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座玫瑰花柵與墓園,干凈整齊的像有人天天打掃照料!
她知道,令剴雖非母親所生,但他在蔚藍山莊里,唯一敬愛的只有母親。
“令剴!”她狼狽地轉身,赫然驚見教堂的陰暗處有黑影晃動,她將手電筒向前掃去。只照到黑影匆匆閃避的背影,衣角消失在教堂里。
“令剴!”她嗓音顫抖,腳步蹎跛。
是鬼魂也好,是幻影也罷,這一刻,不要消失……
第2章(1)
“大小姐!必䞍E的身形在舒玉秾接近教堂前走了出來。
舒玉秾有一瞬間幾乎想崩潰尖叫。不是令剴……
“你……”她睜大眼,月光將她眼中滾動的淚水照映如珍珠,她費了好大的力氣小沒讓它滾落!澳闶钦l?為什么在這里?”
老人緩緩走近,舒玉秾退了一步,就著手電筒看清老人的模樣。
老人的瞼和四肢曾經被火灼傷,一部分的頭皮外露,剩下的頭發蒼白而稀疏,令人下寒而栗。
“我是尼爾,以前照顧花園的尼爾!崩先苏驹谠,沒敢再前進。
舒玉秾搜尋記憶的底層,記起蔚藍山莊有個極少開口的老園丁尼爾,尼爾在山莊大火之前就已經有那些傷疤,所以小鎮上的居民幾乎都不愿意雇用他,就算在山莊里,尼爾也總是躲在沒人的角落照顧花圃。
但她當年明明安排好所有傭人的去處,才放心地離開美國,為何老尼爾會在這兒?
“大小姐,我很抱歉……”老尼爾語帶哽咽地慢慢解釋一切緣由。
當年舒玉秾安排他到鎮上找工作,雖然一開始大家礙于舒家千金的顏面勉強收留他,可是舒玉秾一走,他們無所顧忌了,嫌棄他老、樣子又嚇人,老尼爾離開蔚藍山莊的第一份工作,沒領到薪水就被趕出來了。
他無處可去,只好躲進蔚藍山莊,利用山莊的土地種些農作物和到山下小鎮撿些破爛,勉強糊口。
他也知道自己已經不是蔚藍山莊聘雇的員工,唯一能做的就是替舒家打掃墓園,盡點棉薄之力……
舒玉秾已經無心聽老人家懺悔,那么強烈的失落戚,把她早已死寂的心又撞出巨大的坑洞。
五年來早已不抱任何期待,痛也痛過了,哭也哭累了,突然燃起的星火把她冰封的心又喚醒,這一刻卻又狠狠地被推回深淵之中,怎么不讓她難受?
“算了,謝謝你替我打掃我母親的墓園,我會再想辦法安排你的棲身之處。一這里遲早要賣掉,老尼爾依然得找新的去處。
“大小姐要趕我離開?”老尼爾驚惶地問。
“我不會趕你,也不會讓你流離失所,你放心吧!彼龝簳r不想解釋要將蔚藍山莊賣掉的打算!拔蚁胍粋人到處走走!
“大小姐請小心!崩夏釥枦]有阻止便退開了。
舒玉秾在墓園里又待了一會兒,對母親說了許多話,才轉身離開。
她知道這么孤身一人,深夜在荒廢許久的莊園里游蕩會有多危險。其實就她一路上觀察,鎮上的人也擔心蔚藍山莊成為罪犯躲藏的地點,在唯一一條山路上設了巡守亭。
雖然她剛剛一路上來時,巡守亭里的守衛打呼的聲響比雷還大。
她對自己的身手還算有自信,對方只要不拿槍,不是人多勢眾,她并不擔心,也許說穿了,就算真有歹徒躲在山莊里,拿了槍,有數十人,她也無所畏懼,死就死吧。她反正要下地獄,孟婆湯可以不用暍。生生世世都不會忘記心愛的男人。
她并不知道,當她走遠,老尼爾回到原地,教堂里又走出一個高大的黑影,由始至終,打從舒玉秾來到教堂前,那黑影的目光就沒有離開過她。
“秾秾……”破碎的嗓音痛苦地低語,男人腳下像生了根,不敢追去。
她回來了。∷杖找挂沟乃寄钆c寄托,終于得償所愿。
月西栘,籠罩在男人身上的陰影緩緩退去,他依然如當年的高大挺拔,氣質爾雅。月光卻殘忍地將他右臉到頸部的火傷照得一清二楚,接近全盲的右眼只能戴上眼罩。
確實得償所愿啊,他什么都不求,只求再看她一眼,看見她好好的,也就夠了,可是為何心里卻像住了不知滿足為何物的怪物?強烈的思念與渴望幾乎將他撕裂。
老尼爾轉身看著臺階上的男人,張口欲言,末了,仍舊作罷。
“去跟著她!蹦腥碎_口!皠e讓她受傷!闭f罷,他逼自己轉身,躲回黑暗之中。
月光雖然那么溫柔,對心碎的人來說,卻還是太亮了……
旋轉八音盒慢慢轉動,圓形盒蓋上兩小無猜的水晶娃娃手牽著手,小女孩踮起腳尖偷親小男孩,清脆的音符唱著猶太民謠“夜玫瑰”。
她回來了,那么突然,他幾乎以為自己又作了夢!!因為太過思念,只好一再作著留戀往昔的美夢。
小教堂里,坍塌的屋頂讓天花板露出一截星光,清澈溫柔的銀輝,淡淡地灑在圣母像周圍?諘绲慕烫美镏挥泻诎蹬c八音盒的音符陪伴他孤立的身影。
他常常站在圣母像之前,凝望著,彷佛身陷回憶的迷宮,又彷佛只是尋求一點心靈的慰藉。
他聽到舒玉秾喊他,那聲呼喚讓他五年來頑強筑起的心防瞬間瓦解,他多想追著她的腳步,鄉看她一眼也好,多守著她一秒也好,當年那個好動的小丫頭總讓他放心下下,總讓他情下自禁守在她背后,怕她又犯迷糊,明明身手不比一般人,卻老是不夠小心……
五年前,他被老尼爾救起,自昏迷中轉醒后,一直無法接受自己右眼全盲,甚至幾乎毀容的模樣。
“我的妻子就因為我變成這樣而離開我!崩夏釥柨偸菐е还闪钊税l寒的恨意這么對他說。他訴說著人們有多么殘酷現實,似乎舒令剴的毀容讓老尼爾接納了他.認定他們是同類。
老尼爾救了他,這五年來也一直照顧著他,舒令剴相信老尼爾并非天生憤世嫉俗.而是悲慘的遭遇讓他的想法變得黑暗而尖銳。
但那些黑暗的想法也熏黑了他的夢想與希望,那些尖銳的批判每每刺傷他年少而善感的心。他開始告訴自己,就這么度過余生吧,就這么遺世獨立地躲起來,不要讓舒玉秾因為承諾與愧疚回到他身邊。
***
走過花園的穿廊,突然有種來到諸神圣殿里末日黃昏的錯覺,那些希臘式石柱許多都己倒塌斷裂,大理石縫中竄出頑強的雜草,穿廊外一片荒蕪,只有生命力強韌的忍冬相象征孤獨的歐石楠,近乎傲慢地開了滿園信。
花園旁傍著巖群而建的碉樓原本作為倉庫用,當年被祝融的魔爪摧殘得尤其最重,如今遠看卻像是一柄隨時都要斷裂成兩截的黑劍。
而花園盡頭,銳利的勾月之下,那黑色而充滿壓迫戚的剪影,就是她從小住到大的蔚藍山莊主宅……
舒玉秾突然停下腳步,發現老尼爾跟著她。
不知道為什么,她對老尼爾一直談不上有好戚,早在當年就不喜歡這個陰沉的老人,雖然她會忍不住想,也許她是被外表蒙蔽了,原來她和那些因為老尼爾的模樣而排擠他的人沒什么兩樣。
其實說起來這也是一種盲點,她無法厘清自己究竟是被老尼爾的外貌所影響,或是直覺地不喜歡這個老人,但不管是前者或后者,這個老人只是她將了未了的責任,她沒有和他相處的必要,于是舒玉秾沒再繼續逗留便提早回飯店了,反正MBC集團也沒逼著她明天就要簽約,她可以明天再來。