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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一根筋 page 23 作者:瑪奇朵
    易穆德見她從晚宴回來后就一副郁郁寡歡的模樣,忍不住心疼地勸著,“我娘的話你別放在心上!

    其實這跟她一點關系也沒有,今日他娶的人只要不是母親認為能夠給他帶來好處的,那么她就不會滿意。

    這樣簡單的理由他卻不能直接說出來,他寧愿她不知道,也不愿說出口讓兩個人都受傷。

    可阮芝盈總是在不該精明的時候精明,他雖然沒有明說,可是今日當長公主一一介紹那些閨秀的時候,若現在仔細回想起來,她就發現長公主總是會對那些閨秀的家境背景多提個兩句,例如這是某某侍郎的嫡女,或者這是哪位將軍的獨女等等。

    那時候只是覺得奇怪,但后來仔細想想,其實這不過就是嫌棄她出身普通,不管是什么將軍還是侍郎,那都是離她太過遙遠的世界。

    她眼里有點茫然和掙扎,如果……如果他不是長公主的兒子,就只是那個簡簡單單的小秀才該有多好?

    那么,是不是今天他母親對她就沒有那么多的嫌棄和敵意?是不是她也能夠光明正大地被介紹成是他的妻子,而不是只得到簡單的一句“阮娘子”?

    她從床上坐起身,大大的肚子頂得她不怎么舒服,但是比起身子的不舒服,心里頭的疼更是難以釋懷。

    易穆德也跟著她一起坐起身,從后頭摟住了她,手輕撫著她的肚子,沉默不語。

    過了許久,阮芝盈才有些遲疑地問著,“我說……要是我真的不受你娘的喜歡,到時候我們該怎么辦?”

    戲文上總是有個美好的結局,可是現實畢竟沒有戲文所寫的那般美滿,只要三言兩語就能跨過身分的隔閡、家世的差距。

    他沉默了一會兒,最后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要真是那樣的話,那我陪著你回西南,回阮家村,就像以前一樣。”

    那時候的他只是一個普通的秀才,而不是長公主的獨子,他們住在只有兩進的宅子里,日子過得很簡單,沒有那么多人服侍,可是也少了許多的麻煩和煩惱,愜意無比。

    阮芝盈感覺得到他下這個決心有多么困難,她如果真的要求他這么做了,到時他放棄的不只是他的家鄉、他的家人,還有這天下大多數的人都無法得到的榮華富貴。

    “為了我,值得嗎?”她忍不住脫口問了出來。

    易穆德輕撫著她圓滾滾的肚子,有那么一瞬間,也覺得自己剛剛說出的話會不會太過沖動草率了。

    可是一想到如果真的按照了娘的想法,不管是讓她為妾或者是外室,甚至是遠遠的再也無法見面相比,放棄一切遠走西南,反而變得不是那么不能接受了。

    以為會失去她的經驗一次就夠了,他一點也不想要重溫那個時候的驚慌害怕,那種心痛得無法言喻的感覺,他這輩子不想再經歷第二次。

    輕貼著她的頸項,感受著脈搏的穩定跳動,輕嗅著她身上的體香,易穆德心里滿是平靜,他低沉的嗓音有些壓抑,可還是沒有任何的猶豫,“為你,我不悔!

    如果在許多年前,有人說他會因為見了一個女子一眼就眷戀不忘,見了第二眼就從此動情,那么他一定會大肆嘲笑那人的天真與荒誕。

    不過就是一眼,就那么一眼,怎么能夠心心念念?

    但當他遇到阮芝盈,他就懂了,僅僅只是眼神瞬間的交會,卻也像是早在三生石前訂下了緣分,在心里鐫刻下對方。

    別人如何他不知,但是已經牽住的手,他怎么也不可能因為這些亂七八糟的理由而松了手。

    至于娘……娘的心思他明白,皇帝的猜測和寵愛,還有那些皇子們的爭斗他也不是不清楚,只是揣著糊涂當不知而已。

    今日他娶平頭百姓,娘親不高興,可他要真順了娘的意思,與高門大戶之女定了親,那就該當今圣上不高興了。

    阮芝盈抿唇,沉默不語,眼眶卻在暗夜中微微的紅了。

    如果沒有經歷過這些日子的富貴,她肯定不知道他放棄的究竟是什么樣的生活。

    畢竟對她來說,有吃不完的糧食,甚至還能夠常常有新衣裳穿,那就是最好的日子了,至于那些皇親貴胄所過的日子她根本連想都不敢想,自然也不知道其中的差距。

    可這一路行來,無論是在碼頭還是驛館,看那些平日趾高氣揚的小吏們一個個低聲下氣地站在邊上,一些縣令甚至知州等等的拜帖幾乎就沒有斷過。

    “富貴”兩個字,不只是表現在吃穿用度上,而是無所不在的。

    阮芝盈想起了離開西南前,大伯娘特意找她說的話——

    至親至疏夫妻,最近的是夫妻,最遠的也是夫妻。他今日待你好十分,你也不能當作是理所當然的,而是要想想自己能不能還上這十分,甚至是給上十二分,不是讓你一味的委曲求全,是要互相付出,這情分才能長久。

    大伯娘語重心長的一席話,大約是早就已經猜到了如今的場面了吧?

    平頭百姓娶媳嫁女都還有挑剔比較的時候,大伯和大伯娘他們自然不信皇家能夠沒有任何芥蒂,接納她這樣一個普通的媳婦兒。

    那時候不明白的話,現在終于明白了,讓她的心酸酸澀澀的,卻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抱著她的男人。

    她的夫君是多么好的一個人,為了她,連這樣潑天的富貴都舍了。

    她自個兒吃得差些無妨,畢竟再差也不過就是那樣,可他這樣出身的人,要是真跟著她回了西南,過起普通百姓的日子,那可怎么舍得?

    一心疼起自家夫君,阮芝盈忍不住又想,這些日子以來,自個兒因為有孕所以變得特別的愛哭橋氣,他都處處忍讓,就是今日晚宴上,他還自毀形象去威脅對她出言不遜的姑娘,如今又許諾若是長公主堅決不肯承認兩人的婚事,便打算要跟著她一起回西南去。

    現在想想,他為她做了這么多,那她又能夠為他做些什么?

    她的性子本來就不弱,要真是這般柔弱的話,早在那年撞上山匪的時候就已經沒了小命,哪里還有現在這種種糾結心緒。

    其實不過就是讓人疼著寵著,結果反而把自己的性子給養嬌了。

    阮芝盈頓悟了自己這些日子以來變得軟弱的原因,眼眶即使還有些紅,但眼神卻不再帶著惶然,而是一股不可動搖的堅定。

    長公主又如何?皇親國戚又如何?她夫君就是喜歡她,就是愿意為了她放棄一切,為了他這般心意,她被刁難又如何?就是不肯承認她又如何?那戲文里不也還說過孝感動天的故事嗎?

    她相信只要她表現出她的誠意,就算不能感動天地,感動一個看起來有點嚴肅又重規矩的婆母應該是沒問題的。

    這一長串的想法在腦海里跑過,其實也沒花多少時間,她反握住他的手,認真又嚴肅的說著,“夫君對我不離不棄,這一片心意我自然是明白的,可是咱們是夫妻,這共同的艱苦自然不能只讓你一個人扛!所以放心吧,我明兒個開始就上婆母那兒好生伺候著,日子久了,肯定會讓她承認咱們的婚事的。”

    她說得信心滿滿,可是易穆德卻沒有她那么有自信,先是一個錯愕,然后苦笑著搖頭,“你不懂我娘那性子,她要是下定了決心,哪里是輕易能夠更改的?”

    “放心吧,我懂得,不管她打我罵我,我肯定都能夠承受的!再說了,我跟大伯娘問過,該怎么伺侯婆母我還是清楚的,你就放寬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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