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時,埃米爾屏住了氣息,徐徐闔上眼,再次將她擁入懷中,緊緊地,彷佛想將她整個人揉入自己體內,而后重重吐出一口氣,嘴角徐緩地勾起欣喜的弧度,綻開安心、滿足又快慰的笑意。
她總算察覺到了,沒有她陪在他身邊,他的生命隨時都可能終結。
不過以后不會了,因為她將會實現自己的宣言,再也不會離開他了,即使她依舊會在兩個世界之間來來去去,因為兩邊都有同樣深濃的血緣在牽系著她的靈魂,但她總是會回到他身邊來,就從此時此刻開始,他的身邊才是她最終的歸屬。
第一步目標達成了!
*
「又下手了?該死,難道他們非要你死不可嗎?」
伊德憤怒又慌亂的在書桌前走來走去,充分流露出他的不知所措,書桌后的埃米爾反倒沒事人般地淺酌著葡萄酒。
「坐下,伊德,不用太擔心了!
「不用擔心?」伊德憤慨的拉住腳步!改阏婺敲聪胨绬?」
「我不會死!拱C谞柭龡l斯理的起身,腳步慵懶的走到落地窗前,午后溫暖的陽光柔柔的灑落在他身上!富蕦m那邊派人來通知我,我只要再閉門不出一段時間,等陛下透過大使與撒丁首相議定會面的時間之后,我就安全了!
往后,要再有什么驚險,也有雪儂替他解決,他根本不用擔心。
「最好是!挂恋锣,也去倒一杯酒來壓壓驚,呃,再想一想,也許要一整瓶才夠。「話說回來,又是雪儂夫人救了你呢,她是……」
「不要問!拱C谞栞p輕道。
伊德聳聳肩!负冒桑菃枂栄﹥z夫人又到哪里去了總行吧?」
埃米爾回過身來,「回家去了,她還有些事要辦,不過周末她會和兩個孩子一起回來!顾。
「是嗎?」伊德咕噥!刚嫫婀郑悴宦犓脑捦蹬艹鋈,她都沒生氣嗎?」
埃米爾突然別開目光,又回到書桌后落坐,那模樣……
伊德心中頓時有數,嘴角不由撩起一彎賊兮兮的笑,「請問,你答應她什么條件了嗎?」他興匆匆地問。
埃米爾瞪他一眼。「不關你的事!
伊德放聲大笑。「果然,我就知道她不會那么輕易放過你!」
「暫時把那些需要和我親自會面商談的客戶安排到家里來,」裝作沒聽到伊德的揶揄,埃米爾板著臉吩咐道!缸詈檬窃谠缟。」
「是是是!挂恋乱廊恍Σ豢梢,露出兩排牙齒還不夠,連牙齦都跑出來了。
「到倫敦的計畫再往后延。」
「是是是!
「然后你回夜丘去看一下葡萄園有沒有問題!
「是是是。」
「……我計畫到美洲發展,就辛苦你去做開路先鋒吧!」
「是是……欸?!」
第7章(1)
西元一八五八年夏天,法皇拿破侖三世與撒丁首相加富爾會面,雙方同意對奧地利聯合作戰,于是,燒炭黨收回對埃米爾的暗殺令,埃米爾終于自由了。
老實說,埃米爾并不太歡迎這種自由,除了不得已必須出門到公司處理公事之外,他只想和雪儂跟兩個兒子窩在家里,以彌補過去錯失的十年時光,但他也很清楚目前還不是時候,他還有第二步目標必須達成,這時候有許多他并不喜歡的事都不能不去做,譬如……
「皇宮的舞會?」雪儂大聲呻吟,明白表示出她的不樂意。
「上面寫的是男爵暨夫人,」埃米爾看著手上的請柬說!改悴荒懿蝗!
雪儂嘆氣。「我知道!
抬起目光,埃米爾注視著她!改悴幌氪┦购,呃,鳥籠?」
聽他也說撐裙架是鳥籠,雪儂忍不住笑了!笇Γ也幌氡魂P在鳥籠里。」
隨手將請柬扔在寫字臺上,埃米爾探出雙臂將她攬入懷中,然后抽掉她的發梳和發夾,使她的黑發宛如瀑布般傾泄而下。
「之前襯裙架是用堅固的鐵制成的,我承認,那真的很像鳥籠,不過現在不是了,現在的襯裙架是用……」他溫柔地撫掌她烏黑柔軟的長發,并俯唇覆在她耳傍柔聲輕語!赣袕椥缘能涗摻z和馬鬃、鯨須、棉麻制作而成,沒有你想像中那樣行動不便,試試看好嗎,為了我?」
仰起臉來,她凝視著他,而他望進她眸子里的眼神就像迷霧中的精靈,神秘又充滿蠱惑力,一下子就捉住了她整個人,使她再也逃不開。
她沒有回答,但心里早已投降了。
雖然極力想避開被關進鳥籠里的命運,然而在她決定要留下來那一剎那,她就知道這一刻是避免不了的,除非她反悔回到二十一世紀,再也不回來了。
可是她并不想后悔,只是覺得很窩囊。
沒有任何一只貓愿意被關起來,她這只東方的暹邏貓卻自愿被關進西方的鳥籠里,超蠢!
「穿那種東西真的超可笑耶!」
「那是時下的流行時尚!
「我不能做落伍的女人嗎?」雪儂低頭,埋在他胸前哀怨的咕噥。
「為了我……」他扶起她的下巴,唇瓣極盡誘惑地在她嘴邊流連游移!冈囋嚳,嗯?」
「好嘛!」投降了!改鞘鼓兀俊
「束腹就不用勉強了!
「好吧,反正只有一次!
可是……
「伯爵夫人的晚宴?」
「不能不去!
「羅斯柴爾德夫人的茶會?」
「不能不去。」
「……拿來我自己看!」忿忿地一把搶過來埃米爾手上所有的請柬,雪儂惱火的一張看過一張,一邊大步走向樓梯。「我來決定要不要去,就不信沒有一張不能拒絕的!」
「可以,不過……」埃米爾瞄一下希金!肝蚁肽阕詈脝枂栂=,請柬的主人是誰!
片刻后,二樓小書房里——
「秦特夫人?」
「大使夫人。」
大使,大人物,不能不去。
「孟蒂侯夫人?」
「皇后的表妹!
同樣,大人物,不能不去!
「德米多夫人?」
「陛下的堂妹。」
公主,更大的大人物,不能.不去!
「歐仁夫人?」
「奧斯曼男爵夫人!
皇帝身邊的大紅人,大牌大人物,不.能.不.去!
「禮沁夫人?」
「鋼鐵工業的……」
結果,這個不能不去,那個也不能不去,二十幾張請柬只勉強刷掉了三張。
最可惡的是,一大半都是必須由她獨自去赴會,換句話說,她得拉笑臉自個兒應酬那些傲慢的上流階級貴夫人們,而不能推給埃米爾去敷衍。
「希金。」
「是,夫人?」
「我好可憐喔,你想我能不能請女管家代替我去?」
「……」
這位夫人腦筋有時候真的有點不太正常!
*
對一個內向的女人而言,要面對傲慢又挑剔的貴族夫人自然不容易,但若是一個天生外向又聰明的女人——譬如雪儂,剛開始可能不太習慣,然而不需要太久,她就能夠抓到其中的訣竅,不僅能應付自如,有時候還很能夠自得其樂。
因為她是全巴黎最受女人嫉恨的貴夫人之一,有些心胸狹窄的女人就是忍不住要對她冷嘲熱諷一下,在這種時候,她那張伶牙俐齒總是能夠讓她享受到說到對方回不了話的樂趣。
想斗嘴?
這邊想輸都輸不了!
「聽說夫人的兒子已經十歲了?」
「沒錯!
「但爵爺去年才和你結婚?」
雪儂微微瞇了一下眼,又是一個想找機會奚落羞辱她的女人,她暗忖,旋即綻開格外燦爛的笑臉望住問話的馬臉女人,她實在不知道該稱呼對方夫人或小姐,因為對方已三十出好大一截頭,她卻聽到人家叫對方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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