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孽臣 第5章(2) 作者:單煒晴
    雍震日哼了聲,“那么,我跟康惠在你心中誰比較重要?”

    “都很重要!币娝执蛩闩鼔ΓΦ溃骸皩ξ叶,你們都像家人一樣重要,我一直是這么認為的……不過,你確實比較特別!

    說完,她的頭垂得低低的,暗自祈禱他不要問“哪里特別”這種回答起來難為情的話。

    馮京蓮忐忑不安地等著他的下文,結果只等到沉默。

    怪了……難道她說錯話了?應該錯得不嚴重,容易修正吧?依墻沒有毀壞得更嚴重的情況來看。

    悄悄抬起頭,她在他臉上看見了不可思議的表情——他竟然……笑了。

    不是冷笑、不懷好意或別有居心的笑,而是前所未見的滿足笑容。該怎么說?他這笑容比她吃飽時會出現的笑容更多十倍的開心!

    她只說了一句話,便能讓他如此開心嗎?

    馮京蓮說不出心里的感受,但絕對比打贏他還要更讓她歡喜愉悅,而這僅僅是因為他對她露出了不同的表情,使她的心好像注入了什么溫暖的東西,有點像天冷喝的熱湯,像冬天跑后山時出現的暖陽,那么、那么令她向往。

    那抹笑沒有維持太久,因為他眉心微微蹙起,隨即令他看起來有那么一點迫人的感覺。

    不會討厭,而是緊張。馮京蓮察覺了他輕易掌握了彼此間的氛圍,不用靠近,已經害她心跳加快了起來。

    “小鬼,我只問一次,你愿意成為我真正的家人嗎?”雍震日神情嚴肅,令人無法起疑。

    “真正的家人?”她愣愣地重復他的話。

    “住在同一個屋檐下,吃同一鍋飯,用同一個澡盆,睡同一張床!彼冻鑫⑿,又去摸她的發,緩和了帶給她的壓迫感。

    他是希望她認真想,才故意把氣氛變得沉重。

    “家人并不是都睡同一張床的吧!彼恿擞洶籽劢o他。

    “聽說這位家人有個特別的稱呼,對孩子來說叫做娘,對仆人來說叫做當家主母或者夫人。”他邊說邊朝她靠近。

    今晚,他特別想仔細看看她的模樣,好像以前從未見過她一般的渴望。

    “喔,那對你來說呢?”馮京蓮不著痕跡地往后退,不習慣兩人間肢體接觸太過和平。

    “嗯,啊,就是那個啦……那個兩個字的稱呼!庇赫鹑沼行├Ь剑牒龓н^。

    “妻子!瘪T京蓮可不讓他敷衍過去,“現在問這個你不覺得太早了?”

    她才十四歲,明年才及笄。

    “不會,一點都不早!

    他快要沒有時間了。

    馮京蓮沒聽懂他話里的意思,想了一下,開口問:“嫁給你,我能一輩子吃飽嗎?”

    兒時餓肚子的記憶造成她現在一提起吃便在意得不得了。

    “每餐都讓你吃一桶白米飯!彼手Z,甚至送上附帶點心,“而且一年四季都不缺辣醬!

    “那正是我最怕的。”說完,她呵呵大笑。

    “小鬼,你還沒有給我答案。”他不疾不徐地催促,頗為享受她的笑聲……至少他快要認為破廟是個好地方了。

    “等你開始懂得叫我名字的時候,我就答應做你的妻子!币郧八會叫她那個像是開玩笑的名字,最近都只叫她小鬼,好像她真的很小,有矮化她的嫌疑。

    “就這樣?”他問,似乎想確定她要求的如此簡單。

    “不然加上等我打贏你如何?”她興致勃勃地提議。

    雍震日立刻拒絕,“不是我看不起你,而是那實在太難了。啊……這好像正是看不起!

    “去死吧,歲時!”她一拳重重揮過去。

    雍震日朗笑著接住她的拳頭,然后輕輕一拉,把她往懷里帶,用寬闊的胸膛將她仔細地收進懷里,在她耳邊低語——“京蓮,我會保護你一輩子!

    她的生日并非是元日。

    以前馮守良問她幾歲,她回答“過年后八歲”之后,馮守良似乎誤會了,以為她的生日就在元日,從此以后那天的飯菜特別豐盛。

    反正她也不曉得自己真正的生日,便閉緊嘴巴沒有多說。

    她在生日那天嫁給了雍震日,因為是嫁裳,她沒得挑必須穿著女裝在眾親友面前出現。當現場一陣無聲時,她真恨自己身為女人,如果情況對調就可以讓他來穿,她一定會捧腹大笑。

    結果她發現他的臉色也沒好到哪兒去,敬酒的時候他幾乎是瞪著每一個人,不知道在發什么脾氣。

    他們沒有圓房,她猜想他可能覺得她太像男人,倒也不怎么擔心,因為師父說他需要一段時間來適應。她完全不懂師父指的是什么,不過師父的話不會有錯,所以她不懷疑。

    但是現在,她很懷疑他們是串通好的。

    馮京蓮看著所有的師兄們,神情已經冷靜下來,很難想像昨晚她蒙在被子里大哭了一場。

    ——他竟到要走的前一晚才告訴她。

    村子里的人都來道別,每個人都忍不住往她瞧上幾眼,似乎認為她一定會掉淚,因為他們成親也才三天而已。

    是啊,才三天。

    她看著他和幾個師兄低聲不知道說些什么,她猜想一定是不想讓她知道的事情。

    她多想問:“不是你說沒有欺騙的嗎?為何瞞著我這件重要的大事?”

    偏偏她想起他曾說過的話——就算是我騙了人,別人也不能騙我。

    于是她只能這么想——是她自己沒能察覺,不是他騙了她,這樣會好過一些。

    非去不可?

    從知道他要去哪里之后,她只在今早出門時這么問他。

    因為我有想要守護的東西。

    他這么回答。

    如果她不是武館的門生就好,便不會了解這句話背后的意思,正是因為她受過師父的教導,才會無法央求他留下。

    他們都是武人,有所追求的事物和理念,她不能阻擋。

    但是……如果她也是男人該有多好?如果是男人,他們不會瞞著她偷偷決定這種事,她也能上戰場,也能和他們同生死共患難,不會像現在這樣獨自一人體會被拋下的孤獨感。

    如果是男人,哪怕不能和他結為連理也……

    他在元日那天迎娶她。

    什么會被取笑到老之類的事他都拋在腦后了,他娶了一個真心愛上她本質的姑娘,一個他早已當作是家人的女人。

    依照習俗她必須穿著嫁裳,當所有人看見她的女裝扮相后,原本鬧哄哄的場子一片寧靜,靜得連針落地都聽得見,在那一刻,他一邊慶幸自己早一步娶了她,一邊用瞪視提醒師弟們別太放肆的盯著她看。

    她永遠不需要知道自己其實很美,他不愿意與別人分享。

    他們沒有圓房,因為她還太小,而且他即將遠赴戰場,他不希望留下她一個人帶著孩子,如此一來,倘若他不幸早一步離開人世,她也能毫無顧忌的再嫁。

    他在離開的前一晚才告訴她這個消息。

    她哭了一整夜,因為太過了解她的性子,他只能背對著她假裝沒聽見,心里卻不斷嘆息。

    早知道她會哭,而他怎么也不忍心見到那一幕,才會一拖再拖,拖到不能再拖才說。

    當她拉起被子蒙著頭,努力不發出哭聲,但還是不小心逸出絲絲抽泣聲時,他感覺自己的心被拉扯著。他想抱住她,即使說不出安慰的話,也想讓她在自己的胸膛里哭泣。

    但是他辦不到。

    如果真的這么做,他一定會離不開。

    成親……也才短短三天啊!

    是他決定這個時候離開的,怕再待下去會越來越不想走。

    她一定認為他是個說一套做一套的家伙,那也無妨,他不會為自己的懦弱辯解。

    非去不可?

    從知道他要去哪里后,她只在今早出門時這么問他,聽似淡然尋常的口氣,他知道那是自尊心極強的她強撐出來的。

    因為我有想要守護的東西。

    他只能這么回答。

    他是一介武夫,早在大師兄回來前,他已經決定了未來要為國家而戰,如今只是多了一樣——為保護重要的東西而戰。

    他自私的利用了她的理解,說走就走,連挽留的機會都不給她。

    如果她也是男人該有多好?如果是男人,便能一起上戰場,她絕對會是守護他背后的不二人選,能和熟悉的人一起同生死,對她而言一定比孤單的被拋下的寂寞要來得好。

    但,如果她是男人的話,他也不會……

    他一次也沒有回頭。

    目送他的背影,她突然覺得好不舍。

    如同以往一樣的背影,距離卻是越來越遙遠,從以前開始,她的手便不夠長到足以抓住他,爾后又該如何是好?

    馮京蓮感覺未來一片茫然。

    “對不起!闭驹谒磉叺闹賹O襲低聲道。

    “……為何要說對不起?”她慢半拍問。

    “如果我不回來,沒有帶回那些消息的話,歲時也不會想離開!

    “是這樣嗎?”她問。

    仲孫襲面向前方,卻用眼角余光打量著她,想摟著她的肩給她一點安慰,可是他很清楚她需要的不是自己,而是那個已經走遠了的人。

    “對不起,是我帶回這樣的消息,卻沒有一起跟著去。”他忍不住又道歉。

    馮京蓮卻沒有回答,只是一個勁地盯著遠方。

    仲孫襲猜想,她是在等雍震日回頭。只要一眼就好,她一定會把那一眼深深刻進心底。

    這兩個人之間的羈絆,是從小開始的。

    無論他背著睡著的馮京蓮回家幾次,或是在她肚子餓時買多少她想吃的東西,只要雍震日一出現,她便會立刻追著他跑。雖然她嘴里總喊著要打敗雍震日,但是他們之間的感情不是簡單的三言兩語能解釋的。

    他也曾想過,如果當初師父是要他去找那個打傷了武館門生的小霸王就好了,他會比雍震日早一步碰上她,她也會追著自己跑,那么一心一意,眼里只容得下那道背影的追著他。

    “小京,將來無論你需要什么幫忙,都可以跟我說,好嗎?”他提高嗓音,試圖引起她的注意。

    原本他是想走到她面前,可一想到她的眼里仍然不會出現自己的身影,他便卻步了。

    “……嗯!彼幕卮鹂梢月牫鲂牟辉谘。

    仲孫襲無奈的笑了,轉身離開。

    不會有人送他……或者說他最希望的人不會送他。這是懲罰,是他帶走了她最重要的人的懲罰。

    馮京蓮是那么的專心一意,以至于完全沒有注意到仲孫襲離開。

    他才剛走,她已經望穿秋水地思念著他了。

    “摸著你的心,告訴我你感覺到什么?”仲孫襲離開后不久,雍玉鼎來到她身側,如是問。

    “……心跳?”馮京蓮不是很確定師父想問什么,卻很樂意現在有個人來讓她分心,讓她不要感覺那么痛。

    “每個人都以為心是最重要的臟腑,人們說的快樂啦、悲傷啦,歡喜和痛苦之類的感受,似乎都因為有心才得以成就的,所以心死了,人就算死了!

    馮京蓮猶豫地看著雍玉鼎,對他的話似懂非懂。

    師父究竟是贊成這種說法還是另有想法?她實在不懂。

    雍玉鼎看出她的迷惘,伸手指著雍震日他們漸漸遠離的身影。

    “看看他們,告訴我你看到什么?”

    “……背影!边@次她很確定。

    “你不覺得他們的背影非常挺直,仿佛對未來無所畏懼嗎?”

    “無所畏懼……”她喃喃重復著,心里更是迷惘。

    “所有人都擁有心,除非離開這個塵世,否則大家都能用心去感受身邊人事物帶來的感受,但是靈魂就不同了。并不是每個人都能擁有堅持自己的正道,走下去的勇敢靈魂。

    “做人,是要抬頭挺胸的,而他們則是連靈魂都挺得老直啊!”

    聽了雍玉鼎的話,馮京蓮沒有感到寬慰,反而更加困惑——他們的未來沒有畏懼了,那她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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