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娘,”蘇明月從善如流,“我想問一下,不知道是誰送我過來的?”
“我也不太清楚,那人給了我足夠的銀錢,又留下藥方,讓我按方抓藥,按時熬給你喝,別的也沒交代!蓖醮竽锏馈
“那人后來還有來過嗎?”蘇明月又問。
“來了一次,又留了些銀錢跟一個包袱給姑娘,說如果姑娘醒來要離開的話,就讓我幫忙準備路上吃喝的行囊。”
蘇明月沉默了片刻,然后笑了下,道:“我知道了!
是白茶還是常冬?應該是常冬,他身為侍衛,出入宮門是比宮人方便的。
他留下的話的意思是她自由了,她這樣理解沒錯吧?
病好之后,她要去哪里呢?
蘇明月突然有些茫然。
雖然之前是有想過隨便找個地方隱姓埋名過日子,但是在這個陌生的世界里,她又要去何方呢?
算了,還是先把身體養好再說吧。
蘇明月并沒有糾結太久,就決定順其自然。
現在有一件必須要優先處理的事。
她病了這些日子,住的屋子,身下鋪的,身上蓋的,渾身上下都是一股濃重又揮之不去的藥味,完美詮釋了她久病臥床的現實。
如今她既然醒過來,也能夠下地了,就必須晾曬被褥,打開門窗通風,再有就是洗澡、換衣物。
雖然王大娘并不贊同她沐浴,但到底還是沒能拗過她。
洗漱好后,王大娘給她端來了飯。
自從穿過來,蘇明月一直就沒機會好好吃上一頓飯,估計滿肚子全是灌下去的藥水,所以即使王大娘端來的午飯只是略顯濃稠的白粥,對她來說也堪比珍饈佳肴,吃得十分香甜。
能好好吃一頓飯真是太不容易了,粗略算一算,從她來到這個世界后竟然差不多有小半個月的時間了,想想就全是淚。
她這過的是什么日子啊……
看她吃得香,王大娘頗感欣慰,這些日子因她昏迷不醒,平時除了喂藥外就只能喂食一些流食,勉強維持著她的體能,現在她可以自己進食,自然就能補充更多營養,讓身體早日完全康復。
因為長久沒有好好進食,雖然蘇明月很想多吃些,但也只能強制自己在兩碗之后放下筷子,不然身體會受不了。
見外面陽光正好,蘇明月便坐在檐下背風處一張竹椅上曬太陽,沒多久就舒服得昏昏欲睡。
就在這時,她一個激靈,猛地睜開了眼睛。
不對!
她不能在這兒待太久,常冬應該也是希望她離開才會交代王大娘那些話,甚至為她備好了銀錢跟包袱,宮里一定又出什么事了,可能還跟這具身體的原主有牽扯。
“王大娘!碧K明月扭頭喊人。
“姑娘,怎么了?”聽到呼喚的王大娘從屋中走了出來。
蘇明月極力鎮定,讓自己看起來若無其事,“那人留給我的銀錢和包袱在哪里?”
王大娘在圍裙上擦了擦手,道:“東西在我屋里,姑娘跟我進來看吧!
“嗯。”
兩個人進了屋,王大娘從箱籠中翻出一只布包遞給她。
蘇明月也沒回避,直接放到桌上打開。
包袱里面有兩只放了銀錢的布包,拿在手里掂一掂,相當有分量。除此之外還有官防路引、身分憑信,以及幾套換洗衣物,質料普通,式樣簡單,還分了男女,常冬考慮得不可謂不周到。
對此,蘇明月忍不住在心里給了他好多贊。
“王大娘,我的病也好得差不多了,該走了!鼻妩c完東西,蘇明月正式向王大娘提出辭行,雖然她心里也清楚自己還需要好好將養,可是她如今身分特殊,處境微妙,沒辦法啊。
王大娘愣了一下,倒沒多想,只是不免有些擔心,“可姑娘才醒,真的不要緊嗎?”
蘇明月微笑,“不要緊的,我人都醒了問題就不大了,而且也真的是有事要辦,不好再多做耽擱了!
王大娘略有遲疑,到底還是將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姑娘,恕老婆子多嘴,姑娘才醒,就算再急也等上一兩日,確定身體狀態適合上路再離開也不晚!
蘇明月認真想了一下,最后點了點頭,“大娘說得有理,那我就再多叨擾兩日!
“姑娘客氣了!
蘇明月摸出一塊碎銀遞過去,“這些日子給大娘添麻煩了,小小心意,不成敬意,請收下。”
王大娘急忙雙手推拒,面有惶恐,“不用不用,那位公子已經給過兩次銀錢了,再要就顯得我老太婆太過貪心了。”
見對方執意不收,蘇明月也不再勉強,道:“我如果要離開的話,車馬行囊也都需要再做些準備,一切就麻煩大娘替我操持一下了!
“這個沒問題,你去歇著吧,我忙完廚房的活兒,一會兒就出去幫你聯系車馬!
“謝謝大娘!
“不用客氣!蓖醮竽锲鹕硗鶑N房去了。
蘇明月將包袱放回自己的房間,然后又坐回了檐下的竹椅,趁著這段時間整理一下自己的思路。
離開京城是必要的,但離開之后呢?真的可以放心地過平常百姓的日子嗎?恐怕未必吧,至少短時間內不太可能,除非宮中的事情告一段落,一應事件都有能令皇帝滿意的答案。
皇帝會滿意嗎?
第2章(2)
***
龍兆天一點兒都不滿意!
半個月的時間轉眼一去,他最想知道的事卻毫無進展。
幾名失蹤的侍衛宮人接連尋獲,雖然都變成了尸體,但這也在龍兆天的預料之中,想來或許是迷藥下得不夠重,有些人提早醒來,為了不讓他們呼救,便先把人給帶走滅口。
可皇后的遺體卻始終不見,竟然就這樣在大火中離奇失蹤了!
簡直荒謬!尸體又不是活人,就是大活人也不可能悄無聲息地在皇宮大內不見……等等,大活人?
龍兆天驀地停下了踱步的腳,眼神驚疑不定,雙手不自覺用力握緊。
會有可能嗎,皇后沒死?!
如果皇后真的沒死,那太醫院的那幫混蛋就真的該死了,龍兆天的臉色瞬間黑沉。
將沒死的皇后說成死了,裝殮入棺,這是要活埋她嗎?還有重華宮的那把火,是不是就是預防萬一的補刀?
好,很好,非常好!
在他的宮中、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設計謀害他的皇后,這是不把他這個皇帝放在眼里,大逆不道了!
他們真當他是泥塑紙糊的嗎?
“來人!饼堈滋斓穆曇糁袙稁е做f鈴的怒火,聽到的侍衛宮人都不禁打了個寒顫。“擺駕撫遠伯府!
御駕浩浩蕩蕩地出了宮門,來到位于京城西邊的撫遠伯府。
程止瀚走進父親書房的時候,那里已經站著一道玄色身影。
“臣,程止瀚叩見皇上!
龍兆天只是繼續面窗負手而立,并沒有讓他起身。
程止瀚也沒有再出聲,安靜地跪在地上。
書房內的兩個人一站一跪,彷佛對峙般靜默無聲。
不知道過了多久,久到程止瀚的膝蓋都麻木了,他才聽到那個人開了口,聲音陰沉,似乎竭力在壓抑著什么,“皇后的遺體不見了,是你派人取走了嗎?”
程止瀚霍然抬頭,而龍兆天也在此時轉身,兩人的目光瞬間對上。
龍兆天眼眸深沉若海,所有的驚濤駭浪都掩藏在平靜的水面之下。
程止瀚一臉憤怒,朝他低聲噺吼道:“生,你不能護她周全;死,你連她的遺體都保不住。既然如此,你當初為什么要從我手里搶走她,為什么!”
龍兆天定定地看了他半晌,然后平靜地開口道:“這是朕的失察,朕不回避,朕只想問你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