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著一襲據說是由法國名設計師所設計的結婚禮服、頭戴金色綴花小皇冠的應采綠,一從凱迪拉克加長型禮車步下時,就深深為即將舉行的結婚典禮感動到無以復加。
難掩喜悅的她,在望向周遭五彩繽紛的氣球時,更是激動得想把手中的捧花給拋向空中去。
這時候,一道道鳥兒的振翅聲讓應采綠驀然仰首,就見少說也有上百只的和平鴿自她上空成群飛過。
剎那間,她逸出一道驚嘆聲;若非及地的美麗頭紗讓她難以轉身,她早就興奮得在原地繞圈了,
噢!她真的好愛、好愛他。
只有他,把她小時候的那些童言童語給牢記在心,而且,他也真的遵守承諾,將她應采綠視為他今生唯一的新娘。
深深吸了好幾口氣,她拎著裙擺,穿越歐式花園,往大廳敞開的門徐徐走去。
而那里,正站著一名她深信這世界上再也找不到第二個對她如此之好的男子。
他,俊雅非凡、溫爾挺拔;他,風度翩翩、家世顯赫,然而,這些上等條件對她來說都不重要,因為最令她深受感動的是,他不顧眾人的反對與冷眼看待,愿意牽著她的手,與她步向紅毯的另一端,
說到這,她不得不佩服自己的好眼光,若非她慧眼識英雄,早一步將他定下,她哪能與他從今以后即將過著幸福美滿的日子。
她與夏之箏算是青梅竹馬吧?
所以,他們理所當然是一對,雖然她……哈!她都快成為他的妻子了,她干嘛老愛提及以前的事。
此時,她遠遠地瞧見站在禮堂前的夏之箏忽然抬手往她的右手邊一指;順著他所指的方向,她看見了……
哇,好美喲!
就見一座露天游泳池中撒滿紅玫瑰花瓣。
緊接著,結婚進行曲也在這時響起,
這一切精心、浪漫的布置,全是她曾經對他的要求,而他,居然也一項又一項做到了。
淚水在應采綠的眸中打轉,但她硬是不讓它流下;在這么重要的日子里,她才不想把自己弄成小花貓呢!
況且,幸福就在她眼前,只要她再往前走個幾步,便可以捉住自己的幸福。
對!只要再往前走個幾步就可以。
望著朝她伸來的大掌,應采綠費了好大的勁才忍住想沖上前抱住他的沖動。
她將微顫的小手交予他后,他旋即有力又不失溫柔地將她的柔荑紿整個包覆住。
她眼眶一熱,與他一塊兒走到證婚人面前。
“請開始。”溫柔又具磁性的嗓音是出自夏之箏之口。
“是……”證婚人是名年約五十歲,看上去就像某家企業高階主管的男子,不過,他不知在緊張些什么,就見他不僅表情僵硬,連聲音都微微顫抖!皯删G小姐,你愿意嫁、嫁給夏之、之箏先生嗎?”
“我愿意。”應采綠毫不考慮的大聲回道。
“陳副理,又不是你要結婚,你需要這般緊張嗎?”夏之箏忍不住低笑,卻讓證婚人、也就是他口中的陳副理,臉色更是倏地刷白。
陳副理當下笑也不是、搖頭也不是,覺得自己真是倒霉透頂,竟被夏之箏指派前來當證婚人;這下,婚禮結束后,他的職位不知會不會不保?
“夏、夏之箏先生,你愿意娶應采、采綠小姐為妻嗎?”
隨著證婚人吞吞吐吐地說畢,應采綠亦同時偏過首,頗為雀躍與幸福地凝視著身邊的伴侶。
只要夏之箏答一句“我愿意”,她與他便正式成為夫妻,如此一來,任誰也無法再破壞他們之間的感情。
“我愿……”
“慢著!之箏哥的新娘只能是我,而不是你應、采、綠!”
眼看幸福就要落在應采綠的手里,一道激動萬分的怒斥聲不僅破壞了喜悅的氣氛,也讓應采綠所綻放出的美麗粲笑頓時僵化掉。
是她!
可惡!應采荷怎么會曉得今天是她與夏之箏結婚的日子?是誰?到底是誰告訴她的?哼!沒關系,不管是誰來,都無法阻止這場婚禮的進行。
“應采綠,快把之箏哥還給我!”一口氣尚未喘過來的應釆荷,恨不得撕毀應采綠那身刺眼的白紗禮服。
還給她?
哈,笑死人了,她以為她是誰?
應采荷是她父親唯一承認的女兒又如何,到頭來,王子看上的還是她應采綠而不是應家大小姐。
她曉得應采荷絕不會讓她好過,為了破壞這場婚禮,應采荷鐵定會使盡各種卑劣手段;但她應采綠也不是好惹的人物,只要夏之箏站在她這一邊,任憑應采荷如何一哭二鬧三上吊,應采荷都不會得逞的。
“應采荷,你來做什么?”應采綠擺出勝利之姿,要笑不笑地瞅著她同父異母的姐姐。
“應采綠,你別癡心妄想了,之箏哥純粹是看在你可憐的分上才答應跟你玩這場扮家家酒的游戲,要不然,你以為憑你那種卑微的出身可以當夏家的二少奶奶嗎?”應采荷臉一擰,毫不客氣地直戳她的罩門。
應采綠不自覺地繃緊神經,掄起的拳頭微微顫抖著。
若換作平日,她早就跳到應采荷身上揍應采荷幾拳,但今兒個不行,今天的她是夏之箏最美麗的新娘子,她必須壓抑住體內那股不斷翻騰的怒火,以免讓夏之箏撞見她最糟糕的一面。
“應采荷,你別吃不到葡萄就說葡萄酸,我們連證婚人都有了,你還敢說這是在玩扮家家酒?”如果應采荷不服輸,外頭剛好有座游泳池,她盡可以往下跳呀!
不過,她確實該仰天長笑的,像夏之箏這么一位幾乎沒有任何缺點的優秀男子竟成為她的丈夫,嘿!這消息若傳出去,肯定會氣煞不少名嬡淑女,
“哼!一個證婚人能代表什么?瞧,夏氏家族無一人到場觀禮,這算哪門子的婚禮呀!依我看,這簡直是一場笑掉人家大牙的鬧劇!
“你……”沒錯,應采荷點出了這場婚禮上最大的缺失。
豪美的婚禮現場,除了眼前這名似乎不太情愿當證婚人的中年男子外,根本無人前來祝賀他們結婚。
不過,她母親沒到純粹是因為她根本不敢告訴她,可是連男方家,也就是夏氏家族竟也沒派代表來,足見,不是夏之箏忘了通知他們,便是他們不認同這宗婚姻。
不過,無所謂。真的無所謂。
對于這樣子的結果,她老早就有心理準備;坦白說,這樣她反倒輕松、自在許多,除了不必戰戰兢兢地看人臉色外,更不必面對她老爸以及應采荷她媽那種討人厭的眼神。
※※※
“怎么,我有說錯嗎?從頭到尾,都是你不要臉的勾引之箏哥,之箏哥完全是迫于無奈才答應跟你玩這場游戲的!睘榱藫尰匦膼鄣南闹~,應采荷誓必竭盡所能的破壞掉這場不被夏、應兩家祝福的婚禮。
“應采荷,你現在說什么都沒用,我與之箏現在就只差互換戒指這個過程而已,你若是識相點,就給我閃到一邊去,要不,立刻給我滾出去,別礙著我與之箏的婚禮!币攘R人的功夫,應采綠可不會輸給應采荷。
“哼.果真有什么樣的母親就會生出什么樣的女兒,應采綠,想不到你跟你媽同一副德行,都喜歡勾……”
“你有完沒完,再啰唆,我就叫之箏把你給趕出去!”應采綠冷不防巴住始終漾著溫柔微笑、半聲也沒吭過的夏之箏。
像極了觀禮者的新郎倌,一雙始終低斂著的無波俊眸,在應采綠突如其來挨近時,迅速掠過一抹高深莫測的興味。
“之箏哥若想趕我走,他早就趕了,還用得著你來說嗎?”應采荷有些玩味地笑說。
應采綠并非沒注意到夏之箏異常緘默,不過,她把他的沉默視為他不想介入她們倆之間,以免夏、應兩家再掀起不必要的紛爭。所以,他這么做是對的,她不介意;真的,她一點兒也不介意夏之箏沒站在她的立場幫她說話。
“那是之箏不想跟你這種女人一般見識。”說完,應采綠側過身,對著俊雅非凡、一直噙著溫柔笑意的夏之箏柔聲且堅定地說:“之箏,我們該互換戒指了。”
然而,望著他一貫無害的溫柔笑容,應采綠在此時卻陡然有一種很怪異的感覺。
沒錯,就是這種不帶任何輕蔑意味的溫柔笑靨,讓她難以自持地倒追他,甚至還在她生日那一天,要他實現對她的承諾。
終于,她如愿了。
但,不知怎么回事,她總覺得他答應得太爽快,爽快到讓她以為自己是在做夢;不諱言地,她必須承認她給他的愛,比他給她的還要多出許多,但這并不表示他就對她不好喔!
其實,夏之箏猶如她的避風港,在她最需要安慰的時候,他總是適時出現,然后對她敞開雙臂讓她得以依靠。
沖著這一點,她深信他是喜歡她的,所以一旦他們倆結婚,她會努力地讓他早點愛上她;總有一天,她要他心甘情愿地對她說出“我愛你”這三個字。
“好!毕闹~開口說話了。
再簡短不過的一句話,卻令她整個人為之振奮。
“之箏哥!睉珊芍鴮嵅桓蚁嘈牛钚膼鄣南闹~竟然毫不猶豫地從西裝口袋里掏出一枚閃亮奪目的結婚鉆戒。
應采綠急忙伸出手,想讓那只鉆戒盡快套入自己的手指。
“我不準,我不準。”應采荷臉色一變,尖叫聲連連;緊接著,她不計后果,猝然沖上前將預備套到應采綠手指上的那枚鉆戒給用力打掉。
哐啷一聲,閃爍著耀眼光芒的鉆戒硬生生掉落在地上,而且還不斷滾動著。
“應采荷,你在做什么?”應采綠驚叫,急忙彎身尋找那枚不知滾落何處的鉆戒。
“應采綠,你給我聽清楚,之箏哥不可能娶你的!睉珊沙弥τ谡毅@戒的同時,霸占原本應采綠站立的位置;應采荷沒抬眼去看夏之箏眸中不尋常的光芒,執意攀附住他的臂膀。
被鳩占鵲巢的應采綠,當場氣紅眼。“應采荷,放開你的手!”沒心思再去找婚戒的她,憤怒地一把拽住應采荷的手,忍不住大吼。
她懂了,她終于懂了,其實不用她老爸出面,只要一個應采荷,就足以搞垮她的婚禮,破壞她多年來苦心編織的美夢。
“不要,我偏不要。應采綠,若不是爸可憐你,讓你冠上他的姓,你根本連之箏哥的褲腳都摸不上。況且,你恐怕還不知道吧!”
應釆荷所揚起的笑,讓應采綠首度有種不好的預感。
“我不知道什么?”討厭,夏之箏為什么不大力甩開應采荷?為什么要讓應采荷黏他黏這么緊?
“呵——那天,你耍詭計意圖勾引之箏哥時……”
“你到底想說什么?”像是被人偷窺到什么見不得人的秘密般,應采綠清麗的俏顏瞬間有憤怒表情,卻又夾雜幾絲難堪之色。
“總歸一句話,那天躺在之箏哥身旁的人是我,這樣你聽明白了嗎?”想她堂堂的應家大小姐,怎么有可能敗給應采綠這個不要臉的私生女。
更何況,她確信這個底牌一掀,應采綠鐵定會羞愧得夾著尾巴逃走。
喝!原來、原來……若不是臉上撲了層淡淡的腮紅,應采綠此刻的臉色定是十分難看。
不行!她必須冷靜下來,或許,這只是應采荷故意編造出來的謊言而已!爸~,你說,應采荷說的是真的嗎?”能判她“死刑”的人,也只有夏之箏。
他,絕不會欺騙她的。
※※
一抹幾不可察的吊詭,在夏之箏的眼中浮現。
雖然,應采綠曾經不擇手段地想要……呵!看在他眼里,她所使出的那些小手段其實都挺可愛、傷不了人的,所以他也不曾責怪過她。不過看這情形,這場婚禮注定是要歷經幾番波折才能完成;所幸,這些小插曲都無傷大雅,而且還滿有趣的,讓他不至于感到不耐。
“之箏,你快說呀?”應采綠急了。
“對呀!之箏哥,你快說那天晚上跟你睡在一塊兒的人是誰。”應采荷心一橫,干脆把事情攤開來說。
夏之箏笑看應采荷一眼,隨后,再把令人讀不出任何訊息的視線移往只差一個步驟就可以和他結為夫婦的應采綠!搬娋G,采荷說的是……真的!
轟。删G登時震驚無比的往后退。
啊!倏地后退的她竟踩到長紗的裙擺,當下,她腳步一個踉蹌,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哈哈!應采綠,就算你不相信我,但是你總該相信之箏哥吧!況且……”應采荷難掩笑意的接道:“我的肚子里說不定已經有之箏哥的小孩了!毖垡姂删G震愕到站不住腳,應采荷更是按捺不住歡喜,非要再一次在她的傷口上撒鹽不可。
一抹詭異的光芒自他眸中一閃而過,他認為應采荷說得過分了些。
“小孩,小孩。”絕望的神情在應采綠臉上表露無遺。
正因為她是二房所出,以至于從小到大受盡各種屈辱及白眼,所以她發過誓,絕不讓自個兒的小孩步上她的后塵;換句話說,她不容許自己成為第三者,更不準自己去招惹已經有小孩的男人。
所以,應采荷的這番話,無疑是將她由天堂打落到地獄里去。
此時的應采綠,看起來真的好脆弱,這是他最不愿意見到的。
夏之箏輕輕抽回被應采荷抓住的手臂,走到應采綠面前緩緩蹲下,“采綠,把手給我!蓖ス獠实哪樀,他柔聲地對她說。
“為什么會變成這樣?”應采綠喃喃念道。
“采綠。”
“你說呀!為什么事情會變成這樣?”原本,她與他即將成為人人稱羨的一對愛侶,可如今呢?她所奢望的一切不僅被人輕易摧毀,而且傷害她的人,還是她痛恨的應采荷,這教她情何以堪呀!
“采綠,先站起來好嗎?”夏之箏依舊輕聲細語,對于這樣子的結果,好似一點兒也不訝異。
“之箏,你告訴我,應釆荷真的懷有你的孩子嗎?”她冷不防地抓住他的手,力量大到連手背上都隱約浮現青筋。
她現在唯一的希望全寄托在他身上,只要他答一個“不”字,那么,這場被打斷的婚禮就可以繼續進行下去。
夏之箏一點兒也不覺得疼,眸中還有一抹憐惜。
應采綠看見了,但是她不要他的憐憫,她只求他的回答能讓她重新燃起希望。
“之箏哥,你別理她,我爸還在家里等你,快跟我走吧!”應采荷樂不可支地向前拉住他的手臂,想將他拖離應采綠身邊。
然,就在這時候,夏之箏冷不防地轉首看向她——
不知怎地,應采荷抓住他的手竟猶如有自我意識般主動松脫。
之箏哥……
奇怪,他臉上所掛的明明是她熟悉的笑容,而他的眼神也依舊溫柔到足以令人迷醉,甚至連散發出的氣息都不具任何侵略性,但為何她會……
“采綠,你的情緒好像不太穩定,所以我想把我們的婚禮延后幾天,你說好嗎?”夏之箏扶她起身的同時,亦溫柔地道出這段話。
下一秒,應采綠的眸中迸射出異樣光芒!澳愕囊馑际钦f,你們兩個真的有、有……”應采綠陡然激憤地顫抖,若非夏之箏在一旁扶著她,她的雙膝恐怕早已支撐不住她全身的重量。
老天!這是真的,這居然是真的!
“采綠,你好像沒聽懂我的意思!彼皇钦f要將婚期延后,這跟應采荷是否真的懷有他的小孩有什么關聯嗎?
“我不聽,我不聽!”她猛嚷嚷著。
“采綠,別這樣,我的意思是說……”
“不!你不要再說了,我懂,我全都懂,你走,跟著應采荷一塊兒走吧!我不要再見到你們,我不要再見到你們了,走!”她捂住雙耳,更閉上雙眼,此時此刻,只覺得婚禮是惡夢一場。
“采綠!
“之箏哥,我們快走,別理她!”
“采綠,我并沒有要……”
“走!走!”應采綠真的無法接受這個打擊。
“好吧!我走就是。不過,采綠,你千萬別離開這兒,等你心情好轉些,我會再來接你,嗯?”經過一場混亂,夏之箏的聲調依舊沒有高低起伏,就好像這場婚禮的主角不是他。
應采綠下意識地捂住雙耳。
就這樣,夏之箏搖搖頭,踏著不疾不徐的步伐離開了。
而應采荷,亦是興高采烈的跟著離開。
至于那名證婚人,早就跑得不見蹤影。
不知經過多久……
“啊——”應采綠突然大吼一聲,隨后像發了狂似的將禮堂上所有的擺設全給破壞掉。
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老天爺為什么非跟她作對不可?
她討厭這一切,更厭惡自己為了這場婚禮所付出的心血與代價。
到底要等到何時,她才可以脫離這場惡夢,迎接屬于自己的幸福呢?
夏之箏啊夏之箏,是你,全都是你,是你帶給我幸福的憧憬,卻也是你將我毀得最為徹底,枉費我對你……呵呵,現在說什么都沒用了。應采綠抹去眼淚,慢慢地踱步離開這座已然失色的結婚禮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