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2點半,每個學校派出的兩名運動員紛紛趕來報到,而負責給各自學校的運動員遞水的遞水員也做著最后的準備。
Z校負責遞水的一共是四個女生,除了江安安和冷宜羽之外,還有兩個二年級的女生。
“安安,你沒事吧!币恢皇峙脑诹私舶驳募绨蛏,冷宜羽看著對方一臉緊張的神情問。
“我……我沒事!”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江安安回答,“只是有那么一點點的……緊張而已!薄爸挥幸稽c點嗎?”冷宜羽拆臺道,“你的表情,不知道的人還以為等會兒要比賽的人是你呢!
“可是……”江安安吸氣吐氣好幾回,“我有點怕萬一等會兒我遞水的時候,沒遞好,讓水瓶掉在地上怎么辦?或者是我在遞水前,就先不小心地把水灑了一半,又或者……”
“哪那么多‘或者’!”快速地打斷了江安安的沒完沒了,冷宜羽搔了搔下巴,“不就是遞個水而已嘛,安啦!”
“可……”她還是有著擔憂。
“沒問題的,你一定可以干得很好!
溫柔的聲音,自江安安的身后傳來。
“司徒真!”出聲喚人的不是江安安,而是冷宜羽,“你怎么還過來這里啊,不去起跑點候著嗎?”“時間還早,差一刻的時候過去也不遲。”司徒真笑笑道,同時把目光移向了江安安,“沒什么好擔心的,你等會兒要做的,只是把水遞向朝著你伸來的手而已。”
暖暖的聲音,帶著輕柔的語調,卻奇異地撫平著她心里的緊張與焦躁。江安安不覺地點了點頭。司徒真似乎有種異于常人的能力。明明只是一句簡單的話,卻讓人覺得安全而且可靠。
“哇,我說了那么多句都不管用,司徒真只說一句就有用,安安,你重色輕友啊。”冷宜羽在一旁哇哇大叫著,眼神之中,顯然有逗弄的意味。
“你……你別亂說!蹦樒を嚨匾患t,江安安不好意思說,這樣的話,太容易引起誤會了。
“我哪有亂說啊,重色輕友,重色輕友……”冷宜羽邊跳邊繼續叫著。
“你……”江安安手忙腳亂地想要阻止對方繼續叫下去,卻一時大意,右腳絆到了草坪上的小石子,整個人眼看就要摔個狗啃泥,一只大手猛地拉住了她的手臂,把她整個人提了起來。
好在沒有搞得太狼狽!江安安吁了口氣,看向了大手的主人——司徒真。
“謝謝你!
“不用!彼χ鴵u了搖頭,同時抬起了另外一只手,賞了冷宜羽一個爆栗子,“你也夠了,別再逗她了,不然小心我和姑姑說你在學校里的‘劣跡’!彼^的劣跡,就是冷宜羽在學校里打了多少次的架,惹了多少場的禍。
“哦!闭f也奇怪,平時在男生面前當足了母老虎的冷宜羽,竟然乖乖地聽了話。
江安安怔住了,“你們……那個……姑姑……”
“哦,我的老媽,就是他的姑姑了!比嗔巳嗄X袋,冷宜羽說道。
“也就是說,你們是親戚?”乖乖,認識那么久,她還不知道這事呢。
冷宜羽點點頭,“也就是表兄妹啦!倍就秸妫喼本褪抢蠇屌蓙淼难劬嘛,害得她在學校里都不能“大展拳腳”。
“表兄妹啊……”江安安喃喃著,怪不得司徒真曾經說過,在冷宜羽面前,他是個例外,原來還有這層關系在。
“那……”一股視線,一股強烈的視線射在了江安安的身上,使得她后面的話全部都咽回了喉嚨里。
抬起頭,向著那股視線望去,望見的是一張熟悉的臉,不過,此刻那張臉上的表情,真的可以稱得上冷若冰霜。
“韓海非!”江安安叫道。
緩緩地走過來,韓海非盯著司徒真的右手和江安安左手手臂的交界處。刺眼,真的是很刺眼!
“過來!”大手一揮,他直接把她拉到了自己的身邊。
“哇,你干嗎!”整個人被踉蹌地拖著走,江安安哇哇大叫道。
“我有話要對你說。”他說著,繼續大邁步地朝前走著。
“話?什么話?”江安安努力地想要穩住身子,但是奈何力氣不如人,想站都站不住,“韓海非,你究竟要拖我去哪里?”再過一會兒就要比賽了,他還準備干嗎!
終于,在一處沒什么人走動的樹陰下,他停下了腳步。
“喂,你拉我來這里做什么!”揉了揉被抓疼的手腕,她沒好氣地問。
“你是我女朋友!彼难鄱⒅回5卣f。
。拷舶惨汇。他沒事提這事干嗎?“我知道啊!彼蠈嵉攸c點頭,因為他現在的面色十分不爽,所以就算他等會兒用手指彈死她,她也不會覺得例外。
不過,怎么也想不通,她又哪里惹到他了。才一見面,就擺出這種臉色給她看。
“那你為什么還和他靠那么近!”他悶悶地說。心像被什么東西壓著似的,讓他想發泄,卻無從發泄。
只要一想到剛才所看見的畫面,他就覺得渾身不舒服,她應該是……應該是……
“他?”江安安疑惑地眨眨眼,而后恍然大悟道,“你說的該不會是司徒真吧?”
“司徒真?”就是那個人嗎?
“剛才是因為我不小心快跌倒了,所以司徒會長才好心地拉了我一把啊!彼忉尩馈
“只是……拉?”會那么簡單嗎?韓海非不信,因為剛才那男生的目光中,明明有著一絲溫柔,一絲只專注于她的溫柔。
心里不斷地冒著泡,酸得像是連牙根都可以咬碎。
“不然還會是什么?”江安安奇怪地問。
薄唇一抿,韓海非沒有說話,只是一個勁地盯著江安安,嫩嫩的臉頰上,透著健康的紅色。長長的劉海,幾乎蓋住了整個額頭,只是卻蓋不住她的那雙眸子。
那雙可以平靜,也可以噴火的眸子,而現在,她的眸子卻閃現著靈動的光芒。
是因為什么呢?因為他,還是因為司徒真?!
手揚起,他朝著她的臉探去……
媽媽咪啊,他該不會又是準備發揮他的彈指神功了吧!雙手趕緊護住額頭,江安安只求等會兒自己不要太凄慘。
靜靜的……連帶著風聲都可以聽得到。沒有預期中的疼痛,只有一絲熱氣靠近臉頰。修長的手指,輕輕地碰觸著她的臉頰,她的發絲……
他……他在干嗎?江安安怔怔著,莫名其妙地望著韓海非,F在的他,根本就不像是平時的他,起碼,平時的他,絕對不會露出這種一臉沉思的表情。
而且在沉思中,甚至還有那么一絲的溫柔……天。【退闶怯钪鏆,韓瘋子也不可能會溫柔啊!眼花,她一定是眼花!
舔了舔有些干澀的唇,她結結巴巴地張開了口:“你……你……”
“你是我的女朋友,所以——”俯下身子,他的唇湊近了她的耳畔,“你只可以為我加油!
如魅似惑的聲音,有著攝人心魄的感覺。
操場上的擴音喇叭中,傳來了甜美的播音員的聲音:“請男子一萬米賽事的運動員,盡快到操場上集合,比賽馬上就要開始……”
臉頰上的溫度驟然消失,頎長的身影朝著操場走去,徒留下一臉呆樣的某女。
江安安依然呆愣著。只可以為他加油——他究竟在說什么。
暈!頭好大,剛才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除去一些棄權的選手,有近30個選手集中在跑道的起跑線上。
“安安,快點啊,比賽快要開始了!苯舶膊排芑氐讲賵錾,冷宜羽便忙不迭地招手道。
“哦,好!”跑到了冷宜羽的身邊,江安安接過了遞上前的礦泉水瓶。
“記得把蓋子拿掉,再遞出去!崩湟擞鹛嵝阎。
“好!”
“比賽還有三分鐘,請運動員們各就各位!睌U音喇叭中,播音員報著時間。
起跑線上,一身淺藍色運動汗衫的韓海非看著站在他身旁的人,“司徒真?”
“韓海非!蓖瑯友弁鴮Ψ,司徒真準確地喊出了對方的名。
兩個身高幾乎持平的男生,眼望著眼,鼻對著鼻。
“這次的比賽,你不會拿第一。”冷冷地,韓海非說。
“是嗎?”司徒真不置可否地笑笑,“為什么?”
“因為我會跑得比你更快!
“你真那么有把握?”是自信呢?還是自傲?
“各就各位!”起跑線上的指揮官一身大喝,手中的槍舉了起來。
所有的運動員都彎下了腰,做好起跑的準備。
“10……9……8……"
“因為我……”韓海非目光注視著前方:長長的跑道,劃著完美的弧形圈。而比賽——馬上就要開始了。
“7……6……5……4……"
“你?”
“3……2……1……"
“我會比你更快!”
“砰!”
一聲槍響,選手們躍出了起跑線。
兩道身影,一藍一白,像是兩只領頭羊般,在起跑的同時,已經把其他的選手遠遠地甩在了后面。
起跑可以那么快嗎?江安安愣愣地看著。而她身旁的冷宜羽,則直接開口道:“太快了,司徒真到底在發什么神經啊,這是一萬米的比賽,又不是1000米,一開始就那么快,怎么儲存體力啊!
是人都知道,跑一萬米的一大關鍵就是如何合理地安排體力的問題。
“你也覺得起跑太快了嗎?”江安安轉頭看著冷宜羽。
“是啊!崩湟擞瘘c了點頭,“司徒這次起跑的速度,明顯比以前快好多,而韓海非也真是的,居然用同樣的速度跟著司徒跑,拜他們兩個所賜,后面跟著的一幫人起跑速度也跟著加快,看這種情形,可能只有一半的人能堅持跑到最后吧!倍O碌囊话耄芸赡茉跊]跑完一萬米的路程便已經體力不支了。
“那……那怎么辦。 辈皇前,那司徒真會不會堅持不到最后啊,還有韓海非,他又能跑多久呢?而且以他那種個性,絕對不會接受自己失敗的。
光用想的,江安安就覺得渾身寒毛豎起。
“還能怎么樣,涼拌炒雞蛋了!崩湟擞鹇柭柤纾@然體會不到身旁人此刻的憂慮。
“不是啊,萬一……”
“沒有萬一啦,只要你等會兒記得他們跑第三圈的時候,開始上前遞水就是了!”冷宜羽說著,推著江安安,把她推到了草坪和跑道的接口處,“你啊,就站在這里乖乖地等吧!
擴音器的喇叭中,開始傳來了播音員的甜美聲音。
“男子一萬米比賽已經開始,現在跑在最前面的是13號的司徒真和19號的韓海非。跑程已經接近800米,兩人此刻已經和第三名差開了一段不小的距離,究竟他們的優勢能持續到什么時候呢?會有人超越他們嗎?讓我們拭目以待!”
盡管現在是下午三點,但是熱氣卻依然存在于操場上。太陽還是熱烘烘地掛在天空上,不斷地給操場升溫。
“加油!加油。 辈賵隹磁_上觀看比賽的學生們,不斷地給自己學校的運動員們喊“加油”,而其中呼聲最高的,當然莫過于韓海非和司徒真兩人了。
已經是……第三圈了!換言之,是到了遞水的時候!
有些緊張地拿著已經拔開了瓶蓋的礦泉水瓶,江安安看著距離她越來越近的司徒真。這次的遞水,她和冷宜羽負責給司徒真遞水,而另外兩個女生,則負責給Z校的另一個選手遞水。
近了……近了……
終于,江安安看到了司徒真緩緩伸出的手……就是這時候,遞上!
舉起了拿著水瓶的右手,江安安朝著司徒真遞出了水。
冰涼的冷水,對于全身灼熱的運動員來說無疑是必要的。猛灌了幾口水,司徒真便把整瓶水從頭淋了下來,以緩解身上的酷熱。
而另一邊,韓海非也接過了自己學校的遞水員遞來的水,不過他并沒有把水從頭淋到腳,而是喝了幾口,便扔在了一旁。
比賽還在繼續著,而操場上的聲音則喊得更加熱烈了。
2000米……3000米……
即使沒有親身在跑,僅僅只是站在操場上,江安安也有種熱得受不了的感覺。
不止熱,而且悶!伴隨著那種心臟怦怦跳動的身影,明明應該是希望司徒真能夠跑贏這場比賽,為學校爭光,但是……她卻不愿也不想看到韓海非落敗。
“3500米!比賽已經進行到了全程的三分之一,跑在最前面的依舊是13號的司徒真和19號的韓海非,而第三名11號的方可距離他們差了近一圈的距離,現在的時間是7分26秒,司徒真和韓海非還是保持著一定的速度在繼續跑著,他們究竟能不能破了運動會的記錄呢?讓我們繼續等待吧!”
播音員在盡責地播放著比賽的進程。此時,已經有三個選手從比賽中退了下來。
“看吧,我就說會有人堅持不了的。”冷宜羽聳聳肩膀,仿佛眼前的一切都在預料之中。
“那他們……呃,司徒真沒事吧。”江安安問道。
“沒事,看他的樣子,似乎這種速度也很適應!崩湟擞鹜兄掳,打量著說道,“不過真沒想到,韓海非居然能夠以與司徒持平的速度跑,看來他的運動神經還不錯嘛。”
還要繼續……跑下去嗎?江安安怔怔地看著那奔跑在土紅色跑道上的兩道矯健的身影。同樣認真的神情,同樣飛揚的神采。
力量與速度的競爭,這就是男生的比賽嗎?
司徒真的臉上,沒有那溫柔的笑意,有的是讓人感覺到奪冠的決心,而韓海非,她能感覺到的是——“用心”二字。他……很用心地在跑著,不再僅僅如他自己所說的,跑步就只是跑步而已。
他參加男子一萬米的比賽,有什么用意嗎?之前他明明毫不在意的。
“6000米!比賽進程已經過半,司徒真和韓海非依舊保持著領先的位置,而距離他們最近的8號選手,已經整整落后了他們兩圈的距離!”播音員的聲音,繼續從喇叭中傳出。
現場的吶喊聲依舊在持續著。很難想象,這樣速度的一萬米比賽,只是校際的運動聯賽。
“韓海非,加油!”
“司徒真,用力跑!”
一陣一陣的聲潮,朝著操場席卷而來。
水,遞出了一瓶又一瓶,江安安已經不知道自己遞出了多少瓶的水。
水,遞給的是司徒真,可是她的眼,每次卻都會不由自主地朝著韓海非瞄去。一頭的濕,黑色的發絲粘著水珠,分不清是汗水還是清水。沒有以往的冷酷,此刻的韓海非,讓她覺得熱力四射。
耳邊,閃現的是他之前對她所說的話——“你是我的女朋友,所以,你只可以為我加油!”
只為他而加油嗎?可是……
“安安,別發呆啊!”冷宜羽推了推呆愣著的江安安,出聲提醒道,“比賽還在繼續著呢,遞水員可不能出什么差錯!
“哦,好!”回過神來。江安安趕緊點了點頭。
冷宜羽笑笑,隨即又扯開嗓子,對著操場上奔跑著的司徒真狂喊道:“加油!司徒真,要是輸了,我不會放過你。
不會放過?江安安不由地嘆了口氣,這種語氣,還真是像宜羽的加油方式。
“對了,安安,你也喊啊!”自己喊了猶不過癮,冷宜羽拉著江安安說。都是Z校的,現在是到了為校爭光的時候了。
“我……我也喊?”
“對啊,你從剛才到現在,好像都沒為司徒喊過加油呢!”冷宜羽說著,別有深意地瞄了瞄江安安,“該不會是因為你想幫韓海非喊加油吧?”
“怎……么會!”心,像是被戳穿了某種謊言一般,漏跳了一拍。
“那為什么不喊?”
“我……我……”她支吾著,腦子里努力地想著理由,“對了,我要專心遞水。 笨偹悖业搅艘粋可以稱之為理由的理由。
“噢,是嗎?”這個理由,冷宜羽顯然不能接受。
“是……是!”
“1500米!只剩下最后的1500米了!司徒真和韓海非依舊還處于領先地位!不過……司徒真的速度似乎慢了下來,已經是極限了嗎?還是有別的原因呢?究竟誰會率先沖過終點呢?”播音員的聲音,適時地解了江安安的圍。
冷宜羽和江安安的目光,不由得向著奔跑中的兩人望去。
此時,韓海非已經越過了司徒真,領先了約5米的距離。
“不會吧,司徒那家伙會輸了這場比賽?”冷宜羽咋咋舌,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的情景。該死的,司徒那家伙,居然在最后的1500米被對手超過!若是不趕快跟上的話,很可能會……就以這樣的形式結束了比賽。
“應該……應該還有希望吧。”江安安訥訥地說。
領先了,韓海非終于領先了,速度沒有絲毫的減緩,宛若一個不知道疲憊的戰士一般,向前不斷地沖著……沖著……
她現在所處的位置,只能看到他的背影。可是那樣的背影,卻攝住了她的眸光。
她對他的了解……似乎太少太少。
而今天,是她第一次看到他的奔跑,第一次看到他在用心地做著某件事情,第一次,有種被他折服的感覺。
金色的光芒,折射在他滿身的水珠之上,像是為他裹了一層光的衣衫。
他——是美麗的,宛若阿波羅神一般,駕著坐車,用光的速度前進著……
“司徒真,加油啊!趕上去啊!”冷宜羽在身旁猛力地喊著。
“1000米了!韓海非依舊保持著領先的位置,而司徒真則緊隨其后,韓海非能把這領先保持到最后嗎?司徒真會趕超嗎?!”喇叭中的聲音,繼續播報著。
而這,是現場所有人都想知道的答案。
究竟結果會如何,沒有人知道。因為一切都存在著變數,一切都有可能,尤其是對著韓海非和司徒真這兩個怪物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