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半是廉價的蔬菜和較不高尚的動物部位!
是喔,蝸牛就夠高尚了!
「譬如?」
「牛頰肉、牛肚、羊肚,豬腳羊腳,公雞雞冠,或者公羊的驕傲。」
「公羊的驕傲?」都被吃光了,還有什么好驕傲的?
「就是公羊的……」亨利用力咳了兩下!改莻!」
見亨利說得不太自在,眼神還游移不定的飄到兩旁去流浪,雪儂腦際靈光一閃,豁然恍悟,差點笑出來。
「喔,那個『驕傲』!」
「呃,對,那個驕……咦?卡帕娜夫人也來了!」
「卡帕娜夫人?」雪儂疑惑地重復,目光下意識隨著亨利的視線轉動,尋找目標。「誰……哇,美人!」
高尚的淑女不應該出現在這種時候的中央市場,雪儂以為她是唯一僅有的一個異類,沒想到會在嘈雜喧囂的市場通道上面對面碰上另一位,還是個黑發黑眼的薩丁尼亞美女,嫻靜優雅體態端莊,有貴婦人的雍容風范,也有純女人的嫵媚風情。
不過最教雪儂佩服的是,要到這種滿地污濘的地方來,那位美麗的貴夫人竟也堅持要套上撐裙架,寬大渾圓的蓮蓬裙穿在身上好像掛著半個地球在身上。
應該是西半球吧!
「她是誰?」
「卡帕娜夫人擁有一家高級沙龍!购嗬吐暯忉尅
「藝文沙龍?」雪儂好奇的盯住對方看,對方也跟她一樣驚訝的看回來。
「這個……」亨利想了一想。「算是吧,正確講應該是研究政治歷史的沙龍,在那兒出入的主要是政治人物與外交官等紳士名流,是十分高尚有水準的沙龍。每一回沙龍舉辦宴會之前,卡帕娜夫人都會親自出來選購食材以確保餐飲的品質!
「是喔,不過……」雪儂有點疑惑。「她親自跑到這種地方來,她的丈夫沒有意見嗎?」
「卡帕娜夫人原是法國駐奧大使的妻子,四年前她丈夫過世,遺留給她不少財產,她才有能力設立沙龍!
「原來她丈夫已過世了,那么……」雪龍收回視線!改阒詴敲辞宄,是因為埃米爾常常去卡帕娜夫人的沙龍『研究歷史』羅?」一個疑問產生另一個疑問,最后,終于到達真正的疑問。
她沒察覺到自己的語氣有點酸溜溜的,但忠心的亨利即刻注意到了。
「不不不,先生從來沒去過卡帕娜夫人的沙龍,事實上,先生已有九年沒有來過巴黎,而卡帕娜夫人的沙龍是三年前才開始的,先生不可能去過!」他慌忙為主人辯解!刚f實話,我會這么清楚是因為席勒少爺是沙龍的常客,他……」
他猶豫一下,不曉得適不適宜再往下說,但為了主人的「清白」,他還是照實說了。
「呃,席勒少爺似乎迷上了卡帕娜夫人的外甥女,不時丟下工作不管,流連在沙龍里,索瓦老爺常常命我把席勒少爺捉回公司里去工作,老實說,連我都覺得席勒少爺實在太不像話了。」
「埃米爾不知道嗎?」
「當然知道,先生也因此警告過席勒少爺好幾回,并拒絕替席勒少爺支付生活之外的額外開銷,希望席勒少爺能知所警惕,可惜席勒少爺絲毫不懂得收斂,還到處放話說先生已立他為繼承人了,再以先生的繼承人身分到處掛帳,甚至上賭場欠下不少賭債呢!」
有其祖必有其孫,又是另一個弗朗!
雪儂暗忖,決定要警告埃米爾小心一點,然后望著卡帕娜夫人竟然筆直地正對著她而來,猜測對方想干什么?
不會是想在這種地方「招攬生意」吧?
卡帕娜夫人先看一下亨利,再以一種貴族式的高雅腔調詢問:「難得在這里見到東方人,請問這位夫人是?」
原來她是認出了亨利。
雪儂恍然大悟,正想回答對方,但還沒來得及開口,亨利便搶先替她回答了,而且神態間十分得意。
「于夫人是先生的未婚妻!
聞言,卡帕娜夫人即刻收回目光移向一側,「原來是你們那位席勒少爺的未婚妻!顾驼Z,口氣間隱約有幾分輕蔑,別說禮貌上的打招呼,似乎連看都不屑再多看雪儂一眼。
「不不不,是埃米爾先生,他也到巴黎來了!购嗬嵵馗。「自從埃米爾先生的宅邸興建好之后,埃米爾先生從沒有來過,因此那兒一直都只有管家、廚師和兩位雜務女仆,埃米爾先生來得又很突然,來不及徵雇新的仆人,索瓦老爺才會把我調到埃米爾先生的宅邸!鼓軌蛩﹂_那個狐假虎威的紈绔少爺,升級伺候真正的「老大」,這就是亨利得意的地方。
「裘雷歐瓦?他離開夜丘了?」卡帕娜夫人錯愕地驚呼,目光刷一下又拉回雪儂身上,眼神中除了驚愕之外還有一絲難以捉摸的情緒!杆摹椿槠?」
有問題!
雪儂瞇起雙眼。「你認識埃米爾?」女人是好奇的動物,尤其是有關于「她的男人」的事,不立刻問出來腦筋會暴走的。
卡帕娜夫人又盯著雪儂看了好一會兒后才開口,「每年十一月,我都會親自到勃艮地選購葡萄酒!贡砬橐鸦貜驮鹊亩饲f高雅,聲音柔和溫婉,就像貴夫人最完美的典范——專門放在櫥窗里展示用的。
「所以,你認識他一段時間了?」
「三年!
「是嗎?我認識埃米爾十年了!」雪儂脫口而出,帶著很明顯的炫耀性質,說完才察覺自己的表現很幼稚又無聊,超丟臉!高,我是說,我好像從沒聽他提起過你。」
卡帕娜夫人眼中掠過一絲黯然。「或許對他而言,我只不過是一個客戶,不值一提吧!」
見狀,雪儂幾乎可以肯定眼前這位卡帕娜夫人對埃米爾的感覺可不僅僅是單純的主客關系而己,卡帕娜夫人要是對埃米爾沒有什么「特別A計畫」,她就把眼睛挖下來炒辣椒!
只是不知埃米爾對卡帕娜夫人又是什么想法?
*
原計畫晚餐時間過后再回埃米爾的宅邸,但與卡帕娜夫人分開后,雪儂馬上就吩咐亨利送她回家。
「咦?你今天怎么這么快就回來了?不過剛好,我有事要問你!」
顧不得訝異,她一把捉住埃米爾,只顧把埃米爾往書房里拖,沒注意到埃米爾與雅克交換了一下眼色,雅克還比了個OK的手勢。
沒錯,是今天!
「說,你跟卡帕娜夫人有什么關系?」前言省略,一開口便直搗黃龍。
「生意關系!拱C谞柡孟裨缬袦蕚,以最從容的態度回答她。
「她很美!」雪儂指出事實。
「的確,像懸掛在皇宮大廳的畫像。」只供觀賞評鑒,其實一點內涵也沒有。
「她還是個貴族夫人!」
「貴族都是虛有其表的廢物!
「可是……」才兩個字,剛起頭的潺潺塞納河突然斷流,雪儂張著嘴僵住。
請等一下,她在吃什么美國干酪醋?
不管是卡帕娜或卡蜜拉,埃米爾想跟任何女人來上幾條香腸火腿,她都沒有權利說話不是嗎?
沒錯,她是沒有權利!
「可惡!」她咒罵著回身走人,罵自己,也罵這該死的十九世紀!
埃米爾默默注視著她的背影,目光沉靜如晦,唇角若有似無地勾了一下,回身面對兒子,父子倆交換著只有他們明了的眼神……
再過一個星期,結婚禮服終于趕制完成,在這之前,埃米爾和雪儂早已在巴黎市公所的婚姻證書上簽好字,并在婚姻證書上認領雅克為婚生子,同時確認了他們母子倆的合法身分,因此禮服一完成,他立刻帶著雪儂和雅克回到勃艮地,在一座只有二十幾戶人家的小村莊里的小教堂舉行宗教儀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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