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該醒了吧?你是貓嗎?一到下午只會找地方窩起來睡覺!」惟天口氣不善地踢向地上睡死人的肩膀,硬是要擾人清夢。
被打擾的裴玦緩緩睜開眼,只見到一顆逆光的大頭壓迫性地籠罩住他。
「惟天?」惺忪之間他試探性地問。
「就是我!不然你以為會是誰呢?」惟天的語調更刻薄了。
清醒后的裴玦終于接收到他的敵意,慢慢站了起來。
「心情不好?怎么了?是那些崇拜者太熱情,煩得你受不了嗎?」他輕松地勾起笑,倚著欄桿對上惟天難看的臉色。
「他們是很煩,不過只要門一關起來就清靜多了。但有個麻煩卻怎么也掃不出去!刮┨鞈嵲沟仨蛩。
裴玦心知肚明那個麻煩是誰。
「我在這里睡午覺也礙到你了嗎?」他很虛心地請問。
「沒錯!就是因為你在這里睡覺,我才會這么不爽的!刮┨觳豢蜌獾毓肿。
裴玦不動氣,笑笑地把手擱在惟天的肩上,被對方一把掃開。
裴玦還是笑著!肝铱梢哉埥桃幌伦锩鞘裁磫?」
惟天兇惡地瞪了他一眼。
「你還敢問我!自己做了什么不敢承認嗎?你是故意要惹我生氣的嗎?」
「你不說清楚,我被罵得一頭霧水,又丟下這么多問題,你要我怎么反應呢?」裴玦仍是好脾氣地彎著嘴角看他。
已經徹底摸透裴玦的底,惟天不吃他那一套,裴玦友善的微笑無法卸下他的氣憤與不滿。
「我不是早警告過你不要接近念盈的嗎?你為什么明知故犯,天天來這里報到?!」他一字字咬出裴玦的罪行。
裴玦眼中閃過了然的眸光;他就知道在這屋檐下能讓惟天反應激烈的,莫過于那個被捧在手心的小公主了。
「你沒告訴我不能到書房來睡午覺。」裴玦說得很無辜。
「要睡覺為什么不回房睡?唐家這么大,為什么你偏偏要選在念盈常出沒的書房睡?!」惟天吼了起來。
惟天過度的反應令裴玦挑眉,一臉興味地看著他。
「你很疼念盈?」裴玦突然問道。
「廢話!我只有她一個妹妹,不疼她難道去疼那些臭兄弟嗎?!」說到念盈,惟天的火氣緩了下來。
「不過依你對她的保護程度看來,似乎超過了一個哥哥該做的范圍。你非常喜歡她吧?」裴玦又問一個突兀的問題。
沒啥耐心的惟天斜了他好幾眼。
「你不要顧左右而言它,快回答我,你接近念盈的目的!」
裴玦莫測高深地睨看他。
「若不是早知道你是念盈的哥哥,我恐怕會誤會你是她吃醋的丈夫呢。」他噙著笑說,綠眸里轉著難解的光釆。
惟天不想理會他的胡亂聯想,只想知道他行為后的動機。
「你為什么天天到書房來?」
他很明白裴玦跟慕河是同一種人,做任何事都一定會有附加的目的。平常他可以不管,但只要扯上念盈,他不得不提防。
「真的只是來睡午覺罷了。你不是說我是貓嗎?貓就是喜歡在溫暖的角落休息呀!古岖i笑得很無害。
惟天審視地盯住他。
「你不是貓,是條滑溜的蛇!顾是不肯輕易相信裴玦的理由有這么單純。
「剛好,冷血動物也是需要冬眠的!古岖i繼續跟他耗著。
「亞爾特?馬爾斯?米利匹斯那達!你應該曉得我最缺的就是耐性,再玩下去,我保證明天你就被打包送回法國去!」
每當惟天喊出他的全名,就表示極限到了,再過去可能就不有趣了。
裴玦稍微斂起笑容。「她是你最在意的妹妹,常常聽你掛在嘴上,從很早之前我就對她產生極大的興趣,F在有機會遇上,怎么可能不好好研究一下呢?我很想知道到底是怎樣的人能占住你的心?」他垂下睫毛,半遮半掩之間傳遞出神秘的訊息。
惟天也安靜下來,神色復雜地看著裴玦。
「你……」
「你知道念盈對你的感覺嗎?」
惟天正打算開口,裴玦早一步搶走了時機。
話一被打斷,惟天也不想說了,順著裴玦接了下去--
「從小我就是看著她長大的,小時候她很黏我,可是長大后她漸漸獨立,而我也有了自己的事業,現在一年到頭難得見幾次面,好不容易回家,也沒機會好好聊聊……」愈說惟天的心愈酸,「不過我想她應該還是喜歡我這個哥哥的,從她歡迎我的笑容里我可以感覺得到!怪v到最后,變成他在安慰自己。
裴玦看著他有些落寞的神情,眸色沉了幾分。
「你有戀妹情結,念盈似乎也有戀兄的傾向。」裴玦小聲嘀咕。
只要事關念盈,惟天的感官就特別敏感,當然不會漏掉他的自言自語。
惟天激動地扳住裴玦的肩膀!改銊倓傉f了什么?你說念盈有戀兄的傾向?」
裴玦懶懶地掃了他一眼。
「她似乎很在意我跟你的關系!
「真的嗎?」惟天興奮地再問。
「真的!古岖i受不了地點點頭。「她在意到會仇視我的地步!
聞言,惟天大笑起來。
「哈哈哈!不枉費我這么多年來愛的灌溉,今天終于開花結果了!念盈果然是我最親愛、最可愛的妹妹呀!」惟天得意地大喊,恨不得讓全天下的人都聽見。
「你這樣讓我覺得很可怕。」裴玦覷著他,「好像你對你妹妹的疼愛是有目的,故意教她只能喜歡你!
「我對念盈的疼愛是沒有條件的,不過若有這樣的結果,我百分之百的接受。喜歡我總比去喜歡外面那些壞男人好吧?我絕不允許有其它人霸占我最心愛的妹妹!刮┨飒殧嗟卣f。
「聽你這樣說,我很不是滋味喔。」裴玦彎起眼睛,語調格外輕柔地說,雙手軟軟地搭上惟天架在他肩上的手臂。
惟天看看兩人交纏的手臂,再看向裴玦難以捉摸的笑顏,臉上的神情也跟著變復雜。
「你想做什么?」惟天語調平板地問。
「你不是很了解我嗎?我想做什么你會不知道嗎?」裴玦的笑容更迷人了。
惟天的瞳孔縮了縮,嘴唇慢慢抿直。
「你不要惹我!顾惓5蛦〉卣f。
「來不及了,我們已經牽扯近十年,教我怎么松手呢?」
裴玦愈笑,碧綠的眸子就愈深,轉成一種會勾魂攝魄的墨綠色調。
兩人就這么靜靜對望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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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盈,妳怎么蹲在這里呢?!」慕河一拉開書房的門,就看到念盈蹲在門邊,
兩眼直視出神,那模樣嚇得他低呼。
念盈偏頭看了他一眼,沒多久又調回,慕河跟著往窗外望去。
落地窗的另一邊有一棵轉紅的老楓樹,風吹落幾片紅葉,緩緩地飄向樹下的兩個男人。
其中一個膚色偏白,有著迷人綠瞳的俊美男子倚在欄桿上,另一個高大威猛的酷哥站在他面前,架住他的肩膀。綠眼男子的手搭在對方結實的手臂上,兩人雙手交纏,雙眼膠著,千言萬語都在空中交流。
那畫面像極了禁忌之戀的偶像劇場景嘛!
「他們保持這種狀態多久了?」了解情況后,慕河好笑地問。
「一分四十八秒!鼓钣珳实鼗卮稹
這個答案教慕河收回視線轉向她。
「妳又在這里蹲多久了?」
「十一分五十七秒。」念盈瞄了一下墻上的鐘,再度精確的答道。
短暫分神后,念盈收回注意力,用力盯住窗外的一舉一動。
慕河沉吟了會,沒跟她一起觀察美男子問的曖昧,反而開始研究自家妹妹的臉部變化。
念盈的表情木然,眼里投射出強烈的光芒,嘴角的線條繃得很緊。
窗外的人一有變化,她的臉也跟著扭曲。
像現在,裴玦慢慢將惟天的身子拉低,念盈的眉就隨之絞緊。
正當兩人的額即將相觸,念盈刷地一聲站直,撞到一旁的立燈,發出明顯的聲響。
窗外的人聽到聲音立刻轉過頭來,一見到門邊的人,惟天更在第一時間內分開彼此,興匆匆地朝他們走來。
「念盈!」惟天熱情地喚著。
念盈眼色晦暗地睇他一眼。
「午安,二哥。」她淡淡地招呼。
沒有料到會是這么生疏的回應,惟天受打擊地退了一步,剛好退到后來跟上的裴玦身邊。
念盈眼光一轉,望向裴玦,臉部線條變得更混亂。
在旁注視念盈舉動的慕河腦里突然閃進一道靈光,把這些日子來念盈所有異常的行為都串連起來。
「原來是這么一回事啊!鼓胶踊腥淮笪虻氐袜。
這一出聲,引來惟天的注意。
「你這只惡狼又在打什么壞主意了?」惟天語氣不好地說。
「你這是在遷怒嗎?因為念盈不太理你,所以找她的哥哥出氣嗎?」慕河笑著接招。
「你……」被人一語道破,惟天很沒面子地說不出話來。
「好巧,怎么今天大家都聚到書房來了?」裴玦及時轉開話題為惟天化解尷尬。
惟天投給他一個感激的眼色,裴玦微笑收下。
每當他們一有交流,念盈的眉就攏高一些,冷硬的嬌顏看起來像尊嚴肅的陶瓷娃娃。
「妳怎么了?身體不舒服嗎?」眼尖的裴玦留意到念盈的臉色不佳,關心地問。
念盈沒回答,只是直盯著他瞧。
「我臉上有不對的地方嗎?」裴玦好笑地摸摸自己的臉頰,確定上頭是不是多出了什么莫名其妙的東西來。
「沒有!鼓钣O卵,別過臉去。
簡短的回答后,室內陷入一片詭異的沉默中,四個人各懷心思,彼此打量著。
「對了,惟天,你來書房多久了?大廳里的人為了你的失蹤可是急得焦頭爛耳呢!鼓胶哟蚱瞥聊乳_口。
停滯的氣氛一散,惟天像是放下重擔,不著痕跡地吁了口氣。
他抬頭看看墻上的鐘,不以為意地說:「我來了十幾分鐘吧。那又怎樣?就讓他們等吧,等不到人,他們自然會乖乖地滾回家去,我也落得輕松!
「是嗎?如果他們等到的是爺爺呢?你還輕松得起來嗎?」慕河不懷好意地笑了。
一見到慕河那副邪佞的嘴臉,惟天的背脊馬上冷了。
「該死!要是那只老狐貍敢給我亂接工作,我馬上跟他斷絕祖孫關系!」他一邊低咒著,一邊快速地移動腳步。經過念盈身邊時,還不忘惡心地放柔音調--
「念盈,改天找個時間我們好好聚一下,很久沒跟妳聊天了,我有點寂寞!刮┨鞌Q起濃眉,試著裝出可憐的樣子。
念盈被他的樣子逗彎嘴角,心情稍霽地說:「好,我隨時都有空。」
「我就知道妳是我最貼心、最可愛的妹妹了!」惟天感動地抱住她,頭深深埋進她的發間,舍不得放開。
「你耽擱一分鐘,爺爺可能會為你接下一年份的工作量!鼓胶佑謿L景地冷言冷語。
惟天怨毒地刺了他一眼才快步離開,一路上不忘詛咒這對狼狽為奸的狐貍惡狼爺孫。
「抱歉,讓你看笑話了!鼓胶有χ鴮ε岖i說。
惟天精釆的臟話演出讓剩下有教養的親人不得不陪笑臉收拾。
「沒關系,認識他這么久,我早習慣了。只是不曉得,念盈這樣的淑女會不會受不了?」裴玦很包容地微笑。
他的話引來念盈一道銳利的目光。
「他是我二哥。」她堅定地說,其中的宣示不言而喻。
裴玦當然懂她的意思,有禮的笑容逐漸拉大變形。
「當然,妳是打從出生就認識惟天了,可是最近這幾年卻是我陪在他身邊的!顾涣羟榈胤磳⑺卉。
念盈的臉色馬上刷白。
說完,裴玦也走出書房,臉上繼續掛著笑,笑容繼續轉變。
從先前的看好戲,變成欺負人的得意,然后變成另一種更深沉的喜悅。
看著看著,一旁的慕河居然也跟著笑了。
他寵溺地揉揉念盈的頭,意味深長地說:「這樣的局面,真不曉得那個粗神經的藝術家是該高興還是該傷心?不過,我很擔心妳。」
念盈瞠大眼睛看向他,口氣虛軟地說:「你知道了?」
「我是妳的親哥哥,妳在打什么主意我可以毫不知情嗎?」慕河了然地回視。
念盈幽幽嘆息。
「這是我的事,你不要插手!
「我知道,我真要管的話,剛剛就會管了!鼓胶釉倥呐拿妹玫念^,要她安心。
「謝謝。」念盈低下了頭,小聲地說。
慕河看著窗外的落葉,心想:他的妹妹真的是長大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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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氣溫的下降,才真正讓人感受到冬天的來臨。
沒有陽光的傍晚,灰蒙蒙的天,冷颼颼的空氣,連人也是孤伶伶的。
念盈這天下午沒到書房翻書,反而一個人蹲在花圃邊用力拔草。
裴玦被她嚇了一跳,臉上的笑容停了一秒。
「果然我是不受歡迎的。」
「我只討厭你現在的樣子!顾馑脑挘钣J真地再強調一次。
裴玦被她的話挑起了興趣。
「我的臉變丑了嗎?」他開玩笑地問。
「對。」她斬釘截鐵地肯定。
「很丑嗎?怎樣的丑法?」他更好奇了,很想知道這短短幾分鐘內,他的臉起了什么變化。
念盈慎重地掃瞄他的臉一遍,語重心長地說:「沒有一張面具會比本來的面貌好看!
她的話讓裴玦多看她一眼,淺淺拱高了眉。
「妳怎么會這么想呢?」
「不為什么,純粹是我個人的感想!鼓钣f得很簡單。
裴玦的眼神變得深沉。
原來她的觀察這么仔細,連他的內心都窺視到了。
他似乎是小覷了這位古怪的公主小姐。
「妳怎么會認為這不是我的真面目呢?」
念盈淡淡睇了他一眼!肝一撕芏鄷r間研究你,你是什么樣子,我會判斷。」
「說不定這幾天里妳看到的都是我的面具!古岖i笑問。
「我說過,我自己會判斷!鼓钣瘓远ǖ卣f。
見到她難得固執的樣子,裴玦除了愕然外,還多出幾分興味。
「妳為什么要觀察我呢?」他笑得不安好心。
被當事人一問,作賊的當然會心虛。
念盈立刻背過身子,躲開他探視的眼光。
「這是我自己的問題!顾龤鈩蒹E降地低喃。
「妳是在監視我吧?」他不放過她。
「不是,我沒有監視你的理由!顾芸斓胤瘩g。
「是嗎?」裴玦不置可否,臉上仍掛著笑。
涼涼的東北風吹過,吹走失根的野草,吹出一股詭異的氣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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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四點,應該是正常人熟睡的時候,但一定還有人醒著。
裴玦曲起手指敲敲厚實的橡木門板,然后雙手抱胸,悠哉地等著。
過了一段時間,他聽到房內傳出一聲咒罵與一連串碰撞的聲音,知道有人來應門了。
「你知道現在是什么時候嗎?!」惟天語氣不善地拉開門,滿布紅絲的眼珠看來十分嚇人。
「你還沒睡的時候!古岖i自動自發走了進去。
惟天極不情愿地關上門,恨恨地瞪著已經在沙發上坐下,姿態慵懶的裴玦。
「你來我房間做什么?這次工作不需要你的幫忙!刮┨鞜o情地走回工作臺,不再看他。
「真忙啊!大雕刻家。連回鄉度假,工作都會自己找上門來。這回又是哪家美術館,還是某位有錢的收藏家來拜托呢?」裴玦勾起桌上惟天未喝完的威士忌,不避諱地一干而盡。
正在畫設計稿的惟天瞟向他,沒好氣地說:「你以為我喜歡嗎?意大利那邊明明還有一大堆工作要做,那組邪惡的爺孫居然又替我接下推不掉的工作!他們以為雕刻很簡單嗎?拿刀子隨便劃劃就能擺出來見人、就能賣錢嗎?他們不知道藝術家也是要熬夜、也是要趕工作的嗎?一個接一個來,存心要煩死我嗎?!明明唐慕河的名氣也大得很,怎么就沒半個影子來吵他?!」
愈說愈氣,尤其想到當他被一堆人包圍時,唐慕河還在一旁泡茶看戲的嘴臉他就更火。
「你的手腕沒他高明,所以才會有推不掉的工作!古岖i客觀地說。
「對對對!你們的手腕最高明了,所以才可以把工作推得一乾二凈,專心當紈桍子弟!刮┨煲а赖卣f。
「不,應該說我們比較冷血,喜歡看人失望的樣子!古岖i邪邪地笑。
惟天凝視他,有感而發地說:「為什么我就是擺脫不了你們這種人呢?」
「因為我們這種人最喜歡像你這樣的人了!古岖i笑得更魅惑。
惟天皺緊眉間,抓不到他深夜來訪的目的。
「你到底有什么事?」
「沒事不能來聊天嗎?」裴玦輕松地聳肩,讓松開的睡袍領口又低了一點。
惟天的眼神加深,強硬地說:「沒事少來煩我,我很忙!
「你這話真像是變心的老公對哀怨老婆的慣有臺詞。怎么,我失寵了嗎?」裴玦半斂的眼簾下翠色眼眸透出性感的綠光。
惟天的臉色更難看了。
「少開這種無聊的玩笑!」他粗聲地說。
他知道,除非是裴玦愿意,否則是請不走他的。
想通了這點,惟天無可奈何地捉起鼠標繼續之前的繪圖工作,任憑裴玦閑適地參觀他的房間。
裴玦無聊地走向窗邊,眼角不經意瞄向外頭的一片闐黑,墨綠的眼眸閃了一下。
「這窗外看出去是什么地方?」他隨口問道。
惟天的手指收緊些。
「后山!顾唵蔚鼗卮稹
「那里有什么呢?風景好嗎?」裴玦感興趣地問。
惟天更用力地抓住鼠標,聲音低低地傳過來--
「沒什么好看的,那里樹又多又密,潮濕又陰暗,到處都是泥濘,根本沒有人會去!
「是嗎?」裴玦挑挑眉,再轉向窗外。
沒人會去嗎?那么剛才一閃而過的光亮是什么?那個眼熟的身影是什么?
腦中轉過幾個想法。他沒再說什么,坐回沙發上繼續翻看惟天的設計稿。
惟天臉色復雜地偷覷他好幾眼,猜不透裴玦的想法,也等不到接下來的動作,警戒的神經隨著時間慢慢松懈下來。
等他專心將工作完成一個段落后,才發現房間內安靜得過分,原因就是那個不速之客已經睡死在沙發上。
裴玦衣衫凌亂、領口半敞,慵懶地側躺在沙發上。他的姿態愈撩人,惟天的目光就愈深沉。
「起來!」他啞著聲試圖搖醒裴玦。
裴玦懶懶翻身,睡得更香,衣袍更顯松垮,露出大半精實的胸膛。
惟天的眼瞳呈現出一種絕對的墨黑,緊抿嘴將裴玦從沙發里拉起。
正當他開始移動,房門也在同時敞開。
然后,房里跟房外的人都被對方嚇著了。
尷尬的氣氛僵持幾秒,念盈先一步回過神來。
「對不起,我有敲門,我不知道你們在忙,抱歉!顾掖襾G下話,趕緊將門合上。
「別走!」惟天立刻拖著裴玦追過去,及時將門頂住。
難得念盈主動找他,他怎么可能莫名其妙地讓她跑掉!
念盈面無表情地轉身,深深瞄了惟天懷中的裴玦一眼。
「我看你房里的燈亮著,以為你又熬夜,想拿些水果給你,想不到卻打擾你們了!鼓钣诛B向熟睡的裴玦,眼角不著痕跡地抽動一下。
惟天沒注意到她奇怪的臉色,兩只眼睛發光地盯著她手中還泛著露珠的新鮮西紅柿,感動得說不出話來。
他最疼愛的妹妹親自送點心來給他,就算只是兩顆小小的西紅柿,對他而言,卻是任何山珍海味都比不上的。
當然,他懷里的人更是連一滴小露珠都不值。
感動到最深處,惟天忘情地將手一松,探向念盈掌中的珍果。
沒有防備的裴玦眼看就要摔向地面,念盈眼捷手快地把西紅柿丟給惟天,自己接住裴玦下墜的身子。
但因為體型的差異,她沒辦法止住他頤長的身子,反而被他壓在身下,兩人跌成一塊。
經過這么一折騰,再怎么昏睡的人也該醒過來。
裴玦睜開眼,只見到一截白皙的肌膚,以及手掌中感受到的柔軟觸感。
還沒搞清楚狀況,人就被一股強大的力量從后頸給提了上來。
隨著距離的拉開,他才看清整個場面。
沿著他見到的那一截雪頸向上延伸,顏色漸漸轉為旖旎的粉紅,襯著念盈那張嬌顏更顯艷麗。
而他的手離開她的纖腰后馬上被另一雙粗糙的大掌抓過去。
「把你的手擦干凈,把你的手擦干凈,把你的手擦干凈……」惟天包住裴玦那只偷香的左手,使勁搓揉,嘴里一面念著,眼珠眨也不眨地死瞪著他。
「請問,在我意識不明當中,我的手是沾到什么臟東西了嗎?」裴玦被瞪得很無辜。
惟天甩開他的手,狠狠賞他一眼,沒說什么,反身將念盈扶起來,細心幫她撫去灰塵。
「妳沒受傷吧?裴玦人高皮粗,摔個幾下就當作是活動筋骨,妳根本不必管他。瞧瞧妳,就是太善良了,才會被壓成墊背,還給人吃了豆腐。妳不知道二哥看了有多心疼嗎?」他一邊檢查念盈的狀況,一邊叨念,一有空隙還不忘送裴玦幾道殺人的目光。
念盈默默站著,絕美的臉上還留著激烈運動后的酡紅,水漾的長眸滑過裴玦時,總閃著異樣的波光。
看到這對兄妹的反應,裴玦馬上掌握到重點。
「我該向妳道謝還是道歉呢?」他朝念盈拉開迷人的微笑。
念盈面不改色地盯著他。「道歉。因為你毀了我要給二哥的西紅柿!
話一出口,兩個大男人都楞住了,視線從她不妥協的臉蛋移向地上那兩攤在混亂中犧牲的西紅柿泥。
「念盈,現在該計較的不是西紅柿的存活問題吧?妳剛剛被這渾球壓在地上,偷摸了好幾把!只要妳一句話,二哥馬上替妳討回公道!」惟天嗜血地扳扳指頭,準備大開殺戒。
再怎么稀奇的寶貝,也比不上念盈的清白。他可以忍痛不吃念盈的愛心水果,卻不能原諒任何染指她的行為,就算是不小心,也一樣罪不可赦!
「我只要他的道歉。」念盈堅定地搖搖頭,目光直直鎖住裴玦。
裴玦出神的視線從西紅柿泥移回念盈,臉上猶帶著幾分愕然。
「對不起!顾G訥地開口。
「不是對我。」念盈搖頭,眼睛往地上看去。
裴玦順著她的視線,焦點再度回到那兩顆不成形的西紅柿泥上,又傻眼了。
活了近三十年,他從沒想過有一天需要向西紅柿低頭。而她居然能說得這么理所當然!
詫異過后,一股無法遏止的笑意突然涌了上來。
「對不起!顾拇酱蟠蠊雌,第一次這么開心地對兩顆西紅柿表示歉意。
她真的是怪得好有趣、好可愛呀!
收到滿意的結果,念盈睇了他的笑臉一眼,轉身上樓。踏上幾步階梯,她的聲音不預警地飄下--
「以后記得鎖門,我不喜歡打擾別人!拐f完,人也消失在樓梯頭。
這句話又讓樓下的兩個男人想了一會。
惟天先沖開謎團,反手揪住裴玦的領子,面目猙獰地說:「都是你害的!都是你的攪和,害我再也吃不到念盈送的點心消夜了!」
念盈剛剛那段話該不會是在暗示他,她再也不會來敲他的門、再也不會請他吃西紅柿了吧?
「你這只該死的手,毀了我的西紅柿、毀了我的幸福,還吃了念盈豆腐,該死,該死!該死……」惟天失控地把裴玦的手架在墻上,大有一斬為快的沖動。
裴玦也看著那只碰過念盈柳腰的左手,掌心依稀還能感受到那時的柔軟,以及那股灼人的熱度。
熱度緩緩地蔓延到他的心窩。
然后,他又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