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胸部真豐滿!”瑪克琳的男伴。
埃米爾的下顎猛然繃緊了,幸好,勒內子爵的負面評論及時加進來。
“她的腰太粗了!”
他這么一說,大家不約而同往子爵夫人那邊瞄了一下,真正粗的在那里,就算勒上十件緊身褡,冬瓜還是冬瓜。
“她的禮服真寒酸!”
“居然沒有任何蕾絲彩帶!”
“也沒有花邊和蝴蝶結!”
“首飾也沒有幾件!
“她到底有沒有化妝?”
“她不知道現在的流行趨勢嗎?”
“羽毛才是重點!”
“沒有鮮花的發型像話嗎?”
以上是女士們沒完沒了的評判,雪儂只是抿唇微笑。
不管她們怎么說,她都沒興趣像她們那樣用足夠裝飾一整支軍隊的蕾絲、蝴蝶結和緞帶把自己裝扮得像會走路的結婚蛋糕,圣誕樹也不行。
十九世紀的女人流行低胸露肩,特別是在宴會、舞會上,不管是多么善妒的男人也不得不讓上半身幾近赤裸的女伴暴露在大家面前,因為這是流行;同樣的,用蕾絲花邊、彩綢皺褶、緞帶蝴蝶結、緞帶和羽毛鮮花來裝飾自己,做最奢侈華麗的打扮,這也是流行,大家都這么做,也都認定這才是美。
每個時代都有每個時代的流行,她不會看不起這時代的流行,但也不打算盲目跟從流行。
她適合什么她自己最清楚。
見雪儂始終含笑默默聆聽那些女人的評語,既不生氣更不在意,眸子里還露出幾許興味,埃米爾深深凝視她一眼,那目光,透出一種說不出的含義,仿佛想看進雪儂心里頭去。
“出發吧,不然會來不及!彼f,率先扶著雪儂的手臂出去。
于是,十二個人分乘三輛四輪箱型式馬車,上路去也。
“對了,我并不是很清楚你們國家的習俗規矩,所以……”車行片刻,雪儂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從提袋里取出扇子!澳奈荒懿荒芨嬖V我,女士們是如何用扇子‘說話’的呢?”
坐在她身邊的伊蓮娜馬上扭頭望向車窗外,好像沒聽到,坐她正對面的埃米爾正待伸出手來,半途卻被他身邊的伊德搶走。
“我來、我來!”伊德笑嘻嘻的刷一下打開扇子,還故意擺出女人妖嬈的姿態來,并慢慢地扇動扇子,“我已婚或已訂婚……”:然后,加快速度扇動扇子,“我是單身……”:再板起臉來刷一下臺上,“我生氣了……”:又恢復笑容地輕輕搖動扇子,順便拋一下媚眼。“我能在家見你嗎?”
扇子大大地敞開,“愛你……”:扇子半開,“友誼……”:扇子打開又闔上,滑稽的眨巴著眼,“吻我……”:右手持扇擋在臉前,“來吧……”:換左手持扇擋在臉前,“離我遠點!”:扇子貼近右頰,“是的……”:扇子貼近左頰,“不……”:扇子畫過前額!拔覀儽蝗硕⒅
大概是說完了,伊德笑吟吟的要把扇子交還給雪儂,沒想到換埃米爾客串劫匪中途劫走扇子,并拿出筆在扇子上寫字,伊德不禁失笑。
“此外,女士們會把舞伴的名單寫在扇子上,了解了?”
果然有學問。
“大致上……”雪儂喃喃道!安贿^我想我只要會一種就行了!
“哪一種?”
雪儂俏皮的微笑,接過來埃米爾遞給她的扇子,用左手拿著比在臉前!斑@一種!彼莵韼兔Φ模刹皇莵碚腥锹闊┑。
“不必擔心,我會一直待在你身邊,不會讓任何人騷擾你。”埃米爾說。
聞言,伊蓮娜立刻對車窗外的景致失去了興趣,“那我呢?”她急忙扭回頭來對埃米爾眨著哀怨的眼!拔蚁嘈挪粫腥魏稳俗⒁獾剿,但我,埃米爾,上次的舞會你知道有多少人騷擾我嗎?起碼十幾個呢!”
“那不是正合你意嗎?”伊德喃喃咕噥。“你最喜歡人家騷擾你了!”
“伊德,我在跟埃米爾說話,請你不要插嘴,太沒有禮貌了!”伊蓮娜咬牙切齒地瞪他一眼,再轉回來對埃米爾眨眼,表情又換了,可憐兮兮的。“埃米爾,請你陪伴在我身邊好嗎?今晚我真的不想被人騷擾!
“那就不要去參加舞會嘛!”伊德又嘟囔。
“伊德!”伊蓮娜怒吼,翻臉了!熬退隳闶俏业牡艿埽乙膊辉试S你如此隨便!”
咦咦咦?原來伊德是伊蓮娜的弟弟!
雪儂驚訝的來回看伊德和伊蓮娜,難怪她老覺得他倆有點像,一個美艷、一個英俊,單就五官容貌而言,都可以打一百分。
“我只是說出實話嘛!”
“你……”
“好了,伊蓮娜,倘若你真不希望被人騷擾,伊德自然會陪在你身邊!贝蟾攀遣荒蜔┝,埃米爾的神情不但冷峻,還有點嚴酷!澳銘摵芮宄,雪儂是我邀請的舞伴,我必須陪伴的人是她!
“她?”伊蓮娜輕蔑的瞥她兩眼!袄蠈嵏嬖V我,埃米爾,她真的只是你生意上朋友的女兒嗎?”
“不然你以為是什么?”伊德又插嘴了。
“伊、德!”伊蓮娜兩眼開始噴出火花來。“你為什么一定要跟我作對?”
“誰教你老是問一些無意義的問題。”伊德吊兒郎當地說。
“伊德!”伊蓮娜咆哮!澳氵@該死的……”
“夠了!”埃米爾低叱。“如果你們要再吵下去,我們就不去了!”
伊蓮娜顯然很不甘心,但仍緊緊的閉上了嘴巴,恨恨地又轉過臉去看車窗外,伊德卻仍在嬉皮笑臉的擠眉弄眼——對著埃米爾,后者搖搖頭,眼里卻浮漾著一絲若有似無的笑意。
看來伊德和伊蓮娜雖然是姊弟,卻不是同一國的呢!
*
埃米爾特地來參加的這場舞會主人并不是什么大人物,也不是貴族,而是另一座酒園的主人,因此應邀而來的客人也都是其他酒園主人或者酒商,遠遠及不上巴黎社交界所舉辦的大型宴會,但在鄉間來講,場面也不算小了,好幾十輛馬車包圍在宅邸四周,頗為壯觀。
“等等,埃米爾,我有話跟你說。來,葛斯,你先帶于小姐進去!
多半是意識到雪儂的出現已威脅到她的計畫,子爵夫人一下馬車就喚住了埃米爾,不讓他有機會帶雪儂進場,只要埃米爾不帶雪儂進場,人家就不會“誤認”雪儂是埃米爾的舞伴,而娥潔泥才是他應該帶進場的舞伴。
“慢著,雪儂,請你稍等我一下!卑C谞柡芾潇o的不上姑母的當!肮媚,有什么話就盡快說,說完了我再帶雪儂進去,你知道,她是我的舞伴,理該由我帶她進去!
“但我可能要跟你說很久!
“那就進去再說!
“可是這件事很急……”
“倘若真的很急,在家里就應該說了!
子爵夫人窒了一下!拔摇椰F在才想起來!
埃米爾始終面無表情。“現在才想起來,那就不可能是什么急事。”
子爵夫人張了張嘴,大概是急了,竟然脫口而出,“我是子爵夫人,你敢不聽我的!”
眉峰高高的挑了起來,埃米爾靜默好一晌后才慢條斯理地說:“記得姑母每一次來請求我拿出費用為姑丈或表弟、表妹們舉辦宴會時,姑母并不是這么說的,倘若我沒記錯的話,姑母總是要我撇開姑母貴族的身分,先顧念姑母是我的親人……”
丑話不說可以裝作你不知我也不知,一旦挑明了說開來,該紅臉的人就一定會紅到底。
譬如勒內子爵,埃米爾話才剛起頭,他就難堪的別過臉去,再往下說,葛斯立正往后轉,第一個開溜,他那三個姊妹一個隨后蹺頭,另一個腦袋低垂在胸前抬不起來,最后一個躲到老娘身后去避難,說到最后,子爵夫人臉色又紅又白又綠,像紅綠燈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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