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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奴嬌?昭君 第七章 作者:凈琉璃
    龍城就在天鷹山脈腳下,離獵場相當近。附近有溪流、水草豐美,足以供全部的赤罕人及牲口休養生息。

    在龍城舉辦的市集,可讓來自赤罕各地的牧人與商旅,交換珍奇物品及買賣物品、奴隸;而借著這難得的聚會,到達適婚年齡的男女正好趁此機會交流感情、商定婚姻,因應性別與年齡,也有各式游戲和比賽可以參加。

    此外,摔角、舞蹈、歌唱……由撒滿祭司主事的各種儀禮也在各地同時進行,這樣熱鬧的集會將整整進行一個月以上,之后隨著貴族們議事底定、時序漸漸邁入秋天,各氏族才會緩緩散去,回到原先的游牧地。

    “我早知關你不住!眹@了一口氣,青年換上休閑的長袍,回眸望了少女一眼,后者正喜滋滋地把玩著自市集上拿來的一把金質彎刀,據說是用舒蘭珠子上的珍珠換來的:“不過,竟是舒蘭把你給帶走,這倒令我驚訝得很!

    “反正你沒空嘛!”少女不在意地回嘴,一面將刀抽出——刀柄雖是掐金鑲珠寶的華麗設計,刀身倒是很輕,女子也能輕易揮動:“我遇到很多人喔,也看到你弟弟了!

    “哪個弟弟?”

    “很多個弟弟,還有妹妹,你的阿帕婦人很多吧?不過最值得看的當然是右賢王,”輕快地舞動彎刀,拜公孫祈真和左賢王日夜監視有成,她受傷的肩膀總算能夠卸下傷布,讓她稍微活動。

    舞刀的姿態靈秀圓轉,爭芒輝舞帳內的火光,薄刀切裂空氣發出颯颯風響,一個旋身,尖銳無匹的刀鋒已然抵在左賢王的頸項旁邊,一絲頭發緩緩飄落地面。

    撒藍兀兒依舊平和,沒有任何動搖,反倒挑起了一邊的眉毛,顯得興致勃勃:“喔?你對述那有何感想?”

    收刀回鞘,她一臉認真地想了半晌:“看來很溫厚,其實很狡猾。不過不是讓人討厭的狡猾。先生說得不錯,他要不是右賢王,一定是很厲害的大商人!

    “他現在就已經是很厲害的商人!比鏊{兀兒微笑:“雖然不打仗,在他底下的人也衣食無缺、牲口肥美。據說他和東霖守關的段將軍暗地里頗有交情,需要的時候兩人做戲來場不痛不癢的邊關大戰,東霖那邊可以和皇帝交待,述那則可以和他的安雅交待……至于底下的暗盤怎么著,就不需要外人明白了!

    “可是他說最近東霖換了一個笨皇帝,竟然讓段將軍拼著功名不要一走了之!鄙倥V劬Γ骸靶聛淼氖仃P將軍好大喜功,自視甚高,將來的仗大概免不了。”

    “那也沒什么不好!比鏊{兀兒口氣平淡:“述那不愛和人計較也不喜歡解釋自己的言行,像桑耶那般誤會他軟弱怕事的人其實不少。真要打就打吧,述那不可能會輸!

    “唔?”少女安靜地打量他半晌,突地露出捉狹之意:“你其實很喜歡這個弟弟的吧?”

    撒藍兀兒笑而不答。

    “其實我覺得他也很喜歡你,雖然他的安雅好像對你很有意見!鄙倥S手丟了剛剛還寶得像什么似的彎刀撲進撒藍兀兒懷里,攬著他的頸項笑得像個孩子似的:“可是如果他當了單于,你還是會殺了他,對不對?”

    “……因為述那不會殺我!辈粺o惋惜之意地嘆口氣,撒藍兀兒抱起少女走向床鋪:“正因為他不會殺我……”眼底閃光凜然:“所以赤罕的單于絕對不能讓他來做!

    在他懷里咯咯嬌笑起來,少女柔順地任他將自己放在床上,手還揪著男子的衣領。等男方也在她身側躺下,她立刻像只貓似的膩進了他的腋窩:“所以我比較喜歡你。”

    輕哼一聲,撒藍兀兒無奈地嘆了一聲:“意思是,你決定在我當不上單于時依然留在我身邊了?”

    “不一定,我可以去當他的閼氏,然后幫你殺了他!鄙倥︻伩蓯郏骸胺凑愠蔀閱斡谥,我依然是你的閼氏。”

    托著自己的耳后側身看她,撒藍兀兒輕輕搖頭:“認識你愈久愈覺得你可怕……”

    少女咧嘴一笑,忽然撲上將他壓在身下,像野獸般以兩手釘在他的臉頰旁邊,話聲溫柔卻充滿威脅性:“現在后悔也來不及了喔,撒藍,因為我看上你了……”

    無言地閉上眼睛,男人的神情有點痛苦:“你都已經騎到我身上來了,還是不讓我碰你?”

    對身下的生理反應做個鬼臉,少女又是那副天真無邪的樣貌,甚至不有余裕伸手彈了一下男子的鼻,然后才翻回原位躺著:“你、又、還、不、是、單、于!”

    有點絕望地長嘆一聲,撒藍兀兒轉頭對著少女發出警告:

    “你這么折磨我,在我當上單于的那一晚,保證有你受的!”

    “那你就早點當上單于!”笑咪咪的臉蛋一點擔驚受怕的表情都沒有,她甚至還偎得更近一點,存心考驗男人的毅力:“這么折磨你好有趣喔,或許就算你落選了也沒關系呢,呵呵呵……”

    干笑兩聲,撒藍兀兒低低一嘆,將她摟進了懷中:“我真的、真的是不知該拿你怎么辦才好啊……”

    少女笑了一會,漸漸地沒了聲息。玩了一整天其實累得很,沒多久就顯得意識朦朧。撒藍兀兒卻突地用極低的聲音蹦出了一個問題:“阿奴,你覺得舒蘭怎么樣?”

    “嗯……她很好啊……呼哇……”打個呵欠,她模模糊糊地應道:“不過,她有喜歡的人了吧……應該不是桑耶……你會讓她嫁給那個男人吧?”

    “……為什么這么說呢?”

    “因為你不讓她嫁的話……”少女顯然快要睡著了,最后一句話碎得讓人非得全神貫注才聽得清楚:“她會把所有的阻礙者都除掉……大概連你也不例外……”

    撒藍兀兒摟著她的那雙手不自覺地用力了一下,少女依舊睡著了。男子清明的眼眸,卻在夜幕里慢慢籠上了悲傷的顏色。

    既然頭一天就被舒蘭公主帶了出去,之后要再把她禁在帳里自然說不通。撒藍兀兒無奈地取得她“絕不惹事,絕不受傷”的保證之后,還是只得放她出去自由玩耍,條件是要聽公孫祈真的話,不論她多么不愿意。

    “我都說了我絕對不會讓自己受傷的……”一路嘀咕著經過熟識牧人的帳篷,順手還討了一杯奶酒;再走數步,卻發現公孫祈真不像平日,會在她身后跟著勸什么“因為你老認為自己這么做不會受傷”之類的話;仨煌,書生的確還跟著,神色卻顯得恍恍惚惚。

    “先生?”歪著頭叫了他一聲,后者沒有反應。

    跳到他身前再叫一聲,男子只是愣了一愣,自然地停下腳步,堆起了有點不真實的笑:“怎么了?阿奴?你有什么想玩的嗎?”

    “……難得看你這么心不在焉……”少女笑著啜了一小口酒,眼睛卻藏在酒杯后頭盯著他瞧:“昨天舒蘭姐姐把你拉進那個帳子,是見到誰了?”

    “呃……沒、沒有啊……”不擅說謊的男人立刻別過眼去,少女一聳肩,轉身就跑:“那好吧,我叫撒藍去查一查!

    “不!不要!”書生難得地著慌起來,一把抓住了少女的手,卻不料抓到了少女傷勢未愈的那一邊,痛得她大呼起來:“好痛、好痛、好痛、好痛!”

    “啊啊,對、對、對不起!边B忙又放了手,公孫祈真急得滿頭汗,“又傷到哪里了?我帶你去找大夫,龍城這兒人多,大夫和左賢王府的不一樣……”

    捂著痛處蹲在地上,少女看來像是在哭。書生跪下緊張地要問,卻見她一雙眼睛冷冷亮亮地隱在覆額的瀏海之后,嘈雜的人聲之中,她的話語細微卻清楚傳進了公孫祈真的耳中:“我要見你見到的那個人!

    “不、不行的……”

    “為什么?”

    “他、他不是普通人……”公孫祈真亂了陣腳,只有搖頭:“我不能、不能讓他陷入險境……”

    “這樣啊……”少女垂眉思考了一會,露出嬌艷的笑容,扶著公孫祈真的手站起來:“我懂了,那好吧,我要去玩跑馬!”

    “耶?”書生還沒回過神,少女已經朝著赤罕人比賽馬的場地跑去,都跑了一段距離,書生才急急忙忙追上:“等一下!阿奴!你的肩膀要騎快馬還太勉強了!”

    “哪里勉強!我在石海時的傷還比現在重呢!”她高興地撲進人群就要沖向報名處,身后的公孫祈真眼尖,發現骨都侯正好就站在報名外旁邊看比賽,連忙大嚷:

    “桑耶!抓住阿奴!”

    高大的青年聞言反手,輕松拎住“自投羅網”的少女,不讓她再接近報名處一步。圍在附近的人群好奇地望著這副景象,一時連場上的比賽都失了光彩。少女氣得跺腳,罵起人來還是用她最熟悉的西極語:

    “你這古里古怪骨都侯在這里礙什么事!我要玩跑馬,撒藍也說了讓我自由去玩的!放手啦!”

    “用赤罕話說我才理你!鄙R娌桓纳鼗亓艘痪,正好公孫祈真也趕來了:“還有,這比賽是給十到十五歲的赤罕男孩玩的。你一不是男孩、二不是赤罕人、三已經不只十五歲,死心吧!”

    “還、還有!睍⒋a上一句:“我不讓你玩,撒藍說過你要聽我的話!

    嘟起嘴巴忿忿地注視場上已經開始的下一波比賽,男孩子們穿著鮮艷的衣服,在沒有鞍具的馬背上耍出各種花招并跑向終點,少女不甘心地哀嚎:“我明明比他們厲害!”

    此話一出,側目者更多。桑耶卻一個個瞪回去,最后一個被瞪的就是少女:“那也等你傷好了再說!要是讓你在我的視線里出事,撒藍會剝了我的皮!”

    “兇什么兇,難怪舒蘭不喜歡你!”少女氣鼓鼓地頂了一句,卻讓桑耶怒氣沖天地一把揪起前襟:“你說什么!”

    瞥了一眼驚嚇得就要過來勸架的公孫祈真,少女卻笑了起來,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對著骨都侯說:“舒蘭不喜歡你。她有喜歡的男人了,但是絕對不是你!

    幾乎要噴出火來的男人惡狠狠地瞪著她,揪著她衣物的手用力到爆出青筋。只需一個動作,就能輕易扭斷她的頸項,少女卻還一派悠閑,伸手指向遙遠的貴族帳篷:“你自己去問舒蘭姐姐,不用在這里瞪我!

    話聲剛落,少女就被男人摔向公孫祈真。先生被撞得退了一步,總算將少女安全地接進懷里,還聽到少女不高興地抱怨:“粗暴、野蠻,活該被拋棄!

    “阿奴你……”公孫祈真望著大步離去的骨都侯背影,男人的殺氣之重,甚至讓其跟前的人與牲口自動走避:“這種事……”

    “這種事不該讓他最后一個知道!鄙倥柤,站直身子拍拍塵土,嘴邊勾起一彎殘酷的笑:“何況,要是桑耶找到那個男人,把對方宰了會更好!

    “你怎么可以說這種話?這豈不是要舒蘭公主為難……”

    “先生,你不知道嗎?”少女一臉訝異地望向書生:“舒蘭姐姐喜歡的,就是你昨天見到的那個人!

    公孫祈真霍地變了臉色,嘴里喃喃念了幾聲“不可能”之后,突地不顧一切追著桑耶跑了過去。

    少女將手握在身后,笑咪咪地目送他跑遠,眼珠子轉了一圈,照舊擠到報名的攤位前面去。雖然不合比賽的規定,但是她剛剛那句“我明明比他們厲害”讓許多少年騎手心生不滿,加上她看來還小,就算主事者不愿意讓她參加,選手們也鼓噪著想給她一個下馬威……

    于是,少女跳上了馬背。

    拿到了這一輪的冠軍。

    左賢王一面和弟弟討論長老們做出的決定,一面從龍城大門出來,話說到一半,卻因為少女在馬背上歡呼雀躍的身影太過鮮明,讓他瞬間沒了聲音……

    “撒藍?”右賢王不解地順著大哥的視線望向比賽場地的方向,其實離得很遠呢,他只看到少年們比跑馬的那塊空地上聚了一群人,而顯然是冠軍的那個選手蓄著長發,似乎不是男孩……

    “我果然不該答應她……”一聲長嘆,右賢王驚訝地看到素來冷靜自持的兄長,扶著額頭露出疲憊的神態。突然間懂了,他微微一笑:“喔!那位就是傳說中的西極姑娘?”

    “傳說?我才到龍城兩天,已經有傳說了?”撒藍兀兒苦笑,嘆了一口氣,拍拍右賢王的肩:“不管怎么樣,我現在得去把她拎走。之后的事,我們彼此勉勵吧,述那!

    “嗯,雖然我很想干脆地認輸把單于位給你算了……”右賢王笑著聳聳肩,對著自己母親的帳篷一孥嘴,嘆氣搖搖頭。

    “這么做不見得省事。”撒藍兀兒笑了一笑,已經走向賽場,隨手比個手勢揮過自己的脖子:“你的安雅比你積極多了,或許會不惜拿我的頭逼你即位!

    右賢王無奈地仰天一嘆,沒有多說什么,就和撒藍兀兒分了手,回轉自己的營地。

    慢慢橫越人群走向賽場,看著除了少女之外的其他選手圍在一旁,既驚訝又崇敬地對著少女問個不停。赤罕人是喜歡強者的,不論這個強者是男是女是族人或異邦之民,少女明明肩上帶傷還能拿下頭名來,騎術之優異已經無須多言。但是撒藍兀兒看著這些憑空冒出的“仰慕者”,卻不自覺地哼了一聲。

    “撒藍!”少女一眼望見他出現,立刻丟下了那群仰慕者,不甘心地從馬背上跳進他懷里,大臂一張牢牢接住,少女高興萬分:“我贏了一頭小牛!哈哈!現在我不是身無分文的窮丫頭了,我有一頭小牛!”

    雖想責備她怎能無視自己的禁令擅自比馬,可是再一想他根本沒細分過哪些事情不準她做。仔細端詳了一會少女的狀況,顯然沒受什么新傷,撒藍兀兒嘆了一聲,攬著她往帳子走:“好、好,這頭牛可要小心養大,可以拿來祭神!

    “祭神?”少女驚訝地張大嘴,隨之沉吟一會,轉頭又要跑回去:“那怎么可以給我小牛?我去要只大的,F在就可以拿來祭,不然等小牛長大才祭神有什么用,你又不一定是單于。”

    “回來!币话炎セ,撒藍兀兒順便瞪了一眼在賽場上對她露出“男人”表情的圍觀者:“你出了這場風頭,全族人都該認得你了,不必再去招惹新是非。”

    “哎呀,你知道啊!鄙倥谥斐猿砸恍,偎著他乖乖走:

    “誰要某人成天往龍城里跑,根本沒時間出去宣告我的存在!

    “你這次做得還不過火,我就當做不知道吧!”撒藍兀兒嘆口氣。這個小姑娘看似天真莽撞的舉動全都有自己的目的——包括當她騎在馬上看到自己出現,面上的表情立刻變得嬌艷動人,迷得圍觀的男人目眩神馳——那不是因為看到他出現而歡喜,只是在利用機會宣告她的身份罷了。

    在場中四處巡了一遍,撒藍兀兒低聲問:“怎么只剩你一人?先生呢?”

    “先生礙手礙腳,我把他騙走了。”少女笑咪咪地回答,換來撒藍兀兒連番搖頭:“看來想找個人牢牢盯著你,要不就是我自己來,要不就得拜托舒蘭或述那才有辦法……”

    “不公平,我贏了跑馬,你竟然不恭喜我還一副我只會惹麻煩的樣子。”少女一嘟嘴,霍然停步,指向另一邊的血腥賽場:“你也去比!”

    那邊的比賽彌漫了血塵與嘶喊聲,騎士們必須徒手抓起重達四十幾斤的無頭小牛在草原上狂奔,直到抵達終點。途中隨時會有人過來搶奪,落馬遭其他騎士踐踏之事所在多有。但是在這樣的比賽中負傷卻是無比光榮之事,男人們依舊趨之若騖。

    撒藍兀兒一挑眉,看著少女的臉孔,仿佛在研究她說出這句話究竟有何用意。后者也很老實,她挨上來在他耳邊低低說了兩句,卻見青年露出微訝的表情,再望向賽場,然后搖頭。

    “那我去比!闭f著她就要走過去,左賢王一攤手,知道她不是說笑,將她拉了回來,輕輕瞪了她一眼,隨之大步走進了賽場。左賢王的出現讓場上起了一陣鼓噪之聲,這樣的比賽沒有開始,到小牛被丟進終點之前也沒有結束。誰都可以半途加入,為了公平起見,撒藍兀兒騎了普通的馬匹,一聲輕叱就跳進了戰圈。

    少女笑盈盈地抱胸站在一旁,對于左賢王可能會受到的傷害漠不關心。她注視的并不是左賢王,而是從舒蘭帳里出來之后,就投入這個戰場,已經滿面血污猶如瘋狂的骨都侯。

    以矯捷的身手橫越所有的障礙,沖到日前緊抓著小牛的表哥身邊,撒藍兀兒伸手抓向桑耶的臂膀,后者卻像是根本不認得他似的,毫不留情的直拳就朝他臉上揮來。

    偏頭閃過,撒藍兀兒心知少女說的沒錯,桑耶現在的狀況已經瀕臨極限,唯有用強硬手段逼他休息。心意既決,他雙腿夾緊馬腹,一手做勢要去搶牛,當桑耶反擊時,他卻迅速抽身而退,搶牛的那只手抓住了桑耶揮過來的拳頭,另一手便朝桑耶的胸膈重重一擊!

    “一道、兩道、三道……哇,你受了很多傷呢。”

    “誰害的?”白了一旁沒事樣的女孩一眼,左賢王任醫生告退,一面穿上衣物。少女卻一把撲上,硬是壓在他的痛處:“可是你贏了啊,左賢王果然厲害,大家都甘拜下風呢!”

    悶哼一聲,撒藍兀兒擰著眉忍痛,也不把她推開,只是沉沉地問了:“現在你總該說了,為什么會突然要我進場去阻止桑耶?”

    少女眨眨眼,一臉無辜:“他是你重要的表哥,死在那種比賽里不是太可惜了?”

    “沒錯,但是‘你’絕不會為了這種好聽的理由要我救他!

    輕笑兩聲,少女總算挪開身子,只是乖順地偎在他旁邊玩著他的衣袖:“遇到這么了解我的的男人,真是令人惶恐得想開殺……”

    想起那晚她神智不清時說的話,撒藍兀兒只是淡淡一笑:“你殺不了我的,我比你強太多了!

    “……”笑容變得溫柔,少女沒有再說什么,只是輕描淡寫地問了一句:“你比完之后不是去看了桑耶,他醒了嗎?”

    “醒了,把我痛罵一頓!

    “還有呢?沒提到舒蘭姐姐嗎?”

    “……有!比鏊{兀兒眼神一黯。平日里自負英雄氣概不可一世,從不把女人放在眼里的桑耶,竟然對著他哭了?拗哉Z,為什么,為什么要一直瞞著他……如果舒蘭喜歡別人,他會去找那個男人好好打一場,然后把舒蘭托給他?墒遣辉摬m著他、不該瞞著他……

    少女略略沉吟:“這么說,舒蘭姐姐還是沒告訴他對方是誰嘍?虧我還特地把他引去見舒蘭姐姐呢,真沒意思!

    “為什么不說呢?如果是赤罕人,就算身份再低,只要有足夠的戰功,公主下嫁也未嘗不可。若是異族人,北鷹這塊土地上的異族人可不多,舒蘭姐姐何等眼界,怎么會看上那些和奴隸沒兩樣的工匠或農夫?再者……”

    撒藍兀兒輕輕抓住她:“你到底想說什么?”

    “撒藍,先生來以北鷹十六年,除了跟著你在左賢王府,還待過什么地方?去過哪里?”微微沉思,撒藍兀兒搖頭:“沒有。先生是讀書人,不喜遠游。對打仗行軍之事更無興趣,據他所說,自出關之后流徙數月便遇上赤會牧民與其一同生活,再借龍城之會遇上阿帕,成為通譯和我的老師。自此便一直待在單于庭,直到我成年繼左賢王位,又跟著我到左賢王庭……”

    “也就是說,他在北鷹熟識的人,也就只限赤罕人。”少女再次沉思,然后正視著左賢王:“那么,在這龍城里頭,除了先生之外,有第二個東霖人嗎?”

    撒藍兀兒微微蹙眉:“這得要查一查……不過述那的右賢王府里頭,有一兩位應該不足為奇……”

    “我是說單于庭!

    沉默一會,男子別過眼。想了半晌,終于低低一嘆:“阿奴,舒蘭的事情,你不要探究得太深。一切等我回來,單于位有了定論,我自然會處理……”

    “回來?你要去哪里?”

    “我和述那的地位相當、能力相近,長老們自到龍城便已討論多時,始終未能定案……”左賢王靜了靜:“最后,他們決定以單于最需要的兩樣事物來決定我和述那誰能繼位!

    少女揚眉略略想了一下:“最需要的兩樣……嗯……你們要打仗帶兵……要搶掠邊境、要照顧牲口、要看管奴隸……”

    “是,所以人望和統馭之力是首要!比鏊{兀兒微微一笑:“長老們要我和述那各領一支精兵深入塔散爾沙漠,沙漠里有另一支和我族長年敵對的勢力,人數雖然不多,卻強悍異常。偷掠牲口、殺我牧民、搶我族女及占用獵物,可說是赤罕人的骨上之刺,歷代單于時常發兵攻打,每次都被他們逃進沙漠,自此無可奈何。但是……”

    頓了一頓,他繼續說:“近日終于得到消息,找到了他們的藏身地。長老們就是希望由我和述那前去剿滅此族,誰得到的首級愈多,誰就是下一任的單于!

    少女微微皺眉,跳下臥鋪走了幾圈,然后站定:“什么時候出發?”

    “兩天后。我們得決定要帶誰去,兩人各自只能帶一百名精兵,要進入沙漠,也有許多要準備的東西!

    慢慢踅回他身邊,少女將頭靠在他肩上喃喃自語:“兩天后啊……那就是說,兩天后,我一定會很忙嘍?”

    靜了很長一段時間,撒藍兀兒輕輕執起她的手:

    “是啊,你是未來的閼氏呢。我不在的時候,龍城的全部性命,就交給你了!

    有點訝異地看了男子一眼,少女終于問了:“所以你知道……難道你的阿帕是舒蘭……”望著撒藍兀兒的眼睛,她靜靜地住了口,笑了一笑,將臉偎在撒藍兀兒的手心里:“算了,不說。放心把,我會幫你守住這個龍城——更何況,它也是我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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