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穆德看著眼前的女子,這是他曾經以為清麗脫俗,命運乖舛的可憐小姑娘嗎?
如今,她卻提著一把大砍刀,面不改色地把一個男人的頭給砍下來,表情連變一下都沒有,始終泰然自若。
他以為自己會有種被欺騙的感覺,但是并沒有,認真說來,他現在更想狠狠地抱住她,確定她是不是如他所看見的這樣安好。
往她走過去的每一步,他腦子里的想法也快速的變化著。
從一開始打算要好好教訓她,直到最后站定在她面前時,看著她明顯緊張的神色,他愉快地決定了對待她的方法——他一句話也沒說,直接把人攔腰扛到肩膀上,然后往阮大春的屋子里走去。
他這個侄女婿不想“獨守空閨”,跟著媳婦兒一起回娘家總可以吧!易穆德任性地想著。
他有隱瞞她的東西,但她顯然也有許多沒告訴他的事情,而現在……既然她已經不打算隱瞞了,那么他稍微泄露一下自己的本性應該也無所謂吧?
阮芝盈在被扛住的瞬間,手一抖,那大砍刀就落在了地上,砸出了好大一聲響動,可易穆德就像是全然沒聽見一般,依舊扛著她往前走。
不習慣讓這么多人一直看著他們,阮芝盈羞澀的拍打他的背,要他趕緊把她給放下來。
“快放我下來!怎么能……怎么能在外頭就……”
剛剛沒有心理準備,被她給拍了幾掌,差點被打到內傷,易穆德神情一僵,但為了男人的尊嚴,他硬是撐著把人給扛進了屋,甚至還直接從剛擦干淚,從另外一間臥房里走出來的陸氏面前晃過去。
阮芝盈已經不敢看大伯娘的表情是如何了,她現在恨不得找個洞把自己給埋起來!
不是說這男人是個讀書人嗎?不是最愛談什么四書五經嗎?怎么行為會如此不守規矩?
“你……你怎么能這樣?”阮芝盈腳才落地,連忙又驚又羞的往后退了好幾步,根本就把眼前的男人當成登徒子看待了。
易穆德站在原地,微微一笑,“我哪樣了?不過是把我受驚的媳婦兒給帶回屋子里來,我哪里做錯了?”
他那雙細長的丹鳳眼尾微微的挑起,讓他眉目流轉間少了幾分讀書人的書卷氣,倒是增添了幾分風流。
阮芝盈就不明白了,明明就是同一個人,可為什么他突然間就像轉了一個性子呢?
她的疑惑清清楚楚地寫在臉上,加上隨著他每一步靠近,她那羞澀無措的樣子就越發明顯,讓本來性子就有些惡劣的易穆德更是玩性大起,直接無賴的將人給堵在門板和自己的懷抱之間。
他低下頭,呼出的氣息拂過她的耳朵,惹得她敏感的輕顫著,引來她細細的抗議聲。
“別……外頭還有人……”而且這也不是他們自己的宅子,是大伯的屋子,他怎么敢就在這個時候對她、對她做出這等事情?
她臉紅紅的想要拉下他的手,覺得以自己的力量,這不過是舉手之勞的事情而已。
但是當她拉了第一次,出了點力氣再拉第二次,最后幾乎用了全身的力氣拉住了他的手想往旁邊拽的時候,她的手反而被拉著一轉,被扣在了他的手掌心里。
“這……這不可能!”阮芝盈幾乎是目瞪口呆的看著自己被反握住且無法掙脫的手。
“怎么不可能?”易穆德輕撓著她的手,語氣中帶著危險,“難道你以為這世上就你一個擁有天生神力?還是你以為你那靠著力氣耍的花拳繡腿就真的無人能敵了?”
她瞪著他,連忙反駁,“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你……你明明就只是個秀才不是嗎?”
易穆德搖搖頭,微微一笑,“就像你騙我你很柔弱一樣,實際上我并不是秀才。”
“什么?”她一臉的震驚!霸趺纯赡苣?大伯去查過了,秀才在鎮子上是有登記的,我是說你們的免稅田證……”
看著她像是被狠狠嚇到的可愛神情,易穆德覺得原來他之前的掙扎糾結其實根本都是多余的。
“那也是假的。”他非常爽快地又承認了自己的另一個謊言。
秀才是假的,那文弱的樣子也是假的,然后呢,還有什么是假的?阮芝盈覺得自己無法分辨了。
在他一連串的謊言澄清之下,她自動地忽略了自己也是一堆謊言加身這件事。
他低頭俯瞰著她,唇緩緩地輕擦過她的唇,然后低聲說著,“看來我們誰也不用嫌棄誰,彼此都一堆的謊言呢!
阮芝盈微張著嘴,整個人怔怔的發愣,以至于沒注意到他的唇已經緩緩地移動,輕含住她偏白的唇瓣,手也不由自主地開始往她衣裳里探去。
她情不自禁的輕吟出聲,然后馬上閉緊了嘴,瞪大了眼望著他,想要掙扎卻發現自己還被他牢牢地鎖在懷里,頓時臉頰上一片緋紅,眼里也盈滿羞澀。
一步兩步三步,逐漸靠近的腳步聲讓他們辨識出門外之人的身分。
阮芝盈靠在門板上不敢輕舉妄動,眼里飽含威脅,然而她還是小看了眼前這個男人的無賴程度,他就是不動不放手,就像是等著看她的好戲一般。
最后還是她被羞得眼淚都要流出來了,他才眷戀不舍的松了口,先把人抱在懷里好好疼惜一番,然后替她整理好發釵等等首飾,這才開了門看向來人。
“大伯娘!彼⑽⒁恍Γ粗懯弦荒樉执俚耐膊粣,而是略微側了側身子,讓她瞧見屋子里的阮芝盈的確是好的不能再好了,他才笑著問道:“大伯娘有什么事?”
陸氏擺了擺手,“沒事沒事!就是……就是問問你們有沒有要熱水還是金創藥之類的!彼缓靡馑颊f是因為看見他把自個兒侄女往屋里扛,怕兩個人又鬧了什么矛盾,侄女要是一時不察把人給弄傷就不好了。
幸虧阮芝盈不知道陸氏的內心話,要不肯定第一個跳出來抗議——明明就是他仗著優勢欺負人,怎么大家都懷疑是她欺負他?
阮芝盈這時想起剛剛好像看見受了傷被抬回來的阮大春,也顧不得害羞了,直接就朝陸氏問道!“大伯娘,大伯傷得怎么樣?要不要請大夫來瞧瞧?”
“沒事沒事,傷口雖然看起來駭人了些,其實就是多留了幾滴血,又不小心碰到頭而已,睡一覺就沒事了!
陸氏見她走了出來,干脆就把人往外拉了幾步,小心的道:“怎么樣?侄女婿可有生氣,還是說些什么了?你打小性子單純,又愛習武,我也寵著你,讓你脾氣也比一般姑娘硬氣。
“可出嫁前,在自個兒家里自然是什么都行,你大伯也是嘴巴上說說,實際上還不是慣著你,可一出嫁就不同了,尤其侄女婿還是個讀書人,就愛姑娘家文弱淑雅的,今兒個卻讓他撞見了這一幕,就是發點火也是應該的,你也別和他鬧,只說以后不會再犯就行了!
陸氏恨不得一下子就把多年來的夫妻相處之道全都傳授給她,尤其她還記得夫妻兩個是鬧了矛盾的,不過現在看來問題應該不大,要不這侄女婿也不會后腳就追了過來,只是怕自家侄女脾氣太硬,就想著多吩咐幾句,畢竟哪家夫妻沒有吵架的時候呢。
就像那戲文里說的,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這每一對夫妻能夠湊在一塊兒,那都是上天給予的緣分,要是因為一時使性子把緣分給糟蹋掉了,那得多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