少她的愛還有一線生機。
“由不得你不要!”
她確定這嗓音她必定聽過,他是誰?
梁姬的爹娘此時來到她的牢門外,扯著男子的衣袖說:“他想留就讓他留下吧!”
“不,帶著他可有用了,他是我用來替梁姬復仇的最佳利器,我怎么可以放他走呢?”
“他如今已是階下囚了,還能成得了什么事?”
“不,你們不懂,路繼堯對他的態度不同,若我搶走了他,路繼堯絕對不會坐視不管。過來!”最后一句是沖著孟離霜說的。
她懂了他的意思,他想以她要脅路繼堯,她怎能讓他如愿?他說要替梁姬報仇,這個人到底是誰?
“你們先把梁姬帶過來,這個家伙,我會搞定他!
兩老聽著便轉身離開,孟離霜瞪著直往她而來的男子,腦中不斷搜索關于這男子的記憶,他是誰?聲音怎么會這么熟悉?
“別逼我動粗,我對你一副趾高氣昂的樣子不爽很久了,你最好乖乖的,我不想傷了郡王最愛的這張臉蛋。”他逼近她,在她的身前蹲下,面巾遮去了他大半的臉龐,教她難以瞧出他的身份。
“我對郡王早已沒有任何影響力了,你何不放過我?”沒錯,這男人與她說過話,可他是誰?為何要替梁姬出頭?
“哼!別妄自菲薄,我可是知道郡王心底在想什么,他把你關進來不過是要你吃點苦頭,過幾天他就會親自接你出去了,你以為郡王會舍得讓你老死在這種鬼地方嗎?”難怪郡王會對這家伙著迷,看著這張清秀的臉蛋,面色白凈卻充滿了倔強,就連他都忍不住想攀折。
倘若他是個女的就好了,他大可借此凌虐路繼堯的女人。
“你錯了,我的地位不如你們所想!睂α,這雙眼,這濃重的厭惡使她想起了一個人。
“這還要試過才知道!”他嘶聲笑著,用力地捏緊她的下顎,“告訴你,要不是你是男的,我還真想染指你,讓你嘗嘗生不如死的滋味!”
是他!她憤怒地瞪著他,后悔今日的舉動。
梁姬的父母是他的同伙,而她卻引狼入室,她到底做了什么?
“梁姬,你等著,我很快就可以替你報仇了!彼b獰地笑,手一舉便往孟離霜的頸項劈下,讓她昏了過去。
之后,幾個人影迅速地出了天牢,外頭接應的筌公公在看見昏迷不醒的孟離霜后笑得更是得意了,他低低地哼了聲,“你也有今天!”
一伙人循著小徑往宮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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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和宮內一片寂然,隱藏著一股一觸即發的氣息,幾個宦侍守在門外,互視對方,明白這樣肅殺悍然的氛圍,全是因孟離而起。
高坐楊上的路繼堯一張木然的臉,幽深的眸子里滿是復雜,緊抿的唇訴說著他的壓抑。月上枝頭,已是五時時分,可心中那股翻騰就是令他無法入睡,那張清麗的臉蛋無時無刻地侵襲著他的腦門,越教自己不想卻越想起她,他到底該怎么辦?
天牢內……冷嗎?
明明是自個兒下令將她拘禁,他卻受不了一再想起她受煎熬的小臉,她是那么地堅強,卻又那么脆弱。
其實,她不是真正堅強,她只是偽裝成了習慣,從做乞兒時起她便學會了隱藏,她不會輕易顯現出她脆弱的一面,絕不輕言向他人低頭,而她的倔強必定也使她吃了不少苦頭。
是梁姬的爹娘使她動了惻隱之心嗎?畢竟那是她這輩子如何也求不到的天倫之愛,而他這么做,會不會太殘忍?
莫名的擔憂焚燒著他,直到他再也無法坐視不管。
該死!他要去看看她!
這時一名傷重的獄吏未經通報便由殿外沖了進來,跌跪在地,驚惶疾呼!胺A郡王,天牢的獄卒們遭人下毒,多人已昏迷不醒,而梁家三口及孟離也消失無蹤,請王定奪!”
路繼堯震懾,二話不說地直往天牢而去。
見了空蕩蕩的牢房之后,他的心仿佛碎了……
“郡王,要屬下下令緝捕嗎?”
回神過后,他感到心口疼痛得無以復加,原來,她早已在不知不覺間成為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了。
他這輩子恐怕再也無法對她置身事外,既然這樣,他就要用愛一輩子綁住她,讓她再也無處可逃。
“不用,等他們自己找上門來。”
梁姬一家逃離就算了,沒必要拖著她一起逃,而她心中對他有愧,必然不會愿意離開,這么一想,應該是他們強自帶走了她,他們究竟有何企圖?
“徹底清查宮中的出入情況,哪些人來路不明,立即上報,特別留意有權調度城門者,我要—一審查。”
一旋身,看見宸烜一臉焦急地走來,路繼堯揚起眉,端視著他的臉有絲戒備。
了然于此,宸烜匆匆訴明來意,“我聽見消息了!
他只是想助一臂之力,路繼堯卻冷冷回絕。
“毋需勞駕!
“我知道是誰,我見過梁姬的父母私下與那人交涉,行跡詭異,于是我派人對他調查一番……別以為我要幫助你,我可沒那好心!彼麗阂獾丶由虾箢^那一句,刻意使人七竅生煙。
路邊堯臉色更加冷凝,抿緊唇,壓抑地問道:“誰?”
“一個叫吳堅的男子,司禮部的人,祁縣籍,原名梁堅,為了入宮而認吳窕笙為義父,在他手下辦事,半個月前搭救吳窕笙出獄,而這次大抵是在吳窕笙的幫助下將人救出宮。我這一番話,你可有頭緒了嗎?我一樣會派我的人去找她,你可別落后了!”
語畢,宸烜定定地看著他,終于,那張臉不復以往冷然,他在路繼堯臉上看出了憂心如焚。不錯,他并非對霜兒無動于衷,看來在事件結束后,他可放心地功成身退了。
吳窕笙,他竟敢串通外賊!
“立即拘捕吳窕笙九族之人,一個都不許放過!”路繼堯沉聲下令,深沉的眸底可見一絲嗜血的光芒。
他要讓那些人付出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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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來!”
一盆冷水冷不防地潑向孟離霜,她驚醒了過來,發現頸背疼痛得很,看著眼前的三個人,她想起昨夜的一切。
“吳堅!彼淅涞卣f。
蒙面人一陣錯愕后,索性地扯下面巾,扔至一旁,不再遮遮掩掩。
“沒錯,正是我,怎么?滿意你的臆測成真嗎?”他對她猙獰地扯嘴笑著。
“你究竟有何目的?”她毫不畏怯地瞪著他,真想將這狡詭的人繩之以法,顧不得此時的自己是人家的俎上肉,僅能任人宰割。
“我想怎樣,這還不清楚嗎?”他站開身,讓她看清楚后面的梁家二老,“莫非你不覺得我與他們有幾分像?”
天!他們臉孔神似,必有血緣關系,她怎么看不出來?還傻傻地將他們引進宮,帶給路繼堯這么大的危機。
他是打算以她要脅路繼堯嗎?她該怎么讓他們打消這主意?
而他,真的會前來嗎?
她絕不能讓這結果發生!
“你真是天真!你以為我不知道你的詭計嗎?我老早就向郡王稟明一切了,他決計不可能親自出馬的,還以為我真能成為你手上的籌碼啊,哈哈哈……你真的好蠢哪!”她嗤笑著道,不顧自己的下場會如何,只要他們斷了這念頭,她就算送了這條俞也無妨。
聞言,吳堅怒不可遏,他用力踹了她一下,孟離霜低喊一聲,捂住逸出口的嗚泣。
“別逼我終結你的小命!要不是知道你說的是不可能的事,我還其想現在就殺了你!”
他作勢又要打她,一旁的梁母趕緊拉住他的手。
“怎么說他也是無辜的,你就饒了他吧!”
“阿堅啊!他說的是真的嗎?路繼堯真的不會來嗎?那我們豈不是要功虧一簣了?”梁父等這機會已等了五年,他要替受苦的女兒出一口氣!
“梁伯父、梁伯母,你們快快清醒吧!這么做會害死你們自己的,我想梁姬就是還有意識,她也不會希望你們這么做的!彼嗫谄判牡貏裰M麄兡軕已吕振R。
“不,別聽他的,我傳信給路繼堯了,相信他不會視若無睹,待會兒未時三刻一到,他一定會獨自前來!
他真的會來嗎?他不能來受死啊!
孟離霜一張臉血色盡失,大眼直瞪著前方。
“時辰就要到了,咱們快去準備,這回我要他插翅也難飛!”
他們在房舍四周擺滿干柴樹枝,吳堅手上拿著鐵鏈將后門縛緊,截斷他們的后路。看來他們是打算將她和路繼堯活活燒死在埋頭,她該怎么辦?
正想著,她望見門外坡底出現一抹再熟悉不過的身影。
他好傻,他怎么可以真的來赴敵呢?他可能會因此命在日歹啊!
吳堅也看到了他,他狂妄地笑著,心想,他可以為妹子報仇了,為他瘋癲五年的妹子復仇!
他不時地想起妹子發瘋前那美艷的模樣,在祁縣,有多少男子為她著迷。《防^堯竟然奪走了她,奪走他早已愛戀不已的妹子,還讓她發了瘋,他怎么不氣,怎么不恨?這一切都是路繼堯的錯,他要他以命來償!
他戀妹的心已成了一種病態。
就在吳堅往屋外走去的同時,她忍著疼痛也跟著起身,在兩老發現她的動作前,她一個撲身將吳堅撞倒,他痛得呻吟,爬起身便狠狠的甩了她一巴掌。
孟離霜眼角看見路繼堯不顧一切地向此處奔來,于是她放聲大吼,“別過來——”
忽地她用力地捶向吳堅的下顎,他痛得涕淚縱橫,拿起一旁的匕首刺入她的背,猩紅的血噴泄而出。
她跌跌撞撞,拼了命地往前跑,看見吳堅置于屋側的驢子,一鼓作氣地躍上驢身,隨著驢子的奔跑而留下一地紅痕。
只要她走了,路繼堯便不會送死。
存著這樣的意念,她抓緊韁繩,忍住背上撕裂的痛,隨著驢子越奔越遠,她的神智亦趨見昏茫,終于她再也抓不住韁繩而重重掉落溪谷。
此時,她腦中只剩下一個念頭——
繼堯,你一定要平安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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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哪!
路繼堯肝膽俱裂地望著眼前這一幕,看著她負傷消逝在他視線可及的范圍,那顆原以為就可以見到她而雀躍的心整個被撕扯破碎,為她的癡傻而劇烈疼痛。
他呼吸困難,眼前一片灰暗,滔天的惶恐束縛了他,抽悸的心讓她幾欲昏過去,一種前所未見的懼怕緊緊纏繞著他的心。
他沖向孟離霜消失的溪谷邊,那絕望的痛楚在他胸臆之間轟然炸開,眼底的熱燙模糊了視線。
“該死的,你做什么!”此時宸烜出現,他也看見了那一幕,可他沒想到路繼堯竟會因此而失了神,竟然想跳下數丈的深谷中。
他立刻將失去理智的路繼堯拉離險境,并派人攀下溪谷進行搜尋。
“你死了,要誰去救她?”已經墜下一個人了,難道他還想去趕死嗎?!
回神之后,路繼堯憤恨不已,他回身,抽出背后的莫龍劍,出了鞘的劍身做閃,一路挾著驚人氣勢沖進不遠處的小屋,將劍尖指著吳堅。
“敢傷她,我要你付出代價!”
“你以為我怕你嗎?我等這一刻等很久了!眳菆詰嵑薜氐芍
他倏然笑了,“我很好奇,你為何死也要為梁姬復仇?她不過是你的妹妹而已,有必要這么愛她嗎?”
他的話戳中吳堅的心中事,他豁出去地大笑,“她不只是我的妹子,她更是我的女神,我愛她,所以我要殺了你,替我最愛的妹妹報仇!”
梁家兩老臉色蒼白地看著自己的兒子,這才發現原來他竟然是這么想的,驀地他們涕淚縱橫,無語問蒼天。
“那好,我這就送你上西天,你們到冥界去恩恩愛愛吧!”話語一落,寶劍俐落地劃下,砍斷他手中的匕首。
吳堅驚惶地退到兩老身后,將梁父用力地推向直劈而來的刀口,讓梁父成了刀下亡魂。
“不——”梁母凄厲地哭喊。
劍光閃爍,腥風血雨不斷,親情與人命在此時完全消逝,梁家這幾口人命,一個也沒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