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微臣忘了皇上雙眼不便,自然是瞧不見殿外的陣仗!笔忡治罩然蔬z詔,徐步停在階下。
“又是誰跟你說,朕雙眼不便?”
“這總得有人告知,微臣才敢確認!笔忡鼜椓藦椫福顐韧ǖ郎,一禁衛隨即推了個人走來。
“阿貴?”闌示廷笑問著。
束兮琰揚眉看著阿貴。
阿貴嚇了一跳,趕忙道:“大人,我真的沒騙大人,皇上在縱花樓時,走動都要有人牽著,是我親眼所見!
“朕喜歡人服侍,難道你不知道嗎?”闌示廷勾彎唇,笑得極為開懷。
“其實皇上雙眼是否不便,還有很多法子可試,眼前較重要的是——”束兮琰攤開手中的先皇遺詔!盎噬,微臣這些年來深受良心譴責,今兒個終于大徹大悟,決定讓眾臣知曉先皇遺詔是公孫令假擬的!
闌示廷聞言,不禁低低笑開。“束兮琰,你費了四年才大徹大悟,實是讓朕萬般不舍,辛苦你了!
“古敦律例,非詔上繼位者,不得繼承,得以誅殺!”
“但朕早已登基四年了!
“是啊,可如今微臣才知道原來皇上是個瞎子,皇室祖訓,五官帶疾,不得為帝,微臣懇請皇上退位。”
“如果朕不退位呢?”
“微臣只好請鄒指揮使請下皇上。”束兮琰一個眼神,鄒指揮使毫不遲疑地持劍大步向前。
雷鳴戒備著,已抽出長劍準備應敵,就在鄒指揮使踏上第一階時,外頭突地傳來一聲洪亮聲響——
“大膽!未經傳喚,朝巽殿內持劍而入,視為弒君,立斬!”
闌示廷聞言,驀地站起身,瞪向殿外的方向。
陸取和雷鳴同時望去,就見一身玄袍的鐘世珍推開了重重禁衛,踏進了朝巽殿,后頭跟著同樣未著朝服的宇文恭。
“鐘世珍,你這是怎么著,真以為自己是公孫令,打算以假亂真?”束兮琰不禁搖頭失笑。
“束兮琰,你還認不出我嗎?”鐘世珍撇唇冷笑了聲,揚開手中的先皇遺詔,回過身,讓其余官員得以瞧見遺詔。“見遺詔如見先皇親臨,還不跪下!”
幾個站在前頭的官員認出上頭的字跡,確認繼位者是闌示廷無誤,一一跪下。
束兮琰微瞇起眼!扮娛勒洌愕降自诟闶裁垂?”
“束兮琰,你膽敢不跪下?!”鐘世珍怒目瞪去。“來人,將他拿下,立斬!”
束兮琰被她的目光懾服,胸口一窒,怒斥了聲,“來人,將此人拿下,此人假扮公孫令,持假遺詔,當斬!”
“你說我是假的?”鐘世珍哼笑了聲,將遺詔拋給宇文恭,走到他面前,將寬袖拉到肩頭處,用力斯下肩頭上的假皮,露出完美的公孫家刺青。“在這朝巽殿上,本官對天起誓,本官如不是公孫令,將不得好死!”
當初知瑤因為怕她被認出,還請人在她的肩頭上貼上假皮掩去刺青,她也是近日被告知的。
束兮琰不敢置信地瞪著她肩頭上公孫家的刺青。三大世族身上的刺青難以造假,通常都是在選定為繼任者后,才會差宮廷刺青師用獨特顏料刺上家徽。
“你騙我!”
“是你先騙我的!當年,你下毒毒殺我,趁亂差人放火燒了我公孫家,甚至皇上出游,你膽敢派人撞船,意圖謀害皇上,如今還拿我當年擬的假遺詔逼宮……束兮琰,你的罪狀罄竹難書,來人,將束兮琰拿下!”
“哈哈哈,你以為鄒指揮使會聽你的?他……”話未完,鄒指揮使已經轉了向,長劍直指著他,教他錯愕!澳氵@是在做什么?!”
“束兮琰,你怎會傻得相信皇上對你毫無防備,真會奪了我的兵權?”宇文恭皮笑肉不笑地道。
束兮琰回頭看向闌示廷,明白自己的最后一搏終究扭轉不了一切,但就算如此,只要能拖一個墊背,他也痛快。
瞬地,袖中滑下一把劍,毫不留情地刺向鐘世珍。
鐘世珍雙眼直睇著他,動也不動,就在宇文恭有所動作時,九節鞭如銀箭般從龍椅上射出,在空中劃出大弧度,尖銳的鏢頭精準地刺入束兮琰的胸口,抽出的瞬間,一個回轉,卷套住他的頸項,將他給扯到龍椅前,重摔落地。
這一幕,殿上所有人親眼目睹,再無人懷疑闌示廷的雙眼不便。
“鄒指揮使!”闌示廷沉聲道。
“卑職在!”
“將束兮琰的尸首掛在午門上曝曬三日,丟進北郊!”
“卑職領旨!”
“還有,這幫為虎作倀的賊子,全都給朕押進大理寺候審!”
“遵旨!”
瞬間,殿上求饒聲此起彼落,闌示廷站在龍椅前,雙眼直盯著鐘世珍,感覺她一步步地走到自己面前。
“你怎會知道了?”當她說出另一份先皇遺詔時,他想到的只有他埋在禮部尚書府的那一份。
“我有沒有告訴過你,我的眼看得見另一個世界?”
“……沒有!
“那好,接下來,我們會有很多時間可以聊!彼p嘆口氣,環抱住他的腰,卻發覺他的袍子微濕!澳阍趺春節窳耍康钌线@一局不是你布的嗎?”
“可朕沒想到你會來,你方才就不怕朕失了準,來不及救你?”
鐘世珍笑瞇了眼。“如果我看上的男人這么不濟,那就當我命該如此!
“你……愿意回到朕的身邊了?”
“除非你不要。”
闌示廷緊緊地將她收攏在懷。“直到朕咽下最后一口氣之前,朕都要你相隨!
“那就這么決定吧,不過……我恢復不了女兒身了,子規說,唯有我以公孫令的身分在殿上公布先皇遺詔,才能讓你名正言順而不落人口實!比〕鱿然蔬z詔,折損的是公孫策的聲譽,如果她恢復女兒身,豈不是還要讓公孫策再背上一條欺君罪名?
逝者已矣,她不愿公孫策在史上留下更多污名。
闌示廷黑眸微瞇,知曉是宇文恭的惡意報復,但此刻不想追究,將她抱得更緊!半拗灰,其它都無所謂。”
宇文恭看了眼兩人,見雷鳴和其它禁衛一臉見鬼的蠢樣,他不禁低低笑著。
這樣很好,就讓世珍永遠扮男子,永遠不會成為他的皇后娘娘,就當是自己最后的報復。
不過分吧。
鐘世珍恢復了公孫令的身分,重回朝堂,但私底下闌示廷還是喚她世珍,將她光明正大地留宿在廣清閣,兩人曖昧情愫在朝堂間流傳,百官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當個明眼瞎子,畢竟只要皇恩拂照,國泰民安,真的沒什么不可以,真的。
尤其公孫令是個極為聰穎之人,見解更是獨特——
“從水路先下手,傍山處可興建攔水堰,調結水源,澇時則關閉,旱時則開啟,再將易泛濫的江河截彎取直,如此一來到處皆有肥沃土地,可以栽種古敦特有的香料和農作,農作豐美,百姓安康,商道因此而生,天下貿易自成!
鐘世珍一席話讓殿上百官聽得一愣一愣,許久,胡居正忍不住問:“但這是極大的工程,沒花個十幾二十年是成不了的!
“大人,萬事起頭難,但要是什么都不做,未來才是最難!
“又該如何著手?”
“由皇上擬旨召告天下,募集民間的各類土木師傅,另由工部接手,計算成本后一一發包給土木師傅設計制作,設下完工時限,再讓工部的官員前往監工!辩娛勒湔f得興致勃勃,彷佛藍圖已在面前。
古敦境內大大小小江河數千條,幾乎年年泛濫年年成災,要是能從此處先著手,百姓自然能安居樂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