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衡寶貝。”鐘世珍從闌示廷的懷里掙脫,抱著寶貝兒子下床,笑得一臉諂媚。
“我要跟姨娘說。”鐘天衡也笑著,卻是笑得又壞又惡劣。
鐘世珍瞪著他。這小家伙到底像誰?才三歲耶,到底是誰教他要脅人的?瞧瞧,那帶著邪氣的眉眼……才三歲耶!這小家伙要是不好好矯正,往后不知道會不會變成什么混世大魔王。
“盡管說去,往后你就跟著姨娘就好!辩娛勒浒涯樢话,不再低聲下氣。
鐘天衡圓滾滾、黑墨墨的大眼直瞅著她,可憐兮兮地垂下小臉!暗粣畚伊耍灰伊恕屛乙粋人睡在榻上,好冷……”
鐘世珍被他那濃厚鼻音給動搖著,又提醒自己得鐵著心矯正他,尤其這小家伙有著天生的心機,她必須小心應對。
“天衡,爹爹替你蓋了兩床被子,你應該不會覺得冷,再者爹爹是為了照顧生病的叔叔,累極了才會睡著,可是你壓根沒問清楚就對著病人叔叔又踢又推的,你這樣讓爹爹很難過!
“我叫了,可是爹爹都不醒,我以為他把爹爹怎么了!辩娞旌庠偬а蹠r,已經可見淚水在眸底打轉,那模樣是訴不盡的委屈,教人瞧了就心疼不已。
鐘世珍板住的臉被那張可憐兮兮的小臉給徹底軟化了,一把將他摟進懷里!澳氵@小腦袋瓜里在想什么?叔叔是病人,還能把爹爹怎么了?”唉,都怪她睡死了,才會教他誤解。
“但如果是爹爹把他給怎么了,怎么辦?”
“……爹爹不會把他怎么了!”鐘世珍瞇眼瞪著他。
看來,等回京城時,她得要好好問問她那票姊妹們,是不是趁她忙著時,對他灌輸了什么古怪觀念。
“可是爹爹常常盯著叔叔看!辩娞旌馓岢鲫P鍵控訴。
鐘世珍緩緩地閉上眼,突然想起曾有人說過,恐怖的兩歲,連狗都嫌的三歲……她的兒子如今正是連狗都嫌的年紀了,她到底要怎么教育他?
她當初不該研究犯罪心理學,而是該鉆研幼兒心理學才是!
“天衡,聽著,爹爹……是男人,叔叔也是男人,爹爹盯著他,那是因為爹爹在照顧他,我跟他——”
“可是爹爹的眼睛都直了!辩娞旌庾晕抑鲝埛浅娏,堅持他家爹爹對叔叔懷有異心。
“可以閉嘴了,鐘天衡!彼难劬χ绷耍克奈舶筒胖绷诉!
她哪有直了眼,她頂多是……多看他一眼而已,就多看一眼而已,干么非得說成她在覬覦他?
“可是——”
“再說話,今晚就沒有咖哩可以吃。”
鐘天衡聞言,立刻從善如流地閉上嘴,放軟了小小身子偎進她懷里。“就知道爹爹最疼我了!
“最好是!彼脫,真的。
才三歲的娃兒就這般懂得見風轉舵,會不會太有天分了些?
將鐘天衡抱起,鐘世珍打算下樓找掌柜的借廚房,回頭偷覷闌示廷一眼,瞧他似乎還睡著,教她不禁松了口氣。剛才的對話要是被他聽見,她真的會想要挖個洞把自己埋起來。
就在房門闔上時,闌示廷眼也沒張,只是將松開的掌心微微收攏。
原來,他剛才摟進懷里的是那個家伙……許是作夢所致,才會教他覺得像是擁著公孫入睡,而夢境里……才剛清醒,公孫的笑臉已是模糊一片,再怎么回想,依舊模糊得拼湊不起。
這是老天給他的懲罰,就連她的笑臉都奪走。
再一次將他催醒的,是一股誘人的飯菜香。
他沒張眼,聽著一大一小的腳步聲,聽著鍋盤擱在桌面的聲響,然后腳步聲朝他而來,微涼的掌心貼在他的額上,他下意識想要撥開,卻聽他道:“熱度果真是退了,真是太好了!
熱度?他神色不變地暗忖著,想起先前醒來他爺倆的對話,猜想自己許是掉進河里后,染上風寒。他又想起自己難得夢見了公孫,夢見了他對她改觀的那一刻,而那時,他甚至還不知道她是女兒身。
“公子,我扶你起來用點膳吧!
酷似公孫的嗓音在耳邊響起,然而疏離的稱呼教他不會再將其誤認為公孫。
鐘世珍等待著他的回應,就見他伸出了手,感覺上……他就像是個習慣被侍候的人,就連伸手的動作都這般高雅而理所當然,教她也跟著理所當然地握著他的手,輕柔地將他扶起。
“公子,今兒個是我兒子生辰,所以我跟掌柜的借了廚房,弄了點吃食,你嘗嘗看,要是嘗不慣的話,我再讓掌柜的備幾樣菜!辩娛勒浠仡^,取來一盤飯食,等著他接過,卻見他只是倚著床柱,感覺上……“唉,瞧我怎會忘了公子身子不適,要是公子不介意的話,就讓我喂公子,可好?”
她很客氣地詢問,可實際上這詢問是被迫的,因為他根本動也不動,就像個等人侍候吃食的廢……不不不,沒有這么俊美的廢柴,他只是病了,喂他也沒什么不可以,反正病人嘛,病人最大。
于是,她坐在床畔,動手喂著。
一旁坐在桌邊的鐘天衡,兩只小腳懸空晃著,睨了兩人一眼!暗ツ昃筒豢衔刮伊,為什么現在卻喂他?”
“天衡,因為你已經不小了,可以自己用膳了!辩娛勒錄]好氣地睨他一眼。拿的是湯匙,不需要她喂吧,而且——“你的筷子也拿得很好,爹爹覺得已經沒什么好教你了。”
不是她要夸自家兒子,實在是她兒子聰明得教她有時好氣又好佩服。瞧瞧,一個三歲娃兒就可以把筷子拿得有模有樣,而且坐姿端正,只是偶爾喜歡晃腳,這一點她只能視作他腿短踩不到地,所以勉強漠視。
“所以叔叔也需要爹爹教嗎?”
“叔叔是因為生病了。”鐘世珍說著,輕咳了聲,詢問著嘗了一口就沒再開口的男人!斑@位公子,這飯菜不合你的胃口嗎?”
“……這是什么?”他詫問著。
他沒再開口,實是因為他壓根沒嘗過這味道……這菜有著特殊的醬料,數種香味裹著奇異的甘甜和微辣,入喉之后反倒顯現出菜的鮮甜。
“這是咖哩,勉強算是我創新之作!彼f得有點心虛。如果可以,她想說的是——在這年代里,勉強算是她創新之作,因為這個年代里根本沒有咖哩。
“你是廚子?”
“是啊。”
“你是打哪來的?古敦并未出現過這特別的醬料味!辈,不只是古敦,就連鄰近的西秦、無極都沒有這番特殊的風味。
鐘世珍沒料到他竟會因為一道膳食而問起她的出處。她在縱花樓里研發咖哩給姊妹們試吃時,大伙都沒起疑呀,一個個理所當然地接受了,怎么他的反應恁地特別?
“應該是說……因為小犬天生身子骨弱,光靠藥補難免傷身,所以我在膳食上下了功夫,碰巧我在雒陽城外的燕嶺山腳下發現了不少藥材,摘回試做出這特別的風味。”她這么說也沒錯,因為她會興起做咖哩,正是因為燕嶺山腳下有許多野生的香料,而這幾味香料可都是有記載的中藥材,可以用來調理身體。
最教她興奮的是,山腳下竟有野生香料,教她像是找到了一座寶山。
“這里頭是藥材?”
“嗯,好比這里頭有蒔蘿和胡荽,這兩樣對于腸胃都極好,而所謂理氣,調理的就是胃氣,胃氣順暢,吸收能力好,整個氣能通順,身體自然好。”鐘世珍解釋著,突地聽見有人敲門,便應了聲,“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